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堂之麓(1)

　　1、现实世界里，很多方面人们都互相提防，以邻为壑，否则就活不下去

　　夏文心给我提出了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选择题。

　　她竟然给我报名了寒假补习班！！！

　　补习班！！！

　　“美女，大过年的谁要上补习班？我跟苏唐和蔚朵朵都说好了要出去玩。”我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拜托她，可是她丝毫不为我的美色所打动。

　　“你还要不要继续念书了，以你这种前一百名都排不上位的人，夏南风小姐，你觉得你能考上大学吗？虽然你们学校留学率高，但别指望我能送你出去。你看隔壁家的女儿，人家随便考考就是清华北大，家长出去多有面子啊。你说我呢，我每次出去跟所有人说，我们家女儿，随便考考就让家长去办公室喝杯茶，夏南风，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妈咪......”

　　“喊祖宗也没用。”

　　“不去。打死也不去。”

　　夏文心想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冲我笑了笑：“给你找的家教是个帅哥。”

　　我厌恶地看着她，真肤浅。

　　“帅到让我想跳楼的我都看过，他能长成什么样？”

　　夏文心使出撒手锏了，她慢悠悠地说：“上一节给你三十块，一个星期三节课，两个月的课程。”

　　“现金还是支票？”

　　“现金。”

　　“一次性付清还是分期付？”

　　“一次性。”

　　我美滋滋地扳扳手指：“好，成交。”

　　期末考的那天，我跟苏唐蔚朵朵程越北那几厮在食堂蹭了一顿午餐。我们一行人难得聚在一起，我快速解决最后一口饭这才向他们宣布。

　　“我报了寒假补习班。”

　　噗——

　　他们三人齐刷刷喷了饭。

　　我的脸瞬时铁青：“想造反吗你们仨？”

　　程越北首先开口：“不是说好寒假一起出去玩吗？我们一起去泡温泉啊。”

　　我撇撇嘴：“我妈叫我在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苏唐拍拍我的肩，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夏南风，你老实交代，你那漂亮妈妈是不是给你好处了？你这个钱串子，怎么会放过这次赚钱的好机会。”

　　我还未说话蔚朵朵就插嘴，她义愤填膺地道：“你干吗这么说南风啊。”蔚朵朵继而温柔地冲我笑一笑，“谁说南风是钱串子……她就是一个十足的拜金女王！整天就知道钱，十足一个钱货！”

　　“蔚、朵、朵！”

　　蔚朵朵看我黑了脸立刻躲到苏唐身后冲我吐了吐舌头。

　　苏唐很惋惜地冲我摊了摊手：“南风，既然你选择补习那我们就不奉陪了，我们要去泡温泉哦。”

　　“要不，”程越北开口，“南风，我陪你去吧。”

　　“不要。”我故作无所谓般地站起身就走，“你们仨，小心泡，别一不小心淹死你们！”

　　苏唐在我身后鬼哭狼嚎：“喂，夏南风，你还没掏钱呢！我们说好AA制的！”

　　我是在第三场考试中才发现和邱冬柏在同一个考场的。

　　他是最后一个进考场的，并且迟到了三分钟。

　　我看见他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向来做事有条不紊的他神情有些急迫，明明想骂句活该然后埋头填试卷的我却担忧地看向他在教室门口跟老师解释。

　　“我奶奶刚刚病逝，我……”邱冬柏突然哽咽住，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那一刻，我把他的惊慌失措他眼底的悲伤难过尽收眼底，心脏微微地疼痛，我捂住那个地方抬头看向邱冬柏，他揉揉眼睛坚强地看向天空。

　　邱冬柏，其实在这一刻我就已经不恨你了。

　　你听过那句话吗，现实世界里，很多方面人们都互相提防，以邻为壑，否则就活不下去。过去的那个你，骄傲、勇敢、自信，即使哪天你的那块天塌了，你都可以重新搭建，你永远比我有志气，永远都比我不服输。

　　我也知道那个时候你身边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人，那么我就把它们称为回忆罢了。

　　老师最终还是让邱冬柏进考场了，我看着邱冬柏皱着眉回到位置上，他并没有拿起笔飞快地填试卷，而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他对我笑了。

　　我回报一个善意的笑容，邱冬柏，你学会开始伪装自己的伤痛与难过，呈现给我的不再是以前那个诚实开朗的男孩。

　　我很难过，并且很高兴。

　　考完试的时候，我一直在思忖着到底要不要跟邱冬柏问候下他奶奶，不对呀，人都死了还问候个什么东东。

　　邱冬柏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喊住他：“喂。”

　　他转过身看着我。我说：“一起走走吧。”

　　一直到中途我才开口，我本想说句你还好吗或是对不起，谁知说出口的竟是：“你奶奶真的死了吗？”

　　夏南风，你可以去死一死了！

　　邱冬柏停下脚步：“嗯。一接到我妈妈的通知我就赶回去，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对不起。”随后我拍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邱冬柏顿了顿，他看向我的眼睛：“南风，我从没有好好跟你谈一次，我跟阮浅浅……”

　　“邱冬柏。”

　　一个火气十足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真是Say曹操曹操Coming，我深呼吸再深呼吸，做出一个十分完美的微笑转过头去，阮浅浅抱着书一脸防备地看着我。我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看。

　　阮浅浅上前一步，二话不说就挽上邱冬柏的手，言简意赅：“陪我逛街，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邱冬柏似乎还想说什么，他看了我一眼，只是点点头。

　　这场战争就在我的沉默中结束了，我目送着她带着我的前男友愉快地远去，邱冬柏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忧伤，到处充满着那种叫幸福的东西。

　　如果你是真的幸福，那么我为你高兴，如果不是，我只想说，找了阮浅浅邱冬柏你真是瞎了眼。

　　顺利地考完所有科目，顺利地放寒假，当天下午我就帮苏唐和蔚朵朵去宿舍整理衣物。

　　苏唐第N次问我：“夏南风，你到底要不要去泡温泉？”

　　“不去。”

　　“那你可别后悔。”

　　我忧伤地抬头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现在是任何一件事也阻挡不了金钱对我的诱惑，上帝，请恕我的罪吧。

　　快收拾完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女生尖叫，随后就听见了程越北不耐烦的声音：“就你那飞机场的身材，头大得跟地球一样，我还怕看了你晚上做噩梦呢！”

　　程越北？

　　女生宿舍？！

　　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程越北就提着大包小包闯进苏唐的房间，蔚朵朵首先拦住他：“喂，男士止步。”

　　“让开，我是来找南风的。”

　　苏唐撞撞我的胳膊，暧昧地冲我一笑：“出去聊吧，反正你跟邱冬柏已经分手，程越北追了你那么多年，倒不如你们两人将就一下算了。”

　　我做了一个扼杀她的动作：“再胡说，我将就一下把你解决了。”

　　我把程越北叫到外面，好奇地盯着他手上的东西看，程越北一股脑全都塞到我手上：“这些给你。”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掏出一瓶类似胶囊的东西，顺着上面的中文念：“缓解心肌疼痛……这乱七八糟是什么呀……降低血压……靠……预防流行性感冒？”

　　我冷着脸看着他，程越北又重新拿起那些瓶瓶罐罐对我介绍了一遍，最后他才慢吞吞说了一句：“自从车祸之后，你的身体大不如以前，这些药给你以防不备之需。”

　　好吧。

　　“程越北，你当我要去旅游？这些我用不着，你还是拿着一起去泡温泉用吧。”说完我就塞给他回宿舍去。

　　“夏南风，拜托你，拿着吧。”

　　“不拿。”

　　程越北快速跑到我前面，张开双手摆出大字形：“一百块。”

　　“成交。”我夺过他手中的东西。

　　苏唐和蔚朵朵再也没正眼瞧我一下，我扬着脑袋对她们说：“两位美女，鉴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给你们对折，记得把这次的整理费交给我，谢谢。”

　　2、初恋美好得让人觉得此刻就是天堂，可是背叛就是天堂里的模样

　　如果世上有卖后悔药的话，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要去买。

　　他就这样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盯着我笑，那种笑容我见过，比毛骨悚然更加骇人，我看着他把手中的花茶轻轻一荡，浓黑的睫毛遮住犀利深邃的目光，随后他又抬起头，那一刻我终于认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夏南风，你玩完了。

　　我像个农民工回乡一样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中的时候，夏文心就坐在客厅里悠闲地喝着茶，她的对面坐了个人。

　　来客人了？

　　不关我事。

　　我气喘吁吁地对着夏文心喊：“喝花茶的美女，打的费二十块请报销。”

　　夏文心这才发觉我回来了，连忙站起来帮我拿掉身上的包袱：“死丫头，回来也不打个电话。”

　　我如负释重地松了一口气，没管客厅的客人，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南风，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你的家教。”

　　噗——

　　我触电般地回过头去，终于看清了这位家教的真面目。

　　沈、胥、然！

　　他竟然笑得这么无辜！他竟然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站起身来和我握手！

　　“妈。”我赶紧躲到夏文心的身后，指着继续装模作样的沈胥然说：“他是个坏人，他曾经对我图谋不轨！”

　　“哦？”夏文心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沈胥然，我用力点点头以示这件事的可信度，她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硬是把我从身后拖了出来：“胥然啊，别介意，她脑筋不清楚，我最近正筹备着带她去给医生瞧瞧呢。”

　　我瞪大眼睛看着夏文心做作地跟沈胥然交谈，苍天哪，我多想立刻挖了我这双眼睛，为什么我的家教是沈胥然？为什么我的亲生母亲要把我往狼窝里推？

　　可事情已成定局，夏文心驳回了我的上诉，满面春风地抱拳做少女状：“要是有这么帅的家教，叫我现在去死也愿意。”

　　我心灰意冷地看着她：“那么你现在去死吧。”

　　我的脑袋里还存留着沈胥然走之前对我说的话，他可真能装啊！我的眼神足足可以杀死一千只苍蝇，他丝毫不畏惧，抖了抖手中的一沓试卷：“猪都比你有脑子，你这种智商别说考大学，去做洗脚妹人家都嫌你丢人。”

　　我涨红着脸抢回他手中的卷子，夏文心那个叛徒，说好不让我这学期惨不忍睹的试卷重见天日的。

　　可是沈胥然教训我的那个时候我竟然找不到攻击他的话，这不是我夏南风的作风啊！

　　他突然拍拍我的脑袋，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寒流从头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全身，沈胥然忧伤地对我说：“我要是你，早就没脸活了。”

　　“明天就开始补习，我相信拯救一头猪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那个晚上，彻夜无眠。

　　我数了星星又数了绵羊，无奈地对着天花板感慨我这喜剧加悲剧的人生。

　　与邱冬柏分手，我曾经一度感觉到天要塌下来了，这个给了我最初爱的男孩也给了我悲伤。邱冬柏，其实多年以后我还是记恨过你的，是你让所有人离我而去，是你间接地害了我，间接地让我开始记恨你。

　　初恋美好得让人觉得此刻就是天堂，可是背叛就是天堂里的模样。

　　后来我懂了，人类有着永无止境的贪恋，有了一二三，就会想四五六，更多的还会想着七八九。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把你从脑海中拿去，然后竖起一块写着“此处勿进”的牌子，然后再往心脏的地方倒点止痛水，这样，我就能把你忘了。

　　教会我学会爱学会痛的男孩，你也不遗余力地教会我学会背叛，我会记着你。

　　我现在好想好想跟一个人聊聊天，把电话簿翻了个遍发现除了苏唐之外就没有第二个可以掏心掏肺的人。

　　都说人的一生不需要太多朋友，就那么一两个就足以伴你一生，我怀着感激与倦怠的心情拨通苏唐的电话，最后却以被无情地挂机为结尾。

　　亏我把这货当朋友啊！

　　我扔掉手机把脑袋埋进枕头里去，苏唐，我要做梦去杀你。

　　是夜，黑暗让我渐渐沉睡。

　　沈胥然一步一步踏着青色石砖往前走，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人的影子，仇恨像是随风飘荡的种子，眼睛里永远都是充满怨怼的神情。

　　从记事起他不得不选择独身一人，面对所有的嘲弄和陷害，他很想有一个家，一个可以在风雨来临之前保护他的港湾，可是现实就是那么一回事，在被剥夺了所有的一切时，他就只剩下一腔孤勇。

　　一腔孤勇去寻根究底，一腔孤勇去证明天道勤酬。

　　沈胥然停住脚步抬头望天，夜空没有一颗星星。

　　“嗨，沈胥然！”

　　他转过身，往发声处望去。

　　苏唐止不住地兴奋，因为急速奔跑而导致脸部涨红，她问：“好巧啊，这么晚了你出来干什么呢？”

　　“泡妞。”他坏坏地扯起嘴角。

　　苏唐差一点就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口了，那你觉得我这个妞可以泡吗？

　　“你们A大放假了吗？”苏唐扯着话题。

　　沈胥然点点头：“上个星期就放了。”

　　“那你假期有活动没？”苏唐抿着唇，就等着他说没有，这样她就可以第一时间邀他一起去游玩。

　　沈胥然像是早已洞察出她的意图：“我做了家教，没时间出去玩。”

　　苏唐垂丧着头，暗地给自己打气，没关系，帅哥都是要给自己提高身价的。她还在思忖着如何缠住沈胥然，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接啊。”沈胥然看她盯着手机屏幕看却无动于衷感到很好奇。

　　苏唐按掉手机，冲他咧嘴一笑：“陌生号码。”

　　即使不相信，沈胥然还是得装出一副“哦，这样啊”的模样，他看着苏唐躲闪的眼神冷冷地笑了：“你跟夏南风是好朋友？”

　　“啊？南风吗？我们从小就认识的。”

　　他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开始套她的话：“是那种好到什么都可以分享的朋友吗？”

　　“当然不是！”苏唐急急地开口，随后尴尬地笑了笑，“我相信我们的友谊并不是要分享同一个东西才能彰显出来的。”

　　沈胥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苏唐问：“你好像对南风很感兴趣？”

　　脑海里迅速跳过她的面庞，这种智商为零的，沈胥然耸了耸肩：“我看还是算了吧。”

　　世上有两种女人惹不起，一种是低智商，另一种就是感情白痴。沈胥然是个聪明人，很明显的夏南风占据了两种，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沈胥然没有跟苏唐打招呼就走了，他离去的时候表情是多姿多彩的，苏唐比沈胥然本人还要明白，那种表情就叫做欣喜。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苏唐第一次觉得有种快要虚脱的感觉，是那种遇见了生命中的某种人想要把情感全部无条件付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是一种信念在心底以惊人的速度滋长起来。

　　苏唐的眼睛快要发出光来，她发誓，这一定会是属于她的幸福。

　　3、他的拥抱，像是在告诉我，跟我走，管它路遥马亡

　　自从沈胥然到我们家给我补习之后，夏文心一等他到就失去了踪影。我恶狠狠地咬着2B铅笔，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要给我找家教。

　　约会啊！夏文心出去花天酒地风流快活去了！

　　“夏南风。”

　　那个色狼又喊我了。

　　我不耐烦地转过头去：“什么事？”

　　沈胥然把我刚做好的试卷举在我面前，他做了很长很长的深呼吸，这才一字一顿地对我说：“告诉我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你写的这个是什么鬼东西？”

　　“寒假作业啊。”我回了一个“你是白痴”的白眼。

　　沈胥然突然缄默不语，用他那双电死人不偿命的眼睛盯着我，遇见了沈胥然我才知道毛骨悚然是什么滋味，我下意识裹紧开衫毛衣，龇牙咧嘴地做着凶恶状。

　　“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我告诉你沈胥然，别对我动歪念头，不要说门，窗户都没有！”

　　他突然对我伸出手来——

　　上帝爷爷！如来佛叔叔！观音姐姐！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他就要对我伸出魔掌了！

　　沈胥然捏走我额头前的一个纸屑，淡定地对我说：“找个镜子照照你的样子吧，长成这样你应该感到庆幸。”

　　“什么意思？”

　　沈胥然回应：“就是丢到大粪池里也分辨不出来这是一个人。”

　　人至贱则无敌啊！沈胥然，你个王八蛋。

　　他又接着说：“既然我拿了你妈的钱就要做好我分内的事情，你的功底其实不差，只是不太认真，把你的综合成绩提到九十分算是功德圆满了。”

　　我嘲弄他：“那你能让我进A大吗？”

　　沈胥然笑了：“您这是说笑吗，我还没听过一头猪也可以考A大的。”

　　我第N次加一仰天长叹，过着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是想让我死吗？！就在我无以复加的悲愤中，夏文心回来了。

　　她今天只穿了一件鹅黄色毛衣，短得不能再短的格子裙，这个女人，她以为她还是十八岁啊！

　　“咦，胥然呢？”

　　我冷哼一声，胥然胥然，怎么他是你女婿吗，叫那么亲热。

　　“回火星去了。”

　　夏文心放下包包：“今天怎么那么早就上完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