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七愁

　　休斯

　　秋天的第一愁

　　是花园慢慢的告别

　　它久久伫立在暮霭中

　　像一个褐色的顶花饰

　　一只百合花的主茎，

　　它依旧不肯走。

　　第二愁

　　是雉鸡空荡荡的脚

　　它和它的兄弟们一起悬挂在一只钩子上。

　　树木的金色

　　裹在羽毛中

　　而它的头却蒙在布袋里。

　　第三愁

　　是太阳慢慢的告别

　　它唤回了倦鸟如今在集合

　　黄昏的时刻——

　　那黄金而神圣的

　　画图的底色。

　　第四愁

　　是池塘已经发黑

　　毁灭了也淹没了水的城市——

　　甲虫的宫殿，

　　蜻蜓的

　　墓穴。

　　第五愁

　　是树木慢慢的告别

　　它静静地在拆除帐篷

　　一天它悄然离去了

　　只留下枯枝落叶——

　　木柴，一根根扎营的木桩。

　　第六愁

　　是狐狸的哀愁

　　猎手的喜悦，猎狐的猛犬的喜悦，

　　蹄爪扑腾着

　　直到大地接受它的祈求

　　闭上了她的耳朵。

　　第七愁

　　是朱颜慢慢的告别

　　朱颜露出了皱纹向窗外翘首眺望

　　年岁正在打点行装

　　像一个为孩子们举行过赛会的露天市场

　　如今显得肮脏而又杂乱无章。

　　（汤永宽译）

　　诗人小传

　　休斯像

　　休斯（1930—1998），剧作家、翻译家，当代英国文坛最重要的诗人之一。1957年凭借出版首部诗集《雨中之鹰》而蜚声英国文坛。1960年，出版第二部诗集《牧神祭》，获“毛姆奖”。1984年，被封为“桂冠诗人”。休斯的诗歌擅长揭示自然界内部规律，具有“人类学的历史感和自然感”，他也因此被誉为“自然诗人”。此外，他的诗歌中一系列满含暴力与野性的动物意象，体现出诗人深切的人文主义关怀。

　　品茗赏诗

　　这首诗描写了秋天的七种景致，荡漾着浓浓的秋意。诗歌在“七愁”之中分别描写了花园、雉鸡、太阳、池塘、树林、狐狸和朱颜在秋天里的各种情态，每一处描写笔调都非常有趣。例如，诗人把树林慢慢地告别喻作“它静静地在拆除帐篷”，将树叶的凋落写得妙趣盎然。又如，“第七愁”中，“朱颜露出了皱纹向窗外翘首眺望／年岁正在打点行装”，这里将“朱颜”作为青春的借代，而“年岁”进行拟人化，令诗句十分灵动。不过，描写秋景只是表层意思，主要是通过种种物象在秋天的变化，来表达一种人生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