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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玉生烟 (2)

  萧霁睿见她恼怒,方才大笑道:“你当真是关心则乱。朕岂会拿恪纯的身体玩笑,明日一早,温宁远便会过来诊脉。”

  婉辞松了口气,不由嗔道:“皇上戏弄我!”

  萧霁睿意有所指地笑道:“看不到你对朕开怀的模样,看你生气的模样也是不错。”

  婉辞莞尔道:“皇上话中有话。”

  萧霁睿挑一挑眉,一本正经道:“你若是拿你对恪纯的一半用心在朕的身上,朕也就不会吃味了。”

  婉辞笑而不答,取过一边的药继续捣碎,萧霁睿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空灵娇柔的举止里仪态天成、飘逸洒脱。“皇上不如跟婉辞下盘棋,可好?”婉辞樱唇轻扬,神如皎月、色如春花。

  萧霁睿不想她有这番提议,想起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会面,不禁牵出一丝微笑,颔首道:“朕依你。”

  婉辞取过棋盘专心与他弈棋。萧霁睿棋风大开大合、罡气逼人、攻杀凌厉,婉辞下棋却如行云流水、柔风习习。对弈过半,婉辞推开棋盘道:“皇上,我们不下了。”

  萧霁睿笑道:“莫不是怕胜之不武?你倒是有几分傲气。”

  “王维有诗云:‘蓝溪白石出,玉山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讲究的是空灵的境界,下棋亦如此。皇上心思不在棋盘之上,婉辞纵然赢了亦不足喜。”婉辞冰雪般的面容里透出点点了然的澄澈。

  萧霁睿心中一动。她是心里明白的人,却往往不肯说个明白:“你不用担心胜之不武,朕未必会输于你。”

  婉辞微笑摇头:“臣妾不能为皇上分忧,难道还不能让您少作心烦吗?皇上愿意的话,婉辞倒可以弹奏一曲。有时,解忧的不只杜康,还有曲乐。”

  她的声音清如水,空山灵雨般透亮,娓娓道来时格外有种舒心的力量。萧霁睿不觉点头。琴音袅袅而来。起初泛音清越,渐渐有万马奔腾,掀起万丈波涛,隐有雷霆万钧之势。激昂慷慨之调铺天盖地,似能划破苍穹。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不觉。

  萧霁睿半晌缓缓拊掌道:“曲果然能通人心,你的心意朕明白了。”

  婉辞眨了眨眼,轻笑道:“皇上可别轻易给臣妾加这天大的罪状,臣妾什么都没有做,不过是听皇上的吩咐弹奏一曲罢了。”

  萧霁睿指着她,笑道:“朕才知道,你原也是个刁滑古怪之人,怪不得恪纯与你这般投缘。依朕看,她如今的性子多半是你惯出来的。”

  婉辞兀自抿着嘴笑道:“皇上这是在推卸责任,却不知公道自在人心。”

  萧霁睿微扬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化柔了他原本的清傲。重新取过棋盘再弈,已是神清气爽,互有胜负。他心中越发确定,纷乱的后宫里终是有一处宁静所在。

  翌日,婉辞算定早朝时间已过,便拖着不情不愿的恪纯去了湖心亭。温宁远隐在萧霁睿的背后,墨蓝的袍子下清瘦的身形更添单薄苍白。恪纯撇了撇嘴轻声道:“那书呆子一副活死人的模样,都不知道一会儿究竟是谁救谁。”

  婉辞忍俊不禁道:“你非得刀子嘴才能凸显你的豆腐心肠吗?”

  恪纯撅嘴道:“对付那书呆子,心肠一定不能软。你等着瞧,他说话没边没际的,还不知道要扯多久才能到重点。”

  隔着帘子,温宁远把完脉迟迟不开口,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恪纯没有那般好耐心,又不愿直接与温宁远对话,求助似的望着萧霁睿道:“皇叔,他怎么光点头不说话呢?”

  萧霁睿颇为好笑道:“宁远,别再卖关子了,不论消息是好是坏,总该让朕知道,也该让纯儿知道。”

  低头思索良久,温宁远不紧不慢地道:“当初冰魄雪莲续了公主的命,可惜它是至阴至寒之物,会损耗人体的阳气。因此微臣给公主服用的就是补充元气的药材,以冲抵雪莲的伤害,这药力的把握十分的重要,太过或太少都不好,微臣也曾担心药剂的问题,因而回去仔细研究过,并且寻访民间名医,俱都得出结论,这药方配得极好……”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似乎仍旧没到重点,恪纯不禁翻了个白眼,向着婉辞道:“你看,我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吧?他就是这么迂腐的,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完的。”

  婉辞脸色已经微微变化,某种关键的念头一闪而逝,她顾不得回答恪纯,追问道:“那恪纯的症状迟迟没有得到好转,又是为何?”

  温宁远仍旧不愠不火道:“公主因为佩带着皇上赐予的暖玉,补充了雪莲的亏损,因而那份恰到好处的药丸,就等于是……”

  “毒药?”萧霁睿与婉辞不约而同地道。他们面面相觑,面色凝重。

  恪纯眼珠子一转,镇定自若地问道:“你怎会知道我身上有暖玉?”

  温宁远的神色却有些不自然,干咳几声后,才答道:“臣……见过。”

  恪纯未等他说完便跳了起来,一副要冲过去揍人的架势。婉辞赶紧拖住她,她却不依不饶地继续:“我就知道那天看病的人是你,你们还瞒我!他居然拿冰块来冻我,那么冷的天,我身子里跟火烧似的,外面却跟冰一般冻,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婉辞哭笑不得地把她拉在身后,跟皇帝福一福身道:“皇上、温大人,我先告退了。恪纯就由我来安抚。”说罢,不顾恪纯挣扎,愣是把她给拖回去。

  温宁远擦了擦鼻尖的汗,苦笑道:“微臣早说过,公主定然生气,皇上偏不肯放过微臣。”

  萧霁睿忍住笑意,话中有话道:“兴许朕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呢?”

  温宁远被看穿心意,假笑两声,不再多言。

  回到净荷宫里,婉辞端了杯茶给恪纯顺气,摇头道:“真是本末倒置,对救你的人拳脚相加,却对害你的人视而不见。”

  恪纯不以为然道:“我又没死,这不活得好好的吗?”

  婉辞审视地盯凝她,含笑道:“你何时有了息事宁人的脾气了?”

  恪纯见她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嘿嘿一笑道:“你说他们真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婉辞答道:“不,那些药我都看过,一时之间并不会取了你的性命,不过会让你慢慢陷入昏睡里。”

  恪纯咬牙切齿道:“那跟死也没分别了。”

  “不,有分别。”婉辞摇头道,“那时他们明明有机会拖延下去,即便要了你的性命也不过是鱼死网破。既然留下你,而且留下一个与死人无异的你便一定有他们的用意。”

  恪纯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道:“他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只希望我们还来得及想得到他们的谋划,能提前想好对策。”她脑海里始终抓不住一闪而过的念头,无能为力的感觉第一次根植在心里,挥之不去。

  萧霁睿随后进了殿,见到恪纯有气无力地躺在湘妃椅上,挑眉问道:“气可消了?”

  恪纯没好气地应道:“没有。”

  婉辞让霜娥给他泡了茶,淡淡抱怨道:“皇上早该听臣妾的话,让温大人过来给纯儿诊治了。”

  萧霁睿指着恪纯对婉辞笑道:“你跟这丫头处得久了,倒有点河东狮的味道。”

  恪纯哼了一声道:“皇叔竟还好意思说,眼下我的气可还没地方消呢。”

  萧霁睿好笑道:“你倒说说,该如何才能消你心头的怨气?”

  “把开药的秦御医抓来让我打一顿出气就好了。”恪纯笑眯眯地道。

  萧霁睿弹了弹她的额头道:“不知者无罪,这块暖玉你带的时日也久了,再者你贴身佩带,秦御医也是不知情的。”

  恪纯机灵地吐舌道:“那就拿知情的那位温大人抓来给我打一顿也可。”

  萧霁睿这才知道她绕了半天就是要对付温宁远,婉辞笑着拍她的手臂,道:“动不动就拿打人做要挟,皇上宠你我也不饶你。”

  恪纯坐到她身边,故作老成地道:“趁年轻时不妨多动动筋骨,将来老了,若是想动也是动不了的。”

  萧霁睿朗声大笑,婉辞也撑不住笑起来,恪纯则娇笑着躲在她怀里。一时,钟灵殿里其乐融融,好不融洽,没有人注意到门口悄然隐去的身影。

  “你的意思是说温宁远已经查出恪纯体内淤积的毒素的原因了?”于冰艳闭目养神,并没有太过惊诧,依旧漫不经心道。

  明霞猜不透她的心思,只得回答道:“净荷宫那儿传来的消息正是如此。听说恪纯公主一直佩带的暖玉皇上已经转赐给了慕从容。”

  “本宫知道了,你退下吧。这个消息还是很有价值的。”于冰艳挥手示意她退下,沉默许久才道:“李嬷嬷,修书一封告诉我爹爹,既然她们识破我们这一条计策,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可是容不得半点闪失了。”

  李嬷嬷点头道:“老奴明白,一切都按娘娘的吩咐照办。”

  于冰艳缓缓地睁开眼,凤眸射出灼灼光芒:“本宫就喜欢遇到这样聪明的对手,看到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才有趣。”

  李嬷嬷却淡淡地皱眉道:“娘娘,老奴有话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于冰艳凤眸微挑,冷冷道:“你若觉得不该讲,那便什么都不要说。本宫最看不得人在我面前拿乔。”

  李嬷嬷微微有些尴尬地道:“是老奴糊涂了。”她瞅着于冰艳脸色和缓,复又道,“娘娘也该争一争皇上的宠爱了。要不然,荣耀再多始终不是娘娘你的。”

  于冰艳冷笑道:“你竟是糊涂了!皇上的宠爱岂是想争就能争的?倒跟那些没眼色的人一样了。你见过慕婉辞何时主动争过?本宫虽与她道不同不相为谋,却是欣赏她的聪明,知道如何保全自己一点点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本宫没有那么天真,皇上也没有那么愚蠢,就算本宫千般讨好、万般奉承,皇上就当真会信任本宫吗?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本宫又何必自讨没趣?”

  “娘娘,如今娘娘一个人在深宫里孤立无援,老奴是担心娘娘,说到底,娘娘终究只是于家的女儿。”李嬷嬷咬咬牙,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

  于冰艳出人意料的沉默开来,许久才幽幽道:“你真以为本宫有别的选择吗?这是本宫的命,一出生起就改变不了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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