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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就在这个地方,贝吕斯第一次遇到了真正的困难。这时,人们正在点起方尖碑的灯笼,吸引了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人数众多,马车不能急速通过。

贝吕斯被迫转为慢步走。

尽管马看见了这个场面顿时减速,但是,围观者刚才已经看到了贝吕斯象闪电般飞来,他们也听到了从马车后面不断传来的喊骂声,因此这辆马车在人群中还是产生了极坏的印象。

不过,他们还是闪了开来,让出了一条路。

然而,在方尖碑后面,又为了别的原因,围聚了一群人。

旧王宫的铁栅门打开着。在院子里,有好多大盆大盆的炭火燃烧着,给一大群乞丐取暖。奥尔良公爵先生的仆人们正在用陶土勺子给他们分浓汤喝。

吃喝着的和取暖的乞丐,尽管人数不少,但没有围观他们的人数多。在巴黎,这是一种司空见惯的事情:只要有人在做事,无论他们在做什么,就会有观众。

马车克服了第一道障碍以后,被迫在第二道障碍前面停住了,犹如一条轮船处在众多的暗礁包围之中动弹不得一样。

直到此刻,两位夫人始终只是朦胧地听见一些含义不清的嚷嚷声;可这时,在嘈杂的人群中却爆发出清晰的叫喊声,并传到了她们的耳朵里。

人们喊道:

“打倒双轮马车!打倒混蛋马车夫!”

“叫喊声是冲着我们来的吗?”驾车的夫人问她的女伴。

“真是的呢,夫人,我有些怕。”女伴回答道。

“我们撞倒什么人了吗?”

“没有。”

“打倒双轮马车!打倒混蛋马车夫!”人群愤怒地叫着。

大难临头了,已有人抓住马笼头;贝吕斯很少受过这样粗鲁的手接触过,直跺脚,嘴里喷着吓人的白沫。

“到警察署去!到警察署去!”有一个人叫着说。

两位夫人面面相觑,惊讶不已。

立即有上千个跟着叫道:

“到警察署去!到警察署去!”

其时,还有些好奇的人把头探进了马车车厢里。

有些议论在人群中传播开了。

“天哪,是些妇女。”一个人说。

“是喽,简直象苏比斯家的小妮子,或者是唐宁③的情妇吆。”

“歌剧院的歌女吧,她们以为撞倒穷人没什么,因为她们每月有万把利弗尔进账,付得起医药费吧。”

这最后一句的挖苦话博得了疯狂的欢呼声。

两位夫人都震惊了,表现方式却有所不同:一个缩在车厢里,浑身哆嗦,面色苍白;另一个果敢地探出头来,双眉紧蹙,紧闭着嘴。

“呵,夫人,”她的女伴大声说,顺手把她往后拉,“您想干什么?”

“到警察署去!到警察署去!到那儿,就会知道她们是谁了。”狂热的人群叫喊着。

“啊,夫人,我们完了。”年轻的夫人向她的女伴耳语说。

“勇敢些,安德烈,勇敢些。”年长的夫人回答说。

“但别人会看见您,可能还会认出您来的。”

“请往后窗瞧一瞧,看看韦贝尔还在车后不在。”

“他想下车,但人群围着他,他在尽力摆脱。啊,他来了!”

“韦贝尔!韦贝尔!”夫人用德语说,“想办法让我们下车。”

这个内房侍仆听从了,他用肩胛向左右各一下子把包围者撞开,打开了马车的车门。

两位夫人轻捷地跳下车来。

这时,人群又冲着马和马车来了,他们开始砸车厢。

“可是天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年长的夫人继续用德语说道,“韦贝尔,您明白是什么事情吗?”

“我哪里会知道!夫人。”仆人回答首,他用德语表达比法语要方便多了,两条腿左右开弓,踢开人群,保护女主人。

“但这些家伙不象人,倒象是凶猛的野兽!”那位夫人继续说道,始终用的是德语,“听听看,他们责备我些什么呢?”

正在这时,有一个人用纯粹的撒克逊英语说话了。他的温文尔雅的声调,显然和对这两位夫人的威胁、咒骂声大相径庭。他回答说:

“他们谴责您,夫人,谴责您违背了今天上行巴黎警方颁布的命令。命令说:直到春天到来之前,禁止双轮马车通行。因为即使在路面好的时候,马车就很危险;如果在冰冻季节,行人就很难避开马车,会送命的。”

那位夫人转过身子,想看看在这一片带威胁性的喧嚣声中,这个高雅的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这时,她瞥见了一位年轻的军官。他为了靠近她,无疑已经大无畏地和众人争斗了一番了,就象韦贝尔为了坚守在原地所做的那样。

那位军官颀长的身材,威武的气派和那富有线条的、和蔼可亲的面庞引起了夫人的兴趣。她赶紧用德语回答说:

“哦,上帝呀!先生,我不知道有这个命令,根本不知道啊。”

“您是外国人吗,夫人?”年轻的军官问道。

“是的,先生。但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他们在砸我的马车。”

“随他们去砸吧,夫人,您可趁此机会走开。巴黎的市民在贫民区看见有钱人摆阔总是非常恼火的,他们可以凭着早上颁布的命令,把你们带到警察署去的。”

“呵!绝不能去!绝不能去!”较年轻的一位夫人说。

“既然这样,”军官笑着说,“我就在人群里开出一条路,你们跟着我走开算了。”

说这些话的口气是那么自信中肯,使唤两位外国夫人明白了,这位军官早已听见了刚才人群中关于苏比斯和唐宁先生供养的女人的议论了。

但这分明不是作解释的时刻。

“请把我们带到一辆公共马车上去吧,先生。”年长的夫人带着威严的口气说。

“我去把您的马逗引得直立起来,这么一来,必然会造成混乱,你们就可以溜走了。”年轻人说,他很想减轻一些自己大胆负起的保护人的责任,接着他又补充说:“因为老百姓听我们讲一种他们不理解的语言,会恼火的。”

“韦贝尔!”那位夫人大声呼叫道,“让马竖立起来,吓吓他们,他们就会散开了。”

“过后呢,夫人……”

“然后,等我们离开后,你还是留在这儿。”

“假如他们砸马车呢?”

“让他们砸就是了,这与你有什么相干?要是你愿意,就把贝吕斯救出来,更重要的是你本人不要受到伤害,这是我对你唯一的忠告。”

“是,夫人。”韦贝尔回答说。

说着,他就逗引起性子暴烈的苏格兰马来了,马在院子中央跳起,撞倒了勒住马笼头和车辕的那些最狂热的人。

这时,惊恐的人群慌乱成一团。

“请把您的胳膊伸给我,先生。”这时,那位夫人对军官说;接着,又转身向安德烈加了一句:“来吧,孩子。”

“走吧,走吧,勇敢的女人。”军官轻声说,并且带着一种真正的赞赏神气,马上就向要求他这样做的那位夫人伸出了胳膊。

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他就把两位夫人带到了邻近的广场;广场上,停着一辆辆等待顾客的公共马车,马车夫在车座上打瞌睡,而那些马匹,头低垂着,半闭着眼睛,等着吃那一顿菲薄的晚餐——

①如进入贵族区,这两位夫人的身份就很容易暴露了。

②始建于一六二九年,原为请教官邸,后黎塞留大主教把此宫献与路易十三,改称王宫。一六七二年路易十四又把此宫送与奥尔良公爵。一七八○年后向公众开放,成为巴黎的娱乐场所。

③唐宁(1728—1807),法国外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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