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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春季(16)

  “你帮助匮乏者,等于向耶稣本人奉献。是的,虽然你们弥撒的献金不丰厚,忘了教堂的需要,虽然我整年提醒你们贵牧师的屋顶漏雨——但是,因为你们慷慨帮助丽卜卡村的人,我祈祷时会经常记得你们。”他说这些话,甚至感动得落泪,亲吻每一个垂在他面前的人头。

  当时他们在铁匠家附近,要到村子另一头,路上被柯齐尔大妈率领的一群哭哭啼啼的“地客”终拦住了。

  “对不起,神父,我们来请问这些人会不会也帮我们的忙,”她鲁莽地大声说。

  “我们正等着轮到我们呢。”

  其他的人齐声附和说:“我们这些可怜的穷人就找不到援手吗?”

  神父很尴尬,满面通红。

  他说:“我有什么办法?人手不够分配给大家……他们已好意替我们苦干了两天……而……而……”他逐一望着她们,结结巴巴地说。

  菲利普卡呜咽道:“是的,他们出了力——帮谁呢?唉,只帮地主农夫……有钱人!”

  “我们这些讨人嫌的穷鬼没有人关心,没有人想起!”

  “不,我们的马铃薯田连一两道犁沟都没有挖!”她们绷着脸咕哝道。

  “不过,好女人,他们现在要走了……而……好的,我们会为你们想点办法。不错,我知道很困难……你们的丈夫跟别人一起坐牢……是的,我保证想办法!”

  古尔巴斯大妈嚷道:“那一点办法要我们等多久呢?我们若不能种马铃薯田,还不如即刻上吊算了!”

  “不过我会想办法,我告诉你!你们可以用我的马——是的,甚至用一整天……但是拜托别让牲口累坏了……而且我会权充磨坊主人,波瑞纳家的人大概也会帮忙……”

  柯齐尔大妈说:“大概!草料生长期间,马儿饿死了!走吧,妇女们!一切都为地主农夫设想,我们这些可怜的饿可以吃石头,喝眼泪过日子!这位牧羊人只关心有毛可剪的羊,我们没有羊毛可以给他!”神父堵住耳朵逃走了。

  她们怒气冲冲地聚在一起。罗赫尽力安抚她们,衷心答应伸援手,终于把她们劝离马路,现在友善的帮手们驾车闹嚷嚷归去,每一家的门槛上都有人大声致谢。

  “愿天主酬赏你们!”

  “祝健康快乐!”

  “有一天我们会回报大恩!”

  “每星期日记得来看我们,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

  “问候令尊令堂!下次来,带嫂夫人来!”

  “你们若需要什么,包在我们身上!”

  “亲爱的朋友,上苍让你发达!”

  他们一面挥手挥帽,一面叫嚷。

  姑娘们和小孩子送他们出村庄。

  现在是傍晚,落日余晖还红艳艳照在各处的水面上,寂静随夜雾降临,但是青蛙异口同声呱呱叫。

  他们陪客人到交岔路口,分手时,又叫又笑,车辆开走时,有一位姑娘唱起一首歌。

  “亚西奥,你现在是不是来娶我?

  我想爹的篷车来了,

  一路飞奔——

  达达娜!

  一路飞奔!”

  小伙子在车上回头酬唱道:

  “现在太冷,冻得人发僵;

  含霜的吻谁喜欢?

  我们五月成亲吧,

  达达娜,

  我们五月成亲吧!”

  清新的嗓门响遍了带露的草地上空,渐去渐远。

  7

  “我们的子弟要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闪电,像野火传遍丽卜卡。

  他们真的要回来了吗?如果是真的,什么时候回来?

  谁也不知道。

  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公社的警官曾带一张文件到社区长家,对赶鹅到水车池的克伦巴大妈提过这件事。她立即冲到邻居家,巴尔瑟瑞克家的女孩子大声对最近的几户人家传送消息,大约一篇“万福玛丽亚”的时间内,全村都欢欣鼓舞,所有的房舍都闹哄哄的。

  那是五月初的早晨,阴森森下着毛毛雨,开花的果树湿淋淋的。

  “他们要回来了!”所有的民宅都回荡着快乐的呼声,每颗心都暖洋洋,每个喉咙都大声叫嚷。

  大家愈来愈兴奋,门砰砰响,孩子奔进奔出,女人在屋前穿衣服,隔着遮掩路面的果园眺望雨丝。

  “全部都要回来——地主农夫,佣仆,小伙子,每个人都回来!他们来了!由森林回来!走上白杨路!”她们相继呼喊,生性较热情的人跑到外面,简直乐疯了。

  木屐咔咔涉过泥滩,她们往前赶,经过教堂到白杨路。但是整条湿湿的公路只见深车辙和污泥滩,雨中无止尽的白杨拱廊街连一个人都没有。

  她们很失望,匆匆赶到村子另一头,男村民也可能走那个方向回来。

  另一条路也空空的。满是坑洞的路面细雨漾漾,造成一片活动的薄纱,阴沟的泥水流到毗连的田畦,冲出大量的浮泡,靠近绿色田地的黑莓树上,鲜花瑟缩在冷风中。

  她们又走了一段距离,有人从波德莱西的焦土废墟出来,走上路面,慢慢贴近她们。

  原来是一个瞎眼的老“化缘叟”,大家都认识他。他牵的狗拼命叫,想挣脱绳子攻击她们。那人聆听了一会儿,拐杖预备出手,听到她们的声音,连忙把狗喝住,以上帝的名义问候大家,高高兴兴说,

  “你们是丽卜卡村民,是不是?而且人数很多,我想。”

  女孩子围在他身边,抢着说话。

  “一群喜鹊哇啦哇啦攻击我了,真的!”他一面咕哝,一面更注意听她们走近。

  于是她们一起回村庄,“化缘叟”也在内,拄着丁字拐杖一跛一跛的,畸形的双腿在下面摆荡,巨大的盲脸向前伸,他身材微嫌矮胖,脸颊又红又鼓,眼睛有一层白膜,灰眉毛很浓密,大鼻子红红的。

  他耐心听,终于弄清楚她们出来干什么,便说:

  “我就是赶来给你们送这个消息!有个没受洗的人偷偷告诉我,贵村的男人明天会回来,我希望率先报告好消息。何况丽卜卡村是做客的好地方。喏,围在我身边的是谁呀?”

  她们说了几个名字。

  “咦,丽卜卡村的鲜花嘛!喔嗬!你们出来接贵村的小伙子……却看到一个瞎眼的老乞丐,对不对?”

  她们吼道:“不!我们都是来找父亲的!”

  “哎呀!我虽然瞎了,耳朵却不聋呢!”

  “我们听说他们要回来,就出来迎接。”

  “太早了。户长中午能到家就不错了,小伙子天黑也许还回不来哩。”

  “假如一起出狱,他们一定会同时回家。”

  “噢,不过城里有很多游乐节目!那边的姑娘还少得了吗?有什么力量吸引他们回来?哈,哈?”他取笑说。

  “让他们玩玩!我们才不挂心呢!”

  娜丝特卡绷着脸说,“对。城里有很多保姆,还有犹太人的女佣。对于喜欢这情调儿的人来说,那些人正合他们的意。”

  “他们若喜欢城里的贫民窟和兽穴,就不是我们理想中的男人!”

  有一个人问道:“你是不是离开丽卜卡村很久了,老爹?”

  “很久了,事实上,去年秋天就没有来过。我跟好心人一起过冬,一直住在贵族领地。”

  “什么!在佛拉庄?我们的大地主家?”

  “正是。我一向深得那边老爷们和家犬的欢迎,全都认识我,对我好极了。我在炉边有一个温暖的角落,我一直编草绳,赞美上苍……我长胖了,我的狗也胖了。嗬,嗬!大地主是聪明人。他是‘化缘叟’的好朋友,知道他们一切都让他分享。哈!哈!”他捧腹大笑,眨眨眼睛说:

  “但是上苍把春天送回我们面前,我不喜欢住在他们的深闺里……我想念农夫的木屋和广大的世界。啊,这毛毛雨!真是金雨,暖和,丰富又肥沃,使遍地的嫩草又香又甜。姑娘,你们要跑到哪里去?”

  他听见她们的脚步声匆匆跑走,把他撇在磨坊附近,他再叫一回,还是没有用。她们看见几位妇人走向社区长家,也往那边跑。

  这时半村的人都在那儿,急着打昕肯定的消息。

  社区长好像刚起来,穿衬衫和裤子坐在门阶上,叫妻子拿皮靴,用裹脚布包制,代替短袜。

  大家冲向他,气喘吁吁,贪心和焦躁到极点。

  他让大家说话,自己穿上抹过油的皮靴,在走廊洗脸,一面在敞开的窗前梳一头浓密的头发一面很不客气地回答说:

  “想男孩子想得这么厉害,你们?别怕,他们明天一定回来。孩子他娘,把謦官送来的文件拿给我,在图画后面。”

  他把文件翻过来,用手指轻弹道:

  “喏,写得明明白白。‘×郡台慕夫社区丽卜卡村的基督徒居民……’喏,你们自己看吧!社区长跟你们说他们会回来,他们就会回来。”

  他扔给她们的文件一手传过一手,虽然没有人看得懂半个字,但她们知道这是公文,以喜悦和害怕交织的心情传递着,最后传到汉卡手上,她用围裙去接,然后交回去。

  她怯生生间社区长:“好朋友,他们是不是全部放出来——全部?”

  “公文这么写,一定是这样!”

  社区长太太说:“宝贝,进来躲雨,否则你浑身都会淋湿的。”但是汉卡不想久留,用围裙盖住脑袋,首先告辞。

  但是她走得很慢,心里又欢喜又是害怕。

  她自言自语说:“安提克——安提克要回来了!”她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晕眩感,很想扶着围墙免得摔跤。她挣扎好久才透过气来,全身软弱无力,眼看要昏倒了。“安提克要回来——回来了!”要不是心里充塞着恐惧、不安和盲目的惊畏感,她会大声欢呼!

  她扶着篱笆慢慢走。路上有好多女人,兴奋得满面红晕,大笑大嚷。有人不惜淋雨,聚在屋外聊天,有人站在水塘附近,全都兴奋极了。

  雅固丝坦卡在路上碰见她。

  “你终于知道了?好,这是好消息。我们等太久了,现在消息传来,我反而大吃一惊。你见过社区长没有?”

  “有,他说是真的,还拿文件给我们看呢。”

  “那么——那么一切都会好转——噢,主啊,荣耀归于你!可怜的男人要回来了!……我们的农夫要回到我们身边!”她双手合十说。

  昏花的老眼不停地落泪,汉卡觉得很惊奇。

  “咦,你凡事都气愤和不满,我以为这回你也会生气哩。看,你哭了。噢,真奇妙!”

  “你指望什么?这种时候谁会生气呢?不错,有时候出于辛酸,我乱嚼舌头,但是我心底另有一种情绪使我跟别人同乐或同悲。不,人不能孤立生活一…”

  现在他们来到打铁铺附近,铁锤照节拍一起一落,熔炉射出桃红色的火焰,铁匠正在滚一具火红的车胎,摆在墙边的一个车轮上冷却缩小。一瞥见汉卡,铁匠停下手边的工作,挺挺胸,盯着她的脸蛋儿。

  “噢,丽卜卡村终于有理由高兴了?听说某些人要回来。”

  雅固丝坦卡纠正他:“某些?不,全体!社区长不是这么宣读的吗?”

  “全体?但是他没指重犯。不,犯罪一定会受罚的。”

  听了这些残忍的话,汉卡头晕目眩。她伤心地往前走,临行说,

  “愿你的坏舌根裂到腭顶!”

  他的狞笑像野狼的尖牙扯碎了她的芳心,她匆匆走开,逃避那种声音。

  到了家门口,她才恢复正常。

  雅固丝坦卡说:“今天湿气重,田地大概不好犁。”

  她却认为:“‘晨间的湿气,和老太婆的舞步,维持不了多久!’”

  “这时候我们得用锄头种育种的马铃薯。”

  “我正等那几个女人。她们为好消息耽搁了,但是一定会来的。昨天晚上我传话给她们,她们答应不忘记。”

  屋里火光熊熊,比户外温暖和明亮。幼姿卡正在削马铃薯皮,婴儿饿得大哭。汉卡跪在摇篮边,喂他吃奶。

  “幼姿卡,彼德必须从佛罗卡的棚席运粪肥到我们家靠帕奇斯麦田的那块土地。雨停之前,他可以载好几车呢。”

  “你不是这些懒骨头的朋友!”

  “我自己也不是懒鬼!”她一面遮好胸部,一面反驳说。

  “噢,我忘了。今天是半假日,有圣马克游行,结果延后八天!”

  “咦,进行只能在圣徒祈祷日举行的!”

  “他宣告今天有一场,我们走到路边的‘圣像’那儿,为村界祈祷,不举行圣徒祈祷旅行。”

  幼姿卡对刚刚进来的怀特克大声说:“哈!你们男孩子会在村界挨一顿好打,要你们记得界限。”

  “帮工的女人来了,你跑去照料她们。我待在屋里安排,并准备早餐,幼姿卡和怀特克把马铃薯搬到田里去。”

  汉卡下了命令,眼睛看看门外的“地客”,她们穿罩杉和围裙,手持篮子和锄头,在墙边排成一列,木屐猛敲墙面,清除鞋底的污泥。

  不一会儿,她们都在田里做工,两个两个并肩做,每块长形地四个人,面向同伴,在地下挖坑,扔进一粒马铃薯,再用土盖好,一直种过去。

  雅固丝坦卡担任监工,防止偷懒。

  不过,工作的进度很慢。她们的手冻僵了,木鞋装满湿地的积水,虽然毛毛雨并不冷,但是一直下个不停,她们浑身都湿透了。

  幸亏天气很快就变了,天空出现或深或浅的蓝斑,阳光的拓荒者燕子开始飞来飞去,乌鸦离开屋顶,在大地上空飞翔。

  女人弯腰低头,继续掘土,看起来真像一堆堆潮湿的破布。她们优哉游哉干活儿,休息时间很长,边做边说话。雅固丝坦卡在一行行马铃薯之间播扁豆种子,过了一会儿,她看看四周大叫说:

  “今天只有几位家主婆出门!”

  “啊,不!她们的丈夫要回来了:她们想的不是工作问题!”

  “不,真的,只想煮肥嫩的餐点,烘暖羽毛被!”

  柯齐尔大妈说:“噢,你笑!你自己还不是为他们兴奋得要命!”

  “没有男人,丽卜卡村简直不能住,真的。我虽然老了,我坦白告诉你——他们虽是无赖、告密者和暴徒——只要最丑的粗人一露面,世界马上快活多了,也轻松多了。谁否认谁就是撒谎家!”

  有一个人叹息道:“是的,我们女人盼望男人,像风筝渴望下雨天!”

  “啊,不止一个人要为相思付出大代价,尤其是姑娘家!”

  “明年春天以前,神父要举行数不清的婴儿受洗仪式!”

  “老太婆,你说废话。天主创造女人是干什么用的?生小孩算罪过吗?”歪嘴乔治的太太老是爱抬杠,她说。

  “永远不改,你!什么?维护私生子!”

  “当然,我到死都会对任何人说这句话:无论是不是私生子,小孩是我们的骨肉,有权利生存。主耶稣会照他们的善恶公平审判他们。”

  大家喝止她,嘲笑她,但是她只用力打手和点头。

  汉卡由栅栏边向她们大叫:“上帝祝你们进度快一点,怎么样?”

  “多谢。很好,但是有点湿。”

  “马铃薯够不够?”她坐在栅栏的横木上。

  “很多,但是我觉得该切成更小块。”

  “不,都剖成两半:磨坊主家小一点的马铃薯还整个种下去哩。罗赫说这样收成会多一倍。”

  古尔巴斯大妈恼怒地说:“那一定是德国人的做法。自有丽卜卡村以来,我们总是有多少芽就切多少块。”

  “好女人,现在人不比以前笨。”

  “不,真的!鸡蛋想教导母鸡,统治养鸡场。”

  “你说得对。不过,有些人的智慧并不随岁月而增长,这也是事实。”汉卡说着,离开栅栏。

  柯齐尔大妈斜眼目送她,咆哮道:

  “太自信,以为她真是波瑞纳家的女主人!”

  雅固丝坦卡大声说:“别说她的坏话!她不是普通的女人,是纯金的勇士。我没见过比她好,比她机灵的人。我日夜跟汉卡在一起,我有眼睛,而且不是傻瓜。噢,那个女人得承受多大的痛苦!”

  “是的,她要忍受的还多着呢……雅歌娜不是跟她住同一间房子吗?安提克回来,麻烦和苦难会再度掀起。”

  菲利普卡有气无力地说,“听说雅歌娜和社区长来往,是不是真的?”她们笑她连麻雀都吱吱喳喳传递的消息居然还要打听。

  雅固丝坦卡斥责说:“别嚼舌根,免得春风听见你们的话,传到不该传送的地方。”

  她们又动手工作,锄头发着光,不时吭吭敲到石头,但是她们一面做工一面聊天,不饶过村里的任何一个人。

  汉卡要到庭院看一眼,弯腰通过樱桃树下,湿树枝挂满花苞、白花和嫩叶,刮到她的头,洒得她一头露珠。

  复活节以后,她做“产妇还愿礼拜”回来,身体情况恶化,几乎没有踏出过大门。今天的消息使她下床走走,虽然她还觉得很衰弱,却到处探查,愈看愈生气。

  母牛照顾得不好,身体粘着粪便,乳猪境况堪怜,连白鹅都异常沉默,似乎喂得很糟糕。

  她对驾车去运粪肥的彼德怒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擦擦马儿的身体?”他只管走过去,咬牙发牢骚。

  又遇到一个生气的理由。谷仓里雅歌娜的小猪正在吃打谷场上堆积的育种马铃薯,家禽猛啄一堆早就该抬上阁楼的劣质谷物。为此她痛骂幼姿卡,并猛拉怀特克的卷发,小伙子挣脱逃掉,幼姿卡则又哭又闹地溜了。

  “我一直做工,你却经常为难我。雅歌娜什么都不做,你倒随她!”

  “喏,喏,安静,傻丫头!这里的情况你看得太清楚了!”

  “我怎么能样样都做呢?怎么可能?”

  “安静,我说。现在把马铃薯送去给她们,否则她们会停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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