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二天，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我睁开眼睛，发现梦阳已经去上课了。然后我按下接听健，就听到了梦阳在电话那边激动的声音。她说，包北宁，我看见你放在我牛仔裤兜里的唇印了，我刚看见的，我喜欢死了。

　　我说，呵呵，喜欢就好。

　　她继续激动地说，宝宝，这是你给我的第一个惊喜，我会永远保存的。

　　挂掉电话后，我躺在床上想，原来这才是我给梦阳的第一个惊喜。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我起来之后，泡了杯牛奶，吃了两片面包。然后我开始收拾屋子。我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用抹布擦了一遍，包括厨房，卫生间，甚至包括阳台上的玻璃。当一切都变得干净以后，我下楼去买菜。买完菜之后顺便到花店买了一只红玫瑰，还买了六个气球，一些彩色的塑料碎屑。回到家后，我就开始做菜。菜做得差不多了，我就摘下围裙，把彩色碎屑装在六个气球里，把气球吹起来，绑在一起。把那只玫瑰倒着绑在六个气球上。然后我把屋子的窗户打开，趴在窗户上等梦阳回来。从窗户往下看，正好能看见梦阳回来时必须走过的路。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打算打电话问她。

　　我就趴在窗台上，一直等下去。在太阳变成夕阳的时候，我看见梦阳远远地走过来。在她走到楼下，要走进楼的时候，我趴在窗台上叫住了她。然后我把那个绑在六个气球上的玫瑰拿在手上，我笑着对下面的梦阳说，美女，接住了啊。梦阳看见玫瑰和气球，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我松开手，只见那六个气球带着一只头朝下的玫瑰在夕阳的照耀下向下落去，因为落的很慢，梦阳准确地抓住了它们。梦阳回到屋子里就抱住了我。等我们分开后，我把气球和玫瑰从梦阳的手中拿过来，把气球举过头顶，然后弄破，随着砰砰的声响，很多彩色的碎屑落在我和梦阳的头上，也落在我们之间，最后我把手上剩下的那只玫瑰再次交给梦阳，我笑着对她说，美女，俺稀罕你。梦阳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了我，她说，帅哥，俺也稀罕你。

　　就这样，我和梦阳都忘记了那些不愉快，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北京的秋天已经到来，晚饭后我时常和梦阳出去散步。我们看着那些长在马路边的树的叶子慢慢地变黄，我们经常拿一些骨头去喂那些总出现在社区的草地上的没有主人的猫。在云淡风清的周末，我和梦阳还会去爬香山。站在香山的顶上，梦阳又一次地拿出了她的DV，她一只手挽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拿着DV对着镜头说，我和包北宁爬上了香山，他刚才肉麻地对我说我是她的香，他是我的山。我们是另一座香山……爬完香山回来的那个晚上，我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切菜，梦阳突然拿着DV出现在厨房门口，她把镜头对着我，然后说，我的老伴包北宁他正在拿着一把菜刀切蒜薹，一会他要做我最爱吃的蒜薹炒肉……吃完饭后，我坐在沙发上抽烟，梦阳的DV又对着我，她说，我的老伴包北宁他正在抽烟，一边抽烟一边看电视，电视正在演新闻联播……睡觉的时候，梦阳把DV放在桌子上，对着我们。然后说，睡吧。我说，不关灯？

　　她说，不关。

　　我说，那我想那啥怎么办？

　　她说，那就那啥嘛。

　　我说，那都录下来了怎么办？

　　她说，呵呵，那就让它录嘛。

　　她说完这句话，我突然觉得她有点象史磊，这种感觉让我受到了一点惊吓。我央求她把DV关了。她不干。我只好不和她做爱，安心睡觉。梦阳又把DV拿了起来，对着我的脸说，我的老伴包北宁是一个保守的男生，不过我喜欢…..

　　这个秋天，梦阳所在的人民大学举办了一场越野马拉松。梦阳非拉着我参加，我只好和她一起参加了。我们耗时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同时跑过了终点，每人得了一块白手巾。我们还一起去了天安门，故宫，动植物园，军事博物馆，照下了无数令人羡慕的情侣照片。梦阳用她的DV记录下了很多平凡的时刻，但是配上她煽情的讲解，那些时刻看起来是那么的动人。我和梦阳象所有生活在北京的情侣一样，把欢声笑语留在北京的名胜古迹之间。直到一场秋雨过后，天气变得真正冷了起来。梦阳依然每天都去上课，而我天天呆在家里，写一点小说，收拾收拾屋子，买买菜做做饭。

　　有一天我起来，把牛奶倒在空杯子里，坐在沙发上等待水开。这时我接到一个电话，让我的生活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给我打电话的是史磊。她第一句话就问我，包北宁，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我声音有些颤抖地猜到，你不会在北京吧？

　　听到我这么说，她就笑了，笑得很开心。她说，你怎么猜到的？我刚下飞机！快来接我！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站在原地发呆，过了一会儿，我终于下定决心把电话拨了过去，我想告诉她我不能去接她，可是她的电话却已经关机了，我恨得牙痒痒。但是没有任何办法，我换了一件厚点的衣服，锁门下楼，前往机场。

　　我在机场看见史磊，她笑着问我想没想她。我表情冷酷地说没有。她笑着说我一猜你就没有想我，所以我也没有想你。她这回还是拉着上次的那个红色的旅行箱。我问她又来干什么。她说她已经说服她的爸爸给她投资，她这次来北京真的是组建队伍来了。等人找齐，电影就真的要开拍了。她对我说这些的时候，显得兴奋不已。我问她住哪？她说这回她就呆几天，所以住酒店。我陪着她来到位于蓟门桥的一家四星级酒店门口，我对她说，我就不进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笑着说，我在北京就呆几天，有一天我会找你，绝对不会影响你和她的感情，你能出来吗？

　　我说，我尽量。

　　她说，那再见。说完就向我举起了手。

　　我向她点点头，说再见。然后我转身走到马路上，打了一辆车，就走了。

　　我突然觉得我有一点讨厌史磊了，这让我感到很难受。她曾经是我最爱的女孩，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是我为什么要讨厌她呢？她的任性和反复无常已经深深地种植在我的脑海里，我已经习以为常。难道就因为她打乱了我正常的生活，我就讨厌她吗？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自私的一个人？史磊来北京的这个晚上，没有给我打电话。她住在酒店里，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第二天，我依然一个人呆在家里。但是史磊还是没有给我打电话。第三天也没有。就这样过了一周。史磊都没有给我打电话。我想她很有可能已经离开北京了。就在我这么想的那天，她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告诉了我见面的时间还有地点。

　　时间是下午两点。

　　地点是西单电影院。

　　放下电话后我琢磨她为什么要和我约在这样的地方，难道是要我陪她看电影吗？想到看电影，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把手机拿到眼前，看着上面的年月日，我终于知道了史磊为什么要见我，而且是在电影院门口。这一天正好是五年前我和史磊在我们大学的电影院里认识的那一天。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坐在我的右边。她因为冷而把左手伸进了我右边的兜里。而我因为后来右手一直放在史磊的左手上，而被史磊要求要对她负责。一晃，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但是那一幕就象是在眼前一样。如果史磊不来北京，我很有可能会忘记这一天。但是当我现在想起来的时候，却感到无比的激动。我回忆那天我在电影院里见到史磊的时候穿的衣服，我上面穿的是一件阿迪达斯的黑色带三条白杠的运动夹克，下面是一条真维丝的牛仔裤，脚上穿的是一双红色的匡威帆布鞋。而现在五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件夹克，那条牛仔裤，和那双鞋早就被我淘汰了，不知道被丢在了哪里。我很想穿上它们去赴这个有些伤感的约会。但是那只能是一个美好的想法而无法实现。最后我穿着前几天去机场接史磊的那身衣服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