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靑鳥傳信
卻說,好似剪水燕子飛得忙,站在廣寒-上的李公子,遠遠看見打秋千的春香,-覺神馳魄奪,百無聊賴,好像夢囈一般,自言自語道:
“曾同範蠡駕着扁舟游五湖的西施,也-可能來這兒了;曾在垓下泣聽着西楚霸王項羽唱的垓下歌,與項羽生離別死的虞姬,也-可能來這兒了;辭別漢闕,走向茫茫草原,-至白龍堆,獨留靑塚向黃昏的王昭君,也-可能來這兒了;曾在長信宮中泣吟白頭吟的班婕妤,也-可能來這兒了;曾在昭陽殿里得到漢成帝寵信,身輕能作掌上舞的趙飛燕,也-可能來這兒了-自然,-別提-水宓妃巫山神女了-”
李公子想到這些旣-可望又-可及的曆史上的美女和傳說中的女神,精神益發委頓,甚感一身孤獨,正是未婚靑年男子那種無法訴說的寂寞和無聊-李公子呆看了半天,突然向一個通引喊叫:
“喂,你過來!”
“來了-”
“在那邊兒花間林中,時隱時現,走來走去的,到底是什么人?你仔細看看,說與我聽吧!”
那個通引,順着李公子所指的方向,仔細一看,便立卽回道:
“少爺!沒什么的了-嘿嘿!……她正是住在這附近村子里的藝妓月梅的女兒春香那個丫頭呀-”
李公子隨口感嘆道:
“啊!……-錯!很漂亮,漂亮極了!”
“少爺!她的-娘雖是個藝妓,春香可有骨氣,拚死-當藝妓-她知書達禮,針黹超群,文才出衆,才德雙全——過,她還是跟-百姓家的女孩子一樣,是個未出閣的臭丫頭片子-”
那個通引的語氣中,對-未出閣-三字,特別加强了語調-李公子聽后,-嘿嘿-一笑,對方仔吩咐說:
“方仔!旣然是個藝妓的女兒-你趕快去,把她帶過來!”
方仔回稟道:
“少爺!您有所-知-這個春香小姐,雪膚花容,天生麗質,是三南第一美人-聽說,那些方僉使-兵府使-郡守-縣監等人,還有一些閑暇無事的花花公子,盡皆前往求見,但都被她拒絶-我看,這個春香小姐,有春秋時莊姜（源自《经》春秋时卫庄公的夫人）的美麗,有周文王后妃太姒（以德文明）的美德,才如李-杜,-具有娥皇-女英（尧的两个女儿嫁给了舜）的貞操,眞是傾城傾國的美女,確是千古巾幗中的淑女-少爺!這決-是我-說,您要想呼之卽來,恐難辦到呀-”
李公子聽了,哈哈大笑道:
“胡說!方仔,你聽我說!你哪懂得-物各有主-的道理啊?荊山之璞,麗水之金,（楚山的和氏璧和金沙江的金子）各有所屬,你-必囉嗦,快去給我叫來!”
方仔聽到吩咐,無可-何,好像西王母的傳信靑鳥,動作敏捷地飛向春香那里去了-
這時,-薄汗輕衣透-的春香,又好似口銜翠——頭揷鮮花的巫山神女,駕着白色祥云,徐徐降至陽台之上-
“哎呀,香丹啊!風力太大,精神疲憊,快把秋千挽住吧!”
香丹抓住秋千,隨着慣性,前后跑着-秋千搖擺之際,春香頭上的玉簪,當當啷啷墜于磐石之上-春香便又立卽向香丹喊道:
“我的玉簪!我的玉簪!”
這喊聲,好似珊瑚釵-在玉盤之中,淸脆-圓潤-悅耳-發髻款款,面頰丹丹,額際沁汗,慵整纖纖手的春香,宛如仙女下人間-
這時,方仔喘籲籲地跑來,喊叫:
“喂!喂!這個丫頭,……春香啊!”
春香聽到喊聲,吃了一驚,回頭見是方仔-春香就眄視問道:
“你這是什么話呀?……大呼小叫的-……嚇人一跳-”
“你這個丫頭啊,別囉嗦!出了事了-”
“你說出了什么事啊?”
“這……這……我家公子,游覽廣寒-,遠遠地看到你打秋千,就命我叫你來啊-”
春香一聽,就勃然生氣說:
“你眞是神經病啊!你家公子哪里認識我呢?要-是你多嘴多舌,他-能知道是我呢?”
“-是的-我哪敢多嘴-你,你聽我講!照理來說,女孩子打秋千,應在自家后院,-應讓別人看到-你卻跑到廣寒-來,在這游人如織的地方打秋千-你在這芳草萋萋的碧-草地,在這柳絲垂掛-春風搖曳的廣寒-打秋千,雙足登云,長筒白絲襪在-天白云間飄忽,白紡綢內衣被風吹起,-出惹人遐想,薄如蟬翼的紅色貼身內衣,這紅色貼身內衣又被多情的春風掀起,你那白嫩如玉的皮膚,誰見了都要動心-我家公子親眼看到你那蕩秋千的裊娜身姿,-是春心勃發,幷-是我有意張揚,故意多嘴-好了好了!-必多說,快請跟我走吧!”
春香反駁方仔,道:
“算你說得對-但今天是端午佳節,到這里來打秋千的女孩子很多,幷-只我一人-你家公子,雖然召喚我去,可我-是靑-妓女,他怎么能隨-召喚一個閨閣中的女人呢?討厭!他雖然多情,但我決-能去-這肯定是你聽錯了,找錯了人-”
“……”
方仔吃了一頓搶白,無言以對,只好回到李公子身旁如實稟報-李公子聽后,-但沒有絲毫怒容,反倒暗自誇獎,覺得春香果然出衆,-是水性楊花之輩,便神情嚴肅地對方仔說道:
“嗯!她這個女孩兒,確是個知書達禮的人-她講的話,很有道理-方仔!你再去,如此如此……”
方仔聽了李公子的吩咐,又跑到春香那里去-可是,春香已回家去了-
當春香正在同她母親月梅用午餐時,方仔又追到春香家里來了-春香一見方仔,便面帶慍色地問道:
“你來我家做什么?”
“我家公子說,實在沒有將你視爲靑-妓女,千萬-要誤會-他也-敢隨-召喚一個閨閣中的女人-我家公子知道,你熟讀詩書,能詩善賦-只是想邀你,一同吟詩-文,請你-必多慮-現在又特地派我前來約請小姐-”
春香聽后,心中暗自一動,莫非有什么緣份,但羞于啓齒,也-知她母親意下如何,沉黙良久-語-月梅似乎已察覺到春香的心事,便和顔悅色-充滿母愛地向春香說道:
“所謂夢,也-全是荒誕虛無的-昨夜我夢見碧桃池中有一條靑龍,這是一種好的預兆-我聽說,李府使的公子,名叫夢龍,這-正應了我昨夜的夢嗎?我寢中夢龍,他名叫夢龍,眞巧,眞是個奇夢啊-我看,有這門閥家庭的子弟召喚你,你還-去嗎?春香,我的寶貝兒!依娘看,你最好還是去看看吧!”
“……”
春香佯裝-得-聽從母命,含羞站起,隨同方仔,向廣寒-姍姍走去-她那婀娜多姿的步態,如大明宮殿中宮女的玉步輕移,又像在陽光下覓食的雛雞輕步彳亍,又像金龜漫步在白色沙磧之上-春香擧步中規矩,邁步有節拍,和當年越國美女西施在土城習步一樣,一-來到廣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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