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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验孕条

  几个星期之后,当我们正躺在床上看书的时候,詹妮突然把书合拢了,然后对我说道:“可能并没有什么。”

  “什么可能并没有什么?”我心不在焉地问道,仍然低头看着书。

  “我的生理期推迟了。”

  她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你的生理期?真的吗?”我把脸转向她。

  “有时候会这样。可是,已经晚了一个星期了。而且,我还觉得有点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

  “就像我患了轻微的流感或别的什么。有天晚上,我抿了一点儿酒,结果我有点儿想呕吐。”

  “这可不像你。”

  “只要一想到酒精,就会令我感到恶心。”

  “那么你认为——”我开始问道。

  “我不知道。你认为呢?”

  “我怎么会知道呢?”

  “我也没说什么,”詹妮说道,“只是万一——你知道。”

  我意识到这对于她和我来说将是多么的重要。我们在暗中悄悄地等待着为人父母,我们有可能迎来一个小生命!我们并排在那儿躺了很久,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直视着前方。

  “看来我们今天晚上要失眠了。”我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可是,这种不确定都快让我受不了了。”她承认说。

  “来吧,穿好衣服,”我说道,“让我们去药店买一个家用验孕套具。”

  我们手忙脚乱地穿上短裤、T恤,然后打开前门。马利在我们前面蹦蹦跳跳,他对于一次深夜的汽车出行感到十分开心。他靠在我们那辆小型的丰田汽车旁,后腿立地腾跃起来,一上一下地跳跃着、摆动着,他的下颌不断地淌着口水,兴奋地喘着气。当我要打开后门的时候,预想到将有一个重大的时刻,他绝对会兴奋得发狂的。“瞧他那副兴奋样,会让人们误以为他才是父亲。”我说道。当我把车门打开的时候,他一下子便跳到了后座上,因为他太过高兴,用力过猛,所以一下子滑到了座位的另一边,结果他的脑袋“砰”的一声撞在了对面的车窗上,不过显然并没有受伤。

  药房一直会到半夜才打烊。当詹妮跑进药房的时候,我便和马利在车里等着。有一些东西人们是不会买来存放在家里的,而家用验孕套具便位居这类物品的首位。马利在后座上踱着步,发出充满抱怨的呜呜声,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药房的前门。每当他兴奋的时候——实际上,他醒着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处于兴奋状态的——他的反应便是急促地喘气,严重地分泌着过量的唾液。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请你安静点儿,”我告诉他说,“你认为她进去是要干什么呢?偷偷摸摸地为我们打开后门吗?”他用躁动不安地摇摆着身体作了回答,溅了我一身的口水和散落的狗毛。我们已经习惯了马利在汽车上的这种礼节,而且会在前座上放一条浴巾以备不时之需,我常常用这条毛巾把自己以及汽车里面擦拭干净。“坐好,”我说道,“我想她就要返回到车里来了。”

  五分钟之后,詹妮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当我们驶出停车场的时候,马利将他的肩膀楔入了我们那辆小型的有仓门式后背的汽车的凹背折椅之间,把前爪搭在主操纵台上以平衡身体,鼻子触碰着后视镜。每一次拐弯,他都会掉落下来,胸部先着地,撞到紧急制动器上。而在每一次摔下来之后,他非但一点儿都不觉得狼狈,反而更加开心,然后他会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身来。

  几分钟之后,我们回到了家里的浴室,而一个价值八美元九十九美分的验孕套具正摊开在水池边上。我大声地读着使用说明。“OK,”我说道,“说明上写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在这个杯子里尿尿。”接下来的步骤,便是将一个膜状的验孕条放进尿液中,然后再放进套具里附带的一个小瓶的溶液里面。“等待五分钟,”我说道,“然后,我们将验孕条放进第二瓶溶液里,浸泡十五分钟。如果验孕条变成蓝色的话,那么你肯定就是怀孕了!”

  我们焦躁难耐地度过了第一个五分钟。然后,詹妮将验孕条放进了第二个溶液瓶子里,说道:“我无法忍受站在这儿等待结果。”

  我们便走进了卧室,随便地交谈起来,假装我们所等待的事情并不重要,就像是在等待着一壶水烧开那样。可是,我的心怦怦地跳得厉害,我的胃部升起一股紧张不安的恐惧感。假如验孕条呈现阳性的话,那么,我们的生活就将永远地改变了。假如结果是阴性的,那么,詹妮就会遭受沉重的打击。等待的这十五分钟,就像度过了一生那样漫长。定时的闹钟声终于响了。“时间到了,我们进去吧,”我对詹妮说道,“无论结果如何,你知道,我爱你。”

  我走进浴室,将验孕条从瓶子里捞了出来。确定无疑,是蓝色的!犹如深海一般的蓝色。一种暗的、浓郁的深蓝色。一种不会同其他任何颜色相混淆的蓝色。“祝贺你,亲爱的!”我激动万分地说道。

  而詹妮已经激动得不知应该说什么了,她只能回答一声:“哦,我的上帝!”然后便扑进了我的怀中。

  我们就这样站在水池边,互相拥抱着,眼睛紧闭,渐渐地,我意识到我们脚下有一阵骚动。我低头望去,原来是马利站在那儿,他摆动着身体,脑袋也上下摇晃着,尾巴重重地击打在亚麻质地的壁橱门上,以至于我认为那扇门有可能会留下凹痕。当我蹲下身拥抱他的时候,他躲开了。哇!原来他跳起了“马利曼波舞”,而这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情!

  “这一次你又拿了什么?”我问道,然后开始追赶他。他迈着大步,慢跑进了卧室里,迂回前进着,以至于我无法抓到他。当我终于把他逼到角落里,掰开他的下颌的时候,一开始我什么也没有看见。然后,在他的舌头根部,我发现了某个东西。膜状,细长,扁平,颜色是那种深海一般的蓝色。我把手探了进去,将我们那张呈现出阳性结果的验孕条掏了出来。“抱歉让你失望了,朋友,”我说道,“这个可是要放进剪贴簿上留作纪念的。”

  詹妮和我开始放声大笑起来,笑了很长时间。我们猜想着他那个大大的短而结实的脑袋里此刻会在想着什么,便感到非常有趣。“嗯,如果我破坏了证据的话,或许他们会忘记这一不幸的情节,而我最终也不必同一个闯入者分享我的城堡了。”

  然后,詹妮抓起了马利的前脚爪,让他后腿站立起来,与他在屋子里跳起舞来。“你就要当叔叔了!”她唱道。而马利则以他那招牌式的方式作为了回应——突然朝她扑了过来,然后将他那大大的、湿漉漉的舌头粘在了她的嘴唇上。

  第二天,詹妮在上班时间给我打来电话。她的声音洋溢了无法抑制的兴奋之情。原来她刚刚从诊所回来,而医生已经正式确认了我们在家中所测试的结果。“他说一切正常。”她说道。

  昨天晚上,我们便已在日历上倒数,试图精确地推算出受孕的日期。她很担心,几个星期之前,当我们展开疯狂的清除跳蚤的行动时她便已经怀有身孕了,而她则完全暴露在那些不利健康的杀虫剂前,没有进行任何的防护措施。她将自己的担心告诉了医生,他则表示可能不会有多大问题。他建议说,只要不再继续使用那些化学制剂就可以了。他给她开了些孕期的维生素,并且告诉她三周之后再来诊所照一下超声波扫描图,这是一种能够让我们见到詹妮腹中的胎儿的电子图像。

  “他希望我们务必带一个录像带去,”她说道,“这样我们就可以为孩子保留一卷我们自己拷贝的带子了。”

  在我办公桌上的日历上,我做了一个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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