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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刀剑决

打昨天晚上起,京师就起了大风,秋风一起就不易停,一直呜咽到今天的黄昏,风还是一点没有小的样子。清风原上的风就更大了,时令已近深秋,清风原上近人高的蒿草都已经发黄干枯,却在肆虐的秋风中展露生命中最后的坚强。斜阳残照之中,有昏鸦随风四起,时起时落的聒噪伴着萧瑟的风声就显得凄惶无比。
清风原在京师之北,从这里可以远眺到连绵不绝起伏如龙的西山。钟良月便和凌横云对立在清风原上的折柳亭前,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折柳亭是官道上送别的小亭,因古人喜以折柳送别,便得此名。
风云阁和拜剑堂这一次的刀剑决比哪一次都轰动武林,一来这是拜剑堂新堂主钟良月的开山之战,二来拜剑堂上一任的堂主钟信便是死在风云阁主凌横云之手,这一战钟良月必然会拼死苦斗!天未过午,络绎不绝的武林人士和江湖闲人便来到了清风原上,想争个好位置,以便一睹这一场惊世之决!但拜剑堂和风云阁派出大批人手,将众人远远拦在了折柳亭的数里之外。虽然清风原上一望无垠,但隔得太远,众人只能隐隐约约地瞧见钟、凌二人的两个影子。
两个决斗的人脸上都有一丝淡淡的笑意,还是钟良月彬彬有礼地一拱手:“这些日子来多承门主照顾,钟良月感激不尽!”
凌横云的长髯随风飘动,微笑道:“钟堂主不必客气,两日前你剑扫仇铁掌,那一战你已名扬天下!”钟良月听了心中就涌出了一阵豪气,刚待客气两句,凌横云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敛:“听霜雪言道,她对你很是看重?”钟良月见他脸上神色不善,不由心内咯噔一下子,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个,凌姑娘冰雪聪明,秀外慧中,实在是人间罕见的仙姿玉质,晚辈对她也是一见钟情一往情深!”
凌横云哼了一声:“两月之前,你哥哥找到我,亲自来给你提亲,言语之间对你也大是看重,我那时酒后兴高,竟应允了下来!”钟良月听到这里,心中一热:“原来大哥一直惦念着我的事,他素来不肯低头求人,为了我婚事竟肯亲自向凌门主求亲!嘿嘿,他这人聪明绝顶,想必找的时机也是正当其时,竟让这位目视云汉的凌门主一下子应允下来。”大喜之下口中忙道:“良月多蒙门主眷顾,心下不胜欣喜,待此事一了,良月必烦嘱家兄携重礼一同登门相谢!”
“重金厚礼,我风云阁却还从来不缺!”凌横云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只是后来我听得人说,你这小子喜欢混迹花丛,品行着实不端,一恼之下便想退掉这门婚事!”钟良月的脸生平第一次红到了耳根子,但这时实在又不知说什么是好。
只听凌横云又叹了一口气:“可是女大不由爷,霜雪那丫头听得我背着她将她许配给你之后,本来甚是气恼,待听得我有退婚之意后反而不允。她说她凌霜雪未来的夫君是何等人物,必然要她亲自看过才能定论。她一时好奇心起,便偏要瞧一瞧你是何等样人,哪知三瞧五瞧的,却对你情义大生!”钟良月诺诺连声,这才想起来那日这位凌大小姐为什么偏要来梨花院内和自己斗富拼曲,也忽然明白了那一声“花心大萝卜”的缘故,他心下暗笑:“世间女子听人说起自己的婚嫁之事,哪一个不羞得面红耳赤?偏我这雪儿独出心裁,要亲眼瞧瞧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何等人物,这小妮子特立独行,却原来比我还要胡闹!”
“既然雪儿瞧上了你,那你也必有可取之处,何况你哥哥素来出言无虚,他这媒人我也不能让他白做,”凌横云双眉微皱,脸上阴晴不定,“你虽荒唐一些,但少年人往往自命风流,率性而为,那也没有什么!做人么,最紧要的还是要有真才实学!若是我凌横云的女婿武功不济,绣花枕头一般,日后行走江湖,岂不让天下武林中人没的里笑我有眼无珠?”钟良月的心更是跳成了一个,暗道:“乖乖不得了,这凌门主莫不是要凭本事选女婿,可凭我的功夫却如何胜得了他的流连神刀?”
凌横云说着目光又渐渐冷了起来,沉声道:“咱们这一战当初是如何约定的?”钟良月咽下一口唾液,道:“激战五十招,晚辈便当败在您老刀下!”
“五十招,”凌横云哦了一声,“当真一战,你接得下五十招么?”
钟良月淡淡一笑:“晚辈内力不济,当真比武过招,或许拼不过十招,”说到这里,他的笑容也忽然一敛,一字字地道:“但若是性命相搏,两个人一战定生死,谁胜谁负,也不好说!”
凌横云见了他冰冷如电的目光,倒捻髯一笑:“好,能在我风云阁主面前说出这等话来,也着实有些胆气!这一战老夫不使内力,你若接得下老夫的二十招,霜雪便嫁给你!”说着,腰间那把刀已经缓缓拔出。这刀如凌霜雪的短刀一般,也不如何长,但宽了许多,就有一股气壮山河的豪气,正是江湖中人闻名变色的风云刀。
钟良月心中一喜,却道:“若是晚辈接不下二十招呢?”凌横云哼了一声:“那你这辈子便死了这条心吧!拔剑!”最后两个字他鼓劲喝出,在清风原上远远传了出去。
“遵命,”钟良月一语未毕,激扬剑已经疾刺而出,口中道“第一招!”这一剑剑走轻灵,迅疾如电,直刺凌横云的双肩。凌横云低骂了一声:“这贼小子!”风云刀横推一势“青山一发”,虽然不使内家真力,但这一刀依然沉凝如山,将激扬剑稳稳拦在外门。
钟良月识得这一刀的妙处,不待刀剑相交,已经剑随身转,刷刷两剑,一刺咽喉,一刺小腹,口中叫道:“第二招,第三招!”凌横云斜斜踏出一步,这两剑便全落在空处,风云刀随即划出一道青芒,直取钟良月左肩。钟良月迫不得已回剑一封,刀剑才一交,凌横云手中大刀忽然顺着长剑一滚,一抹刀光倏忽如电地吐向钟良月咽喉。
若非那晚在紫烟桥下和凌霜雪过招多时,这一记“龙戏珠”他便躲不过去。危急之下,钟良月忽然大喝一声,长剑斜挥出一招“白驹过隙”。这一势兼攻带守,登时反守为攻。凌横云见这贼小子居然能破去自己的一记得意杀招,不禁赞了一声好,急忙横刀封开了猛攻而至的激扬剑。二人刀来剑往,瞬时间便过了十余招,这十余招中钟良月居然攻多守少,以刚猛无俦的玉碎剑法占得了六成攻势。
凌横云起先还暗自叫好,到得后来不由手痒心动,心中求胜之念越来越盛。他手上刀招随即加紧,一路流连刀法展开,当真如剥茧抽丝,连绵不绝,更要命的是随着他刀招的渐渐繁复,他刀上的劲气也愈发强劲,事先那“不使内功”的话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一来钟良月立见艰难,凌横云非但刀招千回百转,而且刀上往往带着一股绝大的黏力,几次几乎将他的长剑黏飞。好在他钟家的玉碎剑法素来愈挫愈强,强手当前,钟良月心下忽然生出了一股决绝之心,大哥为国为民奋不顾身,自己可也说什么不能丢了钟家的脸,何况这一战事关重大,这些练武的家伙素来讲究说到做到,若是失手,朝思暮想的雪儿只怕真就不能嫁给自己!
想到凌霜雪,他的心内登时奋起一股激越之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剑意霎时便在心内在眼中在掌上涌动起来,长剑如风,以攻对攻,居然一直占住了三成攻势。转眼之间,二人已经拆到了四十招开外,本来二十招的“大限之数”早过,但凌横云战得性起,意兴横飞之下猛然大喝一声:“好小子,再接我这一招天花乱坠!”
他刀上的功夫较之凌霜雪不知胜强多少,声音未落,忽然之间无数朵“莲花”便凌空袭来。那晚凌霜雪使出这招时,奇招乍现,已让钟良月大开眼界,但她那刀花是一朵一朵地生成的,此时凌横云的大刀只一挽,满天便凭空涌出数十朵“刀莲”,有如花雨纷落,直向钟良月身上卷来。
这一招凌霜雪特意关照过,钟良月私下里早已经揣摩了不下百遍,便是有时候睡梦之中也是常常思之念之。这时眼见“刀莲”乍现,虽让他吃惊不小,但这一势他心追手摩已久,想也不想便是一剑“白虹贯日”疾刺而出。
这一剑劲如弩发,直取中宫,从几十朵“莲花”中电闪而入,飞刺凌横云的咽喉。
凌横云对新创的这一势颇为自赏,自度便是钟醒复生,遇上此招也只有退避三舍。当今天下,能破去此招的或许只有号称‘秋山秋水秋雨寒’的剑楼主人毕清秋了。但眼见钟良月随手一剑,居然轻轻松松的破去了自己呕心沥血创出的一记杀招,他不禁一愣。
钟良月的剑已经电一般刺到,噬人的寒芒几乎逼到了咽喉,凌横云才蓦然惊觉。危急之下,他猛展一势“大龙行”奋力伏身,才堪堪避开。饶是如此,那一剑还是将他肩头的衣襟挑开了好大的一个口子。
便在此时,他手中的风云刀疾翻,已经斩在激扬剑的剑身上。这一斩用上了十成劲力,重如五丁开山,一股大力传来,钟良月再也拿捏不住,长剑脱手向后飞出。
他哎哟了一声,回头望去,却正瞧见一个青衣老者疾往这里奔来。那人白发苍苍,弯腰驼背,依稀有几分眼熟,正待看个仔细,耳边忽然响起凌横云的一声低喝:“良月,小心了!”
钟良月随即就看到了满眼的银光,千回百转神鬼莫测的流连神刀卷起的骇人刀光。他啊的一声“惨叫”,身上的“血”立时随着那奔涌的刀势疾飞了出去。满空的刀声伴着飞血依然怒啸不已,刀声未息,钟良月的身子已经“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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