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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你们好!我叫周文静。今天借贵方宝地离开这个世界。希望你们看在上帝的份上,保护好我的遗体。并烦请通知我的家人。手机:13×43576888。谢谢!

  随后,又写道:おぐ职郑

  我去了。自从来到这个世上,我没少给您添麻烦,也让您费了不少的心血,流了不少的泪。本想好好地尽孝,可天不遂愿,偏偏让我得了这个绝症。我走后,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为我伤心。爸爸,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李老师,她已经20年生活不能自理了。东生天天忙于工作,根本顾不上照顾她。我走后,希望您能看在女儿的面上常去看她,如果您实在太忙,抽不出时间,哪怕是让公司员工去看她也行,毕竟她像母亲一样哺育过我。爸爸,我现在来到的这个地方很美,希望我走后,您能在这里给我买块地,把我埋在这里。爸爸,请一定满足我这个最后的要求。

  最后,请代问白阿姨、李老师、梁阿姨、少峰、刘强、丽娜、姗姗、金萍、赵团长、陈书记好。他们都是我在这个世上的亲人,感谢他们曾经给予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

  永别了,爸爸,请多保重!

  女儿即日

  周文静写罢,伏在桌上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来,走到镜前照了照,又摸了摸头发,整了整衣服,这才又回到桌前坐下。她呆坐了片刻,感到有些口渴,伸手拿过水杯想要喝水,这时却看到电脑上的QQ头像来回摇摆起来。她点了一下鼠标,只见电脑上出现了丁少峰的头像。汉字在显示屏上成串出现:おの木玻

  你在哪里?我现在就在神女峰。你知道吗?你的爸爸、白阿姨、还有我妈,他们都快急疯了……

  周文静默默地看着,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正在看着字幕,你说话呀!难道你就不想和我说一句话吗?为了找你,我几乎跑遍了整座大山。文静,你真的不愿意和我说话吗?你说话呀!文静,求你了!你说话呀!那怕只说一句话,只说一个字!就是点几个逗点儿也行呀!文静……

  周文静的泪水顺脸流淌。过了一会儿,她开始打字了:おど俜澹

  请告诉他们,让他们好好保重自己,我要去了。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多去看看他们,陪陪他们……

  丁少峰看到周文静发来的字幕,激动万分。他颤抖着手指,快速地敲击键盘:

  不!我代替不了你。如果你走了,你爸爸他还能活下去吗?他也许在事业上是个强人,可他在感情上却是十分脆弱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疼你、爱你。你是他惟一的亲人。

  这么多年,他之所以没有结婚,就是因为你是他全部的爱,你是他人生的全部啊!难道你真的就这么忍心离他而去?你知道你的出走牵挂了多少人的心吗?你爸爸、白阿姨、我爸、我妈、剧团里的姐妹、还有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和你的那些歌迷们……为了救你,我妈和红会的工作人员几乎查遍了国内所有志愿者的血型,他们甚至向台湾红会求援。这些你知道吗?

  就是现在也还有很多人正在为你做着各种努力,你就忍心一走了之?你这样做对得起谁呢?

  你欠下这么多的人情债,谁又能替你来还呢……

  周文静接着打下去: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听,我不听。我现在要下线了……

  丁少峰急切地打出一行字:

  不,不,不要下线!文静,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如果你去了,我也不活了!请相信,我说到做到……

  丁少峰坐在疾驶的出租车上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出租车在一家宾馆前停下。丁少峰抱着手提电脑跑进去直奔服务台。来到服务台前,他向服务员掏出一张写有周文静名字的纸片,对服务员说:“请给我查一下有没有这位客人?”

  服务员敲了几下电脑键盘,摇摇头。

  丁少峰抱着手提电脑跑出宾馆,钻进出租车内,对司机说:“快,再找,去下一家宾馆。”

  司机将车启动,迅速离去。

  丁少峰继续敲击键盘:

  文静,你真要想死,我也拦不住你,也没办法。你戴上耳机,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吗?这个要求你不会拒绝吧?文静,这么多年,我一直偷偷地爱着你,不敢跟你说。因为在你面前,我一直很自卑。你的照片我一装就是七八年呢!你知道吗?文静,我知道你并不爱我,我也一直这样提醒自己,可我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丁少峰又从一家宾馆跑出来飞快地坐上出租车,问司机:“哪里还有宾馆?”

  “离这三里的半山腰还有一家。”司机说。

  “不管它在哪儿,快走!”丁少峰催促道。

  司机快速转动方向盘,车调过头,急速向前驶去……

  周文静看到丁少峰发来的字幕,准备关机的手停了下来。她从箱子里拿出耳机戴在头上,耳机里随即传出丁少峰清晰的声音:“文静,文静,你听见了吗?在学校,我常常长时间跟在你身后,没有别的意思,就为能多看你一眼。在部队,我没有一天不在想着你。我想给你写信,可我不敢,多少次拿起笔却不得不放下来,因为我知道,你心中已经有了刘东生。”

  “少峰,你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周文静的声音颤抖着。

  “文静,白血病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战胜它的信心。站在你身后的不单单是你的爸爸,还有白阿姨、我妈、丽娜和我,还有团里所有的姐妹们,以及红会的全体人员……

  “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周文静哽咽着说。

  “文静……”丁少峰真情流溢地喊道。

  “别再说了,我下了……”周文静的喉咙哽塞了。

  “你现在在哪儿?”

  “你别问了,我不想再说了。少峰,永别了!请告诉我爸,我走得很安宁。如果你真的爱我,那就等来世吧!少峰,请代我谢谢那些爱我、救助过我的人。永别了,少峰……”周文静取下耳机,关掉电脑,从箱子里拿出药瓶,将瓶盖轻轻拧开,将药片全部倒在手心,闭上眼睛,抬起手往嘴里倒去……就在这时,门“嘭”地一声开了。丁少峰冲过去,伸手将周文静手中的药片扫到地上,一把将周文静搂在怀里,激动地大喊:“文静,文静……”

  周文静挣扎着想推开丁少峰:“你走,你走呀……”

  丁少峰死死地将她搂住:“文静,文静……安静,你先安静一下……”

  周文静终于不动了,无力地哭着:“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丁少峰从身上掏出手机,快速地按动号码……

  周志钢像一个患了痴呆症的老人一样,呆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白灵拿着一件衣服走过来,正想给他披在身上,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白灵一把抓在手里看了一下来电号码,迅速按下接通键放在耳边:“少峰……什么?文静没事了?你现在和她在一起……好好,太好了!

  ……你周叔就在我身边……”周志钢像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手脚麻利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伸手夺过白灵手中的手机,对着手机连声说道:“好,好,我知道了。少峰,你一定要将文静安全地接回来!要快,我等着你们……”周志钢合上手机,激动异常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住声地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白灵惊喜地望着周志钢:“老周,这下总算可以放心了。”

  周志钢忽觉天旋地转,身体随即摇晃起来……

  白灵见状大惊,急忙奔向周志钢:“老周……”

  周志钢身子一歪,倒在了白灵怀里……

  死过一回的周文静再也不原回到让她伤透了心的京都市,为此,丁少峰决定让周文静暂时住进新阳市中心医院,等她完全安静下来再回京都。

  第二天,丁少峰便和周文静住进了新阳市中心医院。为了消除远离家乡和亲人给周文静带来的心理上的不利影响,同时,也为了更多地从精神上给予周文静以鼓励和安慰,丁少峰打电话给母亲,让他到单位说明情况,自己留在新阳市中心医院当了周文静的护理。

  几天的休息使周文静激动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这一天,阳光从窗子外洒了进来,使病房显得格外的宁静,一个六七岁、穿着病号衣的小女孩将门推开一条缝探进头来,怯生生地问她:“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呀,快进来!”周文静笑着招呼小女孩。

  小女孩推开门,在房间环视了一圈,慢慢走到周文静身边:“姐姐,你的房间真好!”

  “是吗?”周文静将小女孩拉到自己的面前笑着说。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小女孩的目光纯洁、真诚。

  “你长得也很好看嘛!”周文静夸赞她说。

  “没有姐姐长得好看。”小女孩摇摇头真诚地说。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你还小,等长大了一定会比姐姐还好看呢!”。

  “不,不会的。”小女孩表情纯真地再次摇头。

  “为什么?”周文静惊奇地问

  “我有病。”小女孩平静地说。

  “病是可以治好的。”周文静安慰她说。

  “不,不好治的。我得的是白血病。”小女孩说。

  周文静的头颅像忽然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稍顷,她想起了小芳,一波感伤的潮水涌进了她的心怀。她仔细看了看了小女孩,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眼中顿时涌出了泪水:“能治好的,小妹妹,一定能治好的!有很多人都治好了。”泪水滴落在小女孩的头上,在小女孩黑亮的头发上闪着晶莹的光。周文静赶快用手把落在小女孩头发上的泪珠擦去,然后将眼中的泪水抹干,蹲在小女孩面前,关切地望着她的脸轻声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告诉姐姐!”

  “小梅。”小女孩答道。

  “我叫文静,以后叫我静姐好吗?”周文静说。

  “静姐。”小梅喊道。

  “小梅妹妹。”

  “静姐,你得的是什么病?”小梅问。

  “和你一样。”文静回答。

  小梅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说:“静姐,我给你唱支歌吧。”

  “好啊。”周文静将小梅松开,“唱吧,姐姐听着。”

  小梅亮起稚嫩的嗓音:

  百花开遍江南岸

  万里河山春色染

  常言说一年之际在于春

  莫误了花开花落又一年

  年年花开花相似

  岁岁人与人不同

  常言说一年四季春常在

  谁见过人生百岁常少年

  小梅唱着唱着,周文静突然搂着小梅哭了。小梅疑惑地问:“静姐,我唱得不好吗?”

  “好,好,你唱得很好。”

  “那你怎么哭了?”

  “姐姐是高兴……”

  “这是周文静姐姐唱的歌。周文静姐姐比我唱得好多了。如果我能长大,也要和她一样,当个歌唱家。”

  周文静含着泪点了点头,说:“会的,会的。”

  “她长得很像你。我有她的照片,就挂在我家的墙上。等我的病好了,我领你去看。”

  周文静点点头。

  “周文静姐姐的舞跳得也好。”小梅说着模仿起她的舞蹈动作来,“她这样,这样……”小梅模仿的是踢踏舞,舞姿虽然幼稚却十分可爱。

  周文静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谁在这里陪你?”

  “我妈妈。”

  “你妈妈呢?”

  “回老家卖房子去了。”

  “卖房子干什么?”

  小梅用小小的手指点着周文静说:“你呀,真傻!卖房子给我治病呀!”

  周文静的心情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此时,小梅的母亲王凤英正坐在一辆拉砖的无篷拖拉机上。拖拉机颠簸在土路上,车后扬起一柱灰黄色的烟尘。王凤英望着家乡王湾村的方向发呆。

  王湾村属桃源县大张庄乡。王湾村在新阳市的东边,处在新阳市和桃源县之间,离新阳市20公里,离桃源县15公里。

  司机侧过头来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出去11年了。”王凤英神情漠然地说。

  “回来过吗?”

  “3年前,我妈去世了回来一次,以后就再没回来过。”

  “这几年你们村里变化可大了,一天一个样。我常往你们村送砖,到处都是两层楼,有钱人可多了。过去,都爱往城里跑。现在,国家一免税,倒反过来了。农忙时在家种地,农闲时出外打工挣钱。如今,能在农村有块地,比城里还美呢!”

  司机的话勾起了王凤英对往事的回忆……

  王凤英和张天成同住在王湾村。两人的父亲自小一块长大,后来在一起上学,毕业后又同在一个煤矿当工人。由于煤矿离家较远,二人只有在收麦、收秋和过年时才能回来,并且常常是同来同往。多年的相处,二人产生了手足之情。

  成年后,二人先后结了婚。不久,两人的妻子又都怀了孕。为了把这种非同一般的友谊传递下去,两人商量,等孩子生下来,如果是两个男孩,就让他们结成兄弟。如果是两个女孩,就让她们结成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就让他们结为夫妻。没想到两人将这种想法和妻子一讲,两人的妻子也极为赞成。这件事儿就这样定了下来。

  后来就有了张天成和王凤英。

  张天成和王凤英在幼年时,就从大人的眼光中和小伙伴们的调笑声中觉察到了这种特殊关系。因为在当地,这种“娃娃亲”还很盛行。张天成虽然只比王凤英大不到一个月,却处处表现得像个兄长,细心周到地呵护着这个将来就是他妻子的小妹妹。王凤英也像对亲哥哥一样关心敬重着张天成。

  天有不测风云。王凤英和张天成12岁那年,两人的父亲一同在煤矿发生的一起透水事故中遇难了。噩耗传来,两家都沉陷于悲痛之中。

  4年后,两人该考高中了。张天成知道两家的经济状况都不好,很难供两人上高中。于是,张天成放弃了继续求学的机会,到建筑工地当起了建筑工,他决心靠打工挣钱供王凤英上高中,然后再供她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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