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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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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干瘪的面庞上展出一副比较开朗的笑容,三位女士对他的诙谐报以音乐般的笑声,笑得前后摇晃着身子,肩膀激动地抽搐着。其中最勇敢的一位说: 

  “噢,布朗先生呀,我敢说医生从来不会这样吩咐的。” 

  布朗先生把他的威士忌又啜了一口,侧身做了个鬼脸,说道: 

  “啊,你们瞧,我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卡西迪太太,据说她讲过:‘喂,玛丽•格兰姆斯,假若我不喝,您就强迫我喝,因为我感觉我需要喝。’” 

  他发热的面孔向前探得有点儿太亲热了,他又装出一副非常俗的都柏林腔调,所以这些年轻女士们,出于同一种本能,都一声不响听着他。弗朗小姐,她是玛丽•简的一个学生,问戴丽小姐她弹的那支华尔兹舞曲叫什么名字;布朗先生发觉人家不注意他了,便立即转向两位青年,他们比她们更能赏识他一些。 

  一位红面孔的年轻女人,穿一身蓝紫色衣裳,走进屋里来,激动地拍着说大声说: 

  “跳四对舞了!跳四对舞了!” 

  凯特姨妈紧跟她进来,大声说: 

  “两位先生,三位女士,玛丽•简!” 

  “哦,这儿有伯金先生和克里根先生,”玛丽•简说,“克里根先生,您和鲍尔小姐跳舞好吗?弗朗小姐,让我给您找位舞伴吧,伯金先生。哦,现在都好了。” 

  “三位女士,玛丽•简,”凯特姨妈说。 

  两位年轻人恭请三位女士跳舞,玛丽•简转向戴丽小姐。 

  “噢,戴丽小姐,您真是太好、太好了,已经给两场舞伴奏过,可是我们今晚上的确是太缺少女舞伴了。” 

  “我一点儿不在意呢,莫坎小姐。” 

  “不过我有一位出色的舞伴介绍给您,巴特尔•达西先生,那位男高音。回头我还要请他唱一个。整个都柏林都在入迷地谈论他呢。” 

  “漂亮的嗓子,漂亮的嗓子!”凯特姨妈说。 

  钢琴已经两次弹起第一节舞的序曲,玛丽•简便把她请到的几位急忙带出这间屋。他们刚出去,朱莉娅姨妈就慢腾腾地踱进来,向身后望着什么。 

  “怎么回事儿,朱莉娅?”凯特姨妈急切地问。“是谁呀?” 

  朱莉娅正拿进一卷餐巾来,转过身向着她姐姐简单地说,仿佛这个问题让她出乎意外似的: 

  “是弗雷狄,凯特,加布里埃尔陪着他呢。” 

  其实,已经看到加布里埃尔就在她身后了,正引着弗雷狄•马林斯跨过楼梯口的平台。后者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身段和体格都和加布里埃尔相似,两个肩头很圆。他的面孔肥胖而苍白,只有厚厚的两只向下挂着的耳垂上和两扇鼻翼上才有点血色。他相貌粗俗,一只塌鼻子,额头凸出又向后斜缩回去,嘴唇是肿胀而噘出的。他的眼皮厚重的眼睛和稀疏的头发的凌乱样子,显出一副没睡醒的神气。他在楼梯上给加布里埃尔讲一个故事,刚讲到关键的地方,他正在为此开心地笑着,同时用他左手拳头的指关节来回擦着他的左眼。

  “晚上好,弗雷狄,”朱莉娅姨妈说。 

  弗雷狄•马林斯向几位莫坎小姐说了声晚上好,态度好像很简慢,因为他一向说起话来是噎声噎气的,随后,看见布朗先生立在餐具柜边向他裂开嘴笑,便脚步不稳地穿过房间,重新开始低声讲起他刚刚告诉过加布里埃尔的故事来。 

  “他不是那么糟糕吧,是吗?”凯特姨妈对加布里埃尔说。 

  加布里埃尔皱着眉头,然而他立即舒展开来,回答说: 

  “哦,不是,几乎看不出。” 

  “他不是个极糟的家伙吗?”她说,“他可怜的妈妈在除夕晚上要他起过誓的。不过,走吧,加布里埃尔,咱们去客厅吧。” 

  在她跟加布里埃尔一块走出这间屋之前,她皱皱眉头,来回挥动食指向布朗先生打暗号,提醒他。布朗先生点点头作答,等她走了,他便对弗雷狄•马林斯说: 

  “那么,特狄,让我给您满满来一杯柠檬水,给您提提精神吧。” 

  弗雷狄•马林斯的故事快要讲到高潮,不耐烦地挥挥手,不听他的,然而布朗先生先是提醒弗雷狄•马林斯注意他衣服有个地方不整齐,然后倒上满满一杯柠檬水递给他。弗雷狄•马林斯用左手机械地接下玻璃杯,因为右手正忙于机械地调整着他的衣服。布朗先生又一次笑得满脸皱纹,给他自己斟了一杯威士忌,这时,弗雷狄•马林斯的故事正要讲到高潮,突然爆发出一阵高声的咳嗽般的大笑,他把还没喝过的、满得溢出来的杯子放下,开始用他左手拳头的指关节来回擦着左眼睛,尽管他还在发出阵阵的笑声,还极力要把他最后一段话再重复一遍。 

   

  玛丽•简给客厅里寂静的听众演奏她学院式的曲子,其中满是速奏和困难的乐段,加布里埃尔不能听进去。他喜欢音乐,但是她正弹的这首曲子他觉得没有旋律,他并且怀疑其他听众是否会觉得有什么旋律,虽然是他们请求玛丽•简弹点儿什么的。四个年轻人从吃点心的房间出来,听到钢琴声便立在门边,几分钟后又两个两个地走开了。似乎只有两个人能够领略这音乐,一个是玛丽•简自己,她的两只手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或在停顿时从键盘上拎起来,好像一个女术士在诅咒的瞬间里的两只手,另一个是凯特姨妈,她立在玛丽•简肘边为她翻乐谱。 

  涂满蜂蜡的地板在庞大的枝型吊灯照耀下闪闪发光,把加布里埃尔的眼睛刺激得难受,他便向钢琴上方的墙壁望去。那儿挂着一幅画,画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中阳台上一场,旁边是一副关于伦敦古堡中两王子被害的画,(伦敦古堡是座监狱。理查三世在古堡中杀害两王子。详见莎士比亚《理查三世》。)这是朱莉娅姨妈年轻时用红、蓝、褐三色绒线绣的。大概在她们小时候上的学校里,这类活计要教一学年。他母亲曾给他做过一件紫色波纹毛葛背心当生日礼物,上边有些小狐狸头花样,褐色段子衬里,还有圆形的深紫红色扣子。真奇怪,他母亲居然没有音乐才能,虽然凯特姨妈总是称她作莫坎家的智囊。她和朱莉娅两人一直好像为她们这位贵妇般的姐姐感到有些骄傲。她的照片摆在穿衣镜前。她膝头上放一本打开的书,正在把书里的什么指给康斯坦丁看,他穿一身海军服躺在她脚边。她儿子们的名字都是她起的,因为她对于家庭生活中的尊严是非常敏感的。多亏她,康斯坦丁现在在巴尔不里干(巴尔不里干:都柏林郡北部沿海的一个镇名。)当高级牧师,也多亏她,加布里埃尔自己在皇家大学取得了学位。当他回想起她绷着脸反对他婚姻的情景时,他脸上掠过一层阴影。她那时用过的几个轻蔑字句至今隐隐在他的记忆中引起怨恨;有一回她谈到格莉塔,说她像乡下人似的做作,而这对格莉塔是完全不真实的。她最后在蒙克斯顿他们家里长期卧病的期间,全都是格莉塔伺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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