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论教会君主国

　　现在只有教会君主国留待讨论了。对这类国家来说，其全部困难都发生于取得国家统治权之前。因为获取这类国家，要么是因为好运气，要么就是借助个人的能力，但在维持统治时，是通过宗教的固有制度来进行的，而非依靠好运气或能力。宗教制度具备这样的特征：该制度让君主当权，而又全然不问君主如何生活与行事，且力量还很强大。这些当权者独自拥有属民而不必加以统治，占有国家而又不必加以防卫；然而，这些教会国家，其属民虽不受统治但无人在乎，属民既没有意识也没有能力背弃君主，其国家虽不加防范却没有被夺权。这样的君主国既幸福又安全。然而，因为这些国家是由人力所不及的力量进行统治的，所以我就不再讨论它了。这是由于这种国家是上帝建立并维护的，只有冒失鬼才敢对它加以妄议。

　　但是，可能会有人问：为什么罗马教廷能获得如此大的世俗权力？从教皇亚历山大向前追溯，那些意大利的当权者——既包括君主们，也包括那些低级的男爵和领主——对教会在世俗事务上的权力都不够重视，但是现在，就算是法国国王也会对教廷心惊胆战，这是由于教会能把法国国王赶出意大利，并且还能消灭威尼斯。虽然这些事实众所周知，但是我觉得还得再提一下，让人们重温旧忆，并不多余。

　　在法国国王查理长驱进入意大利以前，意大利正处于教皇、威尼斯人、米兰公爵、那不勒斯国王以及佛罗伦萨人的统治之下。这些统治者操心的最主要的有两件事：首先是不许任何外来势力武装入侵意大利；其次是现有的统治者中任何一方都不能扩张领土。这些统治者最担心的莫过于威尼斯人和教皇。正如保卫费瓦瓦那样，为了能够抑制威尼斯人，其他各国不得不联合起来。为了压制教皇力量，他们就必须利用罗马贵族，让其内部分裂为科隆纳和奥西尼两派，这两派常常发生龃龉，在教皇面前刀兵示威，使得教皇怯懦无策。就算偶尔也会有如同希克斯图斯四世那样英勇的教皇，但是不管是他的智慧还是他的运气都不足以使他杜绝这些烦恼。教皇任期短暂，其平均任期只有十年，在这短短的十年中，教皇费尽周折也顶多只能压制其中一个派别，这是教皇表现软弱无力的原因之一。比方说，一个教皇几乎整垮了科隆纳家族，而另外一个教皇继位后却扶植科隆纳家族，而同奥西尼家族为敌，新教皇为复兴科隆纳家族，于是彻底搞垮了奥西尼这一派。最后，罗马教皇的世俗权力在意大利变得难以被人们所重视。

　　后来，亚历山大六世当上教皇，在历代教皇中，他是最能证明教皇能利用武力和金钱取得成功的例子。趁着法国人入侵的机会，他通过儿子瓦伦蒂诺公爵，实现了我在前文探讨公爵行为时提到的那些业绩。尽管亚历山大六世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壮大教会势力，而仅仅是为了壮大他的公爵儿子的势力，然而，在他和公爵死后，因为教廷得以继承这些劳动成果，所以说是他的遗产壮大了教廷势力。

　　后来，朱利奥担任教皇，他意识到教廷的势力已非常强大，因为教会镇压了罗马所有的贵族，占领了罗马尼阿全境，并且这些贵族派系已被亚历山大击溃铲除。同时，朱利奥发现亚历山大六世的聚财方法非常特别。朱利奥不只是仿效推进了亚历山大的这些做法，而且使之更臻完备。他决心消灭威尼斯人，夺取波罗尼阿，并把法国人逐出意大利，这些，他最终成功地做到了。而且，因为他做的这些事情的出发点并非强化个人势力，而是为壮大教会势力，这使他的业绩特别光荣。此外，他还把科隆尼斯和奥西尼这两派限定在他所划定的范围内。尽管这两派中有些头头会制造一些事端，但朱利奥教皇牢牢把握两点：一是不给他们担任枢机主教的机会，因为枢机主教往往是挑起派系争端的根源；二是保证教会强大到足以威慑他们。如果某派系自己的人做了枢机主教，他们便绝不再安生，这是由于枢机主教会在罗马境内外培植势力，而贵族公侯则必须卫护他们，僧侣的野心会引发贵族公侯间的骚乱和纷争。基于上述原因，当今的教皇利奥圣父掌握着最为强大的职权。我们期望，既然以前的教皇已依靠武力让教皇的职位强大了，那么，当今的教皇则应以至上的品德、广施恩泽使其地位更为巩固强大，与此同时得到世人的更多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