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机会与挑战(1)

　　在殷蓝的逼问下，殷嫣承认是自己冒充她骗了张戴戴，又接连两次匿名爆料，先把她们那该死的娃衣店捧上云端，再让它狠狠跌落到烂泥里粉身碎骨。

　　“她为什么这么做？”莫小玲想不通动机，自己和她总共才见过两面，再怎样相互看不顺眼，也不至于结下这般深仇大恨啊……

　　殷蓝垂眸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避而不答，低声道歉：“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殷蓝实在没办法亲口承认双生妹妹对自己的恨意，殷嫣挖空心思要毁掉“蜜味少女与花”娃衣店，只是因为妈妈在晚餐时提及了这家短时间内迅速蹿红，并登上首页特色推荐的店铺，称赞了殷蓝的时尚眼光和经营能力，惹来了殷嫣的深深妒恨。而殷嫣避开她选择莫小玲下手，也是为了让她陷入连累朋友的愧疚痛苦中。

　　察觉到殷蓝低落愧疚的情绪，莫小玲隐隐猜到自己和娃衣店大概都是被她们姐妹内战殃及的池鱼，于是迅速掏出英语习题册，生硬地转移话题：“趁着夜深人静，咱们赶快开启地狱补习模式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跟我爸谈判成功，只要这次期末考试挤进年级前五十名，他就不再干涉我做任何时装设计方面的事情。”

　　“嗯，我会全力以赴帮你！”殷蓝点点头。

　　“今天我从学生会那里抄来了这个。”莫小玲抽出夹在习题册里的便笺纸，上面写着一个门牌地址，“明天放学，咱们去跟戴戴解释清楚吧？”

　　殷蓝点点头。

　　第二天，两个人按照百度地图指示的路线，在弯弯绕绕的巷子里拐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张戴戴的家。殷蓝对张戴戴解释清楚事情经过，张戴戴大为懊悔自己曾对莫小玲说过的那些过分的话，拉着她连连道歉。

　　“没关系啦！你也是被骗了嘛！而且你已经够顾念旧情的了，你没瞧见网上那些人骂得才叫真难听！”莫小玲不愿张戴戴太过自责，捡了几个八卦帖和微博话题里的花样骂法当笑话讲给她听。

　　“什么微博话题和八卦帖？”张戴戴已经许久没上过网，消息闭塞。

　　殷蓝用手机调出帖子给她看，又替她翻出“说真话的八哥”的微博。张戴戴才扫了几眼就暴怒起来，对她们息事宁人的作法甚为不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数落了她们将近半个小时，才夺过手机要亲自替她们讨回公道！

　　“戴戴，真的不用了！”莫小玲按住张戴戴费力打字的双手，“我才不会在乎其他人怎么想，只要你相信我们就足够了。当时最让我难过的不是急转直下的糟糕风评，而是你的不信任……”

　　“是我糊涂得昏了头，对不起……”张戴戴尴尬地低下头，随即又说，“还有，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种捐款我真的……”

　　莫小玲俯身抱住靠坐在床头的张戴戴，截住她未说完的拒绝：“‘蜜味少女与花’是为你存在的，以后我们要一起加油！”

　　“……嗯。”

　　莫小玲隐约觉得自己肩膀有点儿潮湿，但张戴戴重新扬起的脸上却满是光彩笑意，这让她不禁怀疑刚才听到她声音中的呜咽是场错觉。

　　后来，张戴戴还是到八卦帖下和微博上，分别澄清了有关捐款子虚乌有的污蔑，重新扭转了“蜜味少女与花”娃衣店的风评。于是，已经死寂沉沉的娃衣店又逐渐复苏过来，很多老客人又找了回来，可是面对这个一鼓作气扳回局面的最佳时机，莫小玲和殷蓝却决定暂时闭店一个月。

　　因为此时对于莫小玲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全力备战25天后的期末考。

　　为了赢得约定，让父母明白自己追逐梦想的执着与坚定，莫小玲把以前拿来熬夜赶设计图的毅力，全部转化为熬夜学习的毅力，每天中午拽着秦沐风给自己补习数理化生，放学后跑到殷蓝家里恶补两个小时英语，然后才赶回家吃晚饭，晚饭后又钻进卧室继续刻苦攻读，硬是在短短二十几天后的期末考里考到了年级第四十九名，拿到了父母的交换承诺。

　　寒假前最后一天，大家进行完班级大扫除，开始忙着整理课桌和储物柜，腾出空地来迎接下学期的课本试卷。莫小玲也站在楼道里收拾自己乱糟糟的储物柜，把没用的东西翻出来装进纸箱，准备一会儿搬运回家。

　　殷蓝走过来靠在她敞开的柜门旁，开门见山地问：“小玲，你想不想见你男神？”

　　莫小玲手一抖，直接把古汉语字典掉在地上，顾不得弯腰去捡，她勉强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问：“Allan？他又要出席时装秀场了？”看着殷蓝噙着笑意的眼睛，她直觉自己猜对了，几乎忍不住要扑过去抱殷蓝大腿，“带我去吧！我要去！”

　　“比时装秀可要好多了。”殷蓝不再卖关子，直接拿出一份日程安排表，“华雅集团邀请Allan下个星期对内部设计团队进行封闭培训，我问过我妈妈了，她答应我可以带朋友过去旁听。所以，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去？”

　　“殷蓝小天使！你简直是不能再棒了！”莫小玲激动得嗷嗷叫，恨不得搂过殷蓝狠狠亲上几口，来表达溢于言表的感激之情！

　　殷蓝随即转身问隔了两排柜子的秦沐风：“你呢？要不要参加时装设计专业培训？我申请了两个旁听名额哦！”

　　秦沐风兴趣缺缺，关上柜门正要一口回绝，突然瞥见莫小玲欢喜雀跃的样子，原本想拒绝的话绕着舌头转了一圈就变了意思：“好啊。”

　　华雅集团将培训地点定在花水湾温泉会馆，莫小玲和秦沐风一大清早拖着行李箱赶到集合地点，跟随华雅集团设计团队一起搭乘大巴前往位于近郊的会馆。

　　莫小玲将帽檐拉下来挡住脸，靠在舒适的软座椅上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多小时，才被秦沐风摇醒拽下车。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一大片竹林前，落雪将竹子压弯，放眼望去像是白茫茫一片，细看却发现苍茫白色下还蕴藏着绿色的勃勃生机。

　　秦沐风跟在设计团队末尾朝密集竹林深处走去，突然发现莫小玲没跟上来，于是停下脚步回头叫她：“你发什么呆呢，想自己留在这儿喂狼吗？”

　　莫小玲回过神来，快走几步追上秦沐风，眼睛里溢满了惊喜：“这里好美啊，简直像世外高人隐居的桃花源！”

　　“只有竹子，没有桃花。”秦沐风忍不住挑刺。

　　“……”

　　莫小玲不再搭理那个破坏气氛的家伙，颠颠跑着跟上大部队，远远把秦沐风甩在身后。沿着林间栈道步行大约十几分钟，她就远远看到了坐落在竹林中央的花水湾温泉会馆，古朴的木质建筑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浓厚的历史沧桑感扑面而来，让她恍惚错觉自己好似穿越到了古代前朝。

　　“小玲？”

　　温润如玉的声音将莫小玲拉回到现实世界，她眨眨眼睛看清眼前的人，立刻露出欢快的笑容：“季辰！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辰一本正经地回答：“听说有财大气粗的土豪请到Allan大神进行内训，我就赶紧托人帮我走后门混进来了。”说着，他看了眼紧紧站在莫小玲身边，不容忽视的男生，“你和你的朋友呢？小蓝带你们来的？”

　　莫小玲知道他所谓的“托人”是指殷嫣，可惜现阶段这个名字让她想起来就反胃，干脆没回应他那句玩笑话，只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后半句。

　　“走了，去领房卡。”秦沐风突然抬手抵在莫小玲后背上，推着她往前走，“当心一会儿房间被抢光了，他们让你去露宿荒野。”

　　“你胡说什么啊，房间都是提前分配好的！怎么会被抢光？”莫小玲扭着头跟秦沐风争辩，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哎哟，你别推我，我自己会走！”

　　两人边走边拌嘴直到跟季辰拉开距离，秦沐风才低声问：“那家伙是谁？感觉不像好人。”

　　莫小玲微微一怔，依稀记起来殷蓝似乎也这样告诫过自己，她忍不住回头打量季辰——个子挺拔，身材匀称，单眼皮高鼻梁，眼睛里永远带着温和的笑意，亚麻色头发将皮肤衬托得细腻白净，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优雅气质活脱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这样的季辰……哪里看着像坏蛋？

　　“说不清哪里具体像……”秦沐风仔细想了想，“但就是直觉他不像善茬，是个狠角色。”

　　莫小玲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脑子里的疑惑说出口了，又注意到季辰一直在往自己这边看，担心他会听见秦沐风的非议，赶紧转身找服务台姐姐领房卡，拖着行李箱躲去清净地方。

　　据说Allan的航班延误了，所以下午才现身在温泉会馆内。

　　莫小玲规规矩矩地坐在培训室内，上身挺得笔直，眼睁睁看着Allan从投影屏前走到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紧张得心脏都快“怦怦”跳出胸膛了！

　　“外面雪后初晴，空气清新极了，为什么你们还要浪费时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Allan灰蓝色的双眼扫视过一张张表情木讷的脸，像是临时起兴般提议，“山涧里有瀑布，咱们去捉鱼烤来吃吧。”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直到Allan真的大步迈出屋子，大家才恍然大悟，他不是在开玩笑，接着一个接一个起身紧跟出去。

　　莫小玲看得出Allan对附近地形极为熟悉，因为跟在他身后在竹林里七拐八拐，竟然真的依稀听见了“哗哗”水声，再走得近些，便是“轰隆隆”的飞溅瀑布。

　　“这家伙还真有点儿意思，该不会真的想捉鱼吧？”秦沐风饶有兴趣地盯着Allan，颇为欣赏他不按常理出牌的随意性格。

　　“或许是室外授课。”莫小玲猜测说。

　　“不，他是认真的。”季辰说着，指了指水瀑旁整整齐齐码放好的削好的竹节，“工具都已经事先准备好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般，Allan俯身捡起一根竹节，跳到浮出水面的宽扁卵石上，聚精凝神盯着活水潭波荡的水纹下看了一会儿，猛地用竹节削尖的一端扎向水面，霎时水花四溅，不但弄湿了他那身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也基本毁了脚下那双意大利纯手工牛皮鞋。

　　Allan遗憾地看着没有插到猎物的竹节，再度朝岸边挥手：“你们不想来试试吗？”

　　秦沐风第一个捡起竹节，一步跨到另一块大卵石上，学着他的样子瞄准水下乱窜的鱼群，狠狠扎击下去，然后冲Allan举起空空如也的竹尖：“我也什么都没插到。”

　　Allan扬起赞许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莫小玲见状懊悔不已，连连后悔下手慢了，被秦沐风抢先一步！为了跟男神搭话，她毫不犹豫抓起竹节冲向潭边，鼓起勇气使劲儿蹬腿向潭中卵石跳过去，没想到用力过猛，眼看着刹车不及，幸好腰上被人用力拉了一把，才避免了一头栽进水潭的下场。

　　莫小玲惊魂未定，突然听到背后的“扑通”落水声，扭头发现秦沐风居然掉进水潭里了，赶紧蹲下去伸手拽他上来。深冬潭水寒到骨子里，秦沐风浑身湿透，坐在卵石上被小风一吹，禁不住瑟瑟发抖。

　　Allan站在一旁笑得没心没肺：“我记起你们了！去年新人赛开幕式上，在我致辞时捣乱抢镜头的就是你们俩！一年不见，你们还是这么会刷存在感啊！”

　　听到自己在男神心目中的糟糕印象，莫小玲羞愤得恨不得自尽于寒潭水下……

　　傍晚回到温泉会馆，Allan让会馆给每个房间送去浓姜汤，又特意叮嘱秦沐风晚饭后去泡温泉驱寒。

　　第二天，Allan照例绝口不提培训课程的事情，吃早餐的时候就兴致勃勃提议向东横穿竹林去爬雾鸾山。一个个眼高于天的高级设计师们终于忍耐不下去了，年近四十的秃子主管“啪”地扔了汤勺，阴郁着脸色对Allan发难：“华雅付钱请你来是给我们做培训的，不是吃喝玩乐的！”

　　既然主管牵了头，设计师们也顺水推舟大发牢骚：“早知道大老远跑来白白浪费时间，还不如当初找借口推掉呢！”

　　“听说是国际设计天神来授课我才来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起码也该允许我们带电脑来，晚上还能赶赶case！”

　　“就是！我手上可是还有好几单case没做完呢！”

　　莫小玲见他们竟然不顾Allan在场，就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顿时心里不痛快，放下小米粥准备替Allan辩驳几句，结果才刚张嘴就被塞了个剥好皮的茶叶蛋。

　　一口咬掉半个茶叶蛋，她含混不清地骂秦沐风，愤愤看向堵住自己嘴巴的罪魁祸首……唉？不对！秦沐风明明坐在自己左边，可茶叶蛋却是从右边塞过来的！

　　“别瞎操心。”季辰慢条斯理地舀着南瓜粥喝，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少多管闲事。”秦沐风难得开口附和。

　　莫小玲看看风卷残云往嘴里塞灌汤包的秦沐风，又看看低头喝粥的季辰，发现两个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根本没注意到餐厅里的争吵。

　　餐厅里响起凳子在木地板上滑蹭的声音，Allan站起来用灰蓝色的眼睛瞥向设计师桌，状似随意地问：“你们都说完了？”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像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瞬间勒住在场所有人的语言能力，在Allan不动声色铺张开的强大气场下，愤慨激昂的设计师们顿时如哑了般偃旗息鼓，懦懦不敢再言。

　　Allan靠坐在餐桌边沿，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修长的双腿并拢站着，脚踝叠搭在一起，眉宇间隐隐透出失望之色：“对于你们来说，设计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