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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苏晓燕回到家里后,心情仍然不能平静下来。

  没过多久,刘玉林就打电话进来,苏晓燕不接手机;刘玉林就发短信,一再表示歉意,甚至说:我不是人,不该惹你生气,原谅我好吗?都是因为我真心爱你啊!苏晓燕索性关掉手机。刘玉林又打座机,妈妈在楼下叫了好几次,她都不肯下去。

  一个人躺在床上生闷气,想到刘玉林居然扇了她一耳光,这是她从来没有受到过的委屈,越想越伤心,于是便哭了起来,却是不敢放声,咬住枕巾哭。妈妈悄悄来到床前,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后背。苏晓燕慢慢平静下来。

  妈妈问:“又跟玉林吵架了?”苏晓燕不说话,又嘤嘤地哭了起来。妈妈叹了一口气说:“晓燕啊,玉林对你是一番真心,偶尔吃点儿醋发点儿火也正常,说明他在乎你,你可不能不顾人家的面子呀。”

  苏晓燕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说出刘玉林打她的事儿,她明白一旦说出来了,妈妈肯定会抽他耳光。她不想让父母太过担心。想了好久,忽然冒出一句:“妈,我不想结婚了。”

  妈妈愣了一下,就说:“你这孩子呀,想到哪儿说哪儿,结婚证都领了,日期都定了,好多亲戚朋友都晓得了,咋能说不结就不结?你说一句话容易,可我跟你爸的脸面往哪里搁?年轻人么,哪个没吵过架?过了就过了,可莫赌气干傻事儿。忘了舅舅咋跟你说的?”

  苏晓燕知道给父母说了也是白说,目前的局势几乎无法改变,于是就不再开口。妈妈给女儿冲了一杯蜂蜜水,叫了三声女儿都不答应,她只好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儿,悄然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又说:“心情不好,就别慌去计生局报到,让你爸给贾局长打个电话,过些日子再去吧。”

  郁郁闷闷地过了好几天,苏晓燕再次做出一个决定。

  这天晚上,苏晓燕到一家酸浆面馆去了一趟,出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径直往政府宿舍楼走去,准备去找刘玉林。路过那棵梓树旁边时,发现它的叶片落光了,新生的至今还没有发出来;主干依然挺拔,可枝梢却是垂头丧气的,好像还在昏睡之中。

  刚走到楼梯口,忽然看见“瘦猴”跟曲队长下来了,苏晓燕急忙躲了起来。就听曲队长说:“哎,听说张山民回来了,咋样?老实多了吧?”“瘦猴”说:“是呀,这人就是贱,不吃点儿苦头就不晓得天高地厚,只可惜便宜了许成发。”曲队长就说:“哼,跟我们作对没好果子吃。”

  等两人走远了,苏晓燕才上楼,敲开刘玉林的寝室房门,他略感惊讶地说:“嗨哟——是晓燕呀,亲爱的老婆,好久没到我这里来了?今天是哪朵祥云把你给驮来的?”说完关门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苏晓燕却躲开了。

  刘玉林又说:“晓燕,前几天的事儿,你别介意啊。”

  苏晓燕没有说话。

  刘玉林接着说:“都是我不好,不该打你,嘿嘿,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哎,你打我一下吧,都捞回来。”说完就拉过苏晓燕的手往自己脸上打,苏晓燕却缩回了手。

  刘玉林就说:“那,我自罚一下。”随即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苏晓燕这才说:“好啦,这会儿有空吗?”

  刘玉林说:“今天咋这么客气?为了你啥事儿都可以放下。”

  苏晓燕笑了一下,从塑料袋里拿出几样卤菜摆在茶几上。

  刘玉林就问:“啥意思呀?”

  苏晓燕说:“请你喝酒呗。”

  刘玉林呵呵一笑说:“好啊,难得老婆这么有兴致,刚好‘瘦猴’送给我两瓶九年陈酿白云边酒,我们俩今天好好喝几杯,尽兴。”说完就翻出酒倒在茶杯里,两人便对饮起来。

  酒酣耳热之际,苏晓燕脸儿红扑扑的,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流光溢彩。如果把脸儿比作花朵,她的眼睛就是花蕊,直勾勾地看着刘玉林,颇有招蜂引蝶的魅力,直看得刘玉林浑身燥热心乱如麻。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刘玉林每次见到苏晓燕的时候,总是难免冲动。这个女人身上既有一种纯真的美,也有一种成熟的美,也许还有一种放荡的美,是男人的致命杀手。况且,她已冷落刘玉林好久了,刘玉林简直是忍无可忍,于是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可是,当刘玉林准备进入的时候,苏晓燕却拦住他,娇滴滴地说:“玉林,跟你商量个事儿。”

  刘玉林问:“啥事儿呀?”

  苏晓燕说:“就是……就是……录像的事儿,反正我早就是你的人了,而且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留着也没啥意思,还给我好吗?今后我会踏踏实实地跟你过一辈子。”

  刘玉林说:“好的,一会儿就给你。”

  说完就行动起来。苏晓燕极尽温柔地配合着,不断地扭动腰肢,蛇一般紧紧地缠绕着刘玉林,甚至用双腿夹住刘玉林的后背,连叫床也比原来高调了一些。刘玉林从来没有如此酣畅淋漓过。出了一身汗,稍停片刻便又开始了下半场。

  做完了,刘玉林起身去上厕所,恰在这时他的手机

  连续收到了两条短信,而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苏晓燕想了一下,还是拿起来看了一眼,内容是:玉林,许成发这几天到土管所跟房产局去了好几次,据说是在摸你表叔的底细,你要提防。

  苏晓燕急忙把手机放回原处。刘玉林出来后,苏晓燕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手机刚才来了一条短信。”刘玉林拿起来一看,

  果然有一条没打开的信息,看完后眉头当即皱了起来,沉思片刻后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优盘递给苏晓燕,说:“都在这里面,你自己删除吧。”

  苏晓燕急忙接过来紧紧地攥在手里。

  刘玉林开始打电话:“表叔,你在哪里呀?哦,在县城里请客,那我一会儿赶过去,有点儿急事儿……对,不能在电话里说,好的,好的。”打完电话又对苏晓燕说:“晓燕,不好意思啊,要不你继续睡,今晚就不走了?”

  苏晓燕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那像啥话?我还是回去吧。”说完又补充一句:“啥事儿呀这么急?”

  刘玉林却说:“唉,以后再对你说。”

  回到家里,苏晓燕立即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打开电脑,迫不及待地把优盘插了进去,里面果然有她最担心的内容,毫不犹豫地删掉了。神情恍惚了好一会儿,脸儿通红通红的,忽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哭了一阵感觉轻松多了,仿佛压在心头上的一块石头被搬开了。就想,终于摆脱刘玉林的控制了,可以跟他分手了,可以正大光明地跟许成发在一起了。甚至想,如果胡淑琴阻挠,就把她跟刘玉林之间的事儿公开,许成发肯定会离开她的。对不起了,胡淑琴,爱情都是自私的。

  忽然又想到了刘玉林手机里的那条短信,又是跟许成发有关,可究竟是咋回事儿却搞不懂。许成发前几次都吃亏了,这一次会不会……?于是便为他担心起来。

  拿起电话却又放下,心想,因为我,许成发已经吃了不少苦头,我如果再介入,会不会又给他带来麻烦?左思右想了好半天,觉得目前这个时候还是谨慎一点好,于是就拨通了胡淑琴的电话:“淑琴,许成发跟你在一起吗?”

  胡淑琴说:“没有啊,你问这个干吗?”

  苏晓燕说:“有几句话想麻烦你转告给他。”

  胡淑琴说:“啥话呀?”

  苏晓燕说:“你对他说,这几天不管干啥都要注意安全。”

  胡淑琴说:“为啥要让我转告?你直接说不就行了?”

  苏晓燕说:“因为……”

  胡淑琴说:“你直接跟他说吧。”

  通话结束后,苏晓燕愣了半天,终于意识到不该给胡淑琴打这个电话,心里有点儿懊悔,想了又想还是想挽回一点儿什么,于是又拨通了许成发的手机,问他最近是不是到房产局去过。

  许成发却说:“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苏晓燕没想到许成发会如此回答。难道是给刘玉林发短信的那个人情报有误?或者是许成发在撒谎?再想想许成发刚才通话的口气有点儿不耐烦有点儿不乐意,心里便不高兴了,说声“那好吧”,匆匆挂掉电话。

  哼,臭男人!

  下半夜的时候,苏晓燕梦见许成发被几个戴大盖帽的人从家里带出来上了一辆警车;许成发面如土灰,双腿瘫软,几乎是被架着走的;后面是许母的低声呜咽。苏晓燕猛然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臭男人,总是让人担心!

  结果表明,苏晓燕的担心并非多余。

  这天晚上,胡淑琴不值班,就在宿舍里看书复习,忽然想起一本书还放在值班室里,就下去拿书。刚走到门口,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一个粗粗的声音说,妈的,张山民难道是属狗的?竟然咬老子的手!一个尖尖的声音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哩。

  粗粗的声音就问,哎,你说张山民会不会认账?尖尖的声音说,这由不得他,进去了不招也得招,检察院有办法。粗粗的声音又问,你说让他交代贿赂许成发,别人信吗?尖尖的声音就说,不信又咋的?

  停了一下,粗粗的声音又说,刘玉林这一招真绝,许成发这次恐怕逃不脱喽。上一次征地的时候,刘玉林本来想让许成发在里面蹲上几年,可没想到苏晓燕出面相救,刘玉林恼火死了。

  过了片刻,粗粗的声音又问,哎,你说刘玉林有这么大能量?居然能搬动县检察院?尖尖的声音就说,哪里呦,刘玉林的背后还有他表叔,还有……反正不止一个人,许成发这次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听到这里,胡淑琴打了一个冷战,又是那个刘玉林,不禁为许成发担心起来。这时,值班的同事上完厕所过来了,胡淑琴冲她摆摆手,指了指值班室,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

  胡淑琴出去就给许成发打电话,挂掉电话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许家,进门时朝后面看了又看,立即反身把门关上。许成发把她带进卧室,笑着说:“瞧你神神秘秘的样子,就像搞地下工作一样,至于吗?”

  胡淑琴捂住胸口说:“反正得当心。”

  许成发就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胡淑琴说:“我亲耳听见的,千真万确,得赶紧想办法。”

  许成发说:“我没拿钱,怕什么?”

  胡淑琴就说:“你说你没拿,可人家说你拿了,到时候恐怕你不承认也得承认。听他们说话的口气,检察院的人明天一大早就会过来,张山民要是扛不住按他们的意思交代了,你跑得了?”

  许成发又说:“那,这不是逼人说谎吗?”

  胡淑琴就说:“唉,这事儿不是没有发生过。听说前几年镇里换届的时候一个副镇长跟镇长竞争,镇长就动用关系抓了一个老板进去,说他行贿政府官员,结果就把副镇长给牵连进去了,最后被判了两年。你想,堂堂副镇长都经不住折腾,你无根无基的,别人想整你还不是易如反掌?”

  许成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咋办?”

  胡淑琴略略沉思一下,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青石桥,到县城去避避风头,然后再想办法。我估计他们以为你还蒙在鼓里,趁他们不防备现在就走,越快越好,我陪你去。”

  许成发愣了一下说:“你陪我去?”

  胡淑琴就说:“是的,我要陪你去。”

  许成发说:“可是,会有麻烦呀。”

  胡淑琴就说:“怕啥?不是有你吗?谁还能把我们吃了?”说完便往许成发的肩膀上靠了靠,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许成发这才发现胡淑琴在柔弱的外表下其实有一股刚毅和果敢,心里一阵热乎,伸出手就搂住了她。

  许成发又问:“可晚上没有车呀。”

  胡淑琴说:“叫陈天朴来接我们吧。”

  许成发就说:“我晚上还跟他联系过,他说他在陪老家来的朋友,恐怕没时间,我试试吧。”说完就拨了他的手机,可一直没信号,只好收起电话,锁起了眉头。

  胡淑琴迟疑一下说:“那,叫苏晓燕送我们去吧。”

  许成发说:“这,合适吗?”

  胡淑琴就跺着脚说:“嗨呀,都这时候了,有啥不合适的?难道你还担心她会向刘玉林告密?我来打电话!”说完就掏出手机拨通了苏晓燕的电话,许成发却一把将电话拿了过来,告诉苏晓燕说刘玉林准备动用

  县检察院的关系整他,需要她的帮助。

  苏晓燕就问:“情况可靠吗?”

  胡淑琴就接过电话详细说了一遍。

  苏晓燕问:“那,需要我做啥?”

  胡淑琴说:“你能不能现在开车送我们去县城?”

  苏晓燕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随后,许成发又交代苏晓燕不要开到家门口,要停在汽车站旁边等,并且不要开灯。交代完了,他从箱子底下翻出一个牛皮信封,连同笔记本电脑一起装进挎包里。随后,他让胡淑琴在大门口看着,自己走进父母的卧室,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并说要到县城去躲几天。

  许父紧张地问:“啊,这么严重?躲几天有用吗?”

  许成发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许母一听就慌了,用哭腔说:“哎呀,成发呀,让你不要跟那个苏晓燕来往,你偏不听,这下可好,得罪了刘玉林,你刚被放出来,这次又要把你抓进去。这可咋办呀?”

  许成发就压低声音说:“妈,不是这样的。你们晓得这次征地补偿款为啥那么低吗?就是让刘玉林跟他表叔,还有村里的书记主任,他们几个贪污了。我手上有证据,他们害怕我去揭发,就是为这事儿才对我下手的。”

  许父问:“你咋晓得他们贪污了补偿款?”

  就在这时,苏晓燕的电话打了过来,许成发匆匆走了出去。父母要去送,被他坚决拒绝了,两个人只好站在门口看着儿子跟胡淑琴顺着街巷贴着墙根往前走,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许成发准备坐到副驾驶座位上,苏晓燕却说“坐后面吧”,许成发猛然意识到了,

  咧了咧嘴,只好坐到后面去。胡淑琴撅着嘴暗中揪了一下许成发的大腿,他就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许成发的手机又响了,一看是胡主任的,顿时紧张起来,想了一下心一横还是接了。胡主任说:“成发,淑琴刚才都对我说了,你们要注意安全。”许成发说声“好的,谢谢主任”,匆匆挂掉电话。

  苏晓燕开口就问:“你到底收没收张山民的钱?”

  许成发就拍打着座椅说:“绝对没有,我可以对天发誓。张山民穷得叮当响,哪里有钱送给我?想到这个办法的人真是脑残!哎,晓燕,那检察院的人就由着他们胡说八道?”

  苏晓燕就说:“你还不晓得吧?刘玉林表叔的一个朋友是县反贪局的领导,两人平常走得很近,我估计是他指使的。”

  说到刘玉林的名字了,许成发心里忽然就烦躁起来。刚才因为紧张只顾想办法去了,似乎忽略了刘玉林跟苏晓燕之间的关系,如今想起来了,这才意识到苏晓燕跟这件事儿也就有了某种关系。但话已说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想了又想,就说:

  “晓燕,我也是没办法才叫你送我的,可这事儿毕竟跟刘玉林有关,他要是晓得了肯定会怪罪你。要不,你就只当啥都不晓得,也不用送我们了,我们自己想办法,你看……”

  苏晓燕就说:“我再问一遍,你收没收张山民的钱?”

  许成发就发誓:“我要是收了,全家不得好死!”

  苏晓燕就说:“好,我相信你,但你也得相信我。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其实是对我的不信任。不错,我跟刘玉林是男女朋友,但在一些事情上我有自己的原则,也有自己的底线,比如今天这事儿,我是我,他是他,不要扯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成发急忙说:“明白。”

  苏晓燕又说:“那,收回你说的话吧?”

  许成发就笑着说:“好吧,收回。”

  苏晓燕忽然叹息一声,说:“悲哀啊!”

  胡淑琴跟许成发对视一下,都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两只手也紧紧地握在一起。胡淑琴心里明白,苏晓燕刚才那番话其实主要是说给她听的,似乎想说明:苏晓燕跟许成发只是比较要好的异性朋友,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候出手相助。

  有了这种想法,胡淑琴的心里便畅快多了,就说:“谢谢你,晓燕。开车要注意安全。”苏晓燕“嗯”了一声,此后便一路无话。

  汽车到县城后绕了几个圈子,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宾馆门口停了下来。许成发说:“晓燕,你赶快回去吧,不要让刘玉林察觉了。”随后就向服务台走去。

  苏晓燕犹豫了一会儿,忽然跑过去把许成发推开,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了一个房间。她把房卡交给许成发,轻声说:“你们多保重,有事儿就给我电话。”转身就走了。

  胡淑琴看着苏晓燕渐行渐远,心里感到五味杂陈。

  安顿下来后,胡淑琴问:“下一步该咋办?”

  许成发说:“去告发他们。”

  胡淑琴问:“告发谁呀?”

  许成发就把刘玉林等人贪污补偿款的事儿说了出来。

  胡淑琴吃惊地问:“这是真的?你咋晓得的?”

  许成发就说:“我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头,就多了一个心眼,暗中把我们家的、张山民家的,还有其他几家签的征地补偿协议复印了一份,发现补偿金额跟镇里下拨的有很大的出入,我想其中可能有猫腻。”

  顿了一下,又说:“后来,我通过一个熟人从土管所里调出一份资料,这才发现村里向镇里申报的土地面积是五十多亩,可村里向村民公布的数字只有三十多亩,中间相差十几亩,好几十万块钱。”

  胡淑琴说:“啊,这么多?”

  许成发又说:“不止。再后来,我又通过房产局一个同学,查出刘玉林的表叔在县城里有三套房子,分别登记在他老婆跟两个小孩的名下。听说刘玉林的表叔多年前因为超生,两口子差点儿被开除公职,他表叔花了不少钱才保住工作,家里经济状况并不是很好,为啥就能买三套房子呢?”

  胡淑琴点点头说:“有道理。听说刘玉林表叔家原来经济条件很一般,自从他前几年当上城管办主任后,情况就不一样了,抽上了好烟,喝上了好酒,他老婆也是一身的珠光宝气。这些还好说,可要说买好几套房子,就有点儿不太正常了。”

  许成发说:“肯定有问题。我原本想再等等,等证据材料收集更多了再去举报他们,可没想到他们倒先下手了,肯定是察觉到了想封我的口。妈的,既然你们下狠手,就别怪老子不客气!”随后拿出那个牛皮信封说:“证据材料都在这里面,够他们喝一壶的。”

  胡淑琴忽然问:“你刚才在车上为啥不说这些?”

  许成发就挤了一下眼睛说:“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胡淑琴就笑了,心里感到满满足足的,忽然伸出双手抱住许成发的脖子,两人相拥着走到床边……

  第二天早上,两人来到县纪委,把那个牛皮信封递交上去,随后便静静地等待消息。等待的时候,许成发用宾馆的座机给陈天朴打电话,让他赶快来一趟,并且一再强调不能告诉任何人。陈天朴一走进房间,许成发就对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他下一步该怎么走。陈天朴想了一会儿说:“成发,以我的经验看,恐怕不能傻等,你得去找找关系。”许成发说:“我哪里有这种关系呀?”

  陈天朴想了想说:“哎,想起来了,县纪委有一位领导经常到我这里泡茶,一来二去跟我就成了朋友。要不,我给他说说?”许成发就说:“那就赶紧说呀!”陈天朴于是就出去打电话,反身进来对许成发说:“走吧,领导让我们马上过去。”

  来到县委门口,陈天朴从车上拿了两斤上好的大红袍。许成发说:“你还带茶叶进去?不怕别人说闲话?”陈天朴却大大咧咧地说:“一点儿茶叶算个啥?在南都只能算作人情往来。”

  许成发大踏步地走在前面,陈天朴忽然在后面说:“哎,刘玉林刚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他马上就要升任政府办副主任了,需要继续巩固一下关系,想从我这里借一万块钱。”

  许成发就问:“他不是没跟你联系了吗?”陈天朴说:“是啊,所以才不打电话而是发短信么。”许成发就说:“你是生意人,有钱,他不向你借向谁借呀?”陈天朴说:“我出钱,他当官,脑子真是太好用了!哎,对了,忘了对你说了,去年我在青石桥开的那家茶叶店开业的时候,也是他让我不要通知你,现在想来真对不住你!”

  许成发忽然冒出一句:“扯淡!”

  陈天朴就接过话头说:“看你走那么快,两条腿之间的距离那么大,可不是要扯着蛋吗?”许成发就笑了:“难怪会感到‘蛋疼’哩,原来是因为这个呀。”陈天朴也笑了:“如此这般,怎能‘蛋定’哟?”许成发就说:“真是操蛋!”

  走进县纪委办公楼,陈天朴见到那位领导后先奉上茶叶再说明来意。领导显得还算热情,简单地问了许成发一些情况,

  就表态说会过问的。两人随后便千恩万谢地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许成发要把茶叶钱给陈天朴,陈天朴却坚持不收,许成发就说:“你开店也不容易,我哪能趁火打劫呀?”陈天朴就说:“兄弟,你遇到麻烦了,我能袖手旁观吗?别的忙我帮不上,你如果送礼需要茶叶尽管开口,兄弟我对你一切免费。”许成发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又走了一程,陈天朴却说他不想在漾川待下去了,外欠账收完了就准备打道回府。许成发急问为啥,陈天朴就说:“唉,这里市场大是大,可伸手要东西的人也很多,不给吧就有人给你小鞋穿,故意刁难你,还有欠款也欠得厉害,生意不好做呀!”

  许成发半晌无语,他不晓得该劝陈天朴留下还是离开。

  回到宾馆,许成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又抓起电话,拨通了老同学赵刚海的手机,把详细情况也对他说了,希望他给他老爹说说,多一条渠道来做工作。赵刚海答应下来,并且说了一句:“成发,你做得对。我曾经说过,刘玉林那小子迟早会出事儿的。你要注意安全,最好再换个宾馆住,也要换个手机卡。”

  打完电话,许成发在窗前站定,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出去,对面就是一栋正在施工的楼盘,已经有二十层高了,大幅广告上说这是漾川第一高楼。据说这个地段的房价是县城里最贵的,每平方米已经攀至三千多元了。

  楼盘不远处就是街道,车水马龙一片繁忙,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个个步履匆匆忙忙碌碌。许成发忽然有一种想下去逛街的冲动,转而又想到目前的处境,犹如一块石头压在心头。忽然想起赵刚海的提醒,急忙退掉房间,悄然搬到陈天朴那里住。

  许成发的担忧是对的。

  这天上午,刘玉林接到线报,说是看见苏晓燕昨晚到县城去了,车上坐的好像是许成发跟一个女子。刘玉林急忙去问苏晓燕,她承认到县城去过,不过是去办事,车上就她一个人。刘玉林一气之下就跟表叔说了,表叔就动用关系在县城的宾馆里调查,果然发现有苏晓燕登记的房间。

  刘玉林再来查问,苏晓燕就说:“我昨晚住在宾馆里,因为太累了不想回来,原来不也经常这样么?我有钱,住得起,也爱住宾馆,不行么?”刘玉林气鼓鼓地去问苏父,回答说苏晓燕昨晚的确没回家。

  刘玉林只得悻悻而去,跟苏晓燕大吵了一架,窝了一肚子火,心里懆得不能再懆。但是,此时的他急于应付许成发,只好把苏晓燕

  的事暂时放在一边。

  其实,苏晓燕当晚住在县城里一个女同学家。

  当天下午,两个穿制服的办案人员来到青石桥计生办,找到胡主任,开口便说许成发涉嫌受贿犯罪,要带走调查。胡主任就说许成发已经被辞退了,这事儿跟计生办没有关系。办案人员说,他在计生办上班期间犯下的事儿,我们不找你找谁?胡主任就说请问吧。

  办案人员问:“许成发在计生办上班管过超生罚款吗?”胡主任答:“没有,他只是临时的,不能接触核心业务。”办案人员问:“张山民去年超生被罚款的事儿,你晓得吗?”胡主任答:“晓得,最后还是我决定给他减下来的。”办案人员问:“是许成发找你求的情吗?”

  胡主任答:“是的,为这我还训了他一顿。”办案人员说:“许成发收了张山民五千块钱才答应帮忙的。”胡主任问:“你们咋晓得?”办案人员说:“张山民举报的,这里有材料。”说完递过一张纸。

  胡主任接过来一看,开头就是三个大字“举报信”,歪歪扭扭的,很刺眼;正文大概有半张纸,也是歪歪扭扭的,但文理很通顺,一看就晓得受过良好的教育;底下签着张山民的名字,还有通红的手印。

  胡主任说:“这个不大可能,因为那张山民穷得叮当响,连几千块钱罚款都交不起,哪有钱去贿赂别人?”办案人员说:“证据确凿,信不信由你,我反正是信了。”胡主任问:“请教一下,许成发只是临时工,也按受贿处理?”办案人员说:“按照相关规定,可以比照正式工处理。”

  离开计生办,办案人员直奔许成发家。许父正在屋顶上种菜,沿着临时借来的木梯子上上下下。许母在下面递水,递粪,并帮许父扶住木梯子。那木梯子晃晃悠悠的,好像随时都会散架。

  办案人员说明了来意。许父站在梯子上面一边忙乎一边大声说:“我那儿子不过是个临时工,又被辞退了,原来没人把他当回事儿,这会儿倒吃香了?刘玉林在找他,你们也在找他?你们商量好了吧?”

  办案人员说:“你晓得许成发躲到哪里去了吗?”许父说:“我们也好几天没有见到儿子了,一家人正在到处寻找哩,你们要是看见了,麻烦通知一声。”办案人员说:“老许,可别说假话啊!”许父说:“我们一个小老百姓,哪里会说假话?”

  办案人员说:“你儿子涉嫌犯罪,你晓得么?”许父说:“我儿子又没有贪污征地补偿款,犯啥罪呀?那些真正犯事儿的人,你们咋不去查呀?”办案人员就拍着椅子说:“老许,我警告你,你们可千万不要包庇许成发。”

  许父就说:“唉,我无权无势,想包庇也包庇不了。”办案人员说:“老许,我跟你说正经的。”许父说:“我没说你不正经呀

  。”办案人员说:“你……咋说话?”许父说:“嗨,歪嘴子吹火——一股邪气。”办案人员说:“你这人,骂谁呢?”

  许父的手忽然一松,一篮子猪粪鸡粪混合的肥料从木梯子上撒了下来,落得到处都是,飘散出一股腥臭的味道。办案人员就说:“你……太不像话了!”随后便走出院子。等办案人员走远了,许母就数落道:“你呀,豁鼻骡子卖个驴价钱——尽吃嘴上亏!”许父却说:“怕他个屌!”

  说话的时候,木梯子晃晃悠悠的。

  回头再说许成发跟胡淑琴。他们举报后的第五天,县纪委就派人来到青石桥镇,一调查果然有这事儿,于是就把城管办主任给

  “双规”了。他当天晚上就交代了,并说告发许成发受贿的事儿也是他们编造的,目的是想借检察院之手收拾许成发,好让他闭嘴。

  城管办主任最后说:城管办是座庙,但我肯定不是最大的菩萨。这句话第二天就在青石桥镇流传开了,人们纷纷猜测其中的含义,有人拍手称快奔走相告,有人提心吊胆坐卧不安。

  后来这句话就成了青石桥的流行语,如果谁对哪个单位有意见,就会说“你们单位是座庙吧”,那个单位的领导就会很不高兴,但私下里,领导们到白马寺去得却更勤了。

  许成发涉嫌受贿的案子撤了,他跟胡淑琴终于可以回来了。一进家门,许成发却感到气氛不对,院子里到处都是猪粪鸡粪,散发着浓重的臭气;篮子水桶扁担散落一地,许母正在压水洗衣服,神色凝重。

  看见儿子,许母就开始抹眼睛。

  许成发扔下包,急忙上前问:“妈,家里咋啦?”

  许母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伯伯他……”

  许成发几乎喊叫起来:“我伯伯他咋啦?”

  许母哭着说:“你伯伯从楼顶上摔下来,站不起来了……”

  许成发只觉得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屋顶发呆。屋顶上已经种满了菜,还搭上了架子,一株株四季豆顺着架子争先恐后地往上爬,在风中摇摇晃晃,争抢着生存的阳光。

  安静下来后,许母对儿子说了事情的经过:那天,办案人员走了之后,许父心情很不好,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前一黑,一头从木梯子顶端栽了下来,直挺挺地砸在地上。

  许母说:“我不该骂他啊,不该……”

  许成发一把抱住母亲。

  这时,张山民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许成发急忙迎上前问:“张大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张山民说是昨天晚上,随后便跪在地上说:“许兄娃儿,我对不起你,那封举报信是我写的,我也是没办法呀……我不是人……”说完就扇自己耳光。

  许成发急忙把张山民扶起来,说:“张大哥,我不怪你。”随后指着他的腿问:“你的腿……是咋回事儿呀?”张山民说:“不小心摔了一跤。”许成发疑惑地问:“不会吧?你说实话,到底是咋回事儿?”

  张山民就转过身子去抹眼睛,好一会儿才说:“他们不让说,不然还要把我弄进去……”许成发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懑地说:“狗日的!”说完一把抱住张山民,齉着鼻子说:“张大哥,你这是因为我啊!”张山民就说:“唉,都这个时候了还分啥你我?”

  擦干眼泪,张山民又问:“许叔呢?”许成发就说腰摔伤了。张山民立即要到卫生院去,许成发就陪他一起出门。来到卫生院,许父正躺在病床上,看见张山民了,嘴巴咧了一下,想坐起来却动不了。胡淑琴在一边说:“许叔叔,暂时不要动啊。”

  张山民拉住了许父的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于是就把手伸向口袋,掏出两百块钱塞到许父手里。许父就推辞说:“你干啥呀?你那么不容易,我哪能要你的钱?”张山民就说:“一点儿心意,只当给你买了补品。”匆匆离开病房。许成发上前握住父亲的手,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许父却拍着儿子的手说:“哭啥?我命大,这不还活着吗?唉,可惜呀,屋顶上的菜园刚收拾好,西红柿长得多好,还有茄子、苦瓜、空心菜,唉,以后恐怕种不成喽,可惜呀!也做不成纸活喽,扎不成龙灯喽,我以后就要吃闲饭了,成了你们的负担喽……”

  许成发叫声:“伯伯呀……”

  病房里所有的人都潸然泪下。

  许成发再次流泪,已是三天之后。

  城管办主任的案件牵扯到了刘玉林,他闻风而逃,后来在襄阳市区一家网吧里被抓获归案。据说当办案人员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很平静地说,你们不要乱来,我老婆的舅舅是县里的常务副县长,就是管你们的。办案人员说,即便你老爹是常务副县长也没用。

  与此同时,有人在一家网站上发现了苏晓燕的裸体照片,还配有文字说明,详细交代了拍摄地点。有一段话让人回味:“你不但背叛了我,还跟你的新欢合谋告发我,害得我走投无路,我也让你不好过!”

  警方立即介入调查,结果发现居然是刘玉林干的。

  后来警察又在刘玉林的电脑里发现了很多张裸体照片和一些性爱视频,原来这是他的一个爱好,每次跟女孩子做爱的时候都会录下来,主要目的是留作纪念。

  这件事立即掀起了轩然大波。当苏晓燕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便神情呆滞,一言不发。母亲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伺候着,生怕女儿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

  这天傍晚,苏晓燕终于露出了笑脸,说想吃一碗酸浆面。母亲急忙去端了一碗回来,还有两样卤菜、一瓶地封黄酒。苏晓燕把饭菜都吃光了,酒也喝光了,母亲顿然觉得心里舒畅多了。

  随后,苏晓燕收拾打扮一番,说出去有点事儿,随后就出门往卫生院走去。来到胡淑琴宿舍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举手敲门。胡淑琴打开门一看是苏晓燕,当即就愣住了。

  胡淑琴问:“你……有事儿吗?”

  苏晓燕说:“没事儿就不能来吗?”

  胡淑琴却靠在门框上没有动。

  苏晓燕脸上的肌肉稍微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笑脸,说:“是不是不欢迎呀?怕我这个网络名人给你带来晦气吧?”

  胡淑琴蹭了一下,扭身走了进去。苏晓燕跟着进屋,反身把门关上了。胡淑琴坐在书桌前面盯着手机屏幕,苏晓燕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两人已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待过了,虽有上次的简单沟通,却仍未完全融化彼此的芥蒂,所以谁都不愿先开口,现场气氛有些尴尬。

  许久之后苏晓燕终于先开口了:“淑琴,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儿。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我想……做个了结。”

  胡淑琴就说:“你说吧。”

  苏晓燕说:“我的事儿你可能也听说了吧?”

  胡淑琴说:“听说了。”之后就想,既然她肯上门来,说明她是有一番诚意的,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至少在“艳照”的事情上表个态吧。于是又说:“刘玉林真是个下三滥,这种事儿也做得出来!”

  得到胡淑琴的态度,苏晓燕心里感到宽慰了一些,仿佛这是一个门槛,迈过了这个门槛,剩下的话就好说了。就说:“是啊,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放荡的女人了,我这脸可丢尽喽……”说着说着就流泪了。

  胡淑琴一见苏晓燕流泪心里也难过起来,就给她递过纸巾,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苏晓燕哭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想了又想,终于鼓足勇气说:“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说这个……我是想说……假如我说我跟许成发……也有那事儿,你信吗?”

  胡淑琴说:“信。”

  苏晓燕又说:“淑琴,我晓得你特别喜欢许成发,我也喜欢他。可我有我的难处,跟他之间不可能有结果,所以我并不是有意去跟你竞争,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解释。不管我对也好错也罢,都请你原谅!”

  话说到这份上应该是肺腑之言了,胡淑琴心里有些感动,就说:“其实,你喜欢许成发并没有错,只是你身不由己。”

  苏晓燕又说:“淑琴,话既然说到这份儿上,我就多说几句。记得有一次我曾怀疑过你跟刘玉林之间的关系,那是因为我当时正在跟他生气,心情不好,今天我收回我说的话。”

  那件倒霉的事儿再次经苏晓燕一说,胡淑琴脑海里又浮现出当时的情景,心情又沉重起来,忽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苏晓燕还以为说话不当惹她生气了,于是急忙起身道歉,给胡淑琴递纸巾,惶惶不安地站在旁边。

  胡淑琴终于抬起泪眼说:“不,晓燕,你说的是真的。”

  苏晓燕心想,我当然晓得那是真的,我这样说是想给胡淑琴一个台阶下,也给自己一个台阶,让彼此都忘掉那件事儿。可没想到胡淑琴居然承认了,事情就有些复杂了,就说:“不会吧?”

  胡淑琴就说:“是那样的,不过……是刘玉林趁我喝醉了……才得手的……”一边哭一边说出了那晚的经过。

  苏晓燕吃惊地说:“天啊!真卑鄙!”

  说完一把抱住胡淑琴,两人相拥而泣。

  过了好一会儿,胡淑琴又说:“没想到就那一次我就怀孕了。我很害怕,就去县医院同学那里吃药,可没有打干净。后来又做了一次手术,我不敢请假,那一段时间也不敢跟许成发接触,害怕他看出破绽。他还以为我是故意冷落他,可他哪里晓得我的苦处……”

  苏晓燕就说:“淑琴……我俩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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