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原来我们也是谜底的分(1)

　　十一七天长假终于来了。

　　许和音在长假第四天收到了第五封信。信上写的是：海告诉你，有歌声传来。是啊，许和音现在心中就有一片波涛汹涌的海。

　　她眼前虽然看着课本与卷子，耳旁响着的永远是那天在楼下听到的爸爸与那个女人的对话。

　　虽然迟修曾这样说过：“有些事情与我们想的不一样，但是也未必是我们看上去的那样。”但许和音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爸爸的电话依然打不通，妈妈也一反常态地陀螺一样忙个不停。她又是擦炉灶，又是洗马桶，几乎一刻不得闲地把租屋里里外外都清理得很干净。

　　看着忙来忙去的妈妈，爸爸的事情却哽在喉咙里无法言说。她好几次把门推开想要开口问妈妈，却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而把她看到的事情和盘托出。

　　就在她心猿意马地看不进去书时，莫菲菲发来了短信：“我和幸福不过一场水月镜花，说消失就消失了。可是我却不想放手，即使遍体鳞伤。

　　步子渡约好了，定在今天下午来画素描，你要不要过来看？”

　　许和音抬头看了看窗外，天气晴朗，阳光充足，确实是一个外出的好天气。她前天就把自己和莫菲菲、周景优等同学在拓展运动时拍的照片发给应远了，应远却说他没时间看，过几天再说。许和音知道应远与朋友正在准备着去大草原露营，于是只好收起有些失落的心情，嘱咐他路上小心。

　　等妈妈把床单洗干净后，心情似乎也像那个被晾晒在阳光下的床单一样清爽。她说：“和音，连续看了几天书，今天也稍微休息半天，咱们出去吃吧，你想吃什么？”

　　“这周围没什么餐馆吧！”许和音无精打采地说。

　　“哦，那我们就去城里逛逛吧。顺便你也可以去找同学玩。”

　　妈妈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许和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突然很难过，她想起那个女人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以前他们一家三口外出时就是她坐在这个位置，妈妈坐在后面。她总是给爸爸捣乱，为走哪条路而与爸爸故意争执。但爸爸不会恼，反而配合地跟她互相打趣一番。现在想来，自从上了高中后，坐爸爸的车就越来越少了。

　　妈妈随手打开广播，淡淡的音乐响起，让许和音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妈妈把车开到商业街上。她转头看到一家高档法式餐厅忽然欣喜地说：“不如今天我带你去吃大餐吧！”

　　许和音看了一眼餐厅，那是幢像从童话世界中搬出来的美丽精致的建筑物，充满异国风情。她平时也曾经过这里，因此偶尔也会生出“坐在里面吃饭的感觉会不会不一样”的想法。当然，至多也是想一想而已。不承想，今天她却能跟着妈妈实现这个简单的小愿望。

　　“下来啊，发什么愣呢！”

　　许和音回过神来跟着她下了车，然后被餐厅的服务生引到主厅

　　中一个安静的角落坐定，然后接过了菜单。

　　“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妈妈随手翻着菜单，然后指着上面的图片说，“这个牛排来两份，七分熟。哎，辛苦这么长时间了，也应该慰劳慰劳自己了。”

　　然后妈妈又做主点了面包、奶油蘑菇汤、果蔬沙拉等，大方自然的神态里似乎看不到一丝迟疑，一点也不像当初因为租房用钱而与爸爸争论的样子。

　　吃着牛排，许和音看着妈妈满足的神情，暗想着没有把爸爸的事情告诉妈妈果然是对的，否则妈妈不知会有多难过，恐怕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来，和音尝尝，听说这里的提拉米苏最好吃了，哎，再多来一份香草冰激凌好了。”这可是平时对冷饮与甜食颇为顾忌的妈妈的一大突破啊！

　　“既然来了，当然要吃个够！”妈妈这样解释道。

　　许和音无奈地叹了口气，拿着勺子挖了一口冰激凌，嗯，甜度适中，爽滑不腻，难怪妈妈会那么喜欢！

　　“真好吃，要知道这么好吃，以前就应该来。”妈妈放下手中的餐具，满足地发着感慨。

　　“可惜，爸爸没吃到。”许和音试探地说，“爸爸长假也工作吗？”

　　“说是出差呗，那你给爸爸打个电话，馋馋他。”妈妈半开玩笑地说。

　　许和音掏出手机给爸爸打电话，却不料仍然没有接通。

　　“没通。”许和音朝妈妈晃了晃手机，妈妈却没有说话。

　　等妈妈结账时，许和音借口上卫生间，其实是去稳定自己的思绪。她猜想妈妈真的不知道爸爸的事！为了不让妈妈受到伤害，许和音决定亲自去将事情调查清楚。

　　可是要如何打听关于那个女人的情况呢？忽然许和音想到了那家健身俱乐部。既然那个女人是那里的常客，说不定会留下什么信

　　息，也许还有人认识她呢！

　　一想到这里，许和音心里便一阵激动。

　　其实她心里藏了一个小小的私念，那就是自己确实想多了，爸爸还如原来一样，一心一意地爱着她和妈妈，爱着这个家。

　　健身俱乐部一如既往地热闹而喧嚣。正赶上节日，来健身的人特别多。她知道那个女人现在不可能在这里，于是决定先去找莫菲菲。莫菲菲说要给步子渡画素描，地点就定在他们自由活动的攀岩室。虽然步子渡同意当模特，但是他也给莫菲菲出了一道难题，那就是必须在他运动的时候来画。

　　“你不是喜欢看我肌肉的线条吗？我给你机会！”步子渡穿戴整齐后对莫菲菲说，“不过你别把我画成石膏像的样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的话引来大家一阵哄笑。莫菲菲撇撇嘴，在角落里支好画架后一脸的认真。

　　许和音默默地在一旁看看步子渡又看看莫菲菲，双方都很投入。

　　步子渡开始向上攀爬了。下面几个他要好的朋友开始鼓掌加油，甚至那个顾问姐姐也来了。

　　许和音想了想，主动凑到顾问姐姐跟前跟她聊着天。

　　“今天不忙吗？”

　　“很忙啊，我是利用上卫生间的空儿偷着跑过来凑凑热闹的。

　　听说有才女要给小渡画素描，好奇嘛！嗯，小渡就是吸引女生们的目光。”

　　许和音看着她和善的表情，终于鼓起勇气向她打听那个叫阿珍的女人的情况，虽然她知道可能会一无所获。毕竟前两天她曾拜托过步子渡，可是却被他拒绝了。

　　“咦，你是不是也想来健身啊？”顾问姐姐反问。

　　许和音不知点头还是摇头，她不知道这两者中间有什么联系，只好尴尬地笑笑。

　　“阿珍办的是贵宾卡，即使退卡也是不能转让的。你要是想来，完全可以办个季卡，正好赶上寒假春节，还有优惠，对你们学生来说还是很合适的。”

　　原来如此。

　　虽然消息并不是她所期待的，不过好在顾问姐姐对阿珍并不陌生。不过她为什么会退卡呢？许和音有点糊涂了。“贵宾卡很贵吧？为什么说退就退啊？”许和音趁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嘛，她说是个人原因。她卡里还有一半的钱呢，我也觉得很可惜呢！不过顾客的隐私我也不好打听的，我猜她一定遇到了什么好事，要不然怎么会在办理退卡手续时一直笑呢，而且看上去对卡里剩下的钱一点都不在乎。”

　　许和音还想再问，却被一阵热烈的掌声打断了。原来步子渡已经完成了一次攀爬，正在休息区喝水呢。顾问姐姐溜出来也有一会儿了，于是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后就回办公区了。

　　短短几分钟，莫菲菲的人像就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趁着步子渡在休息，旁边有人换了衣服跃跃欲试。莫菲菲见状忙换了画纸继续画。

　　“啊，你可真贪心，是不是想把我们这里的美男都画下来啊？”步子渡一边大声调侃莫菲菲，一边朝许和音走来，然后碰了碰她的胳膊，“你发什么呆啊？”

　　“啊，你下来了。”许和音正忙着思考刚才顾问姐姐说的好事究竟是什么，根本没注意周围的情况。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看到你同学画我你吃醋了？”

　　许和音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叫阿珍的女人。

　　没有从顾问姐姐那里问出什么，步子渡也不肯帮忙，那么只有莫菲菲了。至少她还见过那个女人，而且她与家人也在这里健身，也许会知道更多的消息。

　　到步子渡下班时，莫菲菲已经有了三张草图。她拽着许和音与步子渡准备去吃饭。虽然步子渡的师兄极力赞成，可步子渡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甚至在接了一个电话后直接跑掉了。

　　“扫兴，说好了又变卦，还搞得神秘兮兮的，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啊？”莫菲菲问许和音，许和音摇摇头。虽然不知道步子渡的心事究竟是什么，不过她却直觉一定与那些旧照片上的女生有关。

　　“算了，人不全也没什么意思。我要回家了，得接着完成我的工作。”莫菲菲有些不高兴地指了指画架说。

　　“哎，等一等。”许和音犹豫再三还是叫住了她，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拜托她。

　　“你是想问那个女人的事情吧！你要是感兴趣下周上瑜伽课时我可以帮你向其他人打听打听！”莫菲菲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眼睛，“不过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对她这样感兴趣。”

　　“……”许和音沉默。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一切，若是实话实说，她又没有勇气。

　　“我猜……那天看到的那个男人是你爸爸吧！”

　　“这个你也知道？”许和音愕然。

　　“拜托，我又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你那天的表情就像吞了苍蝇似的，再加上那个男人跟你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其实，这种事情我也碰到过！我爸去国外进修，我妈就是怕他见异思迁才把我扔在这儿去陪读！”

　　莫菲菲还要说什么，却在看出许和音有些不自在后摆了摆手：

　　“算了，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才懒得管。不过如果真要打听出什么负面新闻我可不负责。”

　　看着莫菲菲远去的背影，许和音的脑子乱成了一个马蜂窝。莫

　　菲菲对自己说的话像是一个不倒翁，在她的心里转来转去搅得失去了平衡。

　　在回去的路上，许和音忽然接到周景优的电话。

　　“许和音，怎么办？你快来救我！”

　　“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呀，我遇到了方季晚。要是被我妈看见，那就坏了。”

　　“你在哪儿？”许和音有些摸不着头脑。按说方季晚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就是让周阿姨看见了又如何？

　　等等，周景优与方季晚是怎么碰上的？

　　原来，距离长假结束还有两天，周景优就提前返校了，本打算利用这两天好好复习一下功课。可就在这天中午，她发现做注释用的红色中性笔没有了，于是她请假外出买笔。虽然学校附近就有文具店，但是她突然想去方季晚提到的那家旧书店去看看。

　　旧书店门脸很小，只有十几平米。依墙而立的高大书架上摆满了书。由于阳光只能照在门口处一丁点的地方，里面显得十分昏暗，空气中还有旧书特有的气息。

　　“左边书半价，右边书三折。”见有客人光顾，老板忙上前招呼。

　　“服装设计方面的书在哪儿？”周景优问，她突然好奇方季晚买到的书里都有什么。

　　“你看看这里的一堆有没有。”老板抬手指着一个书架下面的一堆书说。

　　周景优走过去一本本翻看着。书的种类很杂，有日常饮食注意事项指南，有种植花草、饲养宠物的手册……忽然，她眼前一亮，忙从书堆里抽出那本有关服装剪裁的书来。不过拿出来一看，她又有点失望。这本书是个大开本，而上次方季晚买的是一本小开本的

　　书。虽然版本不一样，但是属于同一类，里面的内容应该是大同小异吧！

　　周景优专心致志地翻看着，里面有很多图纸样的插图，从上衣的领口、袖长、袖口到衣服的腰围、裤子的裤长都标有详细的注释。她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自己动手做衣服的情景，嘴角微微上扬。

　　其实，周景优之所以这样关注方季晚，是因为他做了她想做的事。

　　从很小的时候起周景优就对手工活动很感兴趣。上中学时，她经常偷着跑去邻居家看老婆婆为自己刚诞生的孙女做衣服。耳濡目染下，她跃跃欲试地用老婆婆给的边角布料动手做了一个布偶。虽然比较粗糙，可她还是很激动。

　　“第一次做，很不错嘛，优优真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婆婆笑眯眯地拍着她的头。

　　赞扬与鼓励在周景优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直到那次新年表演，同学借来的演出服中有几件衣服的裙摆上镶嵌的花边出现跳线的情况，是她动手一点点将花边修补好的。从那时起，一个念头就在她心里生根发芽，那就是有一天自己能设计并做出漂亮的衣服。

　　她很清楚自己并不适合成为全场瞩目的公主，但如果公主能穿上她亲自制作的衣服，她会比公主还快乐。

　　所以高考前，她特别留意服装学院的招生简章。不过，报志愿时，妈妈的执着比她想象中要强。

　　很多同学都羡慕她的高分数，就连许和音都认为以她这样的成绩不管想考哪所学校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谁料事实正好相反，就是因为她的高分数，所以她才没有别的选择。

　　周景优知道妈妈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像她一样的商界女强人，在爸爸去世后这种心情尤甚。她努力培养自己，辛苦照顾自己，所以她不想让妈妈难过，所以她藏起了自己内心中真正的渴望。

　　她没有想到会遇到方季晚，那个与自己有着同样梦想的人。其实，她很想帮助方季晚。她知道自己是不能完成那个梦想了，不过若是能看到别人实现同样的梦想，她也能感受到快乐吧！

　　周景优一边翻着书，一边想象着方季晚拿着量尺、踏着缝纫机、做着剪裁的样子，应该会很可爱。

　　可爱？她怎么会用这个词来形容方季晚呢？她努力摇摇头，觉得自己很可笑。

　　“周景优，你也在这里？”方季晚的突然出现把周景优吓了一跳。

　　“方，方季晚，你来这里做什么？”问出去后，周景优觉得这个问题很傻，来书店当然是买书。可是，自己来这里并不是来买书的啊！那么，自己来这里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来看看方季晚读的书是什么吗？怎么办？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笑话自己呢？

　　“我来看书啊。你在看什么？”方季晚说着走了过来。周景优慌乱地把书放进书架，结果没插进去，书掉在了地上。两人忙俯身去捡，冷不防地撞到了头。

　　“哎呀！”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两只轻轻触碰的手像被电到般猛地分开。

　　“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

　　“没关系，是我不小心嘛！”

　　最后，书还是被方季晚捡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封面后微微一愣，然后若有所思地盯着周景优，仿佛她也是一本书。

　　“我……随便翻翻，本来打算回去告诉你的，我觉得也许你会需要这本书……”周景优结结巴巴地解释着，低下头不敢看方季晚的眼睛。

　　“好啊，这本书打三折，很值，我买了。”方季晚不动声色地说。

　　“啊，你还没看呢，我不懂啊，只是随便说说。”周景优有点语无伦次了，“你真的需要它吗？”

　　“需要啊，要不我来书店干什么呢！再说，上次我剪报纸时，你不是也和我说了很多服装方面的知识吗？我看你懂得也不少

　　呢！”方季晚微笑。

　　听到方季晚的夸奖，周景优脸红了。她没想到上次与方季晚一起交流讨论的事情他居然还记得。

　　周景优的羞涩也令方季晚有点不自然。他试探着转移了话题，说：“你怎么今天就回学校了？不是还没上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