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剧终了。于是美丽的故事开始了(4)

　　怀念我们好像有很久很久都没有见面了，有多久了？我是在这几天，突然发现我可以不再想念你。当我路过操场，想起你第一次吻我的那个夜晚，校园里蚊子翻飞的时候，我们顽强地坐在操场看台上，你紧紧拉住我哆哆嗦嗦的肩膀，你的嘴巴里，有西瓜的味道。然而我不是感伤，而是微笑。我突然有强烈的要写字的欲望，我想要写篇文章，就叫做《用西瓜形容初恋》。我会在文章里写：西瓜是多么现实的一种水果，汁液如甜言蜜语般丰富，腐烂的速度却与置放的时间成正比。好像相爱的时候，我们承诺死生契阔，然而久了、倦了，时间便做了第三者，让一切终结。

　　2003年4月29日

　　想念这几天，全国上下都乱套了。“非典”，太可怕的一个词！那么多人死去，甚至都没有办法见亲人最后一面，而你在北京，你现在还好吗？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在寝室里团团转，我根本就顾不上一周后的研究生复试，我只是很担心很担心你。终于还是没有办法忘记你啊，终于知道爱过了就记住了，就把你放在心里的软窝里，风和日丽的时候拿些美好记忆出来晒，阴风怒号的时候就惟恐你受伤害。我一次次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我给你发电子邮件你不回，我不知道你公司里的电话，我用了114查号台可是却发现我说不完整你公司的名字！我亲爱的你啊，你在哪里？我求求你，请你千万千万要平安！

　　2003年6月19日

　　怀念终于有了你的消息，终于等到非典解禁，终于看见了我的录取通知书，幸福，在同一时间雀跃着降临。终于知道你非典时已经回家，终于知道你业绩突出得到升职加薪，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不再冷漠，原来一场灾难，让我们的心，变得温和。今天我注意到，我们聊天的语气，就像是很久很久的老朋友。也是今天，有的人办完毕业手续开始离校了，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看见一对小恋人拖着大行李箱爱等计程车，女孩子哭哭涕涕的，梨花带雨。男孩子揽着她的肩膀一叠声地说一些承诺的话，比如什么我落了脚就接你过去一类的，满熟悉的样子，隐约地记起，曾经也有人对我这样说过。其实我很想走过去告诉那女孩子，永远不要等承诺。

　　我们每个人，都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努力读书努力工作好好生活。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会变，而自己对自己的承诺与依赖，不能变。

　　2003年9月15日

　　想念今天和你聊短信，你突然提起有人要你去相亲，说是团中央的一个女孩子，样子不错，声音还算好听。其实我很想问：她的声音，可有我的好听。可是还是没问出口，因为知道，你爱上她的时候，就爱上了她的声音。不爱了，什么声音都是一样的波长与一样的频率。可是，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如果你真的爱过一个人，那么即便他是过眼的云，却总也留下一些云下不散的荫翳，那是一种牵挂，在以后如同一道疤痕，淡了、再淡了，却始终无法退去。

　　爱一个人，就是从此为他结一道疤。

　　2004年1月7日

　　怀念今天，我想起了曾经一些温暖的片段。

　　比如千佛山上的烟火，比如趵突泉里的笑容，比如大明湖的船上，你奋力摇啊摇。比如我生病的时候你跑很远的路为我买来的小米粥，比如那么大的雨你却把伞的三分之二让给我，比如我们分吃一杯圣代，像所有甜蜜幸福的小恋人那样。今天我翻日记，我惊讶地发现我们分手已经有近两年那么久，可是那些用黑色中性笔记录下的时光，依然清晰如斯。我一直没有新的爱情，我知道你也没有。但是我想我会祝福你能找到你的幸福。因为我知道你始终都是个很不错的男孩子，你有理想有抱负只是你是典型的射手座，你的爱情不能在一个地域恒久地停。就好像，你在济南这个城市驻守了四年那么久，所以你要去远处走走，而我不是那颗立即就可以随你走的苍耳，所以我们分手。那么现在，我要告诉你，我不再恨你也不再恨我自己，字里行间开始平淡清新。

　　我终于知道，所谓爱，就是原谅。那么所谓分开，就是学习原谅。

　　2004年4月21日

　　七点想念八点怀念就这样，我忽而想你到通彻心扉，忽而又念你如同路人。好像一天相邻的两个小时里，七点钟的时候我想你，八点钟的时候我却开始冷静地缅怀过往的曾经。当然，更多的时候，你是明信片上的一个名字，是手机电话簿上的一个号码。你存在于我的世界里，是我生活中重重的痕迹，然而我已迈步走过。温暖的台灯下，你不知道我闭上眼，就可以听到歌声：你离开两年的纪念日，来到分手的地方，一个早已被遗弃的车站，想着你当时怎么想……其实我知道，你怎么想已不重要。只要我知道，是因为爱过，才会在记忆里纠缠，才会从七点到八点，起伏跌宕。是爱了，所以不要后悔，只要每天每天，学习成长。因为，生活的路，在前面，还有很长很长。

　　无法说爱

　　很小的时候，我和许树峥住隔壁。他很瘦，皮肤很黑，心地善良，常常受我奶奶指使照看我。我从小就很调皮，常常躲到隔壁煤场的煤堆后面，让他找不着。他有时候没辙了，就站在煤场中间一把把抹头上的汗。煤屑沾在手上，一抹，就是愈加黑的一道。我偷偷探出头，很放肆地笑，他听到了，回转身来，也就跟着我笑。他笑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他白色的牙齿。从那以后，我就常常站在煤场的各种犄角旮旯听他喊：小童出来啊我们回家去看《黑猫警长》。

　　然后我咯咯笑着喊：许树峥我怎么看不到你啊，你张嘴啊让我看看你的牙。他听我这样喊，不生气，反而咧了嘴笑。那是1984年，那时候流行一种5分钱的蛋奶冰棒。那么小的一支，裹着一层隐约的冰棒纸，闪烁着金黄色的光泽。每天，许树峥都从我奶奶那里很小心地接过一角钱，很小心地放进口袋。奶奶说：“这个，给小童买支冰糕，剩下五分钱你可以自由支配。”奶奶知道许树峥喜欢和隔壁男孩子们比赛打玻璃球，所以总是给他留五分钱“赌博”用。

　　可是奶奶不知道，我就是有办法每次都从许树峥那里搞到两支冰棒，一边吃一边擎着冲着太阳看——阳光下，冰棒的边缘可以散发出彩虹一样的光芒。许树峥的眼睛有点近视，每次看书都要很认真地戴上眼镜，手里一定会握一支笔，仔细地写写划划。可是我总是在他戴着眼镜拿起笔的时候搬个小板凳很快乐地跑到他跟前，大声喊：“这次有什么好听的故事给我听？”他抬头看看我，一咧嘴，我在他之前笑了：“上次你给我讲了《豌豆公主》。”他摸摸头，又没辙了，知道要摆脱我基本没有可能，就一板一眼地掏出小册子，给我讲《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

　　后来我长大了，读初中。外国语学校的封闭式教学管理很是让人崩溃，每周只能回家一次。我睡八人一间的宿舍，夏天没有风扇冬天暖气微弱，早晨五点半起床跑操，老师一吹小哨子我们就忙不迭地四散奔逃去能冻死人的水龙头前面排队洗脸……我把这些讲给他听，他很久没说话。又过了很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一毛钱的钢蹦，很羞涩地对我说：这是你奶奶给我的，我没花，你拿去买冰棒吃啊。我忽然间感动地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再后来高考，那阵子我神经兮兮，向全世界昭告考不上大学我就去死。

　　我妈吓坏了，奶奶也吓坏了，每天鞍前马后围着我转，惟恐我一想不开就去寻短见。只有许树峥敢拿了他北大的毕业证在我眼前晃：小童，打小我就看出你不是一般的笨，你看北大有什么了不起，我都不想考！后来听说那里有几个老师比较有趣才去的，高考啊，嘿，真是没劲。

　　我平生最恨人对我用激将法，令人憎恶的许树峥，惟恐人家不知道他是北大的毕业生。我于是头悬梁锥刺骨、卧薪尝胆，半年后考取了上海大学。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许树峥得意洋洋：不错嘛小鬼，虽然比起我来还有一点点差距啦。我抱着印有报喜鸟的信封，狠狠瞪他。

　　可是目光碰触到他的一瞬间却突然融化，因为我从他的脸上看到真心的喜悦。那一瞬间，突然很想、很想说爱他。然而，还是生生咽下去。许树峥在我读大学后养了一只叫做“雷欧”的猫，时常很色情地拽着猫后腿向我展示：我养的是男猫。我气哼哼地：真是奇怪了，男人居然养猫不养狗！他翻翻眼珠，很不屑地瞄我：我们家雷欧最聪明了，做事果断，干净利索！

　　他边说边掏出一只弹力球，向空中一扔，猫呼啸着去扑，他笑得很开心：看看，这才叫力度！人活着就是要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要勇敢地去尝试一些事情。不能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机会都是稍纵即逝，谁也不能给谁出一辈子主意，人能靠的只有自己，男人是这样，女人也是这样……彼时他知道我正在为是否应报社之约去做兼职编辑而犹豫，然而他从来都是这样，给我提参考意见，却从来不干涉我的选择。于是那年春天，我成为了报社的学生编辑，做一个与校园生活有关的专栏，有了很多忠实读者，生命在一瞬间开出艳丽的花朵。大学读到第二年，我有了男朋友。

　　带回家给父母看，许树峥探头探脑。男朋友走后他开始感伤我总有一天要离开他，而我知道他不喜欢那个男孩子，可是我沉浸在甜蜜小幸福里无法自拔。我瞥他一眼，其实在心里边笑边说了很多很多次爱他，永远都爱他。我真的很爱他，可是他不知道。我从来没说过，他也从来没有指望我说。

　　直到有一天他挖着脖子上的两个连在一起的小苞对我说：小童你看这个像不像葫芦娃？他边笑边说，我边看边笑。我不知道，那是淋巴癌。尽管许树峥住院后所有人都说他得的是淋巴炎，我还是很担心，跑去医院看他，他隔着那么厚的玻璃，笑着冲我招手。我突然间泪流满面：我突然间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他，我舍不得他，我希望他快点从医院里健康地走出来。

　　我希望，他的笑，在我可以触摸得到的地方，真实灿烂地盛开。我给他买了大捧勿忘我，浓烈的紫郁积着，夹着我送他的卡片：“千万千万不可以忘记我。”过了几天，我在学校上课，突然有同学塞给我一封信，打开，是他的笔迹：“猪小童，好好学习，不要担心我，我很好，很快乐，有人伺候着，不用自己买菜做饭，真是开心。”我在课堂上笑出声，突然间心里就有大石落地。

　　后来我开始准备考研，听说许树峥的治疗很见成效，不久就要出院。作为礼物，我要送他好大好大的一份——我要考上北大艺术学研究生，我希望，在他曾经读书的地方，给他写很长很长的信。

　　我没有告诉他那个曾经说爱我的男孩子已经摆明了告诉我：“小童，我不会留在这个城市。”他要去远方实现梦想，而我是他前进路上的偶然，既然是经过就必然有离开。我也没有告诉许树峥我曾经在校园里昏天黑地哭了一场，其实他早就暗示过我这个男孩子与我不合适。

　　可是当初我被浪漫冲昏了头脑，他的话我没听。暑假里去探望他的次数不多，每次去了他都很兴奋。他手忙脚乱翻东西给我吃，打开柜子展示他为我藏下的芒果：“很贵哦，我知道你肯定喜欢吃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不喜欢，留给你啊。”他翻出来，却失望地看见芒果放久了，烂掉了。他咂咂嘴，很伤心地嘟哝：放了没多久的，最多两个礼拜……我的心一颤，才知道原来我已经两个周没来看过他。有泪，就那么一点点漫上我的眼，又一点点逼回去。

　　我在心里发誓，等我拿到北大的录取通知书，我要大声告诉他我爱他。尽管，以前，我总觉得说这句话真是矫情。这期间他知道了我在忙考研，虽然不知道我考哪里，还是托人给我捎话：我很好，不要担心，好好复习，人生没有几回搏，有机会要把握。不要急着来看我，拿到通知书再来我会更开心。于是我更加奋发地复习，成绩一天比一天好，探望许树峥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直到，一个夜晚，我被妈从睡梦中唤醒，一路拖到医院，当我看到那袭白布的一瞬间，我彻底清醒了！我的大脑一片真空！许树峥，我这一生最爱最爱的人啊，他躺在白单子的下面，安静地、安静地，没有一点点呼吸！！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写不下去了。我的手在拼命地抖，那些记忆，总有一些是教我永远都不忍记起的，那些悔恨与自责是直到今天都无法抹平的伤，是我永远都无法原谅的错：为什么，我在他最后的日子里，都没有陪在他的身边？！！奶奶边哭边说：他直到死，都在喊你的名字，他真的想你啊，从你那么小，就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最喜欢的孩子就是你，他到死，最想见的也是你……我终于、终于撕心扯肺喊出声：爷爷，我真的很爱很爱你啊！是的，许树峥，是我亲亲的爷爷，北大哲学系毕业生，皮肤很黑，心地善良，喜欢和男孩子们打弹子，养了一只猫，取名叫“雷欧”——他始终记得，我最喜欢的动画片叫《森林大帝》，那里面的主人公，是一只白色的小狮子，名字叫雷欧。而我是真的爱他啊，是从很小的时候就爱他，到长大了，他引导我走好每一步路，和我讨论康德巴赫、和我谈关于爱情的话题，还有我小时候直呼他的名字他都不生气，我一直、一直都知道他爱我，可是我爱他他知道吗？！

　　我终于还是无法说爱他，深爱深爱他！写到这里，泪水已经把纸濡湿。未名湖畔的灯火，终是不敌一句“我爱你”！终于知道：爱你，就要大声告诉你，要当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大声告诉你！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

　　苏格拉底与失恋者的对话

　　失恋不是最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当我们受了伤害，却没有总结经验。领悟，是对自己最为仁慈的态度。

　　1．爱情就是来来往往。爱情来的时候是因为你在他眼中是最美，爱情走的时候也不是因为你不美，仅仅是因为发现有人比你还要美。是这样的，无论你怎么改变自己，只要他坚定了要走，你就永远无法超越自己。所以，千万不要去找情敌对质，对质的女人注定要输，因为你无法以决绝的姿态、以最后高贵的身影抽身而退，所以便失去了让他遗憾的最后砝码。

　　2．爱走了，是因为总有些错，属于我们不想犯却又情不自禁要去犯的。就好像不是我们不好，只是因为我们爱的太深。因为惟恐失去，所以将他抓得紧。也正是这样的紧，让他一路挣扎越走越远——可是，即便失去也不要紧，重要的是当新的爱情摆在面前的时候，不要犯相同的错。

　　3．失恋是种反复的折磨，或许今天你已经觉得忘记了他，可是明天他的眉眼又轻巧纠缠于你的脑海。痛苦的时候要知道，你的爱早已在分手的一刻变了味道——如果是他不要你了，你何必惦念他？如果是你不要他了，又凭什么颠三倒四？所以，这不是爱，只是因为舍不得。

　　4．失恋了，不要一个人流着泪狠狠撕信或照片，那是琼瑶小说的老桥段，是我奶奶那辈的发泄方式。也不要拼命吃很多东西，想想《瘦身男女》里的郑秀文，不要和自己的健康过不去。如果决定了告别曾经，就把他的气息连同他的旧物一起归还。还不了的，就丢弃或掩埋。就好像扔掉了他给你买的衣裳，就要去买新衣裳。不要忘记在试衣镜前左转右转的时候，赞叹自己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