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中心站(2)

　　陈子重对高远一而再、再而三的抢白有些恼怒，但却无力反驳，突然长出了一口气，昂扬的神色瞬间退去，黯然道：“那仓库是封闭的，我确实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说到这里，话锋陡地一转，“不过不用担心，我们找到了整个地铁站的中心控制室，通过控制室一定能将仓库的门打开，而且那些被封死的通道也能打开，这样我们就可以出去了。”高远听到陈子重说找到地铁站的中心控制室时，心便突地一跳，如果真的找到了中心控制室确实能够解决很大的问题，不仅可以打开封闭的通道而且还能知道整个地铁站的详细情况。但最重要的是能够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穿越了到未来的世界。

　　因为激动，高远下意识地抓住陈子重的肩膀问：“你们真的找到中心控制室了？”陈子重微感诧异，挑了挑眉毛，得意道：“那还有假？”高远的手机灯光一直开着，所以他能清楚地看到陈子重的表情。

　　他仔细地审视着，想要从陈子重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但他失败了。

　　这么说所谓的中心控制室可能真的存在，想到这儿，他的心脏开始在胸腔中狂跳起来。但他马上想到陈子重之前说的那个难题。

　　“你们遇到了什么问题？”“中心控制室的门是锁着的，我们暂时还找不到打开的方法。”陈子重耸了耸肩，沮丧道，“说实话我没见过那样的门，甚至都不知道门锁在哪里。”对于以溜门撬锁、偷包顺物为谋生手段的陈子重来说，这样的结论可谓相当严重，因为这意味着他拿这样的门没有任何办法。

　　“孙兴说你可能会有办法。”陈子重最后又补了一句。

　　高远不知道孙兴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但因为职业原因，他确实对门禁之类的东西有所了解。当然这个有所了解也仅限于比一般人多知道一些而已。

　　“有没有办法只有看到门才知道，现在说为时过早。”高远微微摇头道。

　　“听你这句话就知道你会有办法了，嘿嘿。”陈子重笑了笑。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在陈子重的带领下朝中心控制室走去，高远确定中心控制室并不在一层，因为在一层的平面示意图上并没有中心控制室的标识。

　　经过一个连接通道之后，面前出现另一番景象，如果高远没记错的话，此时他们正穿过地下一层的D区，也就是商务区。通道两边都是高达穹顶的玻璃房屋，这些房屋连成一片，形状各异，酷似一堆乐高积木搭成的古怪建筑。高远只是觉得很新奇，但徐璐却一下指出这些建筑的优势——最大限度地节省空间和最大限度地利用空间。在解释那些建筑的时候，徐璐用了几个很专业的术语，这让高远有些惊讶。

　　那些建筑上有很多标识，其中有一些高远认识，例如银行、邮局等机构，还有一些他并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比如说生物脑注册中心、记忆存储卡检测中心、智能器官申请中心、电子宠物检疫局等。三个人默默地从那些建筑前走过，幽暗的玻璃幕墙上反射着手机的灯光，也倒映出他们惊愕的面部表情。那些玻璃幕墙明显是由一种能够更改遮蔽效果的智能材料制成，因为有些屋内的情景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能够看到，有些则呈现出不透光的效果，如同一面漆黑的墙壁。不过即便是那些看不到里面情况的房间想必也不会好到哪去，因为所有那些有着通透玻璃墙壁的屋子里面都是一片狼藉。

　　看起来好像是遭遇了一场灾难，所有人都匆忙地逃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徐璐自语。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这个问题，高远心里面的震惊一点也不弱于徐璐。这么庞大的地铁站可不是说废弃就能废弃的，除非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没办法避免的事情，例如战争，例如无法抵御的自然灾害，或者是其他未知的原因。

　　三人迅速穿过D区，陈子重偶尔停下来查看一下墙壁上的记号，那是他们之前分开的时候做下的标记。在第三次停下来确定方向之后，陈子重带着他们走到一个圆形的柱子旁边，那根柱子的外壁呈现乳白色，直径大约有五米，外表光滑，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高远不知道陈子重为什么要停在柱子前，正要问，却见陈子重伸手轻触了一下那柱子的表面，然后那柱子突然产生轻微的嗡鸣，随后“唰”的一下，一道弧形门在他们面前开启。

　　原来那并不是什么柱子，而是一个圆形的升降机。

　　“进来吧！中心控制室在下面。”陈子重率先走进去，然后在一块显示在电梯墙壁的方形液晶数字显示面板上轻轻点了一下“5”。

　　弧形门轻轻关闭，四周蓦然亮起微弱的光亮，并没有灯，那些光从电梯的四壁散射出来，似乎有灯光隐在电梯的壁里。徐璐惊呼了一声，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那光虽然微弱得仅能看清彼此的面孔，但却一下就将三人从危机四伏、惊恐莫名的黑暗中拉了出来。高远吁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落下不少，有了光起码能够看清周遭的环境，不会像在隧道中那样彷徨无助。一口气还未吐完，升降梯微微一震，开始下降，速度似乎十分快，因为高远感觉到身体一飘，失重的感觉竟然相当强烈。

　　地铁站并非一层，这个早在之前高远就已经从那块镶嵌在墙壁中的平面示意图中得知，但却没想到竟然有五层这么多。更令高远意外的是这个地铁站中竟然还有电力存在。从进入地铁站以来，所观所察，无一不证明地铁站荒废已久，而一个废弃了的地铁站自然不会有电能，或者说即便是有也不会很充沛，所以陈子重说发现了中心控制室时他起初很兴奋，但细想之后却开始担忧，他怕即便是他们能够打开中心控制室，其中的设施也可能因为没有电力而无法发挥作用，更何况想要开启那些封闭通道的厚重钢板也需要足够的动力。但现在看来自己显然是多虑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徐璐看着陈子重惊奇地问。

　　“我也是无意中瞎碰的，很奇妙吧，”陈子重眉飞色舞地说，“简直像美国科幻大片中的场景一样。孙兴他们都在怀疑这地铁站是军方的秘密基地。我倒觉得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世界？高远默然无语，如果他们穿越了时空，可不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嘛！徐璐显然也因为陈子重的话有所感触，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看了高远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

　　电梯很快便停了，弧形门滑开，高远三人从里面走出来。再次踏进黑暗中。

　　高远打开手机的电筒，发现正对着他们的是一条宽阔的走廊，很短，没有别的出路，尽头就应该是中心控制室的门。因为孙兴和岳山阳等正高举着手机向这边示意。三人快步走过去。

　　“还没打开吗？”陈子重问。

　　“你以为这是你家防盗门啊！”岳山阳没好气地挤兑道。

　　陈子重没言语，只是恨恨地瞪了岳山阳一眼。

　　“嘿，高，我们一直等着你来。”奥菲玛塔笑着迎上来，拍了拍高远的肩膀。

　　“过来看看吧，希望能有办法把这门打开。”孙兴有些喜兴阑珊地说，看那神情显然对高远也没多大信心。

　　高远走到门前，看了一下，心便冷了。

　　这扇门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门，高远虽然现在不过是个保安，但是他大学的时候学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安全保卫专业。他曾经辅修过一门叫做《建筑安全器材》的课程。课程内容都是对各种保险库、金库、秘密设施和高安全级别建筑的设计和介绍。说是建筑，其实更大意义上是一种极为坚固的堡垒，对反盗窃、反爆破、反探测等要求极为严苛。其中大部分内容就是对这些堡垒的门的介绍。

　　高远只是看了一下就知道这扇门可不是一般的手段能打开的，他所说的一般手段是指砸、撬、炸、钻等暴力手段。若是说封死通道的钢板很厚，那么这扇门起码是那个的三倍。门根本没有转轴、把手、锁孔等设施，显然开启方式不是普通的钥匙，很可能是密码或者指纹之类。这就说明没有进出权限的人绝对无法开门，看这地铁站情况，那些有权限的人说不定已经死了多少年了。而且整扇门和周围的墙壁浑然一体，墙壁都是钢铸的，想要破墙而入更是想都别想。

　　“别想着打开这门了，”高远摇头苦笑，“估计除了原子弹炸，你就是把这地铁站拆了，门也打不开。”众人一听高远如此说，更加绝望了。

　　“真的没有任何方法吗？”徐璐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面上，仰头问高远，“难道我们真要困死在这里吗？”“反正我是没有方法打开。”高远摊手道。

　　“既然这样，我们也别在这里耗着了，还是去找找别的出路吧。”孙兴显然已经预计到这样的结果，所以并未表现得多么沮丧。

　　高远突然想到陈子重曾经说过唯一的那个没有被钢板封闭的出口，于是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去看看那个坍塌了的出口。”“死心吧，”奥菲玛塔颓然道，“我们去看过，没有工具的话靠咱们几个恐怕要挖好几年。没等挖通，早都饿死了。”“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有打开的方法。”陈子重目光呆滞，讷讷自语，走到那门前，用手四处摸索着。

　　“你滚开，”岳山阳一把将门前的陈子重推开，大吼一声，“老子就不信打不开这个鬼门。”猛地向那门踹了一脚，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门自然毫无损伤，岳山阳却一屁股跌了出去。

　　这个结果都在大家的预料之中，要是真能一脚踹开才见鬼了。但那“砰”的一声却好像一柄大锤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所有希望和信心都被砸得四分五裂。

　　一时间每个人都默然无语，不过就在众人已然绝望的时候，那扇隔绝了希望的死亡之门却发出“滴”的一声响，然后是一阵蜂鸣。门的顶端则出现一排金属的铁枝，形状仿若荆棘，根粗尖细，顶部是一段绿色的晶体。正好指向众人。

　　“受到恶意攻击，”头顶突然响起冷冰冰的电子声音，“如果不能在一分钟中之内验证身份，系统将自动开启清除程序。”电子声说完，开始一分钟倒数，门边的墙上随之翻出一块泛着绿光的晶体屏幕。而门顶那一排金属树枝的尖端也开始闪烁着红的光，似乎在积蓄着能量。

　　骤然发生的变化令每个人都呆在原地，冰冷的电子声尖利地在耳边回响，虽然没有人知道所谓的清除程序是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门上那些闪烁着红光的东西看上去就危险至极。

　　孙兴最先回过神来，大喊了一声“跑”，便向来时的升降梯奔去，奥菲玛塔紧随其后，岳山阳也跟了上去。徐璐挣扎着爬起，扯了一下还愣在原地的高远，厉声喊道：“跑啊！”高远依然没动，反而朝徐璐惨然一笑，侧身指了指走廊：“逃不掉的，完全没有任何死角。”徐璐愕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走廊的顶部也出现了一排闪烁着红光的铁树枝，指向的正是孙兴他们逃跑的方向。更令人恐惧的是那些铁树枝竟然可以自主转动，不管他们逃向哪里，都会被自动追踪。

　　短短的几十秒足够孙兴三人跑到升降梯，但他们却绝望地发现，那唯一的逃生之路已然被锁死。无论如何拍打、踢踹，那电梯的门就是不开。

　　“43、42、41、40……”电子声音继续倒数，虽然高远说逃跑没用，但强烈的求生欲望却依然促使徐璐向电梯的方向跑去。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这么想的时候她几乎已经看见了那些恶毒心肠的婊子们指着发布她死讯的新闻或者报纸，满脸酣畅淋漓地说：“该，真是恶有恶报。”她要活下去，不能让他们得偿所愿，对，一定不能。

　　“20、19、18、17……”那些闪烁着红光的铁树枝应该是释放镭射激光的武器。别说几人都是肉体凡胎，就算是铜头铁臂想必也无法与之抗衡。

　　高远站在原地，眼看死到临头，心中竟然并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涌起淡淡的惆怅，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里。以前闲极无聊的时候他曾想过无数种死法，老死、病死、被车撞死、被人杀死……和眼前的相比，那些都弱爆了。不过，也没什么区别，反正也没几个人在乎他是死是活，自从父亲早亡，母亲又弃他而去之后，他便跟随爷爷奶奶长大，前些年爷爷奶奶也相继离世，从此世间就再也没有他牵挂的东西。呃，或许还有一个，那就是还在隧道中的杨晓，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她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或许那并非是单纯的爱恋。因为高远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熟悉和亲切，就像，怎么说呢，就像母亲的感觉，自从他七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母亲，音容笑貌都模糊了好些，但眉眼依然深刻。杨晓的双眼像极了他的母亲，一样清澈幽深，特别是顾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神情，简直如一个模子中镌刻而成。

　　“8、7、6、5……”那些铁树枝尖端的红光越来越亮，把原本黑暗的走廊映射得一片惊悚的血红，众人的脸色也在那血色中愈发惨白。一声声倒数如同魔咒，无论是站在升降梯门口的孙兴等人还是依然站在通道中的高远，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待着死亡之神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