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贤德妻劝夫纳小妾 白头翁被迫做新郎(2)

　　只听姑奶奶道：“那好，贤侄既这么看重老身，为姑甚感欣慰，但是，贤侄啊！姑妈今日有句言词要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辜老爷道：“姑妈乃长辈，是侄儿唯一的亲人，有何训示老人家只管直言，还道什么当讲不当讲呀！”

　　只听姑奶奶道：“济民啊！你知不知道姑妈今天的来意吗？”

　　辜老爷道：“侄儿不知。”

　　姑妈道：“我问你，我那贤德的侄媳妇呢？她哪去了！我来了这么久怎不来见我？”

　　辜老爷道：“禀姑妈，她今早去镇上置办货物去了，现在尚未回来。”

　　姑妈道：“我今天到你家来，是坐了你夫人的轿子来的，难道你一概不知吗？”

　　辜老爷道：“因我有些帐务要整理，半日未出此门，您老之到来，还是由两个丫环搀扶着进门后方感惊喜，未能远迎万望您老人家恕罪。”

　　姑妈道：“这不怪你，而我告诉你，你夫人今早并未去镇上购买什么货物，是径直来到了我家，告了你一状。”

　　辜老爷脸色微变道：“她状告何来？”

　　姑妈道：“济民啊！不是姑妈奉承你，你人是个挺好的人，可有点固执。侄媳妇好意劝你纳一二房，你就是不依，我今天实话对你说吧！你媳妇今天一早到了我家，说劝说过你，要你把在你家打理厨房事务已三年多的一位贤良女子名叫汪倩者纳为二房，可你态度坚决，就是不同意，她想到了我，要我来做做你的工作。但我知道，我人已老了，说出来的话只怕你也不会听，但我还是要说，听不听由你，我说呀！你媳妇是世上少有的奇女子，别的女人对于自己的男人是何等的态度，你应该大体明白，别说劝自己的男人去纳二房，即使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有些许瓜葛，她也会大吵大闹，搞得神鬼不安。”

　　姑奶奶说至此，顿了顿，呷了口茶，接着道：“济民啊！我的好侄子，你媳妇既有这种美德，这也是为了我们辜家好，你就依了她吧！若要不然，你媳妇说了，你若不依她的话，她这一辈子就不回辜家了。难道你就这样忍心吗？”

　　辜老爷听姑妈说完，知道今天这事，自己若不答应，只怕真地会逼得老伴走向极端，便长叹一声：“也罢，她今日既是这么逼我，我也是没法子的事。但我对姑妈说，我首先声明，这事是婷婷逼的，今后她不能怪我做事荒唐，做人老没正经啊！”说至此，他亦顿了顿，接着道：“请问姑妈，您老既同意您侄媳逼我纳汪倩为二房。难道就有把握知悉汪倩妹子会同意吗？若她同意，我别无他说，假设汪倩妹子不答允的话，那可怪不得我未顾您老的面子，未听您老的话了啦！”

　　姑妈道：“这事你放心，我问了你媳妇，你媳妇说，她早就问过汪倩，你要知道，她若未取得汪倩首肯，她怎地会这么有把握要你纳她为二房呢！”

　　辜老爷见这件甚为棘手之事，左右均推脱不掉。想起她自与老伴同甘共苦生活了大半辈子，在这大半辈子中，老伴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对他的深情与种种好处，今日一旦把汪倩纳为二房的话，逼他移房别宿，移房别恋，丢下老伴独守孤灯。他甚感不安，其心不忍。

　　但话已说到这种地步，观其形势，若自己仍坚持己见，誓不答允的话，又只怕通不过。但他还想作最后的努力，想以拖延时日之办法，或许还可以打消姑妈与老伴逼他纳小之举。便满脸愁苦地对姑妈道：“姑妈啊！您老既与您侄媳商量好了，叫我作此不义之举。我已考虑，我若不答应，只怕您侄媳她会不依，致使我已别无选择。但是我现在正在筹办您侄孙正良（宝玉）之婚事，分不了心。您老呢！今日正好回来了，就在这住下，让我饭后去把您侄媳妇接回来，您老正好指点我们把您侄孙之婚事办妥后再谈这件事吧！”

　　姑奶奶还想欲说点什么，老人家尚未开口，只见辜夫人推门一头撞了进来，语气甚为坚决地对老头道：“不行，不是我不关心正良婚事，正良之婚事我比您还要关心。但你必须把这事办了以后，再一心一意筹办正良之喜事，否则我不会依你。”

　　辜老爷见老伴好似天兵神将从天而降，撞了进来，真是一头雾水，匪夷所思。他原先只道老伴尚在姑妈家挨着，怎地在不知不觉中出现在他书房呢？

　　原来今天这出劝夫纳妾的好戏，均是辜老夫人一手编脚本，一手导演出来的。

　　别看辜老夫人平时少言寡语，不声不响殊不知她老人家遇有重大关键之事可甚有心机。就拿这次她为了辜家的长远打算，为了辜家今后更为兴旺发达，劝丈夫纳汪倩为二房，以接续辜家一脉香火，来弥补她自己未给辜家留得一男半女之不足来说，就体现了这一点。

　　自初次老头子问她，为何终日闷闷不乐、愁眉不展时，她一声不吭，其目的亦是留了一手，要使老头子心里有个悬念。免得老头子一问她，她便把实情告之而引起双方争执，产生不良后果。

　　待老头子再次追问她时，完全掌握了老头子之心态，知道老头子若不依她主意，过不了关，便把自己的思想包袱抖落了出来，口气柔和。但态度坚决劝老头子纳汪倩为二房，替辜家续后。但老头子还是坚决不同意，她料想在当时靠自己一人之力，改变不了老头子对她一往情深之态度，不能如愿以偿，达到预定之目的。她便想到了一人——姑妈辜淑元。因老头子父母过世的早，是姑妈——辜淑元一手把他带大养大的，他平时很听姑妈的话，便想把姑妈搬来，借姑妈之力，说服老头依了她。

　　因此在昨天晚上在辜老爷不同意纳小的情况下，她假装让步说不提那件事了，以此来麻痹老头子。

　　今日清晨，她谎称去大荒镇置办日常生活用品，坐轿去了姑妈家，进屋后把她今日之来意说的清楚明白，取得姑妈的大力支持。她便附耳对姑妈说了要姑妈该怎地去做，她丈夫的工作之步骤。

　　饭后她给了抬轿的两个汉子五两白银，告诉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把她们两位瘦小的老年女人，一轿抬回了辜家庄。

　　轿子在辜家庄印心坪里落轿后，只有姑奶奶一人下了轿，直奔辜老爹书房，辜夫人仍躲在轿子里，两位抬轿的汉子按吩咐把轿子抬了进去，放到辜家庄后院轿厅里。尔后两位抬轿的汉子其中一人去了老爷书房门外，打听姑奶奶与老爷谈话的进展情况。待打听到辜老爷基本表态同意娶汪倩为二房时，他蹑手蹑足从书房门向轿厅走了一段，旋即飞步来至轿厅向辜老夫人汇报了这一大好消息，辜老夫人便下了轿，快步来至老爷子书房门外，停足先听了一会。待她听到辜老爷欲留姑妈在此打住，饭后着人去把自己接回来，商量着把大公子“正良”之喜事办完以后，再谈老爷子纳小之事时，她便一头撞入书房，语气甚是坚决地说了不行……等语，立等老爷回话。

　　辜老爷问清了夫人自编、自导、自演的这出双簧后，便甚显为难地询问老伴道：“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依你说这件事咋办吧！”

　　辜夫人道：“你不必推诿，我的意见，你既答应了姑妈，趁姑妈在此，今日又是黄道吉日，事不宜迟，就在今天把这事办了。从明天起，大家一心一意筹办正良之喜事。”

　　辜老爷见夫人一改常态，知道自己苦心思量，想以拖延时日之法都不生效，在万般无奈之下，点头同意了老伴之意见。

　　一场妻子劝丈夫纳妾，丈夫千推万推都未推脱的美妙战斗，以妻子一方取胜而告结束。

　　午饭后，辜夫人既是指挥员，又当战斗员，既发号施令，又亲自参战，把辜老爷纳汪倩为二房之婚事办得既简朴又隆重。

　　首先她当从宣布：今天是老爷与汪倩之特好日子，全庄不分老幼、男女，放假半天，全庄上下一片欢腾。尔后布置众人一齐动手，张灯结彩，杀猪、宰羊、烹鸭、炖鸡，布置新房。众人吃过丰盛的酒宴后，簇拥着一身员外打扮的新郎官辜老爷和打扮得花枝招展、头上顶着大红盖头的新贵人汪倩来至红烛高烧、铺着红地毯、摆着两张红漆桌子的正堂屋里，拜过天地，拜过高堂，新郎、新娘对拜过后，将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众人簇拥着一对新人送入洞房后，除少数几人在内相陪外，其余诸人陆续离去，各自自由活动。一对新人在新房由人侍候吃过交杯酒，唱过赞词后，他人亦相继离房而去，只留下新郎官与新娘子双双坐在床沿。两人由于今晚心情均无比激动，一时均默不作声，愣坐着约半盏茶功夫。还是汪倩启朱唇露银牙开口叫了一声老爷，又用手指了指头上的大红盖头打破了沉寂，使辜老爷方醒悟到该他揭去新娘头上顶着的大红盖头，便立身站到汪倩跟前，双手轻轻地将盖头揭下。只这一揭，惊的辜老爷全身酥软，张口咋舌，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懵了，他痴了。虽说汪倩来到他辜家已三年多时间，虽天天见面，因她在厨房为主烧菜、煮饭，又一身农妇装束。又因他每日忙于事务，从未用心打量过她，更未发现过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因今日是汪倩一生中的转折点，又是她的好日子。在辜老夫人的刻意授意下，经人精心开脸化妆，挑选上好的衣着，打扮得如出水的芙蓉。加上她天生丽质，比之在平时已经判若两人，艳冠群芳。

　　总见得：面如满月，白里透红，眼似秋水，顾盼有情，一身簇新服装，鲜艳靓丽；满头珠翠翡玉，玲瑯夺目；胸满腰细，透着一股青春气息，腿肥臂圆，衬出周身曲线分明；立似玉树临风，风情万种，动乃暖风拂柳，体态轻盈，开口笑乃百灵鸣欢；对人言，似画眉细啼；真个是：说不出的千般好样，道不尽的万般姿容。

　　辜老爷越看越觉好看，越看越是心跳加快，眼、耳发热。他虽已年过花甲，且身边尚有一位在年轻时乃貌美如花，现在亦尚未脸黄，且又贤德的妻子终日厮守，他早已心满意足，早未有过他想。但今晚一见汪倩这等模样，见她出落得如此水灵标致，把近几天来乃至今日白天尚且执意坚持不答应老伴提出来要他为了自家今后更加兴旺发达，替自家接续香火，娶汪倩为二房的意见已不复存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此刻之心意，只在想怎地能早近芳泽，早尝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