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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

关于其他许多问题的争论,情况也大都较复杂,不能简单地下断语。即便像牛顿提出的万有引力学说,当然是科学史上的巨大成就,莱布尼茨居然也加以反对,这仿佛是唯心主义“反科学”的“明证”了。但稍作细究,也可看出牛顿关于万有引力的学说诚然是根据大量的经验和实验结果而提出的符合实际事实的理论,但他对这一事实的“原因”,则如克拉克在他给莱布尼茨的第五封回信中自己也承认的那样,是尚未能说明的。而其所以难以说明,也和牛顿承认空的空间有关。两个物体之间如果隔着的是完全空无所有的空间,则两个完全不接触的物体既“无中介”,又如何能互相吸引或发生其他作用,在理论上要加以说明就会遇到困难了。莱布尼茨所指出的正是这一点。这和他反对绝对空间因而反对真空的观点是密切相联的。这对于今天来探讨“场”如“引力场”是否物质的问题难道不是也可以有某种启发吗?为什么就不能认为他反对“万有引力”学说的观点也有某些合理因素呢?制然,这不是说莱布尼茨反对万有引力就是完全对的。他在这里也和他的整个哲学的总倾向一样,都是由反对某一基本正确的观点的某种缺点出发,而走向根本反对这一正确观点本身的错误道路。这是莱布尼茨的哲学力我们提供的理论思维上的一条深刻的教训。他在和克拉克争论的其他问题上也往往表现出类似的情况,这里就不一一论列了。

莱布尼茨和克拉克的争论,因莱布尼茨的去世而中断了。他给克拉克的第五封信亦即最后一封信,是在他逝世前几个月写的。而克拉克对此的答复,即他的第五封即最后一封回信,则可能是在莱布尼茨逝世前不久或逝世后写的,他大概根本未看见,自然也无从答复了。未能看到他对此的答复和他们之间的进一步的争论,该是一种无可弥补的损失。

莱布尼茨的信是用法文写的,克拉克的信则用英语。在这场争论中断后,克拉克就把全部信件编成一个集子出版。也许为了能产生一种均衡匀称的效果吧,在克拉克出版的书信集里,莱布尼茨的信附上了英语的译文,克拉克的信则附上了法语的译文,莱布尼茨曾再次认真地研究过他致克拉克的书信的原文,作了某些修改。他把随后叫人重抄的经修改的副本寄给了笛·梅佐。克拉克出版这书信集时从笛·梅佐那里得到了这个副本,把那些修改之处作为注释增补到最初的原稿上去。此外克拉克又从莱布尼茨已发表的着作中选出了一些段落作为附录,以解释莱布尼茨在书信中所论及的那些问题。克拉克所发表的这个集子书名英文全文为:稍后笛·梅佐也出了一个集子,法文全名为:(《莱布尼茨、克拉克、牛顿诸先生及其他着名作者有关哲学、自然宗教、历史、数学等等的各种文件结集》[阿姆斯特丹,年]);其中第一卷就是莱布尼茨与克拉克的这十封信,不过全部只用法文本。后来爱尔特曼编的《莱布尼茨哲学着作全集》,将此书信集收入其中作为除附录外的最后一篇,即第九十九篇,标题为:,—(《莱布尼茨与克拉克之间论上帝、灵魂、空间、绵延等等的书信集》,—年)。本并标明是据笛·梅佐的本子的,因此也全部采用法文本。格尔哈待编的《莱布尼茨哲学着作集》将此书信集编入第七卷,载于第—页,标题为:(《莱布尼茨与克拉克论战书信集》,年,年)。本是根据菜布尼茨的手稿原件出版的,除了克拉克的最后一封信因为是莱布尼茨的手稿原件中所没有的,其余则系采自克拉克公开出版的本子。因系根据原件,所以本中菜布尼茨的信只用法文本,克拉克的信则只用英文本。格尔哈特也照例在这全部书信前面加了他自己用德语写的一篇引言。

本书主要是根据C本翻译的,但初稿译毕后又据本作了校订。因本系根据原来的手稿,而本则根据笛·梅佐的经莱布尼茨修改过的本子,所以同是莱布尼茨的法文原信,有些地方也略有出入。至于克拉克的信则本系据英文原文,本则为法文译文,两种文本自然更有不尽一致处。因此凡两种版本有歧异处,都在脚注中说明,以便参照。只除了少数标点符号或着重号(原书均为疏排)不同处,则基本上仍照本,但遇有本未加着重号而本加着重号处,也一并加了着重号,为避免烦琐计不再加注。本书所加脚注,除标明为作者或本、本编者原注者外,均为译者所加,大都为注明两种版本的歧异,也有少量其他说明性的注释。至于本编者的引言,主要为说明这一争论的缘起初经过、争论的主要问题和双方主要论点,以及有关版本等的说明,其内容大体均已采入此译者弁言中,就不再转译其全文了。

在译校和撰写此卉言过程中,承傅乐安同志帮助解决本文中所出现的拉丁文的问题,杨祖陶同志帮助解决本编者引言的德文问题,并承王大庆同志据本作了校阅,多所指正,一并在此谨致衷心的谢意。

译者虽力求忠实于原文,但限于学力,错误及不当之处在所难免,诚恳地希望得到读者的批评指正。

现经协商,得商务印书馆及武大出版社有关负责人同意,此书将由商务印书馆再版重印,并收入“汉译世界学术名着丛书”。既要再版,译者就对原译本作了一次仔细的重新校阅。这次重校,除对照原作为底本的木和所参照的本外,另又对照了译者年赴法考察时所购得的另一莱布尼茨着作集新版本,即法国当代学者普雷南新编的《莱布尼茨着作集》。本所选的莱布尼茨与克拉克的书信,仅莱布尼茨的信登载了全文,克拉克的信则只有编者的法文详细“摘要”,并未登全文。而莱布尼茨的信的本文,本基本上与本一致,仅少数地方与本不同。此次校阅时,凡本与本有异,初版已注明,而本与本相同者,即只照原注不再另加注,而本与木不同,或与本相同者,则另加注明。又本在每封信的标题下,都加了写此信的确切或大约日期,这对理解原信有一定参考价值,故也照本补上。此外,本在所选本书信集的最后还加了一篇“附录”,内容就是克拉克从莱布尼茨已发表的着作中选出的一些段落,可以解释莱布尼茨在书信中所说到的一些问题的,只是所选的这些段落,大都只指明出处而并未直接摘引原文,而这些段落所从出的原作,又大都未有中译,原书也多不易得,所以我觉得此附录对我国一般读者用处不大,也就不再补译。有志于对此作深入研究者可参考原书。这次重校除改正了一些错字或不合规范的简体字外,对原译文有不够确切处也作了一些修改以求更加贴近原文。这样的处所并不多,也增加和修改了几条注。此外则就是上述对照新得的本后所作的一些修订和增补了。这次重校,虽竭其所能,但限于水平,错误疏漏恐仍难免,尚望读者指正。

《莱布尼茨与克拉克论战书信集》在哲学史和科学史上都是一部有重要意义的作品。莱布尼茨是十七世纪末至十八世纪初德国着名的哲学家和伟大的科学家,而克拉克则是牛顿的朋友和拥护者。这一论战实际上是莱布尼茨和牛顿派之间有关世界的一些根本观点,特别是关于空间和时间的本性的观点的争论。莱布尼茨虽然是站在唯心主义的立场上,但他对牛顿的绝对时空观的批判,不论对哲学或物理学的发展都是有一定促进作用的。本书对哲学史和科学史的研究者,特别对有志于探索时空观念的发展史的人是必读的历史文献,对一般学习西方哲学史和科学史的学生也是重要的读物。

从五十年代起,更致力于翻译出版马克思主义诞生以前的古典学术着作,同时适当介绍当代具有定评的各派代表作品。幸赖着译界鼎力襄助,三十年来印行不下三百余种。我们确信只有用人类创造的全部知识财富来丰富自己的头脑,才能够建成现代化的社会主义社会。这些书籍所蕴藏的思想财富和学术价值,为学人所熟知,毋需赘述。这些译本过去以单行本印行,难见系统,汇编为丛书,才能相得益彰,蔚为大观,既便于研读查考,又利于文化积累。为此,我们从年至年先后分六辑印行了名着二百六十种。现继续编印第七辑,到年出版至种。今后在积累单本着作的基础上仍将陆续以名着版印行。由于采用原纸型,译文未能重新校订,体例也不完全统一,凡是原来译本可用的序跋,部一仍其旧,个别序跋予以订正或删除。读书界完全懂得要用正确的分析态度去研读这些着作,汲取其对我有用的精华,剔除其不合时宜的糟粕,这一点也无需我们多说。希望海内外读书界、着译界给我们批评、建议,帮助找们把这套丛书出好。尼茨与克拉克论战书信集I莱布尼茨的第一封信年月所写一封信的摘录自然宗教本身似乎极度被削弱了。好些人使灵魂成为有形体的,另外一些人使上帝本身也成为有形体的了。洛克先生和他那一派的人至少是怀疑灵魂是否物质性的和自然地可毁灭的。牛顿先生说空间是上帝用来感知事物的器官。但如果上帝需要某种手段来感知它们,它们就不是完全依赖于他,也不是他的产物了。牛顿先生和他那一派还有对上帝的作品的一种很好笑的意见。照他们的看法,上帝必须不时地给他的表重上发条。否则它就会不走了。他没有足够眼光来照看到它,使它能作持久的运动。上帝的这架机器照他介〕看来甚至是这样不完善,以致他不得不时时用一种非常规的协助来给它擦洗油泥,甚至来加以修理,就像一个钟表匠修理他的钟表那样,这种表匠越是不得不时常把他的钟表重新拨一拨和矫正一下,他就将越是个坏的工匠。照我的意见,同一种力量和后力是永远在其中继续存在的,只是遵照自然规律和美妙的前定秩序而从(这部分)物质过渡到〔那部分〕物质而已。并且我主张,当上帝行奇迹时,并不是为了支持自然的需要,而是为了支持神思的需要。若作别样的判断,那就是对上帝的智慧和能力有一种非常卑下的观念。

克拉克的第一次答复

在英国,也像在其他国家一样,有些人否定或甚至大大败坏了自然宗教本身,这是很确实的,并且很可叹息。但是(紧接着人们的罪恶感情之后)这主要地须归之干唯物主义者们的虚妄哲学,对这种哲学,哲学的数学原理是最直接地反对的。说有些人使得人的灵魂,另一些人甚至使上帝本身都成为有形体的存在,这话也很对。但这样做的那些人,是哲学的数学原理的大敌;这原理,并且只有这原理,证明了物质或物体是宇宙的最小和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洛克先生曾怀疑灵魂是否非物质性的,这一点从他的着作的某些部分看是可以引起正当疑虑的。但在这点上他只得到了某些唯物主义者,即哲学的数学原理的敌人们的追随;他们在洛克先生的着作中,除了他的错误之外就很少或没有赞成什么东西。依萨克·牛顿爵士并没有说,空间是上帝用来知觉事物的器官;他也没有说上帝需要什么媒介来知觉事物。正相反,他是说上帝既然无所不在,是以他的直接出现在一切事物之前,在事物所在的不论何处即全部空间中,知觉到一切事物,而无需任何器冒或媒介的干预或协助的。为了更易理解起见,他用了一个比喻来说明这一点:正如人的心灵,以它的直接出现在利用感觉器官在脑中形成的事物的圄象或影象面前,而看到那些图象,就好像它们是事物本身一样;上帝也以他的直接出现在一切事物面前而看到它们:他是现实地出现在事物本身、出现在宇宙间一切事物面前的,正如人的心灵是出现在他脑中形成的一切事物图象面前一样。依萨克·牛顿爵士把脑和感觉器官看作是那些图象借以形成的工具,而不是当图象如此形成时心灵借以看到或知觉那些图象的工具。在宇宙中,他并不是把事物看作好像是用某种工具或器官形成的图象,而是看作实在的事物,是上帝自身所形成的,并且为他在它们所在的一切地方看到,根本无需任何媒介的干预。当他设想着无限的空间(好像)是无所不在的存在物的感官时,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指这个比喻。其所以在人们之中,一个工匠所造的机器越能长久继续正常运转而无需工人进一步插手,他就越被正当地看作技艺精巧熟练,是因为一切人类工匠的技巧都仅仅在于把某些运动物件加以组合、调节或放在一起,这些物件的运动的本原是完全独立不依于工匠的;就像那些砝码和弹簧之类,它们的力不是由工人制造出来,而仅仅是由他所调节的。但对于上帝来说,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因为他不是仅仅把物件加以组合或放在一起,而本身就是它们的原始的力或推动力的作者和继续保持者,因此,说一切事物无不在上帝的继续不断的统治和监察之下作成,这不是对他的技艺的贬低而是真正的颂据本补。段落标号照本,本此信无段落标号。本此句作“在风俗的放纵之后”,且无括号。指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一书,年出版,这里以此代表牛顿及其整个学说。本此句末尾在“调节”之后还加上“和把它们结合在一起”等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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