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探消息错怪二公子 闻喜讯允婚两千金(3)

　　殊不知姚家听我说，您老要去他家替大公子向他家千金行聘、提亲，他家不仅没有异议，倒反非常高兴。”

　　于是陈嫂便把她今日姚家之行，原原本本对房中二老二少一一作了汇报。最后她说道：“姚家对此事不仅表示欢迎，姚员外还要我转达他几点建议：

　　一、除欢迎您老随时随地可去他家替大公子下聘提亲外，只要愿意也可替二公子向春宝姑娘同时下聘提亲，把两女儿同时嫁到您老家来。

　　二、除择日行聘提亲，择日迎亲注重一点外，其余方方面面均从简办事。

　　三、以免办事繁琐，提议您老择日去姚家下聘提亲之时，预报迎亲喜期，也好让他家有所准备，避免另行劳师动众之虞。”

　　辜老爷待陈嫂说完，便发问道：“嫂子，你刚才所说都是姚员外本人亲口对你说的吗？”

　　陈嫂道：“是。”

　　辜老爷道：“姚亲家不愧乃一开明绅士，事事尚替别人着想。请致言姚老爷，说我非常敬佩他之为人，非常感谢他对我家的关心，但我一事不明，嫂子你不是说姚老爷说，只要我家愿意，在替正良向他家小姐行聘提亲之同时，可同时替次良向他家千金身边之丫头春宝去行聘，把两个女儿同时嫁到我家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陈嫂起身对辜家二老躬身一礼道：“启禀老爷，启禀夫人，恕村妇刚才粗心，未把事情说得清楚明白，有劳老爷下问，村妇深感抱愧呢！”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想探老爷对春宝的态度。

　　辜老爷道：“看你嫂子说到哪啦！我只不过想知道其中原委，并无责怪嫂子之意，嫂子你又何必自责呢？”

　　陈嫂坐回原处，呷了口茶，笑对二老道：“那好吧！老爷既如此体谅村妇，村妇在此谢过，也就放心了。但是村妇也有一句言词想请问老爷，老爷是否能如实答复我吗？”

　　辜老爷道：“嫂子有啥话，尽管问来。”

　　陈嫂道：“老爷在三年前，对春宝姑娘承诺过什么话吗？”

　　辜老爷道：“时隔这么久，叫老朽怎记得对春宝姑娘承诺过什么话呢？”

　　陈嫂俏皮地道：“我说嘛！贵人多忘事，我看一点不假，您老不是说过，您对春宝印象很好吗？您老不是说过，您若果还有个儿子的话，会用八人大轿把她接来作您的儿媳吗？怎地就忘了呢？”

　　辜老爷道：“那是说着玩儿的。”

　　陈嫂道：“您老说是说着玩儿的，可人家很认真呢！”

　　辜老爷道：“那你又怎地知道有这么句话的呢？”

　　陈嫂道：“还不是您那宝贝儿子。”她一指“次良”。她去姚家打听一下姚家的情况的同时，因他与春宝已有婚约，要她顺便向姚员外求个情，把春宝许配给她二公子，成全他们。未料想姚员外听后，不但未责怪他们，相反顾及辜家颜面，愿收春宝为义女。说只要辜家愿意，姚家愿意多备一份嫁妆，把春宝以姚家二小姐的身份与“赛男”一道下嫁给辜家二位公子为妻室等情由详细地述说了一遍。加上她初进门时对众人所作的情况介绍，除辜老爷问明了，但尚未全明白的一些问题外。听的辜家二老及二位公子均感慨万千。

　　拿大公子“正良”（宝玉）来说，他听完陈嫂的详细介绍后，他虽一言未发，但他得知姚家二老对他与姚家千金——“姚赛男”（黛玉）婚事的态度，他兴奋激动不已。想到不要太长的时间，能与心爱之人生活在一起，便觉得自己受多少磨难，多少煎熬也不当回事儿。待听完陈嫂对于二弟与春宝婚事的详细介绍后，从内心深处真心地祝福他们，真心地祝愿他们早结连理。

　　又拿“次良”来说，他听了陈嫂之介绍后，除替大哥“正良”代为兴奋外，他万没料及自己之事也有这么好的消息，真使他手舞之，足蹈之。但他又有些担心，在未听到自家“父母”发表意见前，不知自家“父母”是什么态度。兴奋之余，不觉又有些惴惴不安。

　　再说辜家二老，他们之心思，除与两个儿子有同样的感受、高兴、激动。但高兴、激动之余尚有一丝不满。高兴是他家之所以有今日之大好形势，除有上苍及神灵之恩赐，也有二个儿子心血之浇灌。今日两个儿子有如此好的对象，马上便要成亲了，这也是他俩梦昧以求、求之难得的大好事。咋不叫二老开心呢？

　　他俩之所以非常激动，有感激之情，乃是对姚家如此深明大义，除他大小姐能迁就他辜家苦挨这么长时间，仍然初衷不改，一旦他辜家提出来，要行聘提亲，他姚家不仅没有异议，还多方面替他辜家着想，秉着节约的原则，提议从简办喜事。

　　更有甚者，即“次良”托陈嫂代为去姚家求情，要求姚家把“赛男”身边丫头春宝许配给他，姚家不仅满口答允，还顾及他辜家体面，竞愿把家里一个小小丫头收作义女。只要他辜家愿意，他姚家竞愿多备一份嫁妆，将春宝以姚家二小姐身份，送来辜家作辜家之二媳妇。姚家这种识大体、顾大局之开明举措，怎不叫人感动呢！

　　只有一件二老不够满意，即遵古训。男婚女嫁应由父母作主，经媒妁之言，方可成婚匹配，方是正理，怎地次良从未请示过他二老，便自作主张私定婚姻呢？他眼里还有尊长吗？二老虽从心底喜爱那对辜家有恩，辜老爷也曾说过，设若辜家还有个儿子的话，会用八人大轿将春宝接来作儿媳的话，心里早同意“次良”和春宝之婚事。但辜老爷觉得，“次良”这种目无尊长，擅作主张，私定终身的大逆不孝行为，若不好生教训他一顿，他会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他老爹之威严不复存在，辜家之家规家风不复存在了。

　　他想至此，待陈嫂把“次良”与春宝的情由说完之后，含笑对陈嫂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我明白了啦！”旋即只见辜老爷板着张脸儿，严肃地对“次良”道：“次良，我问你，刚才陈嫂所说都属实情吗？”

　　此际“次良”见老爸之脸色，他知道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甚至预感到由于自己的无知，导致老爹不高兴。别说老爹会支持他与春宝之婚事，只怕今后也别想提这件事了。心念及此现听得老爹问他，便腾地起身毕恭毕敬地站立当场，诚惶诚恐地答道：“禀老爹，陈嫂所说都属实情！”

　　老爷道：“我再问你，你与春宝之婚约，是到我家后定下的呢！还是在以前早定下的呢？”

　　“次良”道：“回老爸，说到婚约，那可说不上，只不过……”他欲说又止。

　　老爷仍板着脸儿道：“只不过什么？”

　　“次良”道：“我是说，婚约谈不上，只不过我们两人在我未来到您老身边前有了那么一点点意思罢了。”

　　老爷道：“到底是个啥子情况，说出来我听听！”

　　于是次良便把他与春宝在姚家如何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因相处时间长，从两小无猜到相互有了感情，如何在一次接触中两人背地说了会儿悄悄话儿，被人误认为做了越轨之事，状告姚家老爷，被姚家借故辞退。后如何春宝闻得辜家招工，春宝如何捎信要他来辜家应招，再后又是如何在他去大荒镇搬运龟鳖饲料时，在路上如何正好遇上了春宝，告诉他，说老爹对她说过句什么话，也是她启发我，要我在辜家好好干，最好能作老爹您之儿子，到时可能两人有结合到一起的机会等情由说了一遍。

　　辜老爷道： “既是这么个情况，那你怎地从没对我说过呢？”

　　“次良”道：“一因我年纪轻，二因家庭正忙于搞建设，三因连兄长都尚未成亲，有此三个因素，我又怎好开口提这个事呢？”

　　老爷道：“那你昨天怎的未通过我与你妈便自作主张托陈嫂去姚家提亲呢？你目无尊长，不遵古训，今天老夫不教训、教训你，大约你尚不知马王爷有三只眼，也不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说到这对“正良”大声道：“正良，拿家法来。”

　　只这一声，吓得“次良”双膝跪倒二老跟前，哽咽道：“爹爹息怒，孩儿错了，请爹爹看在孩儿从小无人教养，年轻不懂礼教的份上，原谅则个。”

　　辜老爷火气未减道：“你要我原谅可以，可你要把你昨天为何在未经我和你老妈的同意，便自作主张，便托人去姚家替自己提亲之事。说个清楚明白，否则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次良”道：“爹啊！我并未托陈嫂去姚家替我提什么亲啦！”

　　辜老爷道：“你还犟嘴，如果不是你首先托人去姚家提亲，那么姚家怎地会作出这样的决定，无缘无故把春宝认作义女，把她作为姚家二小姐，另备一份嫁妆，把她与其姚家千金——“姚赛男”一齐嫁来我辜家作你之妻室呢？”

　　“次良”道：“爹呀！我并非嘴硬，乃是实情。我原来本只打算在趁陈嫂去姚家打听情况之同时，因我与春宝在以前确有那么一点点意思，便想要陈嫂顺便打听一下她之情况，并顺便探探姚老员外之口气。我万没料到，姚老员外以为也是爹之意思，便草率地作出这样的决定。我若知道为了这事会使老爸您生这么大的气，孩儿宁愿打一世单身，当一世之光棍，也不会要陈嫂在姚家人面前提及此事。”

　　辜老爷听到这里，火气已消了一半，心道若然果是这样，也算不得次良有悖常理，也算不得目无尊长，大逆不孝了。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还有一些事情弄不明白，但口气较前温和很多地问“次良”道：“你说顺便打听一下春宝之情况，这是人之常情，我不反对。但你托陈嫂去探听姚老员外之口气，你原打算姚老员外同意又怎样，不同意你打算又怎样呢？”

　　“次良”道：“若姚老员外不同意把春宝许配给我，我便作罢。若姚老员外同意，我打算托陈嫂来对二老说明，若求得二老的支持，过几年由二老作主，再行定决。”

　　辜老爷道：“你以上所说，都是实话吗？”

　　“次良”道：“爹若不信，问问陈嫂便知端倪。”

　　辜老爷便转向陈嫂，问陈嫂道：“陈嫂，次良刚才所说都是实话吗？”

　　陈嫂起身答道：“禀老爷，二公子昨天确是这么对我说的。”

　　此际之辜老爷听了“次良”所述，听了陈嫂之言，火气全消，心道：由此看来，次良确未做错什么，年青人嘛！对自己之终身大事确是有些关心。不论是谁也不会否认这种观点。可不是吗？拿大儿子“正良”来说，据自己所掌握的情况来看，不是只唯他在那残酷的事实面前，未能实现自己的理想，而成了他辜家之儿子的吗？不是在一次偶然之机会，巧遇了姚家千金后，几欲离他而去了吗？

　　今日来说，不仅“正良”，就连“次良”也在意料之外，有此好的消息传来，这是辜家从没有过的大好事。在如此大好的日子里，可自己头脑昏愦，不明事理，动不动就生气，动不动要动家法训人，我能算得上是个好长者吗？该动家法的不是孩子，该是自己呀！辜老爷想至此，便又大声地对“正良”道：“正良，拿家法来。”

　　这时只听见“正良”和“次良”双双跪在“父母”跟前，只听“正良”道：“爹，二弟错了，他已承认了错误，您老便饶过他这一次吧！”

　　又听“次良”道：“哥，爹爹要处罚我，是为我好。让爹教训、教训我，让我长些见识，请别劝阻他老人家啊！”

　　又见老夫人也起身劝阻老爷道：“老爷，孩子不懂事，现已认了错，就别难为他了吧！”

　　更见陈嫂也上前求情，只听她道：“老爷，今日本为是我不好，在未请示过老爷、夫人，便擅自去对姚家提及二公子这事。是我的错啊！要罚就罚我吧！”

　　只见辜老爷自拿家法在手，对众人道：“你们都别说了，你们都没错，错的是我自己，今日陈嫂大老远来，给辜家送来如此特好的消息。不仅“正良”，即使是“次良”在意料之外，也有如此好的消息，理当合家欢乐。是我一时糊涂，头脑昏愦，不明事理，不该动不动便发火，动不动要动家法教训人。“次良”本是个孝顺的儿子，是我今天错怪了他，该动家法的人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说着便将手中家法高举过头，便欲往自家头上拍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二位公子紧忙从地上腾地爬了起来，双手将老爷一把抱住，陈夫人亦伸手将老爷手中篾片夺下，摔至了屋角。只听大公子“正良”道：“爹，您这是何苦来着，别说您老均是为了我们兄弟俩好，事事关心着我们。即使今天发了点小脾气，也是提醒我们兄弟今后遇事多动脑筋，多加考虑，别出差错啊！您老怎地能以这种方法自责呢？”

　　又听“次良”道：“爹啊！我的个亲爹呀！今天这事总是我不肖引发的啦！您老要消气，就抽我几篾片消消气吧！千万别和您老自己过不去啊！”

　　又听陈氏夫人动情地道：“老爷啊！您听孩子们说的多好哇！多孝顺您啦！您就看在他们平时百般的孝顺您、我，今日的苦苦哀求的份上，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不好！我们还有正事有待商量呢！”

　　此际只有陈嫂坐着未挪窝儿，她虽是一农村妇女，水平又不是那么高的。但她今日耳濡目染见到这一家子今日之情景，虽表现的方式有所与众不同，但她深深体会到那少敬老，老爱少的一言一行，使她深受感动。你看那少的有事，能勇敢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最多只加以阐明，从不为自己辩护。老的呢！有不足之处，也从不推卸自己的责任，摆出长辈架子只知训人。这种父子关系、老少关系、这种高尚之情操，一般人家是做不到的。

　　有这种家风，一家人每人有这种气度，试想世上又有啥事能难得倒他们，又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的呢！由于这样，辜家方能在几年之时间内，便能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成为当地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不表陈嫂坐在那里有多少感叹，对辜家又有多少钦敬之情。且说她坐在那里，见今日只唯她办事欠考虑，导致他们父子之间产生了一些误会，现在见误会渐以消除，也该商议正经事儿的时候了。她听老夫人提出此事就到此为止，谈正事儿要紧这句话后，便起身趋前一步，接着夫人之话韵对辜老爷道：“老爷，夫人说的对，这事本由我而起，对我来说，也是一次深刻的教育，我说句本不该我说的话，就是二公子嘛，今后不论大事小事多加注意，老爷您呢，更不必自责，会使人痛心的。我想这事就照夫人所说，不再议论了，到此为止，老爷您说好不好！”

　　辜老爷道：“好，咋不好呢？只是刚才我老头子不够冷静，让你陈嫂见笑了哩！”

　　陈嫂道：“那好吧！老爷同意我的意见，我想现在把您们辜、姚两家之婚事研究商讨一下吧！”

　　辜老爷道：“你的意见，我们两家之婚事怎么个研究商讨法呢？”

　　陈嫂道：“既姚家发出言来，大公子之婚事，只要您辜家愿意，姚家同意辜家随时随地可去姚家下聘报喜期，至于二公子之事我可还没听见您老表态呢！”

　　辜老爷道：“不瞒你陈嫂说，正良之婚事，我和他妈可操碎了心啦！三年前，他姚家虽当时便同意他俩成亲，只是我担心怕婚后因两家贫富悬殊，怕生矛盾，让人笑话。故我一致坚持要家庭搞好一点后再办喜事，今日来说，由于天助神助，他兄弟俩也非常刻苦，家庭经济较富有了。但又担心姚家不给我这个面子，今日可好，姚家不仅满口应承，还处处为我辜家着想，从简办喜事，省去那些繁复礼数，下聘报喜期，纳作一回便解决问题，我真不知怎样感谢姚家呢！

　　现在我决定，八月十五乃大吉大利之好日期，正良就定于那天成亲，今天是八月初二，明天打理好一应下聘报日事宜，初四请陈嫂劳心费力去姚家替我辜家办理此事。大家有何异议没有？”

　　辜老爷说完，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并异口同声地回答：“拥护老爷之英明决定。”

　　辜老爷又接着道：“至于次良的婚事问题，我原打算正良成亲后，过一至两年再给他物色对象。但他既有了心上人，姚家又这么看得起我老辜家，愿将他二小姐给我当二媳妇，我特别高兴。现在我宣布，正良与次良的婚事同步进行，大家赞不赞成？”

　　房中再次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又都是异口同声地大呼道：“赞成！一致赞成！”

　　就这样，一场亘古少有的婚礼将在辜家进行，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