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朋友与秘密(2)

　　季辰的声音温润好听，如涓涓细流般淌进莫小玲心里，弄得她的心脏像被施了魔法般“怦怦”乱跳。她在床上打了个滚坐起来，右手握拳，拿出义薄云天的气势爽快地答应：“没问题！殷蓝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一切包在我身上！”

　　季辰低声笑起来，又叮嘱她别告诉殷蓝跟自己联系过，说是怕她知道后误会他是殷嫣派来作怪的。莫小玲再三保证这通电话“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又逗得季辰哈哈大笑说“你这个人可真有趣，难怪小蓝那么喜欢你”，惹得莫小玲莫名闹了个大红脸。

　　挂掉电话后，莫小玲模模糊糊地想，又忘记问季辰跟殷家姐妹是怎么认识的了……不过看他跟她们关系那么亲近要好，说不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吧？殷蓝那家伙不但家世好，还有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竹马，可真招人羡慕嫉妒恨啊……

　　不过说起来，自己和殷蓝还在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搞冷战，答应季辰的事情要怎么对她开口说啊……莫小玲苦恼地抓抓头发，搂着抱枕倒在床上翻来滚去。

　　高一下学期最让人期待的事情莫过于四月初开始的校级篮球赛，秦沐风以出类拔萃的技巧在校队筛选赛中胜出，夺得校队正选名额将代表佳德高中出赛。

　　第一场晋级赛是周六上午九点半，地点是市属重点大学篮球场。几乎班上一半的同学都约定到时一起去给秦沐风呐喊助威，莫小玲甚至从学生会借来了彩色拉花，领着五六个女生编排了啦啦队舞蹈。

　　周六早上八点四十分，莫小玲叼着面包片冲出家门，正准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公交车站，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回头就看见季辰穿着一身休闲装，靠在一辆纯白色雪佛兰旁冲自己招手。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尽管心里万分着急快迟到了，但还是掉头跑回季辰面前，气喘吁吁地说：“真巧啊，在这儿都能遇上！”

　　“是挺巧的。”季辰微笑着举起手机晃了晃，“我正想给你打电话，你就出现了。”

　　“找我？”莫小玲略微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儿？”

　　“上次问组委会要你电话的时候，我顺便瞄了眼资料表，记住了小区名，但没瞧见门牌号。”季辰老老实实回答，“今天华雅在天鼎时代有场时装秀，我想你大概会感兴趣，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现场时装秀！莫小玲的眼睛倏地亮起来，但又很快暗淡下去：“时装秀的邀请函只有业内才拿得到，不是咱们想看就能混进去的……”

　　季辰好笑地站起身，拉开副驾驶车门做出邀请的动作：“如果没拿到入场券，我会特意来邀请你吗？”

　　“可是……”莫小玲依然迟疑不决，一边是秦沐风作为校队正选的首场出赛，一边是梦寐以求的现场时装秀……天人交战胜负难分！

　　“今天Allan也会到场。”季辰抛出最后一个诱饵。

　　莫小玲动作麻利地钻进雪佛兰坐好，扣上安全带仰头问他：“你多大？有驾照吗？”

　　“半年前满了十八，上个月刚拿到驾照。”季辰轻轻替她关上车门，俯身趴在车窗上告诉她，“放心，我保证把你安然无恙送回来。”

　　莫小玲默默掐算，原来他比自己大两岁。

　　白色雪佛兰一路风驰电掣，半小时后就抵达了天鼎时代。季辰驾轻就熟地将雪佛兰停入螺旋式地下停车场，领着莫小玲乘坐观光直梯直接上了21层。

　　此时距离时装发布会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各地贵宾级经销商聚在一起侃侃而谈，七八家媒体记者忙着配合摄像师做最后的设备调整，工作人员往来穿梭确定各项准备是否就绪，伸展台上的灯光变来换去在做最终调试……

　　这片堪称混乱的场面让莫小玲看得目不暇接，她好奇地东张西望，连脚下的路都顾不上看，两次险些绊倒，都幸亏被季辰及时扶住。

　　季辰像保护公主的骑士般带她穿过嘈杂人群，把她带到视线较好的前排座位上，低头贴近她耳侧说：“你坐这儿等我，我去给你拿水，一会儿时间挺长的。”

　　莫小玲点点头，坐下来掏出手机想发个短信给秦沐风，告诉他今天自己有事不能去了，让他好好加油。短信编辑好后却发送失败，她这才发现手机没有信号，正琢磨要不要去窗口位置找找信号，一个身影走到离她很近的位置她旁边，鄙夷的声音居高临下地泼下来：“任何秀场都是屏蔽信号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莫小玲抬头，看见殷嫣正叉腰站在自己跟前，那副高高在上的倨傲神态让她一下子想起红毯派对上她的种种咄咄逼人，当时她身体不好受任由殷蓝被欺负了，现在倒是个好机会可以替殷蓝狠狠报复回来！

　　这么想着，莫小玲拍拍旁边的空座位，笑眯眯地招呼殷嫣：“既然我是新人小白一只，不如你跟我坐一起，一会儿好好教教我？”

　　殷嫣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地走到空座位前，打定主意待会儿要伺机好好羞辱莫小玲一番！殷嫣才转身准备落座，一只手就稳稳架住她的胳膊把她往旁边拽了一个座位：“小嫣，你坐旁边。”

　　“你什么意思……嘛？”殷嫣看清来人，硬生生将斥责转为娇嗔。

　　“当然是预防吵架的意思。”季辰塞给她和莫小玲一人一瓶绿茶，长腿迈到她俩中间的位子前坐下，然后探着身子去哄赌气不肯坐的殷嫣。

　　莫小玲装作口渴的样子拧开绿茶猛喝几口，避免傻愣愣旁听他们悄悄话的尴尬。她冷眼瞧着，不知季辰压低声音对殷嫣说了什么，殷嫣立即转怒为笑，踩着低跟小皮鞋“哒哒哒”转身走了，临走前还示威似的往她这边瞪了一眼。莫小玲立即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哼！被彻底惯坏的骄纵跋扈的大小姐！

　　“快开始了。”季辰悠闲地靠在椅背上，身体微微侧向莫小玲的方向，耐心地给她介绍起坐在伸展台对面的几个稍有名气的设计师们。

　　莫小玲听着他介绍朋友般谈论着各个设计师的风格成就，一边暗暗牢记这些圈内消息，一边默默感叹自己和季辰的天壤差距……看看人家！同是刚参加过新人赛的，竟然短短几个月内就结交了这么多设计师，在圈内发展上已经远远甩开自己几条街了！

　　窗口百叶窗闭合，场内灯光全灭，伸展台玻璃板下的几千枚小灯泡瞬间成为全场唯一的光源，成为在场众人视线的焦点……随即，伸展台上的白炽灯光亮起，又逐渐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两侧幽蓝、暗紫、暖橘、嫣红四盏聚光灯，轮流变换着灯效组合投射在伸展台上。

　　当第一位高挑模特踩着沉稳的舞曲音乐迈上伸展台时，莫小玲再没心思听季辰说话，激动得挺直腰板坐得笔直，抻长脖子使劲儿往前看，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一丝一毫——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时装秀啊！能在这样的舞台上向全世界展现自己的作品，果然是天底下最棒的事情了！

　　纯白色雪佛兰穿透夜色，沐浴着星光停靠在住宅小区路边，季辰熄了火，顺手帮莫小玲按下座位内侧的弹跳扣，替她解开安全带。

　　“不好意思，本来想带你去后台见见Allan，结果没想到他从秀台上下去后直接就走了。”季辰侧身望着莫小玲，眼底满是真诚的歉意，“连殷嫣都没机会拦住他。”

　　莫小玲赶紧摇头：“不不！今天我已经很开心了！”

　　“很晚了，快回去吧，别让父母担心。”季辰说着开了车门锁。

　　“啊！糟了！”莫小玲这才猛地想起来，离开秀场后自己光顾着跟季辰聊High了，完全把发短信给殷蓝交代行踪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莫小玲匆忙掏出手机一看，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上果然多了十几个未接来电以及一堆未读短信！她不假思索地按下回拨键，同时打开车门下车，弯下腰透过摇下的车窗冲季辰挥手告别：“今天多谢你了！下次我请你吃超豪华冰激凌火锅！”

　　目送雪佛兰驶离小区外街，莫小玲终于接通了殷蓝的电话：“喂？小蓝，我……”她还没说几个字就被对方气急败坏的声音打断：“你跑哪里去了！无缘无故失踪又不接电话，吓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等等……小蓝你在哪儿？”莫小玲隐约听出手机里传出的背景音似乎是自家老妈的哭腔，整个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该不会……不不！一定不会的……

　　“在你家，我和秦沐风都在。”殷蓝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和疲惫，“你快点儿回来吧，叔叔阿姨都快急疯了！”

　　莫小玲挂断电话，转身一路往家狂奔——完蛋了！这回事情闹大了！铁定要被骂死了！

　　果不其然，莫小玲到家就挨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若不是秦沐风死拦着，她甚至差点儿挨老爸的皮带抽。莫小玲原本的愧疚歉意也在这场令自己颜面丢尽的责骂中消失殆尽，她沉着脸走进自己的卧室，“砰”的一声撞上门，把所有烦心的噪音反锁在外面。

　　“真是的……这么完美的一天，怎么会有这么糟糕的收尾！”莫小玲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嘟囔着翻身去搂抱枕，把脸埋进柔软的抱枕里，精神松懈后涌现的疲惫感铺天盖地地袭来，没多久就把她拽进梦里深眠……

　　莫小玲被明明灭灭的光线弄醒的时候，已经将近夜里十一点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穿着小坎肩吊带裙的殷蓝正坐在自己床边看书。正想翻身闭眼再睡过去，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分明锁了门，于是一个翻身坐起来问：“我锁门了，你怎么进来的？”

　　“阿姨拿来了备用钥匙。”殷蓝合上书，主动解释自己出现在卧室的原因，“你刚才的样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阿姨就让我留下来陪陪你，没想到进来后你都睡着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睡到天亮呢。”

　　莫小玲懊恼地挠挠头发：“你干吗不叫醒我……”

　　“因为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啊。”殷蓝试探地问，“你今天去哪儿了？”

　　莫小玲老老实实把自己出门遇到季辰后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再三发誓自己真的想过告诉她一声，可秀场屏蔽信号短信发不出去，再后来时装秀结束后就兴奋到什么都忘了。

　　殷蓝沉默了片刻，说：“我们今天怎么都等不到你，打你电话是不在服务区，没办法只能打你家里电话，看你是不是睡过头，结果你父母说你去帮同学的篮球赛加油了……当时我们都吓死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你父母就等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去报警了。”

　　“对不起……”莫小玲听得满脸愧疚。

　　“不过你平安就好啦，别跟你父母生气，他们也是关心你。”殷蓝说着下了床，“既然你没事了，我也该回家了。”

　　“太晚了不安全，住下来和我一起睡吧。”莫小玲说着往旁边挪了挪，空出大半边床，“虽然没你那张双人大床宽敞，但两个人挤挤还是绰绰有余的。”

　　殷蓝看着莫小玲眨眨眼，故作烦恼地说：“你睡相那么差劲，半夜把我挤下床可怎么办？”

　　当天夜里，两个和好如初的女孩并排躺着说着悄悄话。

　　殷蓝侧身躺着，在漆黑无光的黑暗中袒露之前不愿过多提及自己家世的原因，她告诉莫小玲：“我并不是有意隐瞒自己的家境身份，只是觉得没必要到处宣扬，甚至有些担心会被大家知道……”

　　“为什么？”莫小玲觉得很奇怪，“华雅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多值得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殷蓝苦笑：“在高中之前，我从来没交到过真心实意的朋友，班里的女生们不是孤立挖苦我，就是跑来奉承巴结我。所以，高中到了新学校，我才不再提自己家里的事情，没想到还是被你拽进跟华雅集团有关的比赛里……哎哟，疼疼疼！你干吗呀！”她没想到莫小玲会突然翻身坐起来，双手用力捏自己的脸颊。

　　莫小玲佯装生气地骂她：“你这个白痴！居然敢为这种破烂原因瞒我！”骂完又顺势躺倒，亲昵地搂住殷蓝，“我才不管你是谁家的娇贵大小姐，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个心灵手巧会做娃衣的殷蓝。”

　　“原来你是因为我会做娃衣才搭理我的……”

　　“对啊，你有意见吗！”

　　“……没有。”

　　莫小玲迷迷糊糊又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殷蓝说：“小玲，你别跟季辰走得太近，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莫小玲想要告诉殷蓝，季辰体贴又绅士，自己还约好请他吃冰激淋火锅，到时候会叫上她也一起去。可惜，浓浓的困意让她这句自以为说出来的话变成了几声状似无意的哼哼，在殷蓝听来像是“嗯嗯”的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