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假赛男假意求丹药，真宝玉真情待知音(1)

　　话说宝玉看了春宝交给他的“求医信”后，从一个病恹恹的危重病人一跃而成了一个除显得有点虚弱外，已是一个好人了。你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神奇力量而使其转变得如此不可思议呢？

　　原来春宝双手交给宝玉的不是她家小姐的什么求医信，而是姚家小姐“姚赛男”写给宝玉的一封阐明心迹的、已捅破窗户纸的、宝玉连做梦都未料想得到的灵符、法水信。信虽简短，但字字千钧且看信的内容：

　　“前响病入膏盲，承朦现身相救，若非如此，几欲再度成为北邙乡女矣。现病体基本痊愈，特封银十两着丫环“彐雁”前来道谢，为彻底解除沉疴，望能不吝之致，商借通灵宝玉一观并复望单一纸，翘首是盼，潇湘馆复活人颦。”

　　他虽在病中，但把此信反复看了多遍，越看越有精神，越看越倍感亲切。信中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太熟悉了，他太不会忘怀了。

　　尤其是信中所写的十三个字更惊人魂魄，沁人肺腑，哪十三个字呢？即：“彐雁、通灵宝玉、潇湘馆、复活人、颦。”

　　就是这十三个字，把他这几天心中的存疑彻底的否认了。他自姚庄见了姚家小姐后，因姚家小姐毅然系黛玉之翻版，黛玉之化身。但他自己对自己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同名同姓之人有之，相貌想像、身材气质相同者有之，姚家小姐虽酷像黛玉，他能拼除作黛玉想。”只是由此触发他思恋黛玉之情，大病一场，几欲送命。

　　但由此短信，由这十三个字推测揣度，除有几处存疑外，他能肯定此写信之人即黛玉不疑。

　　一、“彐雁”二字，可见一斑。丫环彐雁，本系黛玉生前之贴身丫环，还是黛玉从南方带往北方来的。由此信看来把今天来此送信送银、借物事的丫环（他目前尚不知春宝名字）写成彐雁是暗示。

　　二、至于“通灵宝玉”四字也是明白不过了。此四字，乃他从娘胎里出世，口里含着的一块玉上之字。此玉他戴在项上已二十来年，在家之时虽被一僧一道一时盗去，一时归还，此物之来历及秘密在京城大观园多人知道不足为奇，但在此荒山野岭有人知道，便感奇怪了，除非……

　　三、更使他不能忘怀，更使他能够肯定的是“潇湘馆、颦”四字。前三字是黛玉生前居所，其颦字乃平时黛玉之爱称。

　　虽然宝玉从以上十三个字，三个方面揣度，他心中已百分之八九十能肯定生死恋人、表妹——林黛玉仍然活在世上。并就在他眼皮底下，但有几个方面他尚不明白：

　　一、“复活人”三字他不明白。黛玉死时他在浑愕中，其详情他不太清楚。但之后病好后，神志清楚了，宝钗亲口告诉他，黛玉已死。他并前往潇湘馆哭祭了一番，他深知人死不能复生。但黛玉死后，怎地又能复生？这是他不明白之一。

　　二、就算黛玉死后，有哪位法力无边的神仙打救于她，使她复了活。亦或是莲花化身怎样的，又是怎地在姚家庄安身，成了姚家之千金小姐呢？

　　当然，他也意识到人世间各种各样不可理解之事多得很，不去理会它。但他为了把心中存疑弄清楚，最好能把心中存疑去掉，能百分之百证实写简短“求医信”、借物事、望回复之人是黛玉。有必要问问今日来家捎书之人，即使从今日来家捎书之人身上找不到答案，也可从她口中得知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他心念及此，他忘了饥饿，强打精神对外喊道：“娘，您老进来一下。”

　　辜老妈妈此时正好沏好茶，在外面堂屋里，与春宝面对面地边喝茶边说话儿。听得儿子叫唤，急步走了进来，问道：“什么事呀！儿子！”

　　宝玉道：“请母亲请那丫环妹进来一下，我有事向她请教！”

　　春宝答应一声：“公子不用请，我来了，您有什么话，请吩咐奴婢吧！”

　　宝玉道：“请问你，姑娘叫什么名字？”

　　春宝道：“回公子，我叫春宝。”

　　宝玉：“多好听的名字呀！春宝！我问你，你今日捎来的“求医信”是你家小姐亲自所写，亲自吩咐你把它捎来的吗？”

　　春宝：“对哇！我家小姐在挥毫写“求医信”前，还是我替她磨的墨，铺的纸哩！”

　　宝玉：“你知道她写了些什么症状，要求我给她开哪些方面之药吗？”

　　春宝：“我只知道她要求公子给她开个望单，要借件物事说是作治病之用，至于她还有哪些不舒服，奴婢一概不知。”

　　宝玉：“难道你小姐铺纸写“求医信”时你未在她身边吗？”

　　春宝：“没有，虽小姐对我们很好，待我们如姐妹，但我们究竟是下人，作下人的不得看主子写东西的。”

　　宝玉：“难道连小姐在作诗、绘画时也不让你们看吗？”

　　春宝：“这是例外，但有时小姐不让看的诗画我们也不看。”

　　宝玉：“姑娘今年多大年纪？”

　　春宝：“虚岁十六啦！”

　　宝玉：“姑娘服侍小姐多长时间了？”

　　春宝：“快十年了，刚进庄时，奴婢还只五、六岁，我家小姐七八岁！”

　　宝玉：“你家小姐是你家老爷之亲生女儿？还是你家老爷带养的？”

　　春宝不料辜家公子会无缘无故提出这么一个问题，她本待装作不知道，不予答复这个问题。但见辜公子一副企盼的神情，不得不把她所知对宝玉道：“具体情况奴婢确实难以说清楚，只听说我家小姐原不是我家老爷之亲生，是有人从外地送来的，来时尚是个婴儿。”

　　宝玉：“你家小姐平时身体好吗？”

　　春宝：“不好，她从小就是一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好时与好人一般无二。但一旦发作可就够吓人的，颜面苍白，嘴唇乌紫出冷汗，心闷气促。只不过我家老爷及太太给她准备了救心丸等药物，服后便会转危为安。”

　　宝玉：“你家小姐曾发生过什么意外吗？”

　　春宝：“发生过，记得今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和小姐在绣楼绣花，小姐把一副绣品绣完工后，觉得有些疲倦，便想去后花园散散心，解解乏。我便丢下手中活计，搀扶着小姐款步下了绣楼。但小姐刚刚落地，只见她两眼翻白，双脚一软，跌倒尘埃，只一瞬间便咽了气。”

　　宝玉：“那后来又怎地复活了呢？”

　　春宝：“这可说来话长啦！小姐咽气后，只急的老爷、夫人及全庄上下人等昏天黑地，正准备给小姐装殓，做三日三夜水陸道场。幸喜于翌晨从天而降来了老少三尼，不知采取了什么方法，施用了什么法术。在不到一个时辰，便把已咽气近一天一夜的小姐给救活了。”

　　宝玉：“你们在后是否知道救活你家小姐的是谁吗？”

　　春宝：“知道的，那老少三尼把小姐救活后，不辞而去。待得我家老爷、夫人及其他人众拥进原来小姐之停尸厢房时，见小姐已复活，众人均惊喜的了不得，我家夫人与小姐还抱头痛哭一通。后给小姐更衣时，在小姐胸前发现了一张纸条，看后方知是南海观世音菩萨下凡前来打救于小姐，老爷、夫人带领小姐及全庄所有人众焚香秉烛对空遥拜菩萨救命之恩。为庆祝小姐大难呈祥死而复生，庄内请戏班子唱了三日三夜戏哩！”

　　宝玉通过与春宝一段对话后，把心中一些疑团已基本解开。比如说据短信之字体，喻春宝为“彐雁”，借通灵宝玉一观等语，最后落款写上“潇湘馆”、“颦”，他已基本肯定写信人是她。

　　既是她，原先弄不明白为什么她死后又复生？根据春宝所说，他便联想到，姚家庄之千金姚赛男暴病身亡，尔后由观世音菩萨施法救活，观世音菩萨既能把死去一天一晚之姚赛男小姐救活，也就有可能把含恨而亡之林黛玉表妹救治复生。不是说黛玉咽气时，半天空中有仙乐之声吗？亦或是老母救黛玉还阳在先，留其在身边一年半载用以李代桃之计，趁姚庄千金暴病身亡之时，又实在是无法救治复活的情况下，以黛玉之身顶替姚家小姐。一则可使姚外员及夫人，并其家人皆大欢喜，不致悲伤。二则使黛玉有安身之所。但二者之像貌、身材、气质如此酷像，又甚费解。还是二人有何渊源，亦或老母施法？若不此想，很难解释清楚，若作此想，又好似天方夜谈一般。

　　宝玉虽绝顶聪明，但也一时想不清楚，他只希望自己之猜测揣度正确。（因他怀疑老少三尼在施法救治姚家千金时调了包）

　　总而言之，只要自己猜测揣度正确，便可百分之百能够肯定他心爱之人——林黛玉尚活在世上，又近在咫尺，若天可怜见今后二人便会再度……他不敢多想，不管今后二人能否再度相聚，只要她生活得好好的，他也就心安理得了。

　　他心念及此，便对春宝道：

　　“春宝姑娘，刚才有劳你了，我已掌握了你家小姐之病情，已想好了该用些什么药，方能对症，请你先去休息一下，等我把望单拟好以后，你再来拿。”

　　春宝依言退了出来，只听宝玉又道：“娘，请您扶我一把，让我下床来，给姚家小姐开个望单。”

　　辜老妈妈道：“孩儿啊！你刚才劳精劳神了好一阵子，先吃点东西再给姚家小姐开望单吧！”

　　宝玉道：“不咧，我自己能够坚持，待我开完望单后再吃东西也不迟哩！”

　　辜老妈妈知拗不过宝玉，见宝玉今天精神特别好，心里自是欢喜。她把宝玉搀扶到书案前坐下，帮他准备了笔墨纸张，为不打扰他开药，便亦主动退了出来。再次下厨泡了芝麻豆子茶，送到春宝手里，在堂屋陪春宝说话儿套近乎。

　　宝玉见“母亲”春宝都已出房而去，他便颤颤筋筋捉豪在手，给姚家小姐开了一个“望单”。并把项上通灵宝玉取了下来与“望单”一起放在信套里封好。尔后唤春宝进房来，一并交与她，嘱咐她要特别小心，别有闪失。并要老妈妈取来五两雪花银交与春宝，对春宝道：“原来你带来的谢银请带回去退还给你家小姐。这五两银子是我给你的茶资，一点小意思，请你别嫌弃，以后有空，望姑娘常来走动。”

　　春宝满心欢喜，心道：“今日真是喜从天降，不到半天时间一则将一个气息奄奄的辜家公子从死亡线上拉了一把。二则得了辜公子给了她要几年方才的有津贴补助，当然她不想接受辜家公子如此重赠，但想到五两银子对她今后大有用处也就未强行退还了。只说了句多承公子厚赠，便谨慎小心地揣好银子与信封，别了辜家，欢蹦乱跳地往来路疾行。

　　春宝行约一里远近，只见斌伢子从前面不远处向她迎来。二人相会，免不了又是拉手又是接吻，挤眉弄眼了一番。斌伢子见四下无人，还提出要拥抱拥抱春宝，被春宝拒绝了，她努着张小嘴道：“斌哥，你真是，好不知足呀！拉了手，接了吻还不够吗？大白天的，若两人抱在一起，被人看见告诉小姐尚不打紧，若告诉了老爷与夫人，还不把我们揍一顿再给赶出庄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