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次实地参观电影拍摄，使豌豆花百感交集。

　　在李思思的引荐下，她去看了那个女演员，是一个饰演悲剧人物而出名的。在演艺界中有着很高的威望。

　　女演员没有一点傲气的架子，显然很喜欢豌豆花的天真淳朴，在她临出门时，把自己的通讯电话和地址留给了她，这就说明她把豌豆花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豌豆花就是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子。

　　豌豆花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抬起那双天真的眼睛看着她说：“能够认识你，我非常荣幸。”

　　“你喜欢电影吗？”她问。

　　“喜欢，非常喜欢。”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给你找些客串的演员做，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真的？”

　　“当然。”她认真地说，“你的外在条件不错，模仿能力也错不了，是个演电影的人才，不做演员实在可惜。”

　　豌豆花叹了口气说：“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

　　“李思思是你的朋友，以后你可以跟她多来这里几次，耳濡目染一些演艺技巧，时间长了你就会入门，无师自通，你还可以参加一些培训班提高演技。”

　　豌豆花不停地点着头。

　　“玲子，该你上场了。”有人在喊她。她急忙站了起来，冲她摆摆手，“我就不陪你聊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再聊！”豌豆花羡慕地说：“做个演员真好！”玲子回头朝她笑了笑。豌豆花非常开心，她认识了玲子，看到了N城最欢乐的场面和最漂亮的服装，在她内心有一颗绎动的心和渴望的愿望，就像做了一场梦，心里不禁有些发痛。她想起自己两年来过的寂寞生活，以及打掉胎儿的最初心痛，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这一切从来都是无动于衷，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精彩。

　　走出电影制片厂的时候，下班的人流增加了，在整条大街上，到处都是名贵的轿车和衣着鲜艳华贵的人们。

　　她在想，停在豪华酒店门口的那些名车，它的主人住在什么地方呢？一定生活得很幸福。一想到这些，豌豆花更加肯定自己的生活并不如意。

　　她在为自己的生活感到难过，那不是生活，至少说不上享受生活。

　　那天回到家里，她感到非常难过，坐在窗前，又想起那个演员所说的话，她念念不忘漂亮的玲子对她说的：“你的条件这么好，不当演员实在可惜。”于是站在梳妆镜前细心地装扮起来，她庆幸自己没有生下孩子，否则的话对自己真是一个大的障碍。

　　年轻漂亮的玲子迷住了豌豆花的心。

　　玲子在剧中扮演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子，她虽然有着富裕的生活和华美的外衣，但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失落与痛苦。豌豆花能够体会她所表达的那种痛苦，那些痛苦毕竟是剧作家们虚构出来的，怎比得上她生活中的一点点，想想自己初恋的男孩为了报仇，竟然使自己身败名裂，有家不能回的那种感受，如果让她去演那场戏，她会演得更好一些，以前的往事又一点一滴涌上心头来。

　　面对镜子，她泪流满面，背诵起玲子在剧中所说的那几句台词。

　　“难道说以前你所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我们还是分手吧，至于财产方面，我会更多的补偿你。”

　　“不！我不要钱，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别离开我！”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

　　“怎么可能？我这样爱你？”

　　“可是我并不爱你，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在镜子前她很动情，演得扣人心弦，她被剧中的故事感动着。

　　王保立回家的时候，豌豆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闷闷不乐。一边望着电视，一边想着心事，见到他进来，没有说话。

　　“亲爱的，你怎么啦？”过了一会儿，王保立见她忧郁的神态禁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今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她回答。

　　“出了什么事？”他走上前，“是不是生病了？”

　　“没什么，过一会儿就会好的。”她皱起了眉头。

　　“唉，今天晚上我想我们两个人到外面好好地吃一顿饭，来到N城后，我们极少到外面去的。”他说。

　　“要去你尽管去好了，我不想出去。”

　　豌豆花赌气似的挪了挪身子，嘴巴翘了起来。

　　“你还在为打掉胎儿的事而耿耿于怀吗？这也不全怪我对吧？我并没有逼着你去，再说这件事都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们别再去想它好吗？你这么年轻，如果想要孩子，以后还有机会。”豌豆花索性低头不再说话。“好了，亲爱的，别再胡思乱想了，我去厨房做晚饭。”吃过晚饭后，她从忧郁中解放出来，心隋逐渐好转，又想起了玲子。于是在他们中间暂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然而经过这一天的外界接触，给了她当头一棒，她的思想觉醒了过来。

　　过了几天，李思思请豌豆花夫妇到外面去吃饭，豌豆花说晚上客人多他抽不开身，于是李思思就说：“那也好，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吃完饭到歌舞厅去跳舞。”

　　她显得很兴奋。

　　“可是我不会跳啊。”豌豆花说。

　　“那很容易的，回头我找个人教你，跳舞就像走路那样简单，很好学的。”

　　“好吧。”豌豆花回答。

　　那天下午三点钟，她便开始打扮，这一次她不会像前一次那样仓促与寒酸，自从到电影厂去了一次，她到街上买来几套新的衣服，这些做工考究，款式新潮的服装穿在她的身上简直使她变成了另一个人。

　　受到李思思的熏陶，她的打扮看起来与以前的确不同，尤其是她的头发高高地挽成一个髻，显得成熟而又高雅。

　　每次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李思思都会提出一些建议。

　　“喂，如果你把头发挽起来会更美。”

　　豌豆花便兴致勃勃地听着，因为她的建议的确不错，而李思思见豌豆花欣然接受自己的意见，显然更高兴，于是把自己养颜美容的方法一股脑儿的全都讲给她听。这些都是女人之间的悄悄话，李思思心里实在喜欢豌豆花憨厚天真的本性。

　　“你的肤色很白，穿上颜色暗淡的服装效果会更好一些。”

　　于是豌豆花便向王保立提出要求买外套，买时兴的衣服，王保立没有反对，关于这一点，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但是对于她越来越多的要求，显然并不赞成，但是他心里依然爱着她，便顺其自然。

　　但是豌豆花凭着女人的感觉，发现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心甘情愿，他对她买的东西从不多看一眼，因此豌豆花内心便有一丝不快，时间一长，夫妻两个人之间便有了鸿沟。

　　“假如是我自己出去赚钱，像李思思那样就好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豌豆花不止一次地在心里说。

　　不管怎么样，在李思思的建议下，豌豆花的确显得比以前楚楚动人了，看上去更加妩媚，肤色更湿润，丰满的面额上泛出红晕，两只大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像雾一样，不由得让人多看上几眼。

　　当她一切准备好后，李思思下得楼来。

　　“你看，天要下雨了，我看还是找个车吧！.,李思思望了望窗外，转回头对她说，“就叫朱玉成来接我们。”

　　她拿起电话告诉他到楼下来接她们。

　　“你丈夫几点能回来？”她问。

　　“不知道，他的时间不是很固定的，回来的早晚，要看客人多少，什么时间打烊。”

　　“你最好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去了哪里，不然回家晚了，他一定不放心的，你说呢？”李思思提醒着她。

　　“你说得对，我这就打给他。”豌豆花说，“刚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匆匆地打了电话便与李思思下楼，因为朱玉成在楼下按晌了汽车喇叭，他早已等在那里。

　　“怎么这样快就到了？”她问。

　　“你懂吗？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如果我嫁给了他，就不会有这个效率，男人嘛都是这样，往往不会珍惜到手的东西，只有不完全属于自己时，想得到而又不能得到的时候，才会拼命地表现自己。”李思思笑着说，“今天晚上，我们就狠狠地宰他一顿。”

　　到了车上，朱玉成朝她客气地点点头：“这是第二次见到你了。”他打着招呼。

　　“是啊。”豌豆花回答。

　　这个男青年今天没有戴眼镜，胡子也剃光了，比第一次见到时显得更年轻，容貌更端正。

　　“今天你们想去哪里？”他转过头问思思。“先去凯蒂饭店，之后去跳舞。”她笑着说，“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由你请客，不知道你的钱准备好了吗？”

　　“感谢给我的这个机会，我很愿意为你们服务，如果照顾两位不周时尽管开口，敬请批评指教。”

　　他的那种滑稽相使两个人大笑起来。

　　这个男子是个很诚恳的，至少从外表看是这样，他不会装腔作势，和人极易相处，豌豆花愿意和他交谈。

　　“请问我们去的那家酒店离这里多远？”豌豆花试探地问。

　　“不远，二十分钟就到，如果路上不塞车的话。”

　　他从镜子里看着这样美丽的略带一些天真的脸庞说：“叫我朱玉成好了，也许你忘记了我的名字，对吗？”他笑着说。

　　“我没忘，上次在思思家里她不是给我们做了介绍嘛，我怎么会忘记呢？”豌豆花的脸不禁有些发红。

　　她是一个不善和男子说话的人。

　　三个人随意地交谈着，大家谈得很投机，一路上喜气洋洋，充满了愉快的气氛，豌豆花的心里非常快乐，很快到了凯蒂酒店。

　　一个漂亮的小姐为他们打开车门，恭恭敬敬地说：“欢迎光临。”

　　他们走进干净整洁的大厅。

　　有服务小姐过来轻声地问：“先生请问几位？”

　　“三位。”

　　“有没有预定。”

　　“没有。”

　　“那好，请随我来。”服务小姐彬彬有礼地说，声音很甜。

　　她把他们领进一间装饰豪华的雅间。

　　豌豆花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过去许永欣没有带她去过，王保立虽然是局长，但是怕被别人看见更是不敢领她进入这样显眼的酒店，到了这里之后，由于经济拮据，有心而无力了。

　　这种气氛和豪华，使她不知所措。但是她清楚地感觉得到，到了这里，才是真的见过世面，到这里来消费，一定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它的费用会贵得惊人，如今她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简直是如临梦境一般，大门外，大门里都有服务人员伺候。朱玉成真是大气，然而大气的最主要的条件首先就是要有钱，有钱人的日子真好。一坐下来，服务员边把大红色的菜单子递了上来，朱玉成说：“先请女士点。”豌豆花低着头，打印的菜单册子上写满了各种豌豆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菜谱，价钱当然贵得惊人，她的眼睛从这些菜单上面移开：“你们来点吧，我不会。”

　　她羞怯地低下头，坦白地说。

　　这些昂贵的佳肴，使她想起贫穷的童年生活，贫困、饥饿、走投无路，而人世间却显得那么冷酷，祖母去世，没有钱买棺木，只得卖掉房子，才凑够祖母的安葬费用，到了北京被学校开除后又面临着走投无路，有家不能回的悲惨境地，多亏了许永欣，可是自己却弃他而去，这些回忆在这个豪华的餐厅里一刹那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像一个古老的带着悲伤色彩的故事，转眼便消失了。

　　餐厅内的装饰具有欧式的风格，显得高贵气派，服务生毕恭毕敬地站在身后，等待着召唤。

　　豌豆花的大眼睛在观察着这里的一切，心里却在不停地说：“原来这才叫真正的生活，只有这样才是上等人的生活，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快乐。”

　　她的思想，不停地转着，嘴巴却不说一句话。

　　朱玉成见两位女士不点菜，他拿过菜单从容地点着一些豌豆花没有听说过的名字，而李思思坐在一边装作没有听见什么，只顾和豌豆花谈笑着。

　　“来一瓶XO怎么样？”朱玉成征询两位女士的意见。

　　“好的。”思思爽快地说。

　　“我不会喝酒。”豌豆花忙摇着头，“你们尽管喝吧，不要管我。”

　　“那怎么行？小可怜虫，你不知道酒的好处，少喝一点舒筋活血，养颜防老，不管怎样，今天你就少喝一些吧。”

　　“不，我不喝，以前从未喝过这种东西。”豌豆花坚持着说。

　　“今天我们第一次出来吃饭，就喝一杯表示祝贺吧。”李思思仍然不放弃她的建议。

　　“如果她真的不想喝，你就不要勉强了。”朱玉成打着圆场说，“思思怕吃饭不喝一点酒是没有气氛的。”

　　“是这样的吗？”豌豆花很感兴趣地问思思。

　　李思思点点头。

　　“那我就喝一点儿。”她顺从地说。

　　服务生端着盘子走进来，然后微弓着身子退后一步报上菜名，豌豆花对这里的一切都带有好感。

　　“让我先敬两位女士，非常感谢两位给我这次机会，我就先干为敬了。”他说着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豌豆花也端了起来，用嘴吮了一下，一股酒香顺着喉咙往下走，接着便是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原来喝酒有着这么美妙的感觉，以前怎么没有感觉到呢？她遇见过不少男人，但是像坐在身边的这个男子，眉清目秀，善解人意的还是第一个，她认为找到这样的男友就已经不错了，既有学问，长得又帅，待人又和善可亲，她不明白，李思思还在等待什么。

　　她对朱玉成有了好感，仅仅是好感而已。

　　她全神贯注地昕着朱玉成与李思思的谈话。

　　“最近某某又出了一部新书，很不错，听说要被改成电影剧本，不久将要被搬上银幕呢！”朱玉成说。

　　“是吗？”李思思很感兴趣地问。

　　“这本书一上市，便被抢购一空，写得一定不错，要知道，现在的读者口味高得很，对书也很挑剔。”

　　“那是，某某写的故事都以悲剧结束，不免有些凄凉，如果再把结尾修改一下，效果会更好一些。”

　　“你懂什么，这就是悲剧的魅力，悲剧最能赚女人的眼泪了，回味无穷。”思思白了朱玉成一眼。

　　“你看，又来真的了。”朱玉成笑笑说，“算我错，我投降总该行了吧？”

　　豌豆花听着他们谈论电影，心中不免一动，又想起那天去电影厂的情景，临走时，玲子给了她一张名片，一直被她珍藏着，回去一定给她打个电话。

　　“你觉得做演员好不好？”豌豆花坐在那里好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无头无尾的话来。

　　“是的，我认为不错，任何一个职业都有它的可爱之处。我觉得做一个好的演员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她把快乐带给了人们。”朱玉成说。

　　“哦，我也觉得，因此心里非常羡慕他们。”豌豆花的声音很低。

　　“你如果对演电影感兴趣，可以请思思帮忙，她可认识不少圈内的大腕影星，他们厂里经常请些做客串的演员，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懂吗？”

　　“这还用你说，我会记着这件事的，玲子是我们厂里请来协助拍片的，只要她肯帮忙，这件事就搞定了。”思思打断朱玉成的话，抬起头骄傲地说：“豌豆花的外在条件这么好，说不定将来成了个腕，我还是一个伯乐呢！到那时候你可别忘了我啊？”思思笑得前仰后合的。

　　“谢谢你们的关心。”豌豆花情不自禁地说。

　　“谢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嘛。”

　　这件事令她很感动，萍水相逢的朋友如此热心地关心着自己，她对这顿愉陕的晚餐即将结束感到遗憾。

　　有道是，没有不散的宴席。

　　晚餐结束后，天空下起了小雨，到处都是灰蒙蒙的，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劈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今天我们就别去舞厅了，改天行吗？”豌豆花问。

　　“也好，真是老天作美，又让朱玉成省下了请客的钱。”思思嬉笑着。

　　“有时间，我一定把这一次补上。”他用手刮了一下思思的鼻尖说。

　　当豌豆花回到家里时，已是晚上十一点钟了，王保立早已上床睡觉。豌豆花没有直接走进寝室，她不愿意就这样去睡，坐在客厅里，闭上眼睛，再把刚才的那一切都回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