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论依靠他人的武力或由于 (2)

　　）大献殷勤，奉送钱财、服饰和马匹，从而通过保罗的斡旋，使奥西尼家族与自己和解。因为这些人的单纯，他获得了在西尼加利亚的统治权。公爵在除掉了当地首领，并使其党羽成为自己的盟友后，随即便掌握了整个罗马尼阿和乌比诺公国，这样便为自己的权势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同时，因为他施舍给了当地人一点儿甜头，当地人都很支持他。这种做法值得特别注意和效仿，因而我不能略而不谈。在公爵占领了罗马尼阿后，他发现该地原来的统治者治国无力，对他的属民与其说是统治，还不如说是劫掠，同时统治者还给属民制造种种事端，使他们分崩离析，而不是团结一心，这样就导致了抢劫、纷争以及种种暴力行径在全国蔓延。为了使该地恢复安宁并且甘愿服从新君主，公爵认为这里必须有一个好的统治者。于是，他提拔了外表冷酷但行事果断的雷米罗·德·奥尔科，并授予他充分的权力。果然，这个人不负所托，在短时期内就成功地使该地区恢复了安宁和统一，并因此而声名鹊起。后来，公爵怀疑重用雷米罗·德·奥尔科会招来人们对自己的痛恨，认为给予雷米罗·德·奥尔科过分的权力是不明智的。

　　因此，公爵在这个地区设立了一个审判庭，委派了一名最优秀的庭长，并使每一个城市在这个审判庭都有自己的辩护人。因为公爵知道，过去的酷政已经引起了人们对自己的不满。他要将人们心中对他的前嫌冰释，并把这些人争取到自己的阵营中来。他要向世人表明：即使过去实施暴政，但所有的残暴行为都不是他自己的本意，而是他在该地区的官员的个人行为。公爵借着这个幌子拿下了雷米罗，并在某个清晨时分，将雷米罗斩为两截并暴尸于切塞纳广场，雷米罗的尸体旁扔着一根刑木和一把血淋淋的刀子。对于雷米罗的下场人们表示很满意，但同时那血腥的场景又使他们惊恐不安。

　　接下来，我们言归正传。公爵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相当强大了，同时他也有几分把握能够避免当前的危险。这是因为，他已经按照自己的方式武装起来了，并且，那些有可能危害到他的邻近势力大都已经被消灭了。在继续扩张的道路上，他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法国了。因为他知道，法国国王对帮助自己已经心生懊悔，尽管为时已晚，但法国国王以后肯定不会支持他了。这种情况下，公爵开始寻求新的盟友。在法国远征那不勒斯王国，对抗围攻埃塔的西班牙人时，公爵只是敷衍法国，因为他只想保全自己的实力以免受法国之累。对于这一切，要是教皇亚历山大在世的话，公爵就会迅速大功告成。

　　这些都是公爵对当时的境遇所采取的行动。对于将来，他仍然忧惧重重。首先他会遇到的难题，就是教皇的下一任继承人可能会对他不友好，甚至还有可能觊觎亚历山大六世给他的一切。对此，公爵决定采取四条应对措施：第一，彻底消灭所有已经被废黜的统治者家族，使新教皇没办法找到托词；第二，就像前面所说的，为牵制新教皇的力量，笼络罗马所有的贵族；第三，让枢机主教团更加倾心于自己；第四，趁着当教皇的父亲在世，设法取得更大的统治权，以使自己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抵御首轮进攻。到教皇亚历山大去世的时候，公爵已经完成了这四件事情中的三件，第四件事情他也干得差不多了。

　　对于那些被废黜的统治者，除了少数的漏网之鱼，能杀的他都杀掉了；他已经笼络了罗马所有的贵族；同时在枢机主教团里，他的同党占了一大部分。他树立了想成为托斯卡纳的统治者的新的征服目标，为此，他不但占领了佩鲁贾和皮奥姆比诺，并且还把比萨也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由于法国已经被西班牙人从那不勒斯王国驱逐出去，同时法国和西班牙都愿意向公爵买好，这样一来他便不再需要顾虑法国，于是他迅速出兵占领了比萨。随即，出于对佛罗伦萨人的忌恨以及对公爵的畏惧，卢卡和锡耶纳也很快投降。对此，佛罗伦萨人却无计可施。如果公爵继续所向披靡的话，他会取得巨大的权力和威望，这样在亚历山大教皇去世后，他便可以自立，依靠自己的权力和能力，而不必依靠他人的武力和幸运。

　　然而，在公爵利剑出鞘的第五年，亚历山大教皇却意外地去世了（（1）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任命切萨雷·博尔贾（自己的儿子）为“神圣教会保护人”，这位“保护人”暗算某些政敌，曾在酒中下毒，不料却被自己和父亲亚历山大六世误饮，最后导致亚历山大于1503年死亡，同时他自己也患了重病。），他给公爵留下的国家中除了罗马尼阿是稳固的以外，其余的国家都处于两大强敌争夺之中，公爵本人也身患重病。因为公爵既勇猛又能干，而且他也很清楚如何去争取民心或者怎样会失去民心，并且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奠定相当牢固的基础，假如他不是腹背受敌，或者他的身体足够健康的话，他是能够克服这些困难的。

　　而且，通过罗马尼阿等待他一个多月这件事，也足以证明他所奠定的基础还是很稳固的。虽然公爵已经奄奄一息，但是在罗马，他的地位仍然固若金汤。尽管巴利奥尼的人、维泰利的人和奥西尼的人都能进入罗马，但他们却并不能干成任何反抗公爵的事。尽管公爵不能指使合乎自己心意的人来当选教皇，但最起码他能阻止那些他不待见的人当选。但是，如果教皇亚历山大去世时公爵还有健康的身体，那么他做这些事情会易如反掌。就在朱利奥二世当选为新教皇的那天，公爵告诉我，其实他在事先就已经考虑到了他父亲死的时候有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不仅如此，他还找到了应对这些事情的万全之计，但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在他父亲去世的时候，他自己居然也生命垂危。

　　在我们回顾了公爵所有的行为之后，我认为公爵不但没有任何可批评之处；相反，在我看来，他的所作所为就像我上面所提到的，值得为所有那些依靠运气和他人军队而获得统治权的人所效法。他的崇高的精神和远大的志向，注定了他只能这样做，除此之外别无他途。只不过因为他父亲亚历山大教皇的短命和自己的危在旦夕，而使他宏图未竟。因此，如果有人认为，为了确保自己建立的新的领地免遭侵害，有必要争取盟友，通过使用武力或者讹诈来取得胜利，从而使得人们对自己既爱戴又敬畏，使得军队对自己既尊敬又服从，并且把那些能够或者有可能加害自己的人都铲除掉，革除旧的制度，制定采用新的规范，既严峻又使人感怀，既宽宏大量又慷慨大方，同时还要摧毁有二心的军队，另行建立新的拥护自己的军队，要同各国国王和君主保持友好的关系，使他们不得不殷勤地帮助自己，或是使他们诚惶诚恐，不敢开罪自己。那么，公爵的行为就是最生动的例子。

　　公爵唯一可能受人指摘之处，就是他选错了人，支持朱利奥二世当选教皇。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就像我们前面提到的那样，即使他不能使合乎自己心意的人当选为教皇，但是他至少可以阻止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当选为教皇。他错就错在不应该同意选举一个自己得罪过或者一旦当上教皇就会猜忌他的枢机主教。人们往往会出于害怕或仇恨而去伤害他人，这是人之常情。

　　公爵所得罪过的，有圣·皮耶罗·阿德·温库拉、科隆纳、圣·乔治、阿斯卡尼奥等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除了罗阿诺和西班牙人外）一旦当上教皇，势必会畏惧公爵。为什么罗阿诺和西班牙人除外呢？原来西班牙人由于和公爵的盟友关系而对他负有责任，而罗阿诺则是由于公爵和法国国王的关系才享有权力的。因此，公爵本应该选择一个西班牙人当教皇，如果这条行不通的话，他起码应该同意由罗阿诺当选，而不是选举圣·皮耶罗·阿德·温库拉。相信一个大人物会因为得到新的恩惠而忘记前仇的想法，都是自欺欺人的。公爵在这件事情上的选择失误，最终导致了自己的灭亡（（1）史学家对这一说法有不同的观点。一些史学家认为，博尔贾之所以失败，主要原因是道德上的反动，以及人们对他的所作所为的仇恨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