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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阿尔比亚城

  他默默地握紧了拳头,唇角泛出苦涩的笑,正要拍门向冰依道歉。忽听脚步声从外头急奔而来,一个身着船工装束的陌生男子站在门外,喘着粗气满脸惊喜道:“少主,看到了,我们……终于看到陆地了!颜……颜姑娘说,最迟今晚,我们就可登上多哈岛。”

  这一日,玻拉丽斯号在历经三个月零十天的航海后,终于登上了第一个有人居住的岛屿——多哈岛。冰依、祈然、步杀三人也即将被卷入雅鲁帝国纷乱史上有名的“罗比政变”。

  那是只有在这样宁静美丽的夜空下才能感受到的爱意,那是只有在这般十指相扣交缠摩挲的时候才能有的心心相通。

  夕阳西下时,船终于在多哈岛南部靠岸。脚踏实地的时候,船上的人欢声雷动,脸上那既是骄傲又是兴奋的表情,让祈然三人都有些动容。

  不过船还是得有人看着,无奈之下,三十人包括主子、侍卫、婢女、船工在内一起抽签。最倒霉的十人留下来看船。

  冰依抽到根短的,长舒一口气。回头却见艾丽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颜如玉也难掩眼中的幸灾乐祸之色。她愕然地看了看手中的签,心中暗道:这两个女人究竟在计较些什么?

  冰依刚把签放下,祈然就将自己的签与她的并排放在一起,齐头齐尾的,倒像是般配的一对。冰依面上一红,抬头只见祈然温柔含笑地看着他,眼中皆是宠溺。她在心中大叫:太奇怪了,明明刚刚还在吵架,此刻干吗用这么古怪的表情看我?

  步杀拿到签随手一扔,冷冷道:“走吧。”

  于是连带艾丽莎她们在内的二十二人,兴致勃勃地登上了雅鲁帝国所在地——多哈岛。

  上了岛,冰依才发现雅鲁帝国的风土人情与天和大陆很相似,虽然名字都比较奇特,有些建筑的样式也很古怪,但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入目并没有多少华丽的衣衫,却能看到大部分人脸上纯善的笑容,耳边充斥着小贩热情的吆喝声,为这本该寂寥的黄昏平添了几分生机。

  这是一个算不上繁华,人民却很质朴善良的城镇。质朴的人往往知足常乐,向往和平,对一个信念可以坚持一生之久。国中若大多是这样的子民,也就难怪一个帝国能在这样一个岛上存在千年之久了。

  “小姐,你瞧那房子,屋顶多奇怪啊!”耳边忽然传来侍女兴奋的声音。

  这一次跟来的侍女总共有三人,冰依通过这两天相处已知道,最人来疯的便是这个香环,沉静温婉的是茜儿,神情有些冷漠武功底子最深的是辛茹。

  冰依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那是一幢欧式风格的白色圆顶建筑,从此处望去倒有几分像欧洲中世纪的教堂。

  冰依笑笑道:“这种圆形拱顶的建筑,是欧洲中世纪最流行的罗马风格。圆形代表着人们对宇宙的认知,他们认为宇宙是圆形的。”

  “欧洲?罗马?!”香环一脸的问号,便是茜儿和辛茹也如坠雾里,“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冰依一怔,只见所有人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颜如玉和艾丽莎眼中甚至还带着轻蔑不屑。她忽然回过神来,拍着自己的额头失笑,“我居然忘了这里是……没什么,香环,我胡乱说说的,你们别当真。那种圆顶的高建筑物,真实作用是开阔人的视野,登上圆顶,你甚至可能望尽整个岛的边界。”

  “原来如此。”三人齐齐点头,香环还不忘拍下马屁,“小姐,你真厉害,学识多渊博啊。”

  冰依敲着她的额头笑,回头却看到艾丽莎莫名惊讶的表情。她撇了撇嘴,淡然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忽然一阵湿暖的气息伴随着幽谷清香扑到耳边,随即是男子低沉磁性的声音,“欧洲中世纪?罗马?宇宙?”

  冰依只觉得耳边的气息暖暖痒痒的,连带手脚都酸软了,她勉强定了定神道:“那些是不属于这里的名词,说……说了你也不懂的。”

  “没关系。”祈然笑得那叫一个温润如玉,自然而然地牵起她微凉的手,“你可以慢慢解释,从头说也无所谓。我们有很多时间。”

  于是乎,一路上冰依被那绝世惊艳的笑晃得头晕目眩,迷迷糊糊地就任他从牵手变成搭肩,从搭肩又变成了揽腰……所涉及的问题更是从欧洲、宇宙慢慢延伸到性格、喜好、家庭背景,就差没把祖宗十八代的秘密都挖掘出来了。

  几人在街上东看西摸,兴奋异常,直到夕阳余晖褪尽,才想起要住店。谁知问了几家,居然通通客满。

  原来,雅鲁神祭司亚瑟会在今晚莅临阿尔比亚城,为新君卡路发表登基宣言。笃信神明的国民自然都蜂拥而来了。

  艾丽莎和颜如玉听闻后脸色大变,慌忙用衣帽遮住自己。几人东走西逛了好久,才找到一家有三个空房的客栈。

  房少人多。侍卫连连摆手说他们可以不用休息,香环三人一脸坚决地撇清她们绝不与主人和客人同住坏了规矩,艾丽莎和颜如玉肯定是一间的,步杀见定了落脚的地方,一转身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所以说,刚刚还在兴致勃勃地观察店中几个伙计茶金色眼睛的冰依真的很郁闷,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非得跟祈然住一间?

  然而,更让冰依郁闷的是,祈然那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古怪态度。明明几个小时前两人还吵得水火不容,从刚刚一路上到现在他怎能如此温柔地对着自己笑,又对自己那么体贴?

  其实,不过两个时辰,祈然确实想通了很多事。他究竟在急躁些什么,又惶恐些什么呢?

  诚然,这种似喜似忧、难以掌控的感觉,二十年来他从未有过,他甚至已经习惯了女子面对他时温柔如水的羞涩笑容,可是,他无法否认,喜欢便是喜欢了。他想把她留在身边,抱进怀里,让谁也不能觊觎;他想让她对着他笑,只为他绽放出美丽和妩媚;他想……

  这样的心动和渴望,他控制不了,谁都控制不了。所以,他要她,既然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软的不行他就勾引,无论如何,总归要她心甘情愿当自己的妻子。

  妻子……祈然嘴角轻勾,望向一旁局促不安的女子,眼底的宠溺和柔情汹涌着滚上来:妻子,她是我的妻子,光是这样想着,仿佛就能忘了所有的伤痛,只余幸福,浓浓的幸福。

  有着一双茶金色眼睛的小二送了被褥过来,满脸冷漠,全不似普通生意人该有的热情。

  不过冰依并没有在意,她只是抱着白毛狐狸小银在一旁傻傻地看着,看着祈然接过被褥随手摆弄,片刻已在床边打好了地铺,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个男人,怎么看都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为什么又对家务、劳务样样精通呢?

  祈然忽然抬头,“晚上你睡床,我睡地,有异议吗?”

  “没!没有!”冰依连连摆手,随即干笑道,“我……这里太无聊了,我出去走走。”

  祈然神情丝毫不变,声音更清润得彻底,“我陪你去吧!”

  “啊?”冰依还在惊愕,祈然却已不由分说地拽起她往门外走去,“你也饿了一天了,先去吃点儿东西。”

  祈然拽冰依的时候,小银还在她怀里。祈然很私心地便想将它丢在屋里,不让它跟着。可小银很委屈地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趴在冰依身上就是不肯放手。

  冰依明明不记得自己何时养了这么个小宠物,看着它黑琉璃般的眼睛,却总是会不自觉地心软。她连忙道:“小银也饿了,要不带它一起去吧。”

  祈然皱着眉看看小狐狸,心中暗暗不爽,瞥向它的眼神也带了几分警告。

  冰依诧异地发现小银忽然全身发抖,连毛发也竖了起来。随后便噌的一下从她怀里跳出来,缩到叠好的床单边,看看她又看看祈然,发出呜呜的声音。

  冰依诧异地走过去,“小银,怎么了?我们……”

  冰依觉得背后有一阵凉意,随后小银像是受了什么更大的惊吓,吱吱叫着,用力拱进被子里。奈何被子叠得太整齐,它便只剩个屁股和小尾巴在外头晃啊晃,可笑又可爱。

  冰依哭笑不得地正要去把它抱回来,却被祈然一把拉回怀里。

  “算了。”祈然笑得很开怀地拦住她,“它可能累了。我们等下给它带食物回来。”

  两人刚出去,便在门外碰到了艾丽莎。一见祈然,她眼中亮起星芒,“两位也去用膳吗?不如一起?”

  祈然眉头微皱,脑子一转,笑道:“我们正待去神坛周围瞧瞧热闹,公主和颜姑娘也要一起去吗?”

  那温柔的笑容、诚挚的表情,怎么看都是真心实意的邀请。艾丽莎却脸色大变,强笑道:“不……不必了,我忽然觉得有些累。”

  祈然露出遗憾的表情,“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一边说着可惜,一边拖着冰依往外走,脸上的笑容温润清泽,眼底却波光闪烁。

  艾丽莎愤愤地盯着远去的两人,恰好这时冰依转过头来,看见她略微扭曲的表情,微微一怔。艾丽莎忽然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那笑让人看在眼里极端不爽。冰依心中冷笑,忽然一把勾住祈然的手臂,整个人贴在他身侧。

  祈然只觉刹那间有柔软温腻的肌肤隔着衣料贴在他手臂上,身体不由得一僵,有种异样的情潮如电流般蹿遍全身,随后充斥内心的是无比欣喜的柔软情怀。他不自觉地伸手环住了那纤细的腰。

  艾丽莎的笑容再也挂不住,整个人都气得颤抖,冰依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眼中带着“气死你不偿命”的笑容,与祈然消失在门外。

  留在原地的艾丽莎忽然眼神变得冰冷森寒,幽幽道:“我让你出得去,回不来!!”

  两人走走停停看看,不时买些样式别致的小玩意儿或零食,冰依的嘴更是一刻都没停过。

  初时还有些尴尬,冰依更是尽力与他保持着距离行走。可行到街道深处,人越来越多,祈然怕两人被挤散了,只得紧紧拽着她的手臂,两人光顾着吃和躲避人群,渐渐地竟也忘了尴尬。

  冰依看他言笑自然,动作洒脱,心中暗道:不过是小小吵了一架,没道理他都不在意了,我还小心眼地在这儿斤斤计较啊!于是也放开了胸怀,任由他拉着边吃边玩。

  只是冰依脑中忽然闪过“夫妻争吵,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念头,忍不住为自己诡异的联想打了个寒战。

  肚子七八分饱的时候,两人终于挤到了神坛前,冰依踮起脚向前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都是人头,不由得咋舌道:“真是比明星现场演唱会还火爆啊!”

  只听身边一个女子娇叹道:“听说亚瑟大人是雅鲁帝国第一美男子,我真是三生有幸才能见他一面!”

  另一个女子尖叫着应道:“不止亚瑟大人,听说今日还有鹰王兰迪斯大人随行。”

  “呀!”先前的女子惊叫道,“就是那全国最有魅力的男子鹰王……”

  冰依略靠近祈然,压低了声音道:“你说这是新王宣言会还是选美大赛?雅鲁帝国第一美男和最有魅力的男子都出台了,你要不要上去竞选一下宇宙第一美男?”

  想起几个时辰前冰依曾解释过何谓宇宙,祈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身边那两个女子竟恶狠狠地瞪了过来,“亚瑟大人和鹰王岂是你们这等人……”

  声音戛然而止,两个女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高贵俊美如天神的男子,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看那架势真恨不得把眼珠也瞪出去粘在他身上。

  “Shit!”冰依嘴角抽搐,拽了下祈然袖子,当机立断,“我们闪!”

  “闪?”祈然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笨蛋,就是快逃!”冰依气急败坏道,“难道你真要上台去竞选啊?”

  祈然强忍着笑,抱住她,运起内力,如游鱼般从人群中穿梭而过,片刻一个纵身在某个庄严肃穆的石像上飘然落下。

  这里居高临下,离神坛又近,再加上隐于黑暗中不怕被人发现,实在是个观赏的好地点。两人说说笑笑,不时吃着路上买的零食,好不惬意。只是冰依和祈然若知道自己此刻所踏的石像是雅鲁帝国最神圣的守护兽像,不知会作何感想。

  大概……会研究一下这是什么动物吧。

  两人刚刚站定,祈然还在思索着怎么自己的内力可以用了,身上的血蛊为何没有反噬,忽听下面有人大叫一声:“圣火燃起了!”

  两人正觉奇怪,忽然从神坛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紧接着有什么飞上天空,一个,两个……无数个,没过多久,天空被染成了五颜六色,绽放出各种绚烂的图案。

  冰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惊叹道:“居然是烟花!”

  祈然转头看去,只见她那琥珀色的眼眸被烟花晃得晶亮剔透,白皙的脸上不知是映了红光,还是浮起了绯红,竟如银红羊脂玉般精致美好。唇角那一抹笑容似真似幻,仿若染上了露珠的莲花盈盈欲滴。

  冰依看着天空中闪烁绽放的美景,缓缓吐气吸气,嫣红的唇瓣轻轻嚅动,“真是好久没见过烟花了。真美……”

  “是很美。”祈然跟着发出一声梦幻似的感叹。冰依微笑侧头,忽觉唇上一热,温热轻柔如羽毛的吻竟已落在她嘴角。

  她仿佛一时被惊呆了,在这样美好的夜,美好的天空,美好的礼花绽放下,忘记了反抗,忘记了回应,只是那样静静地、呆呆地任由他的宠溺和温柔在体内蔓延。

  祈然抓住她的双手,清凉滑腻,犹如最上好的美玉。他与她十指相扣,然后一分分一寸寸将她拉向自己,直到身体紧贴。

  祈然的掌心温热微湿,再没有平日的清爽,这让冰依猛然意识到他在紧张,因他们的靠近和亲密而紧张。她的心忽然变得柔软若水,轻轻缓缓地在身体里流淌,将浑身的细胞都洗净软化。这一刻,她忽然再也不想反抗逃避,哪怕有多少牵绊后怕等在前头,她也宁愿相信这一刻的温柔静谧能美到永恒。

  祈然的唇抬起又落下,轻轻地却又深深地吻住眼前这个与他十指相扣的女子。纤小的身体紧贴着他,从开始的僵硬紧张,到后来的柔软发热。

  那样细微却又真实的回应,那双摩挲着他掌心慢慢变热的小手,那种如水乖顺相依的温柔,刹那间化作阵阵狂喜涌入他心底。

  他仿如一个孩子,唇上轻柔地吻着她,心底却在欣然地疯狂大叫:“她不讨厌我碰她,她不讨厌我!”

  那是只有在这样宁静美丽的夜空下才能感受到的爱意,那是只有在这般十指相扣交缠摩挲的时候才能有的心心相通。

  很久以后,当祈然想起那美丽的夜,绚烂的礼花,安静的神像,和相拥亲吻的青年男女,都会忍不住抱紧身边的妻子,欣然微笑。

  你究竟是谁家的奴隶,为何武功竟没被废掉?

  突变,就在这一刻发生。

  那是一道利刃般的寒光,忽地从天而降,就像有人从远处弯弓搭箭向他们发出的致命一击。千钧一发之际,祈然将冰依轻轻一推,自己从怀中随手取出血箫挡住了攻击。

  他的手被震得微微发麻,脸上似乎溅到了几滴水。祈然更是心惊地发现,身边什么暗器箭矢也没留下。那么方才与血箫相碰发出叮当声的,又是什么?

  他正准备跳下石像去找冰依,忽听有人大喊了一声:“有人在亵渎神像!”

  只这一声又急又促的呼唤,竟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到了隐于黑暗中的石像边。愤怒的人群狂暴地挤过来,他们其实根本分不清要谴责的人是谁,只是盲目地暴动。

  冰依原本在神像下等着祈然,谁知却被暴动的人群冲撞得头晕眼花,等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却发现早不知自己到了何方。

  她苦笑着环视四周,只见这里虽不如广场前人头攒动,却也是你来我往。在这样热闹的大街上找一个人,可不比大海捞针还痛苦?

  于是冰依当机立断,先回客栈,一来祈然找不到自己自然会回去等,二来却是心底对艾丽莎那诡异的笑容隐隐有些不安。

  抬起头,空中还能看到烟花,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冰依忽然很留恋方才祈然与自己十指相扣、轻轻拥吻的一刻。

  “夫妻吗?”冰依喃喃念了一句,“如果是真的……”

  忽然身上一痛,冰依听到有人“哎哟”了一声,似是不专心走路的自己与人撞在了一起。她正要出口道歉,一个巴掌却狠狠甩了过来。

  冰依连忙往旁边一闪,只见一个肥胖的男子正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甩空的手,随即脸上露出了恼羞成怒的表情,“你不想活了,敢撞本大爷!”

  冰依见他长得本就欠揍,讲话更是骄横跋扈,心底不由得火起,脸上却换成一副笑脸,道:“我走路不小心,撞了人,本来正要道歉呢……”

  那肥胖男听她这么一说,哼了一声,脸色好转了几分。

  冰依却笑容一冷,满脸不屑道:“谁知撞上的竟是条只懂狂吠的肥狗,真是出门不利!没听过好狗不挡道吗?”

  围观的人轰然大笑。肥胖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粗短的手指指着冰依,气得浑身发颤,“你这个……贱女人,竟然敢这样对我,你可知我是……”

  他的声音猛然一顿,似是看到了什么,却又不信,小小的眼珠子猛地瞪圆了一圈。冰依奇怪地自我打量,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却听那肥胖男忽然大叫起来:“奴隶!!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奴隶居然敢公然大摇大摆走在街上!!”

  四周的人闻言脸色骤然大变,细细看了冰依几眼后,好几人已是又惧又恨地后退,好像她是肮脏的毒蛇猛兽。

  冰依并不知道,在雅鲁帝国,奴隶通通都是叛贼的后代或是被剥夺能力的邪恶武者。他们是国中最低贱并遭人痛恨的种族,大部分都被集中关在各个城市的奴营中。只有少部分表现良好的才被允许买卖出来,且只有在主人的监视和许可下才准自由活动。

  冰依大惑不解,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问:“你说我是什么?奴隶?别开玩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兴奴隶这一套?

  肥胖男露出个得意又张狂的笑容,道:“你那眼睛,根本是只有奴隶才会有的低贱颜色,你以为能骗过大爷我吗?你一个奴隶居然敢违反法令独自出现在大街上,今天你乖乖跟我走也就算了,若是反抗,我就将你送去炎场,受烈日暴晒之刑!”

  冰依皱着眉,四处看去,果见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既鄙夷又厌恶的表情,仿佛她是人渣害虫,合该被抹杀消灭。

  她忽然觉得兴致全无,心情也大为不爽,居然说她的瞳色是属于奴隶的,真是太侮辱人了!她转身就往客栈走,才懒得管那野狗在自己身后吠些什么。

  才走了没几步,一阵凌厉的风从冰依背后袭来,警兆顿时传遍她全身。冰依连忙侧身闪躲,余光瞥到的竟又是那肥胖男,不由得心头火起,左脚蹬地,身子腾空而起,随后仿佛足球比赛中凌空抽射般,对着那肥胖的身子就是狠狠一脚。

  肥胖男像个球一般滚进人群中,引起一片混乱。

  冰依惊讶地动了动自己只不过酸麻了的脚,不明白自己的力气怎么会变得如此大。

  忽然有人惊叫了一声,混乱变成了暴乱,然后有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高喊:“鹰王兰迪斯在此,谁都不得慌乱,通通跪下!”

  这一声命令像一个消音器顿时让混乱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跪了下去。而就在冰依为难着到底要不要委屈自己跪下,免得多惹麻烦时,那被踢得鼻血横流的肥胖男竟连滚带爬到一匹神骏的黑马前,哭喊道:“鹰王大人,您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她身为奴隶却敢殴打我们平民,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街上。鹰王大人,这可是对我国法律的挑衅啊!请您一定要狠狠惩治这狠毒的贱女人!”

  冰依哭笑不得地听着肥胖男在马下唱作俱佳地表演,心中暗道:什么奴隶,什么破法律,扯那么一大通,你何不直接说我殴打你呢?

  冰依暗道无聊,正要走人,抬头却猛地对上一双阴鸷的眼。墨绿色的眼睛让她想起一种很凶悍的猫,陌生人一碰到就会将毛发倒竖起来。此刻这双眼看着她,却像在看死物,或许还带了几分探究和鄙夷。

  冰依忽然头疼,这个人浑身都散发着敛不住的杀气,这是身经百战的人才可能拥有的。这样的人,要暗杀可以,想打赢他却绝对做不到。她心中暗暗叫糟,看准了大家都在仰望着鹰王,而鹰王冷睇着她耍酷的时候,脚底抹油,开溜!

  还没跑出几步,忽听那鹰王兰迪斯冷声喝道:“给我拦住她!”

  一些人拥上来,街道上的人挡了路,冰依逃脱不得,只得回身应敌。她身上没有其他趁手的武器,唯一的绝丝和匕首都是出手毙命的,这让她万分头疼。

  跟十几个高手缠斗了很久,冰依只是逃窜都已精疲力竭,无奈之下,只好抽出绝丝。银芒映入她琥珀色的眼中,兰迪斯忽然发现,她的眼神变了。

  冰依冷漠傲然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疏离,嘴角似有若无的笑,将整张白皙清秀的脸映得邪魅。兰迪斯知道这是个侍卫对付不了的人。

  果然,她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中,手中奇怪的武器忽收忽放,森寒的银芒不时晃过众人的眼睛,竟让人觉得眩晕。

  兰迪斯皱眉默默数着,十息,对付十个精锐侍卫,她居然只用了十息不到的时间,而且一个也没杀死。十人仿佛被抽掉了脊梁骨软倒在地上,那女子在清冷的月光下飘然落地,光华洒在她身上、衣衫上,仿佛有漫天的花瓣随她而舞。兰迪斯暗道,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打斗方式。

  冰依收回银丝拍了拍手,有些奇怪自己的动作怎么会变得比以前快那么多,就像是身体里被注入了取之不竭的力量。

  此时她也没空再深思这些,正要迅速逃跑,忽然几滴水莫名地溅到她脸上,随即一道绿色的光圈骤然从天而降。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光圈竟已将她裹在中央。

  只听兰迪斯冷喝一声:“缚!”光圈骤然收紧,冰依只觉手臂和大腿狠狠一痛,等回神时竟发现自己已被一条不知材质的绿色绳子牢牢地绑住了。

  她被绑得跟个菜青虫似的倒在地上,另有侍卫走上来将她抬起,扛到兰迪斯面前。

  兰迪斯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厉如剑芒,“你究竟是谁家的奴隶,为何武功竟没被废掉?”

  此时被整得狼狈不堪,本该郁闷之极的冰依,心中却只充斥着一个念头,一见到兰迪斯,竟什么后怕都忘记了,愤愤地大叫出来:“奴隶!魔法!我靠!这到底是什么世界?!”

  兰迪斯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更是从来没人敢这么吼他,一时居然傻了。

  恰好有人上来禀报道:“鹰王,亚瑟大人让我来问问这里是否有什么事?”

  兰迪斯猛地回过神来,脸上一阵青白,眼底隐隐闪过羞怒,甩手道:“就说没事,我们马上回喀布尔城!”

  亚瑟的使者退下,兰迪斯皱眉深思地看看被自己的缚咒捆得狼狈、一脸颓败笑容的女子,不耐烦地甩了甩手道:“先带回去丢进奴营,我回头再处置她!”

  于是,冰依短暂却极其匪夷所思的“奴隶”生活开始了。

  男的看见,若不杀死就须奉他为主;女的看见,若不杀死就须娶她为妻!如今被你看到,我……我……

  直到第三天,一行人刚回到鹰王兰迪斯的宫殿,冰依就被丢进一个大别院,周围都围着很奇怪的栅栏,上面贴着符咒。别院的面积很大,分上下两层,设施却很简陋,而且混乱不堪。

  肩背都被摔得麻痛,头也晕晕乎乎的,冰依在心底大咒着那绿眼男爬起身来。忽然一愣,发现自己身上束缚的绿绳,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冰依揉着肩膀四处看去,刚回过身就被吓了一跳。只因在这别院的空地上,至少有十几个男人瞪着阴鸷血红的眼看着她。

  他们一个个脸色灰白青绿,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仿佛是那社会最底层最可怜的难民。可是一看到那一双双茶金色夹着欲望的眼睛就会发现,他们每一个人体内都隐藏着深入骨髓的凶残和杀气。

  “好久没来这么标致的妞儿了。”一个有只鹰钩鼻的猥琐男流着口水满脸淫邪地看着冰依。

  另一人马上应和,“是啊!自从上次那娘儿们被玩坏后,我们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他妈的,久得老子都不记得了!大家这回可千万要悠着点儿!”

  十几个男人发出阴恻恻的淫荡笑声。一双双兽欲纵横的眼,一张张凶残暴虐的脸,慢慢向冰依靠近。饶是冰依镇定,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匕首悄无声息地滑入手中,冰依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要对付的已不是有理智的人,而是只余兽性的神智失常者。她,绝不能手软。

  绝丝抽出,寒芒闪烁,纤小的身姿在荒凉的别院中翩然飞舞,穿梭在如狼似虎的男人间,竟不似在打斗,反而像是在舞蹈。

  风停身落,衣衫缓缓伏下,贴在身上,冰依转过身来,对着还能站立的三人冷冷道:“还要再打吗?”

  那鹰钩鼻的猥琐男双眼几乎凸了出来,又黑又丑的手指着冰依大吼道:“这……这怎么可能……为什么你在奴营,还能使用内力?这怎么可能?!”

  冰依冷着张脸懒得去管他,四处看了看,目光再度落在那栅栏的符咒上。她暗暗推测,这个国家中的奴隶都是被下了什么咒语的凶残之徒,这种咒语能废去他们的内功或魔法,并使瞳色呈现茶金。而这四周的符咒,他们大概无法靠近,是以逃离不了这个别院。

  冰依叹了口气,懒得计较这个国家的是是非非,默默走到一个角落坐下来闭目养神。她必须等到晚上才能逃出去,一来在马车里颠簸了两天两夜,着实累坏了;二来天黑后认人不易,防守松懈,也便于她逃脱。

  冰依眯着眼在一群虎狼之男的环视下养神,居然真的有些昏昏欲睡了。她暗骂自己神经真是越来越大条了,不得已还是痛苦地爬起身来,想着随意在这别院里走动一下,也比睡熟时被这帮禽兽剥了好。

  别院一楼皆是发霉酸臭的味道,大概是排泄的场所。冰依皱着眉走上二楼,刚拐上楼梯,就震惊地愣在原地,几乎无法呼吸。

  楼道上躺着个女子,衣衫早已被扯碎了丢在旁边,双手双脚被两根细绳分别绑在走廊和窗格上。细绳勒得太紧,还在她的手腕脚腕上留下凝固的血痕。可是那伤比起她伤痕累累的全身却是微不足道的。

  冰依甚至不忍用词句去形容她残破不堪的身体,那根本不是人会干的兽行,那根本不是人该受的伤害。女子冰冷地躺在走道中,胸口没有任何起伏,看起来是早就死了。

  冰依只觉胸口说不出的郁窒,像被什么人揪紧了。她缓步走到那女子身边,一边脱下身上的外衣,想要披到她身上。谁知一低头,手却滞在了半空。

  冰依本以为会看到一张死寂的脸,谁知第一幕落入眼中的却是一双漂亮的茶金色眼睛。不是那种死不瞑目的凄惨,而是冷漠,对人世嘲弄疏离的冷漠。她的脸早已布满肮脏的手印,却仍可见原本端丽秀雅的容颜。残破的嘴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仿佛是对人性丑陋看透后发出的最后一丝讥笑。

  有种难以描述的震撼在冰依胸口轻轻淌过,遭受这样的对待、这样的折磨,这女子竟依然未死,还能有如此冷淡漠然的表情。冰依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厌世自厌,却又偷偷地无法遏制地留恋人间。

  她叹了口气,弯身解下她手脚上的细绳,又撕下身上的衣服,粗略擦掉她身上的血污。冰依动作的时候,那女子连看也未看她一眼,若非那眼中几不可见的微光,若非嘴角那轻浅的冷笑,冰依几乎要以为自己摆弄的是具尸体了。

  将自己的外衣裹到她身上,冰依取出匕首搁在地上,淡淡道:“若是想活命,就拼命走出去;若是不想,就用这个了结自己。无论何时,都不要指望着会有人来救你。别人,或许救得了你的人,却救不了你的心。”

  说完,冰依拂了拂单薄的中衣往楼道走去,左脚刚踏下楼梯,就听一个沙哑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若是,我既想死又想拉所有人陪葬呢?”

  冰依脚步一顿,回过头去,冲她嫣然笑道:“那就强到足以杀了所有人!”笑容一敛,冰依眼中露出几分嘲讽,悠然道,“只是你莫忘了,这世间会变强的,不止你一人。”

  夜深人静,冰依从奴营中逃出来,隐在夜色中悄悄避过侍卫的巡逻。她潜行了许久,终于看到大门,心中顿时喜悦不少。

  门口有侍卫,大摇大摆出去肯定不可能,思索了一下,冰依最终还是决定爬墙。墙高逾三米,她又找不到任何绳索,无奈之下只得把本就单薄的衣衫撕成条,拧成绳,坠上石头,用力甩上墙头。

  谁知石头刚一甩出去,墙上却陡然亮起一阵明亮的光芒,鹰王府中央顿时发出一阵急促的声音,尖锐刺耳又洪亮的报警声伴随着墙上的光芒,将整个府中的侍卫都引了过来。

  冰依心中大叫糟糕,暗道:我竟忘了这是个有魔法的国度,防御上能如红外线探测仪般报警自然也不稀奇,自己竟大意给疏忽了。

  蚂蚁般的侍卫潮涌过来,冰依狼狈逃窜,却还是被逼得退入了死角。她左右看看除了高墙和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再无其他退路,而远处侍卫的吆喝和脚步声也已越来越近。心慌意乱之下,冰依把心一横,推窗一个猫身,闯入那闪着微光的房中。

  蜷缩着自己落地,肩膀又是一阵微痛,冰依还来不及检视身体,就噌的一下弹了起来,待要去关窗,谁知一抬头竟猛然对上一双墨绿色的眼。

  古铜色的肌肤,仍滴着水的强健身体,褐色濡湿的凌乱长发,近乎扭曲的脸……冰依困难地咽了口口水,刹那间,几乎有仰天大叫的冲动。

  兰迪斯!居然是兰迪斯!鹰王府那么大,为什么自己什么地方不躲,非得躲进这个房间!兰迪斯的房间!也是这个王府中自己唯一绝不可能打赢的人的房间。

  只是兰迪斯的表情为什么比她还震惊,又惊又怒,还夹杂着十二万分的难以置信?冰依几乎有些奇怪了,目光下移,虽然这男人裸着上身应该正在洗澡,可冰依对这样的暴露并不会有什么感觉。所以她只是以很纯粹的好奇目光望下去,随即猛地一震,目光胶着在他胸前一点,竟移不开去。

  他的胸前竟文了一朵花,浅蓝的色泽,墨绿的枝叶,水珠正在花瓣上,仿佛晨间的露珠。冰依有些看呆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花,却不得不承认它很美。新奇加上被美丽所吸引,让她忍不住开口赞叹道:“好美啊!这是什么花?”

  “不许看!!”兰迪斯忽然怒吼了一声,“不——许——看!”

  冰依被他的吼叫震得两耳嗡嗡作响,半晌才缓过神来,不禁撇撇嘴,不屑地移开眼,心中暗道:谁稀罕看了!不就是个文身吗?哥哥肩上的“剑盾”可比你的漂亮多了!

  忽然浑身一颤,冰依不由得打了个抖,差点儿吓出一身冷汗。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优哉游哉地研究敌人胸前的文身,不要命了吗?

  她心念一动,脚步已迈了出去。冰依迅速抽出绝丝切向兰迪斯的颈项,兰迪斯猝然一惊,随手抓过身旁的剑抵挡,却只听当啷一声,那柄削铁如泥的剑竟被从中间削断,露出光滑的切口。

  兰迪斯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断剑,正要念咒语使出魔法,却听到一种清越却冰寒的声音响在他耳畔:“你想与我比试一下吗?究竟是你念咒的速度快,还是我切下你脑袋的速度快?”

  由于兰迪斯要比冰依高很多,所以她只能一手紧抵着他后背,一手握着绝丝扣搁在他肩后。兰迪斯身上的水珠沾湿了她本就单薄的衣服,身体紧靠着,更仿如肌肤相亲。

  兰迪斯脸涨得通红,眼中又羞又怒,直欲喷出火来。却因为绝丝近在颈边,他才不得不压下熊熊怒火,冷声道:“你如何逃出奴营的?!”

  冰依哼了声,不耐烦地说道:“鹰王殿下,你现在该问的是,小姐你究竟想怎样?”

  兰迪斯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他才发现自己被耍了,只得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你究竟想怎样?”

  冰依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悠然道:“很简单,叫你的手下通通离开,然后,放我走。”

  兰迪斯沉吟了半晌,垂眸敛起杀气,良久才恨恨道:“本王答应你。”

  冰依心中有数,他对自己动了杀机,却不戳破。于是她从背后胁迫着兰迪斯走到窗前,对赶来的侍卫下达停止搜索的指令。

  侍卫终于退去,冰依正思索着自己是麻晕了他直接从正门逃出去,还是胁迫他带自己出门。忽然心中警兆骤生,她根本来不及思考猛地向旁边跃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墙壁竟已被什么撞出了一个洞,烟尘在这本就不大的房间里弥漫着。

  冰依狼狈地站起来,对上兰迪斯阴郁冷酷的眼,忍不住皱眉道:“你何时施的法术?”为何一直牢牢监控着他的自己竟一点儿也未发现?

  兰迪斯冷笑道:“你以为施术只能靠念咒吗?手印施术虽然费时,威力却更大。”墨绿色的眼中渐渐泛起一阵森冷的寒光,他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容,“你小小一个奴隶,居然敢闯进本王的禁地,还对本王如此无礼,今日我定要让你尝尝……”

  后面的话没怎么留意听,冰依瞧他眼中满布的杀意,只觉头疼,又大叹自己倒霉。她暗暗估量了自己和对手的实力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这小小一个破房间,怎么说是禁地了?”

  兰迪斯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地吼道:“这是本王沐浴的房间,里外施了三层禁制,你居然敢说是破房间?!”

  冰依先是一脸惊讶,“三层禁制?那我怎么一推窗就进来了?”随后,脸上的惊讶慢慢变为鄙夷,“更何况不过是个沐浴的地方,居然还要封什么禁地,你怎么比娘儿们还娘儿们啊!”

  兰迪斯在听到冰依起先一句的时候,神色一怔,慢慢露出深思的表情。谁知冰依后一句恶毒无比的嘲讽竟劈头盖脸地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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