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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经过几天的奔波,林海涛办好了豌豆花的入学手续。好在他的朋友多,又都肯帮忙,没有费多大周折。只等开学报到。在这段时间,豌豆花好好地玩儿了一个夏天。开学的第一天,豌豆花起得很早,精心地挑选着衣服,目的就是要给老师和同学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她在穿衣镜前照了又照,直到自己满意。林海涛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本来叶家公寓离学校并不太远,可是叶倩坚持开车去送她,林海涛当然没有意见,提前请了假。

  当豌豆花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孤独的感觉,眼前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叶倩和林海涛去为她办理入学手续,豌豆花呆呆地倚车观望操场上那些活跃的身影。

  操场上一群男生在踢足球,打得热火朝天,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在她眼前一闪,落在她的脚下。

  “对不起!”有个清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豌豆花转过头来,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向她跑来,他的五官虚幻不清,完全线条化的身体轮廓被初秋的阳光披上一层闪烁的光晕,像穿着撒金披风的白马王子从遥远的地方走来。

  他俯身拾起足球,双眼忽然被豌豆花身边的那辆轿车吸引住了,他仔细地打量着,好半天他才梦一般地问她:“你是林海涛的什么人?”

  “他的女儿。”豌豆花诧异地回答。

  “你就是陈佳仪?”男孩子像似曾相识地说出豌豆花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豌豆花问。

  “哦!我知道这辆车是林海涛的。”男孩子掩饰着自己的不安。“我是你上届的同学。”他解释着并惶恐地伸出他的右手,“叫我林冬吧!”

  豌豆花对他大胆的举止颇感好奇,不禁悄悄打量起眼前的男孩。

  他看似很优秀,一时之间,豌豆花竟然有些不能自持,仿佛看见丘比特的爱神之箭扣响了她的心扉,在她身不由己地把手伸给男孩时,她也看见男孩滚烫的目光久久注视她掩饰不住秘密的眼睛。

  豌豆花所在的院校是一所艺术学校,这是享誉全国知名品牌的院校,更是所有喜爱艺术人心目中的梦想,他们视能够进入这所院校为毕生最大的荣誉,当然能够进入这座院校的学生绝对非泛泛之辈,除了本身具有一定的文化素质之外,那就是还要有钱。每年全国各地都有数以千计的莘莘学子前来报考,只是录取很少一部分,豌豆花之所以能够进入这里,多亏了林海涛的同学神通广大,也是豌豆花的运气好,刚好学院有一个空额。

  学校位于离市区七八十华里外的郊区,校园四周是农田和一望无际的森林,环境十分雅致,校园内的建筑属欧典风格,除了到处都是绿茵茵的草坪之外,随处还可见到一些园林小景,让人赏心悦目。她住进了学校的宿舍,四个人一个房间,几乎没有个人空间,就连换换衣服,洗洗脚都有许多眼睛盯着,豌豆花十分不习惯,再加上刚来北京,语言、生活、习性都不适应。第一天开始上课,豌豆花不由得有点紧张,她担心自己普通话不够好会被同学们取笑,果然当班主任在课上让同学们互相做自我介绍时,豌豆花满嘴的地方口音,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我叫豌豆花……”话还没有说完,有的同学就在底下不友好地撇了撇嘴说:“哼!豌豆花,还喇叭花呢!”

  “你的学名不是叫陈佳仪吗?”班主任更正着她的话。

  于是豌豆花的脸一红,低下头不再言语。

  豌豆花的学习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她天生胆小,不善与人交际,因此更多的时间,豌豆花便独自一人,在教室抑或在宿舍的床上看书,在学校里她没有几个知心的女朋友。在一般的情况下,漂亮的女孩很少能交到同性朋友,尤其像豌豆花这种从骨头缝里都透露出美的女孩来说,她的美貌令班里所有女孩的光彩黯然失色,没有谁愿作她的陪衬。因此她更加显得孤独。

  这天是星期五,豌豆花去餐厅吃饭,因为下午没有课,她很少在这天的中午留在学校里吃饭,她到橱窗口要了一份面,坐在一个角落里,这时一个高高大大非常帅气的男孩子向她走来。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他歪着头笑嘻嘻地问。

  “当然可以。”豌豆花说。

  “怎么一直没见到你?”他问,“我是说你来学校报到那天见了你一面,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影子啦!”

  “哦,是吗?”

  “当然了!还记得我吗?我叫林冬!”他伸出手来,“再次见到你非常高兴!”她和他握手,有点异样的感觉,她马上觉得自己可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他们才见了两面。萧伯纳曾经说过:恋爱便是对异性美所产生出来的一种心灵上的燃烧的感情。豌豆花对林冬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而这只是刚刚开始,她没有先见之明,如果她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故事,一定不会陷进这感情的漩涡,我们的主人公实在是天真,没有一点社会阅历,以为和林冬的偶然相遇纯属巧合,殊不知,在这一系列的偶然中隐藏着许多的阴谋正一步步向她靠近。大一的下学期,学校里组织春游,去香山。那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香山上人头攒动,呐喊声,欢呼声在整个林间回荡。

  同学们汇集到山头。极目四望,那风平浪静的密云水库,像轻柔平滑的软缎一样,在微风抚摩下,激起层层涟漪。水天交接处,有一座旖旎南北的小岛,隐现在朦胧的水雾中。豌豆花靠在一棵树下,一面揩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看着周围的同学们起劲地喊着。她今天穿着白色衬衣,蓝色学生裙,浓密的头发束成马尾松,一对秀目洋溢着青春的光彩。在这欢乐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天阴下来,直到飕飕的山风吹过,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大家才惊觉。

  “同学们,快到山下的车上避雨。”有人在喊,“道路滑,注意安全!”豌豆花和同学们一起向山下跑去。忽然,她想起自己因为刚才太热,把外套脱下挂在树枝上了,于是又跑回去。当她返身回来时,哪里还有女同学的影子,后面只有几个男孩子嘻嘻哈哈在雨中蹦跳着。豌豆花拿了衣服,拼命地向山下跑去。雨越下越大,路越来越滑,一不小心,竟被一块突起的石头绊倒了。一阵钻心的痛,使她抽了一口冷气,低头一看,膝盖上有一条殷红的口子,她扶着一棵树想站起来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

  “等一等,先用手帕扎好。”豌豆花抬头一看,原天遇见的男孩。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望着她。说话间,他从口袋里飞快地掏出一块手帕,蹲下,轻轻地为她包好伤口,然后拉她站了起来。

  “没事吧?”

  “还行!”

  “我们走吧!”

  当他们赶到山下时,已经集合好的同学们都在车上等她。豌豆花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

  “他是谁呀?”旁边的女生胡俊华好奇地问。

  “他?”豌豆花不知如何向她解释,索性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林冬呗!他是我们学校的才子!”另一个女生不屑她们之间的谈话,向她们撇撇嘴,意思是说:“怎么,你们连他都不认识?”

  豌豆花的脸一红,慌忙用手理理湿发,望着自己系着黄手帕的膝盖。

  “我回去取衣服,回来时摔倒了,他扶我起来。”豌豆花坦白地说。两个女生看到她膝盖上的手帕浸满了血,都不再言语。归途中,同学们有说有笑,只有豌豆花一个人默默地望着窗外,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使着。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淌成无数条小溪,议论声、谈笑声渐渐淹没在汽车前进的马达声中。

  春天悄悄过去了,炎热的夏天相随而来。树上的知了又在不厌其烦地唱着那首永不改变的歌:“知了!知了!”

  豌豆花独自倚在教室的窗前,手里摆弄着那条黄色的手帕,若有所思。

  蓦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的眼前一晃而过。“哦,是他!”豌豆花激动得喉咙发涩,说不出话来,急忙跑出教室,追了出去,而林冬早已没了踪影。豌豆花幽幽地自言自语道:“他也许早就忘记了我……那个雨中受伤的小姑娘。”豌豆花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上课的铃声响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回到教室。

  这座学院有全国最优秀的师资与设备,教学也非常严格认真,豌豆花所学的是表演系,正式入学后,紧张的训练,常常会令一些娇生惯养的女孩子们半途而废。学习表演光靠没日没夜地拼命练习并不能保证什么,如果本身没有良好的天分与扎实的基本功,在高手如云中,很快就会被淘汰下来,有些人虽然历尽千辛万苦进来了,却受不了艰苦的集训,再加上自己的资质,不得已之下,只好自动退出。豌豆花就不一样,虽然她来自于一个闭塞的山村,她除了文化课感到有些吃力外,好像天生和表演有缘,进入学院不到一年,她的魅力,她的表演的天分便光芒四射。冬天来了,带着一股西伯利亚的寒流席卷了整个北京城,街上的树木变得光秃秃的,整个城市的上空都弥漫着冬日的气息,元旦就要到了,学院里充满了节日的气氛,豌豆花他们表演系的,这段时间最为忙碌,他们准备拍一部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女主人公当然要由豌豆花来担任。

  排练很成功,演出那天,院校的所有师生都汇集在学院的礼堂。

  “唑……”如雷的掌声传过来,演出结束了,豆花被簇拥着走进后台,后台上的人都兴奋地围了上去。

  “好棒!”后台上,林冬望着刚下场的豌豆花,感动地说。

  “你真是太棒了,每一句台词,每一个眼神都表现得恰到好处,你的表演真是无懈可击。”

  “谢谢…”豌豆花小脸上满是晶莹的汗水,但她笑得无比灿烂甜蜜,这是她最喜悦的一刻,她热爱艺术,喜欢表演!她从小就喜欢表演,虽然她生在乡下,长在乡下,但是她是女人,女人爱美的天性是不可泯灭的,女人是爱虚荣的。在乡下,她看过电影后就会在没有人的时候模仿女主人公的表演,且惟妙惟肖,演到激动之处,还会热泪盈眶,她曾经不止一次幻想,如果她是剧中的主人公,那么她一定会演得更好,如今有了机会,她会非常珍惜。

  那次演出后,林冬便成了豌豆花的朋友,更确切地说是她的男朋友。

  虽然学校三令五申不允许学生过早地谈恋爱,但是仍然有许多同学不顾学校的规定,偷偷地交朋友。每到黄昏,许多学生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接吻拥抱。

  林冬上的是中文,学的专业是剧本创作。他的诗写得很美,和豌豆花相恋后,为她写了许多热情洋溢的诗并发表在学校的期刊上,引起好多女生的嫉妒。拥有这样一位才貌出众的朋友,少女那颗特有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对于林冬的身世她从未刻意去追问。对于她来说林冬的身世与她好像关系不大,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就够了。

  第二学期开学后不久,这一天是豌豆花的生日,林冬别出心裁地为她搞了一个生日party,自己掏钱宴请了许多同学,豌豆花不忍,劝他别太铺张浪费,而他却满不在乎地说:“佳仪,你放心,我有钱。”

  听了林冬的话,豌豆花沉默不语。她相信林冬是富有的,不然,面对林冬送给自己各种各样的礼物,她会心存不安的。在林冬的大献殷勤之中,豌豆花有些陶醉。世上有哪个女孩不希望被男友宠爱与呵护?豌豆花是个女孩,当然也不例外。在生日晚会的最后,林冬当着许多同学的面念给豌豆花一首徐志摩的诗《偶然》。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的也好,最好别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林冬那带有激情的朗诵把生日晚会推向了高潮。正在大家兴高采烈地向豌豆花祝贺时,一个男生领进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她满脸皱纹,枯涩的头发以及一双布满青筋的双手不自然地在胸前绞动,她的面容非常憔悴。

  老妇人的出现,令整个教室寂静无声。林冬看见老妇人的刹那间,表情僵硬,他飞快地跑到门前把老妇人领到门外,从老妇人手中接过几百块钱,然后大声地说:“谢谢您把钱给我带来,今天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就不多留您了,给我妈妈带个好!”

  说完他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透过窗子,豌豆花看见老妇人在瑟瑟的秋风中缓缓地走了。

  她有些不忍。

  同学们正在谈笑着,于是她趁别人没有注意切了一块蛋糕追了出去,在昏暗的灯光下,老妇人边走边咳个不停。

  “请您吃块蛋糕吧!”豌豆花真诚地说。

  “谢谢你,姑娘!”老妇人摇了摇头,“我不饿!”

  “今天是我的生日,希望您也分享我的快乐。”

  “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老妇人叹了口气。

  “看到了您就想起了我的奶奶,请问您和林冬很熟吗?”豌豆花关心地问。

  老妇人望着豌豆花,欲言又止,垂下了眼帘用书破旧的衣袖擦了擦眼角。

  “你叫陈佳仪,是吗?”老妇人抬起头用一双浑浊的双眼望着她说:“你离开林冬吧!他不太适合你。”说完匆匆地走了。

  豌豆花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有人来喊,她才回到教室,她一直在想老妇人所说的话。

  第二天,他们相约来到郊外,沿着林木繁茂的峡谷迤逦而上,一条小河欢快地向东流去,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它的岸边耸立着巍巍高塔,塔身被历史的风霜侵蚀得斑斑痕迹,在它的布满裂缝处长满了青苔,还有几处缠绕着常青藤,有一条石径通向残存的大门。豌豆花飞快地跑过一堆碎石瓦砾,跑到墙垛之上,面对着那条小河,河水不是很深,但是流得很急。

  “你快下来!”林冬喊。

  豌豆花把脸转向他,微笑着,身子一动不动,一双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他,在她的招引下,林冬也情不自禁地爬了上去忘记了下面的危险,因为和豌豆花在一起,他什么都不去想,暂时也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他们回过头,不远处,一个老妇人在一个用帐篷搭起的售货棚里,正在不停地忙碌着,林冬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住,看到老妇人的一刹那他又想起了母亲。

  林冬盼母亲是一个工厂的女工,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从他记事的时候起,就没有看到过母亲的笑容。生活的担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父母之间时常发生战争,在他的家里随时都会硝烟弥漫,父亲不在家的时候,他常常看到母亲一个人流泪。后来待他稍稍长大一点后,才从别人的谈话中断断续续地知道,他的父亲被一个叫叶倩的女人抢走的,抛下他们孤儿寡母,看到母亲因为生活的重担过早地憔悴了的容颜,他就发誓一定要替母亲讨个公道,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也只是一个孩子,他苦苦地寻找着一切报复叶倩的机会。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了,他是在对叶倩的仇恨中长大的。他的学习成绩很好,这是唯一令母亲感到欣慰的事情,可是就在林冬考进大学的那一年,他母亲下岗了,家里的收入断了来源,于是母亲便在街头摆起了地摊儿用以维持生活。林海涛在一次开会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那一幕,心里感到很内疚,他的心深深地自责着,虽然以前他也会给他们母子寄去生活费,但是都被林冬的母亲拒之门外,人都走了,要钱有何用?可是,这一次为了儿子上大学,她竟然接受了林海涛的帮助。是啊,儿子上大学需要一大笔学费,她负担不起,更不愿意为此断送儿子的前程,起初林冬坚决不接受林海涛的施舍,又怕母亲太过操劳,便不再坚持。他明白,上学是他们母子改变生活的唯一的希望,他别无选择。花着林海涛的钱,他却有着一种复仇的快活,在他的心里根本不承认这个父亲。

  大二开学的那一天,他看见林海涛和叶倩。

  领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到学校,他隐隐地感到这个女孩子和叶倩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于是鬼使神差般地把球踢到她的身边,当时林海涛和叶倩去给豌豆花办理一些入学手续,豌豆花因为不是在编学生,所以比一般的学生手续要复杂一些。豌豆花一个人站在车旁呆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林冬的这个大胆的举动,使豌豆花对他有了一丝好感。后来学校又搞了一次郊游活动,林冬寻找着一切机会和她接近,在元旦联欢会上看到豌豆花的精彩演出,他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有些爱上了她。

  今天,他约请豌豆花外出,她很快答应下来,他们坐在墙垛上,豌豆花给他讲起和祖母一起生活的故事,她的眼睛里含着淡淡的忧伤,她那清秀的面容映衬在明朗的天空里,显得清晰而又美丽,但是林冬却对她看了又看,自从发现自己爱上了她,林冬就有些紧张不大自然,如果自己把仇恨报复在她的身上是很残忍的事,于是他游移不定的目光开始躲避她。

  忽然,豌豆花从墙垛上一溜而下,跑到老妇人的身旁,向她要了一些水,又跑到墙边对他说:“你看!墙边的这几棵野菊花渴了,我要给它浇点水。”她歪着头对林冬眨着眼睛俏皮地说。

  她在墙下停止了脚步,弯着腰带着滑稽的、认真的态度在野菊花的下面浇着水,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的动作非常妩媚可爱,使林冬对她的那一点点仇恨都消失了,不知怎么的,他感到了有些惴惴不安,他坐在她的身旁,她的影子萦绕在他的梦魂中,那样强烈地使他心灵激动。

  林冬坐在那里,感到一阵寒噤,他的心情沉重,他心里明白,他们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们之间有一道鸿沟,在他的心里,是无法逾越的,当然豌豆花不会了解他的渴望和悲伤,在她的面前,他总是带着一副假面具,时刻伪装着自己。

  他凝眸打量着她,她的全身洒满了明媚的阳光,显得那样安详温柔,他们的周遭、山下、天上都闪着愉快的光芒,就是空气都溢满了光波。

  “瞧,多美呀!”豌豆花情不自禁地说。

  “不错,是很美!”林冬避开她的眼睛,也同样轻声地回答,“如果我们两个都是小鸟的话,我们就可以尽情地在高空翱翔,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喧嚣的尘世,可惜我们并不是小鸟。”

  “哦,你怎么会这样多愁善感呢?”她侧着头天真地笑了。

  “啊啊!”他摇着头苦笑了一下,“有些感情,我们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豌豆花沉默不语,他微微向她斜过身去。她有些不好意思,垂下长长的睫毛,坐在他的身旁,他再一次端详她的脸,以前他根本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她的那张美丽的脸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

  他们坐在那里很久,观赏着美景。快吃午饭了,他们向那老妇人要了几瓶啤酒和一些面包、火腿之类的东西,付完钱,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就餐,也许是喝了一点酒的缘故再加上豌豆花的确太美使他不能自持,那天他们稀里糊涂地就发生了关系。

  后来,豌豆花怀孕了。这在当时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如果被校方知道,他们两个就会都被开除,豌豆花把这件事告诉了林冬,他默然不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突然伸出手抚摸着豌豆花美丽的容颜。

  “你爱我吗?”他低沉而沙哑的嗓音由喉咙里缓缓吐出。

  豌豆花愣了一会儿,双颊渐渐酡红,她羞涩地垂下眼帘很轻很轻地说:“我爱你!”

  林冬的手指僵了一下,然后收回来,他知道答案,但是这一次从豌豆花的口中再次说出,心里有些震撼,因为他无法回报她的爱。

  “那你自己到医院把胎儿打掉,否则我们都会被开除!”林冬转过脸,不敢直视豌豆花的眼睛,他握紧双手,极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豌豆花独自一个人到医院打胎,看到医院那些护士冰冷的面孔,她的心也冷得降到了零点,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这件事被学校知道了,豌豆花独自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学校为了整治校风,只好拿她开刀,毫不留情地开除了她。望着她那娇嫩、柔弱的面容,林冬的心里却在说:“你何必要这样?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要知道,我根本就不会娶你的,不会!”

  但是,事实上,他不能不喜欢她,不爱她,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住,他们在街上一起踱来踱去,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林冬终于下决心向她冷酷地说出那句藏在内心很久的一句话:“从头到尾,我根本就没有爱过你,你只是我复仇的工具。”

  豌豆花的脸色苍白,昕完林冬讲的故事,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的话真的很残忍,深深击碎了她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豌豆花隐忍着满腹的辛酸,垂下长长的眼睫毛,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噙满的泪水。

  林冬知道自己在伤害她,他的心如刀割,并没有比她好过。

  “为什么?”林冬茫然地注视着她,豌豆花的纯真、善良、美丽让他如何说得出分手的话?林冬紧紧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真的很想对她说一句抱歉的话,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如果她不是这样完美,他就真的可以潇洒地说一声“拜拜”,可是现在他办不到。

  “你为什么会爱上我这么一个人?”林冬充满了怜惜与无奈,“我们分手吧!”林冬放开她的手,把话说完。

  豌豆花不知道林冬怎么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她站在那里,呆呆地望了他好久,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待她弄清这一切真的出自他的口中,猛然抬起头,想抽他一掌,可是做不到,林冬还在握着她的手,手很凉,像是死人的手放在林冬的手心里。她的嘴唇惨白得不能说话,四周安静极了,他仍旧握住她的手,望着她,她的呼吸困难,清澈的瞳眸瞬间褪去了光彩,脸上顿时毫无血色,林冬的一句话,把她从云端推下了深渊,坠落的速度快得她措手不及,霎时被摔得粉身碎骨,她紧紧地咬住下唇,使自己不要哭出声来,“不,不能哭!绝不要在他的面前哭!”她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明白了他的心事。他为了分手这件事犹豫、彷徨。林冬凝眸端详着她,在她木然不动的娇怯中,有一种悲苦无助令人冷爱的神态。仿佛太累了,她抽回自己冰冷的小手趔趔趄趄地向后跑去。他的心软了,但却没有去追她。

  豌豆花跑了几步,回头看着他,这双眼睛,在恳求、在诉衷情、在询问,他无法抵挡这双眼睛的魅力,可是一想到母亲所受的苦,一想到豌豆花的母亲抢走了父亲,他内心的仇恨之火便又燃烧起来,他把脸转向一边,不再去看她,装作非常绝情的样子。

  寒冷的夜,时间已过凌晨,整个院校显得格外阴冷,明天就要离开这里,豌豆花躺在床上,手脚不由得发抖,她不是冷,而是昨天晚上听到林冬的那一通发自内心的表白,使得她四肢神经不受大脑控制,片刻也安静不下来。

  一夜的失眠,早晨醒来,头昏昏地痛,像是她的灵魂与一群恶魔拼战了一夜一般。当笫一缕阳光照进了宿舍,同寝室的几个同学早早地起床,只有豌豆花佯装睡熟没有动,待她们匆匆出去后,她才偷偷地拿起表瞄了一眼,好几次她想离开,但内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对她说:“不能走,你一定要等等他,也许昨天他所说的那些都是醉话,问一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再等、再等十分钟。”她一再这么告诉自己,但几个十分钟过了一次又一次,她也数不清了。

  终于她拿起自己的行李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个生活两年多的校园。

  有人说:生命的历程就是自己宿命里调制的一杯酒,这杯酒叫做人生的滋味。

  豌豆花整理了一下衣服,把长长的黑发拨到肩后,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林冬回到宿舍后,想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己做的实在绝情,心中非常不安,他确实也爱上了豌豆花,昨天晚上所说的话,并不是出自他的真心,他后悔自己的鲁莽给豌豆花造成的伤害,他不能失去她,于是决定第二天早晨去找她,向她道歉,请求她的谅解,他要收回自己所说的话,可是豌豆花已经走了,他的心里好像失落了什么。于是他到处去找,凡是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她的踪影,后来实在没有办法,就冒充学校的领导把电话打到了她的家里,当时是叶倩接的电话。豌豆花根本没有回家。找了一整天,没有一点她的消息,他有些筋疲力尽,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豌豆花的身影时常出现在他的眼前,到现在他才发觉,他是多么的爱她呀,那种爱是刻骨铭心的。

  那一天,他没有去上课,多么希望她会突然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会告诉她,他是多么地爱她。

  他的内心苦闷,没有了以往的笑容,同学们都用好奇的眼光观察着他,背后自然少不了议论他和豌豆花的事,在这一点上,学校里对林冬有着明显的袒护。

  在领导面前,他一直是一个品学兼优,前途无量的好学生,他依然是学生会主席,依然风光地出现在各种公众的场合,依然是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这一切对他都不重要,他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令他心碎的女孩。在无数次梦里,他开始想她,她那纯真无邪的眼睛瞪着他,她的目光使他无地白容。

  他几乎走遍了所有的街道,四处眺望,偶然遇见一个酷似豌豆花的女孩,他便会跑上前,但却常常令他失望。他痛苦已经不仅仅是懊悔,有一种恐惧让他心碎,令他黯然神伤的怜惜还有爱,他在暮霭沉沉的夜色中唤着豌豆花的名字起初是小声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他上百次反复地说:“我爱你”,为了她情愿放弃世上的一切,包括仇恨,只要能再一次握住她那冰冷的小手,再听到她的声音。

  “她到底去了哪里呢?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在万般无奈的绝望中,他谴责着自己,黑暗中他的呐喊把自己吓了一跳,他没有找到她,只是为了他那一句失去理智的浑话,一句没有人性、绝情、没有脑子的疯话,她走了,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生命是由无数行为构成,有行为就必有好坏成败之分,做坏了失败了,必然心生悔恨,这种悔恨,当然是无可挽回,无法弥补的悔恨,它将伴随终生,那是生命中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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