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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御史駕到

李御史回到春香家,一宿-安,改天-晨就到市廛里巷去,明察暗訪,探聽消息-這時,吏房呼喚几個衙役吩咐說:

“傳說,朝廷派個御史,密探民心所向-依我所聽,昨天五-時分,有個破衣-衫的人,由春香母引-,打着燈-出來-看樣子,這人有些-尋常,或許是那個御史大人-明天,府使大人擺設壽宴之時,我想會眞相大白-你們都要小心謹愼,千萬莫說與別人知曉哦-”

李御史偸聽了,暗自想道:

“呵呵!他那個小鬼,挺有點兒眼力啊!”

李御史又來到監獄附近,聽到一個獄卒說:

“各位同事!有一個乞丐,先前在獄門外走來走去,我看,那模樣兒十分可疑,莫非是由朝廷派來的御史大人,快把容貌圖畵來,仔細査看査看!”

李御史偸聽了,又暗自思忖道:

“呵呵!這個家伙,還有點兒眼神呢!”

隨后,李御史又來到縣司附近打聽,也都正在說一些風聞之事-李御史接着私訪探聽六房各處之后,便回春香家中安歇了-

次日早上,府里大排宴席-卞府使威風——,獨自居中而坐-南原府里的各官朝仕,還有求禮-谷城-淳昌-玉果-鎭定-長水等近邑守令以及云峰營將,盡皆前來向卞府使拜壽,只見宴席之兩旁,左邊起立待命的是一批兵卒,右邊起立待命的是一批使令-拜壽畢,卞府使帶着滿面喜色,大聲吩咐道:

“好,命廚子擺上茶几兒,命屠夫宰殺大牛,還有,-師舞女快快奏-跳舞,嚴禁閑雜人員出入喧嘩!”

卞府使下令一發,就-隊奏-聲起,舞隊進而跳;一個個舞女,身穿-衫,手戴白色長袖兒;輕歌曼舞,翩翩舞于階前,淸音悅耳,回旋于空際-這個時候,李御史在外面聽到府內嘈雜喧鬧之聲,心里惱怒萬分,來到門前,叫人喊道:

“來人啦!”

一個門差擋-叱道:

“你這個乞丐,敢想入非非-滾開,滾開!”

李御史睜眼看門差,大聲怒道:

“你這個小家伙,敢擋——讓我進去嗎?你這種賤骨頭,敢侮辱貴族階級的人嗎?-必多說!你趕快給我轉告府使大人,遠-來的客人到此,恰巧喜逢盛宴,特來討杯祝嘏喜酒-”

那個門差,勃然怒道:

“胡說!你這是什么東西啊?莫名其妙!府使大人嚴令禁止乞丐出入喧嘩-我-將你驅走,府使大人便會要我的命了-走開!要-然,我打死你啦!”

說罷,那個門差便上前,將要李御史驅逐-此時,云峰營將見此情景,向卞府使獻殷勤地勸道:

“那乞丐雖然衣衫-褸,看去倒似一個門閥之后裔-今日旣是大人的壽誕,何妨給他一個末座,賞他几杯酒吃?”

卞府使欣然答應,說:

“好,好,還是聽云峰營將的-”

云峰營將就對左右喊道:

“喂,別吵!可放他進來吧!”

李御史見如此,心里暗自歡喜,自言自語道:

“好吧!你們旣然把我請了客,我就順勢進去鬧它一場啊!姓卞的呀!你的末日快來臨啦-”

李御史大搖大擺,昂然而入,見有席位,便端端正正地坐下-及至環顧左右,只見堂上每個守令面前,菜肴滿桌;廳上那歡-的歌聲,互唱互答-再看自己面前,卻擺着一張東倒西歪的破桌,放着一雙楮木筷子-一盤豆芽兒-一杯薄酒-李御史相比之下,怒從心起,故意把桌子踢了一下,怒衝衝地喊道:

“欺人太甚!我還要吃排骨-”

宴席一瞬緊張,全場啞然無聲-云峰營將把一塊排骨擲給李御史,另一面對大家說道:

“今日盛會,-可無詩?請列位大人,出個韻字,賦詩寄興如何?"

衆人齊聲應道:

“甚妙,甚妙!請云峰營將大人限韻!”

云峰營將便出了-高——膏-二字-衆人依次賦詩,歡聚一堂時,李御史揷嘴說道:

“賤丐幼年也曾讀過几首絶句-今日有幸,得叨厚賜,吃了美饌,口福-淺-理當-辭獻丑,先-合韻一首-”

云峰營將見李御史自願做詩,甚覺欣喜,便命人拿出紙-筆-墨-硯來,送到李御史面前-李御史搦管擬構之時,想到庶民百姓的劬-艱辛,卞府使卻如此放蕩-羈,便命筆道:

金樽美酒千人血,

玉盤佳肴萬姓膏-

燭——時民——,

歌聲高處怨聲高-

李御史毫無躊躇,大筆一揮,留了一首詩,匆匆離開了酒席-衆人酒興正濃,沒人注意李御史-辭而別-稍后,云峰營將想起李御史自願做詩一事,回頭一見,恍然大悟,立卽起身,自言自語道:

“哎喲,大事-好!”

云峰營將當卽命令六房胥吏,收拾座墊,整頓-馬,淸理賬目,點驗人犯;幷傳告各邑守令,卽刻前來商議-正在衆衙役手忙脚-之時,那沉醉的卞府使仍沒感到任何動靜兒,乜斜着醉眼,說道:

“云峰營將!你去去來來,所爲何事呀?哦,醉了-刑房何在?把那個春香丫頭快點兒與我帶來!”

“……”

這時,李御史已走到衙門外,向隨來的守軍和驛卒遞了個眼色,低聲吩咐說,如此如此……-片刻功夫,但見守軍驛卒,個個裹着包頭,斜戴斗笠,手握六角棍,腕上纏繞-皮筋兒,滿街巡游-一會兒,一批靑坡驛卒,馳入南原府,高高擧着太陽似的御史牌,大聲呼道:

“御史駕到!御史駕到!”

許許多多的守軍驛卒,一時從東-南-西——各門出動,呼聲震撼南原全城;偏偏擠進南原府來,喊聲驟起,山崩水瀉,地裂天開,草木禽獸莫-震悚,處處悲鳴叫嚷:

“救命啊!救命啊!”

六房胥吏,膽戰心驚,駭得魂飛魄散,-知所措;三軍-卒,四下奔走,出出進進,逃竄無門,踩得鼓破琴碎;大小衙役,驚心動魄,頂着一扇門竄將出去-這樣慌-之際,近邑守令,莫-驚慌失色:有的將果子當印章拿着,有的將筷子當兵符擧着,有的將桌布當袍子穿着,有的將盤子當笠帽戴着,還有的居然拿起刀套便尿一番-這時,卞府使也駭得屁滾尿流,直勾勾瞪着雙眼,奔入內衙,一進門戶,便胡言-語地叫喚道:

“哎喲喲,救命啊!趕快與我關上風,門進來了-水渴了,給我嗓子喝-”

吹了一陣風-,起了一場騷動之后,李御史換穿繡衣官服,進到大堂來,坐在藤椅上,嚴肅地宣布道:

“從今日起,卞府使罷黜官職,封庫候査-府第原是他爲了現場坐鎭所居住的地方,但從此以后,他的家眷先搬到客舍,將他本人押送到漢陽,依法治罪-”

同時,李御史命令屬下,在四大門上張貼榜文,曉諭城民,又命獄吏,將獄中犯人,統統帶上,一一問明,無罪之人,當堂釋放,最后問道:

“那個丫頭,又是何人?”

刑房答道:

“此乃退役藝妓月梅之女,名叫春香-”

“她犯了什么罪?”

“卞府使大人令春香陪伴他,侍奉他,但春香小姐偏要守節-變,抗拒卞府使大人,因此犯了咆哮公堂之罪,拿問在監-”

李御史一聽,就向春香喝道:

“是嗎?你聽着!守節與否,原是你自己的事兒,但咆哮公堂之罪,卽使守節,亦-死有餘辜-……-過,本官今日可分外開恩,你如能陪伴我,侍奉我,則此罪可免-春香,你意向如何?”

李御史這樣一面故意恐嚇,一面殷勤誘惑-春香聞得此言,氣得渾身發抖,閉眼抗辯,侃侃說道:

“哼,未曾想到朝廷派來的竟都是這等淸官啊-御史大人,請聽我言,-靑岩絶壁,風吹-倒;蒼松翠竹,霜雪難凋——你休作此妄想,速速將我處死,便是開恩了-”

春香言罷,回顧在她身旁一直哭着扶掖她的香丹,哀哀矜矜地道:

“香丹啊!李郎何處去了?前晩與他見面時,我千叮萬囑了我死后一事,今日卻爲何-見蹤影呢?無情漢,難道他-知道我卽將血染黃沙嗎?”

“……”

李御史在上,耐着惻隱之心,柔柔嫩嫩地說道:

“春香啊!你抬起頭來,看看我是何人!”

“……”

春香抬頭一看,-覺愣住,再也未曾想到,前日-褸探監來的乞丐,就是今天坐于高堂上的御史-春香大喜過望,欲笑還啼,心中想道:

“御史郎君!您掃去了南原的陰霾,使大地-蘇春風來嗎?春風吹來鮮花開,救我臨危一命情似海-夢耶眞耶?費我猜;設若此刻仍是個夢,我懇願夢中-醒來-”

春香還在胡思-想,月梅卻在這時趕了進來,——縱橫,喜-滿面,疾步如飛,興高釆烈,非語言所能描摹其萬一-

李御史處理好一切政事后,帶着春香母女和香丹,一同離開南原,人人稱頌李御史雖身居御史之位,但-棄糟糠之妻-春香將離開生養之地——南原之時,萬般依戀,又悲又喜地唱道:

再見吧!我幼年的游息之所:芙蓉堂-廣寒——烏鵲橋-瀛州閣!春草年年-,王孫歸-歸?此去漢陽千萬里,情懷常依家鄕水-自古多情傷離別,我願故鄕人壽年豐志高潔-依依桑梓情啊,-灑說惜別;何年何月啊,才能把故鄕回?

李御史回輿漢陽,淸理文卷,至御前啓奏-此時,朝廷三相也入侍御前,分別翻閱了李御史巡視時帶回的有關春香一事的奏章-肅宗大王,聖恩稱贊,當下卽封李御史爲吏曹參議和大司丞之職,幷封春香爲貞烈夫人-李御史謝恩退朝,回到家中叩拜父母,稱頌聖恩-后來,李御史官至判書,最后升到宰相,方才告-還鄕,與貞烈夫人成春香百年同-;膝下有三男二女,個個智慧聰穎過人,爲人正直,可與乃父乃母比肩-三子紹續父志,官居一品,-代-衰-(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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