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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得奖评语

  高雅的文风、深广的同情心、强大的吸引力,以及一种真正的法国性情,使他获得了辉煌的文学成就。

  颁奖辞

  艾瓦里士特·加莫林是画家,师从大卫,为新桥区、前亨利四世区成员,他一清早便来到巴纳匹会士的古老教堂,三年前,即自1790年5月21日它充作区域议会会址。该教堂耸立于皇宫栅栏附近的一个狭隘又阴暗的广场上。建筑物的正面系两组古典格式所构成,上面点缀着倒置的花形支柱及焚火炉,修会的徽记均已被敲毁,大门上以黑字书写着共和标语:“自由、平等、博爱或死亡”。艾瓦里士特走进大殿,在其拱形屋顶,过去常龄听穿法衣的圣保罗修会会士咏诵圣诗圣歌,现在则俯视戴红扁帽的爱国志士们集会选举市政府官员及商议区域事务。诸圣人均从壁龛中被拉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布鲁特斯、卢梭和勒彼德·的半身塑像,人权石板竖立于赤裸的祭坛之上。

  就在这个大殿内,每周两次,夜晚五时至十一时之间,举行公共集会。讲道台上,点缀着国家的旗帜,充作冗长演说的发表台。祭坛左侧,用粗糙木块搭起了一个听讲台,专为招待来参加此类集会的妇女和儿童,他们的人数相当多。这天早晨,监督委员会的十二名委员的一名,公民杜邦老大,他是提雍维尔广场上的一名木工,他头戴红扁帽,身穿卡肉工人,分给他充满了智慧的口才来付他享用这世俗物质快乐所花的费用。我们看到他又到图书馆去,以最新从荷兰这个古书之国买来的书,免费地喂饱他的心灵。再看看贝杰瑞先生,他在家里待烦了,逛到书店去与聚集在书架旁的朋友谈天,享受他一天里最好的时刻。由此可以了解到法朗士是个属于图书馆和蛀书虫式的诗人。他赞美“阿斯达哈文集”这部集书体和手稿的巨著,一位犹太神秘主义者在这本书里寻找巫术的秘方。由此知法朗士的心理就像一位书籍收集家,沉迷在这种幻觉中并能得到莫名的快乐。关雅神父在他多彩多姿的经历趋于结束时说:“比以前更热烈得多……我要在一个古老的书馆里,找张桌子坐下来。在那儿有各式各样的书,静静的堆集着。我宁愿和它们交谈,而不是人。我发现了很多种生活方式,而我认为最好的方式是投身于读书中,平静的支持生命中变迁的部分,然后以百年来帝国的伟大景观,去延长我们生命的短暂。”他的作品充满智慧。“爱”是法朗士个人信仰最基本的道理,也是最特别的个性,就像他书中的神父一样。他喜欢从他知识和思想的象牙塔的顶端,向外朝最久远的时间,最遥远的国家凝视。“虽然我们的存在是脆弱的、美丽的事物,到处都有。而作家则将它具体变成文体和风格。”法郎士的博学和伟大的冥思赋予他的作品以一种希望的坚实密度。但是他为了完美它的风格,他投入了他全部的心神劳力。他努力塑造出一种最高贵的语言。法文原本是拉丁母语所孕育出来,最得天独厚的女儿,它会为杰出的大师所使用。拥有安和魅力、力量和旋律。法朗士在许多地方称赞它是地球上最美丽的语言。对于可爱的它,毫不吝于最温柔的形容词。但作为一古代语言真正的子孙,他希望它“朴质”。他是一位艺术家,他也是其中最杰出的一位,他的艺术抱负是:如何使他的语言,经过严格的澄净之后,变得简单,同时更富于表现力。

  在近代的欧洲,流行肤浅的半瓶醋的知识,这对语言的纯化是件危险的事,而法朗士的作品是如何使用真实的资源,最富教导性的模范。他的语言古典,属于费纳隆和伏尔泰那种,比那些装饰性的古典好得多。他给它一种轻微的拟古体型式,如此更恰当的符合他古代故事的主题。他的法文晶莹剔透,引用他书中一位鲜明、脆弱的人物,蕾拉·莉莉丝的女儿所说的话:”如果水晶能说话,它将以它的方式发言。”现在让我们来回忆一下(属于我们的快乐),这人并不希望他的作品得到世界的普遍赞誉,但是又不能避免。我们能在书中常见法朗士本人,因为他比较不会像其他的作家一样,为躲藏在字句之后,而屈就自己。他已被确认为——说故事的大师,在这些故事中,他完成了他完整的个人模式,那就是他博学、富幻想,清澈迷人的风格。还有他融合讽刺和热情所产生的神奇效果。谁能忘记他的巴萨札?这位艾迪欧庇亚的国王,去拜访美丽的色巴女王巴吉丝,并很快与她坠入情网。不幸的,这位善变的女王忘了他,而将自己许配他人。巴萨札满怀悲痛回返故乡。埋头研究预言家最高的智慧和天文学,突然间,非常惊人至高无上的光芒,照射在他热情的忧郁之上。巴萨札发现了一颗新的星球,它高高于天上,对他说话,在它的领导下变;巴黎在奥地利的炮口威胁下,缺钱又缺粮。

  弗芯奈·特茹柏平静地写着。各区域均奉市公社指令为万底征募一万二千人,他正草拟有关征募及武装新桥、前亨利四世所应提供之队伍的办法。所有枪支必须缴出。区域内的国家防卫队特配备猎枪和长矛。

  “我来向你报告加莫林说,“是关于要送往卢森堡造炮所需要的铜钟。”

  艾瓦里士特·加莫林虽无半文,仍被列为区域内之活跃分子:这项特权,法律只赋给那些有足够财富可捐出相当三日工资的公民;法律并且要求能付出十日工资的选举人方能有被选人的资格。然而新桥区域,因为酷爱平等并珍视其本区之独立,则规定凡忖得起其本人之国家防卫队队员制服的公民,均可为选举人及被选人。这就是加莫林的情形,他身为区域内活跃分子及军事委员会委员。

  弗芯奈·特茹柏放下钢笔说:

  “艾瓦里士特公民,你去国民公会要求他们颁给我们命令准许搜査地窖,洗刮土地和瓦砾,并采收硝石。单单有炮不够,还需要火药。”

  一名个子矮小佝偻,耳边夹着钢笔,手中拿着文件的人,走进前更衣室。他是监督委员会的包维沙杰公民。

  “两位公民他说,“我们收到了坏消息:库士丁自兰多撤退。”

  “库士丁是叛徒!”加莫林喊叫。

  “要吊死他!”包维沙杰说。

  特茹柏以其有些透不过气微喘的语调,但仍平静如常地说:

  “国民公会成立公共安全委员会并非要它闲着无所事事。库士丁的行为要接受调査。不管是无能或是叛逆,都得由一位决心打胜仗的将领来取代,然后一切便都行啦!”

  他翻阅文件,并以慵懒的目光浏览一下:

  “要我们的士兵勿怠忽职守,则必须让他们知道留在家中的亲人们的命运有保障。加莫林公民,如果同意这意见、下次集会时,你跟我一起要求福利委员会与军事委员会配合,以协助那些有征属而又贫困的家庭。”

  他微笑并低哼着:

  “一切都行啦,一切都行啦!”

  这位卑微的区域委员会干事,为防卫处境危险的国家,在那白色的木桌上,每日工作达十二至十四小时之久,他并不认为他担负的责任之巨大与他能运用的力量之渺小,两者之间有任何不相称的地方,因为他强烈地感受到自己与爱国志士们在共同奋斗中紧紧地联系着,他与他的国家团结为一体,他的生命与这个伟大民族的生命融合得牢不可分。他是乐观而又有耐心人士中的一个。他们这些人每次失败后,仍筹划不太可能但又自我肯定的凯旋。这批小人物,这个特茹柏,是一名光学技工,这个艾瓦里士特·加莫林,是一名默默无闻的画家,他们摧毁了皇室,推翻了旧社会,绝不奢望敌人的饶恕。他们只有在胜利与死亡之间做选择。因此他们既热烈又平静。

  个丑陋又可爱的人,他粗浅的神秘主义很明显的是属于十八世纪小说中的东西。但是这个魔法师是属于特殊的一种人,沉溺于可爱又有用的巫术世界里,自得其乐。“阿斯达哈”是本专门记载此类魔术天才的书,书中告诉我们有一次:一位法国学者如何使唤一个小精灵带信给笛卡儿,这个学者后来还在斯德哥尔摩教授克丽丝订女王哲学。也许法朗士厌恶迷信,但是他应该感谢迷信在这本书中,给了他这么多有趣的联想。当关雅神父的学生,年轻的烤肉工人,以一种虔诚简单的口气来叙述后来所发生的骚动事件,是一段令人惊叹的描写。那天,他傲视一切的师父为黑势力所攻击、受伤,很圣洁的死在一个他从来不愿公开承认的教堂之中。这名学生以纯真的拉丁文来形容赞美神父的智慧和美德。作者在他后来的作品中,为他书中的主角写了一篇祭文。称赞他是一个享乐主义和圣芳济的结合者。虽然他常温柔地侮辱人们。他仁慈的讽刺口吻和他慈悲的怀疑主义态度,撇去宗教方面不谈,这些个性似乎与法朗士本人很像。

  让我们陪伴他到伊比鸠鲁的花园作哲学漫步,他会教导我们人性,他告诉我们:世界那么大,而人是那么渺小。你们幻想什么呢?——虽然我们的理想只是颜色鲜明的幻象,但是紧接着这些幻象,我们可以找到唯一真正的快乐。他会说人都很平凡,连他自己也不例外。或许我们会因为他一些作品里描写过多的色情和快乐主义的感情而叱责他,例如:他描述佛罗伦斯红百合,这个标志的隐义,不过它也不是什么严肃之作。法朗士还会以他父亲的处世格言回答你:”心里的快乐远超过肉体的快乐,平稳宁静的心灵正是躲避感官暴风雨最好的港湾。”我们应该听一听他对时间的期望,因为时间已经剥夺我们好些东西,让我们在老的时候,多怜悯人类,这样我们才不会变得老而无用。

  依此倾向,法朗士离开了他美好的幽居生活,他的象牙塔,投身于社会的斗争中,就像伏尔泰一样,他呼吁人人平等,对于被曲解、非难而又受到不平待遇的人,他要求社会能正视他们的权利。因为法朗士当初的爱国主义也受到很大的误解,实已身受其苦良久。他到工人们的住所去,想办法弥补阶级之间、国家与人民之间的差距,他的老去并没有限制了他的活动,而近几年来他作了不少的大事。尽管已在格蕾丝女神的宫殿里享受了好几年充满阳光的生活,他仍然抛开他那灿烂、愉快的学习研究生活,投身于理想主义的奋斗行列。他对抗社会的堕落风气,反对唯物主义和资产阶级。他这方面的活动虽然没有直接的吸引我们,但是我们却从中获得了无法估计的助益,以他高贵的情操来修正他的文学形象。他完全不是一个追求名利的人。他最引人议论的一本书《圣女贞德的一生》,其中他花费了很大的力气,企图揭开这位法国女英雄所带起的神秘主义的面纱,还她以本来面目,给她一个真实的生命。但是没有人感谢他的辛苦,因为这个时候大家已经认可了她在历史上的价值。

  他是名金银匠,他的店铺在钟表码头上;还有位卫生官员,一位法律人士,一名金箔工人和几名宫廷的工作人员。

  艾瓦里士特·加莫林爬上古老的楼梯,直至第五层也就是最高的一层,他的工作间和他母亲的房间就在这层楼。下面几层的楼梯阶级均为大石块,继之则是嵌着瓷砖的木阶级,一副梯子靠在工作间的墙壁上,通往阁楼。这时正由梯上下来一个相当老迈的胖男人,脸色红润愉快,手里拿着大包袱显得很吃力,但嘴却哼着:“我失去了我的仆人。”停止了哼唱,他很礼貌地向加莫林道声日安,后者也友善地问候并帮助他拿下包袱,对此举老人也向他致谢。

  “你看这里,”老人接过包袱说,“都是些玩偶,我要用这样的步伐,走到法律街交给一—位玩具商。里面有各式各样的人物,都是我创造的;它们从我的手中获得了一个易朽但没有快乐、也没有痛苦的躯体。我没有赋给它们思想,因为我是个善良的神。”

  他就是莫里士·普劳托公民,曾做过收税员,是位前贵族。他的父亲,在收税方面发了大财,买了个爵位。在好的岁月里,莫里丄·普劳托,当时他自称衣莱特先生,在椅子街自己的旅馆内,经常摆设精美晚宴,以致美丽的罗舍摩尔夫人都为之目瞪口呆。罗舍摩尔夫人是一位皇宫承办商之妻,是位多才多艺的女人,在革命政权未动莫里士·普劳托的公司、租金、旅馆、土地、名衔之前,她对他的忠实丝毫未曾动摇过。可是革命夺走了一切。现在普劳托在门廊下画人像,在皮革码头卖煎饼和炸马铃薯,替人民代表撰写演讲词,以及教女公民舞蹈,来维持生计。目前莫里士·普劳托住的阁楼,只靠一副梯子上下,其高度不容直立,里面的他全部的财产只是一罐糨糊,一篮线头,一盒水彩和几张破纸。他制造的玩偶卖给大玩具商,后者再转售给小贩。小贩则将儿童们喜爱的小玩意挂在一根细杆上,在香谢丽榭大道一路走着兜售。虽然身处于动乱及极大的厄运之中,寒里士·普劳托仍能保持心情宁静,他在深绿色礼服之开口的衣袋里经常放着一本“留克利希”,为着自娱他不时拿出来阅读。

  艾瓦里士特·加莫林房间的门一推便开。他太贫穷,因而省去装销的麻烦。每当他母亲习惯性地拉上门栓时,他总是说:“有哈用?没有人会偷蜘蛛网的……尤其是我的。”他的工作间堆满初期的作品,上面落着厚厚一层尘埃或零乱地摆放在墙角。所处理之主要题材,无外是当时之潮流,即一些英勇的调情的情景。他以流畅但显得含蓄的笔法,轻描一些用空了的箭袋,飞翔的小鸟,危险的游戏,以及对幸福的幻想,刻意地掀起看鹅女娃的裙子,和在牧羊女的奶头上加些盛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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