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王保立对豌豆花的兴趣逐渐增加，这势必会导致家庭的破裂，然而我们的主人公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错误的悬崖。豌豆花在新的环境下没有一个交谈的朋友。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结识了隔壁的女主人张力。她是一个健谈之人，性情也很活泼。但从不喜欢探询别人的秘密，包括豌豆花。对于许永欣和婉豆花的关系，聪明的人一看就会明白，无须多问。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大多谈论的是女人的衣着，服饰打扮之类的话题。张力很喜欢豌豆花的美丽，天真和单纯，只是为她惋惜，年纪轻轻就放弃学业。在她们居住的北面建筑了不少精美的别墅，大都是仿欧式新款房屋，在平坦的道路两边，种满了可爱的草坪，她们望着豪华的别墅区，感慨万分。

　　“这些地方都是有钱人住的！”张力每次和豌豆花散步经过那里总会羡慕地说，“现在我把一切希望都押在了女儿身上，但愿她将来有出息，使我们能够拥有这样一栋美丽的房子。”这是一个可爱的春日，寒冷的冬天脱去了它的灰黯的外衣，换上了崭新翠绿的衣裳，大地苏醒了，一切都欣欣向荣。豌豆花的心情也很好，张力和豌豆花又一次来到那片豪宅面前，“要是我们拥有一栋那样的一所房子该有多好呀！”张力痴情地望着远方。

　　“你看，你是多么幸福！有体贴的丈夫和一个可爱的女儿！”豌豆花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话虽这样说，但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没有满足的时候，难道说你对现在的生活就没有别的期待吗？”

　　张力今天的情绪有些激动，也许是看了这些豪宅所起的作用，她的脸上挂着一丝红晕。

　　“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们争来争去的不就是权利和金钱吗？他们情愿在争夺权利之中受煎熬。”

　　“要我看，还是做我们小人物，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好一些。”豌豆花安慰着张力。

　　回到家里，豌豆花觉得这套房子确实有些相形见绌了，她明白，只是由于看了豪宅才会有这种感觉。

　　她坐到窗子旁边，沉思着，她很激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别人面前她也很会说，目的是不想让她们看清她的内心世界，她不能和任何人比，就连张力她也比不起，她有丈夫，女儿，而她呢？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亲人就在身边，可是自己却没有勇气去见她。豌豆花非常伤心，为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不知道将来如何。

　　豌豆花对着镜子懒洋洋地笑着，她笑的样子本身就带着悲凉。她浅红的嘴角，即使在笑的时候，也总带着一点无奈，她的眼睛很美，但那颜色太浅淡，以至使她看起来就是那么迷茫，对世事的迷茫，对自己前途的迷茫。

　　要说，既然那样迷茫，她该没有心情打扮自己。可是，正相反，好像正因为颓废迷茫，所以才只剩下打扮自己是她所愿意做的一件事。也许这就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最佳注解吧。

　　就在她伤心得一塌糊涂时，电话铃声响了。

　　她懒懒地站起身，用手擦擦流泪的双眼，拿起电话一听是王保立的声音。

　　“哦，是豌豆花吗？我就在你家门外，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于是便打来电话，看看家里是否有人？”王保立在电话的那一头说。

　　“他大概不知道许永欣不在家。”她心里想。

　　这些日子，她没有见到王保立，心里总是在想，他干什么去了呢？是不是很忙？不知不觉地总是惦记着他，听到王保立的声音，立刻在镜子面前照了照，感到很满意才去开门。

　　王保立穿戴一新地站在门外，当豌豆花告诉他许永欣外出还没有回家时，他却没有想要走的意思，尽量和她谈些有趣的事情，他知道她一个人待在家里很寂寞，于是便讲豌豆花很愿意听的话，然后他又向前坐了坐离她更近一些，这样就可以很清楚地看着她的脸，听着她的呼吸声，他含着笑，默默地望着她，于是她被他的眼光吸引住了。

　　当豌豆花递给他一杯茶时，他顺便摸了一下她的手，她没有恼怒，只是报以一笑。

　　她觉得和王保立一起会更快乐，她不太喜欢许永欣那种救世主的味道。

　　她不是健谈之人，她总是把自己的感情强烈而深沉地埋在心里，当初她的处境相当恶劣，是许永欣把她解救出来，出于对他的崇拜和敬仰，因此才以心相许，现在生活在一起后，她才发现许永欣本是一个多情公子，根本无法托付终身，她也只能算是他的众多的朋友之一，许永欣永远都无法理解她的内心世界，可以说这一年多来，两个人一直是同床异梦。而王保立和他不一样，他的眼睛像情人一样带着魅力，令她着迷。

　　女人最注重的是语言交流，在人类的交往中，语言起的作用是极大的，温柔体贴的话语，会令他们心心相印。

　　王保立的这次来访，对豌豆花产生越来越大的欲望像一只温和的手抚摩着她的心灵，他的气质，他的风度在她的脑海中总是挥之不去。

　　“许永欣待你还好吗？”过了许久他问她。“还可以。”她若有所思地说。

　　“看起来，你并不是很幸福！”他慢慢地说，于是抬起那双沉静的眼睛望着她，悄悄地向她靠近，眼睛的目光并没有移开。“告诉我，你过得快乐吗？”

　　“哦，我不知道。”豌豆花绝望地闭上眼睛，“请不要这样看着我！”她的泪水流了下来。

　　“对不起！我实在抑制不了自己。”他回答，“从见到你的一刹那，我就知道我完了，我会爱上你。”

　　“我承受不起！”她无力地说。

　　于是他便伸出双臂把她揽入怀中。

　　“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你朋友的妻子。”她并没有逃走，只是流着泪，她不想把局面搞糟，否则她永远都失去和他相处的机会。

　　“你别难过，我会对你负责，许永欣他不会真心爱你，如果他真的爱你的话，早就和你结婚了，而且他经常把你一个人抛在家里，自己却到外面为所欲为，这对你实在太不公平！”他有些激动，抚摩着她的脸继续说：“答应我，在以后我来看你之前，我会事先打电话给你，请不要拒我于门外，行吗？”豌豆花没有说话。他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你摸摸看，我的整个心是在为你跳动的。”

　　“今天我们不要谈这个问题。”她喘着气，把手从他的手中收了回来。

　　“好吧！”他愉快地说，“你多保重，我走了，再见！”

　　豌豆花从窗子看见王保立远去的背影感到很羞愧。

　　“我怎么会变得这样？怎么会呢？”

　　她走到镜子前，端详着自己，“我到底该怎么办？”

　　王保立在回家的路上感到非常兴奋，他用那双敏锐的眼睛可以洞察到她是喜欢自己的。“她的神态真是可爱极了！”在以后的几天里，他没有去打扰她，他是一个聪明的人，他想应该给她一段时间去思考，去选择，既然他那天大胆的尝试她没有明确的拒绝，就说明她一定对自己不反感，否则一个女人怎么会容忍一个男人如此大胆的举止呢？他相信他一定会得到她，这只是时间问题。他封闭多年的感情终于被豌豆花点燃了。他承认，豌豆花的魅力使他控制不了自己。

　　当年王保立和李玫结婚是在“文革”时期，那时全国上下都在学大寨，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恋爱，到谈婚论嫁之时，两个人把被子放到一起，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就过到了今天。他没有恋爱过，更没有体会到思念另一个人的感受，以及一见钟情的那种触电的感觉。自从见到豌豆花以后，他才有所醒悟，原来世上还有这么美妙的事情，更加觉得以前的选择多么草率，是个天大的错误。如果让他重新再来，他会非常珍惜的。豌豆花的天真烂漫，年轻单纯富有的朝气使他沉醉，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飞蛾明知前面有火却总是想往里飞，即使灭亡也是心甘情愿。

　　躺在床上，他无数次地回味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温柔的目光里没有一丝做别人情妇的世故，也没有一般女人特有的那种装腔作势，她吸引了他，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她抢到手。

　　于是再次面对许永欣时，他甚至嫉妒这个保险推销员，他为什么会把她搞到手呢？老天真是不公。

　　豌豆花只是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在乡村里生活了十七年，又在都市里生活了三年，她既有乡村姑娘的淳朴，又有城市姑娘的风度，在社会上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炼，她已出落成一个风雅、气度非凡的女人。她对各种新鲜事物都充满好奇，但是却不贪得无厌，她和李玫简直大相径庭。

　　王保立渴望接近她。

　　自从上次王保立拜访以后，豌豆花非常羞愧，她觉得自己在感情上欠了许永欣，是他在自己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本来她应该想尽办法对他报恩的，如今当他外出时，竟然会和他的朋友单独相处，并且在他表示暖昧关系时，自己没有拒绝。虽然她也知道，当自己不在他的身边时，他会把她忘得一千二净，事实上她并没有约束力可以使她为了许永欣而不倾心于别人，但是她却费劲脑汁想那曾发生过的一切，后来觉得疲倦了，干脆闭上眼睛不去想了。许永欣没有觉察到什么即将发生的事情，他认为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依旧喜气洋洋地过着自己认为逍遥自在的日子。在他的内心，总以为所有的女人都会对自己钟情，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他对女人有一套讨悦她们欢心的本领，如果真的在某些方面，当然是指感情而言受到挫折的话，他也不会太过伤心，因为他就是一个感情不专一的人。

　　王保立对豌豆花的拒绝并没有感到失望，他从她低垂的眼睛，忧郁的目光看出了她喜欢他，甚至有些爱慕他的征兆，如果下一次单独约会中，如果她不拒绝，就表明这个女孩子爱上了自己。

　　于是王保立如痴如醉地幻想起来，这么多年，他从未如此激动过。

　　他的地位是令人尊敬的，一个优秀的具有十几年党龄的共产党员，一个工作二十多年的国家干部，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失魂落魄，听起来，简直令人不可思议，贻笑大方，可是他却真的迷恋她，为了有更多时间和她接触，他把晚上的应酬都给推掉。

　　星期六许永欣给王保立打来电话说去了Y城，至少要一个礼拜回来，要他有时间照顾一下豌豆花。

　　“这个混蛋，一定又和别的女人去鬼混！”王保立在心中愤愤地骂道。不过又显得很高兴，一丝喜悦涌上心头。

　　“这是天赐良机。”

　　他决定到她家里和她好好谈谈，他一刻也不想等了，整个早晨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来。待在家中，接了几个电话，都是秘书请示明天的工作安排计划，他却不耐烦地挂掉了，这可不是他一贯的工作作风。他一直在幻想着，如果豌豆花坐在自己的身边该是多么愉快啊！于是眼睛总是盯着挂钟，希望它走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玫为他做了四菜一汤，但是他却没有一点胃口。

　　吃了几口饭，便放下碗筷，拿起外套就往外走，转身对妻子说：“我还有事，你慢熳吃吧，如果有人找我，就让他到单位去。”

　　他匆匆地向外走，没有开车，打了一辆的士。因为他的车子车牌号太扎眼，被熟人看见认出来，总归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他明明知道这样做不好，可就是不能控制自己。

　　豌豆花正在家里听音乐，电话铃声一响，她便飞快地跑到电话机旁，她的脸激动得有些绯红，不是紧张害怕而是兴奋，她猜想一定是王保立，一定是他，除了他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打来。

　　她的脸有些热辣辣的，她认为自己要谨慎，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拿起听筒。

　　“喂！是你吗？豌豆花？”电话的那头传来王保立温柔的声音。

　　“我能否来看看你？”这位一往情深的局长，站在门外，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他没有听到豌豆花的声音，丧失了勇气，因为他并不知道豌豆花到底有什么想法。

　　“我在你家的门外，”他继续说。

　　当豌豆花把门打开时，她的眼睛给了他足够的勇气，看上去她是多么单纯，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反而增长了他的勇气。

　　“几次打扰你，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进门望着她，试探地说。

　　“哦，没什么，谢谢你的拜访！”她回答。

　　“今天天气很好，我们一同出去散散步吧！”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可是，我还是觉得待在家里要舒服一些。”

　　她没有同意。

　　实际上是怕遇见熟人，这样对他反而不好，站在他的立场上，当然是隐蔽一些的好，她善解人意地说。季节的更替，为人们带来许多变化。春天的到来，使人们脱去臃肿的外衣，换上了轻、薄舒适的衣服，万物精气充满大地之间，为人们的身心也带来影响。王保立点头。能够的话，最好尽量避免这种麻烦。他也不想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事实上，到目前为止，王保立一直注意这一点，小心翼翼地应付任何女性，今天为了豌豆花才破天荒提出到户外散步，认识她以后，他好像失去了这份避免引人注目的警惕心理。只要她喜欢，他都会满足她。觉得为了她，多少冒些险也是值得的，他对自己的仕途看得很淡了，无论怎么挣扎奋斗，一辈子终究是一辈子。观点一改变，过去觉得重要的东西，不再那么重要，反而是从来不觉得多么珍贵的事物突然珍贵起来。

　　当然他过去也曾偷偷地有过外遇，但都是为期不长，没有那种整个身心燃烧起来的切实感受。

　　现在，他想在生命中留下重要的一笔，而这时豌豆花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就像恋情的邂逅，总是偶然的，是许永肷给了他这个偶然的机会，从见到豌豆花的那一刻起，王保立内心便涌起莫名的兴奋。

　　他过去没有这样关心过女人，像这样积极主动的感情投入还是第一次，他虽然惊讶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脱缰而出的欲望就是无法停止。

　　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趁谈话中断的时候，把话题转到焦点上。

　　“和你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他说。

　　“真的吗？”她的那双大眼睛流露出激动。

　　“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很爱你。”

　　他顿了顿。

　　“可以用我的整个生命去换取你的爱情。”他没有遭到拒绝，便又口若悬河地说下去，他的感情和声音都带有那种似乎是压抑和沧桑的色彩。

　　豌豆花默默地望着窗外，窗口可以看见火红的太阳正渐渐消失在西边的天空。

　　“这种夕阳还是头一次见到。”豌豆花没有顺着他的话题，而是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你不该这样对我！”他带着一种哀怨的语气说。

　　“我希望你也爱我，真的，我非常需要你。”说着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其实我不坏，我真的好爱你，在你出现以前，我从未对某个女人感动过，甚至彻夜不眠，自从见到你后，我的心里就一直想着你。”

　　他的话令她很感动。王保立伸出双臂把她拥入怀中，她的眼睛羞愧地低垂下去。

　　夕阳留下的鲜红的光芒消失在高大建筑物的后面，天空迫不及待地变成黑色，夜幕悄悄来临。

　　“天黑了。”豌豆花低声说。

　　王保立点点头。

　　此刻，两个人相拥着。豌豆花没有进一步的挣扎，闭上眼睛，豌豆花的头靠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