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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爱与罚,今非昨日

  秀行望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身子震颤之际,几乎疑心生了幻觉,原来在行宫殿门口出现之人,身形修长,面孔英俊,竟是鲁元初。

  秀行叫道:“元初哥哥?!”双脚宛若生根一样立在原处,一动也不能动,只是定定地望着面前的鲁元初。

  鲁元初微微一笑,双眸望着秀行,自门口往前走来。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面上更是丝毫惊讶之色都无,仿佛两人见面之处,是在萧家或者任何一处寻常地方,仿佛那一场从中而断的亲事,也并不存在。

  相比较秀行的呆若木鸡,鲁元初宛若闲庭信步一般自在。

  “怎么了?”他将要走到秀行身旁,嘴里淡淡地问道,“秀行见到我似乎很吃惊么?”

  秀行略有些惊悸地后退一步:“元初哥哥……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终于反应过来,然而心却仍旧紧紧地提着,大概是因为先前之事仍旧有一点愧疚,另外,则是一种很直观的直觉:鲁元初此来,来者不善。

  秀行心里头的不安在涌动:似乎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不祥之事。

  鲁元初走到秀行跟前,站住脚,他的双眼望着她的眼睛:“我自然,是来找秀行的。”

  秀行张了张嘴,竟不知要说什么。

  鲁元初却似知道她的心意:“秀行在想,我为何会找到此处来,为何又要找你,对么?”

  秀行便点了点头。

  鲁元初淡淡地说道:“因为我不甘心啊,我很是想念秀行……明明我们可以成亲,好事却又被从中搅乱了,还将勾结魔界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秀行,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我……不是的!本来可以好生结局,我原本,”秀行着急,仓皇着说道,“我原本就想好好地跟你说,就算是元初哥哥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毫无怨言,……可是你、你为何要给我吞迷神引?而且……那是魔界之物,你从哪里得来?”

  鲁元初嘴角一挑道:“那么,你说全是我的不是了?”

  秀行双眉一簇:“我虽然有些对不住元初哥哥,但是你所用的法子……的确是……是……”

  “是怎样?”

  “喂我吞魔界的恶毒之物,这种法子……让人不齿。”

  “哈哈,”鲁元初笑了两声,“不愧是秀行,敢说敢为。”

  秀行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道:“元初哥哥,你既然找到这里来,是不是,想找我算账?”

  鲁元初笑得愈发大声,双手一拍:“秀行,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的胆量!”

  秀行道:“你当真……好生恼我?你想如何?”

  鲁元初道:“秀行你觉得我想如何?”

  秀行皱眉想了想:“我……我不知道,只不过,元初哥哥,我觉得,凡事以和为贵,这件事起初确是有我的不对,但是你也有错,如今、如今……不如我们就不要再提此事,免得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

  鲁元初道:“你觉得,事到如今,我们之间还有以和为贵的可能么?”

  秀行道:“你到底要如何?你若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我赔罪的话……”

  “你要怎么赔罪?”鲁元初忽然伸手,握住秀行肩头,忽然望见她颈间点点痕迹,冷冷一笑道,“用你这残花败柳之身?”

  秀行脸色煞白,用力打开鲁元初的手臂:“元初哥哥,我自念自己之错,一心想要平息你的怒气,你不要如此欺我!”

  鲁元初道:“我怎么欺你?莫非我说的有错?你这身子并非残破之身?你没有同你那师父行不伦之实?还是说我就如他一样,玷污了你?”

  秀行忍无可忍,大叫一声:“鲁元初!”

  鲁元初仰头一笑:“哈,终于恼了么?”

  “元初哥哥,我本来想不必如此,既然你步步相逼,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再求全了,”秀行咬了咬牙,道:“我既然承认了我喜欢师父,便不会管别人说什么,我同他之间,也不是什么讳言之事,我说过要取消亲事,你不顾我意愿以迷神引操控我,我对你再没什么亏欠!你只说罢,你今日来此,究竟想要如何?”

  鲁元初闻言,目光一利:“秀行,我竟是小看了你,你比我想象的要有勇气的多,只不过,你这份勇气,很可惜要成为笑话了。”

  秀行面色一变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鲁元初道:“你喜欢你那师父对么?那你该知道你师父要等一个人罢,倘若他等到了那人,你,又算什么?”

  这一句话,宛如利箭插到心头上,秀行疼地一颤,面色也有些发白:“你在这关口说这些,莫非还有下文的?”

  “聪明的秀行,可怜的秀行,”鲁元初笑道,“你为了他不顾廉耻,连身子都失于他,他却跟着他心爱的人儿双宿双飞去了,你还不知道?”

  “住口,你说什么!”秀行蓦地瞪大眼睛,乌黑的双眸,雪白的小脸,写着莫名惊悸。

  “你最好听我的,”鲁元初微微倾身贴近了秀行,道:“不然他怎地还不回来呢?因为他遇到了他要等那人,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找你了,你已经……被他抛弃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传递的消息,却似晴天霹雳,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怜悯而狰狞的笑。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师父两个时辰就会回来……他很快,就要回来了!”秀行身子发颤,嘴唇哆嗦着,望着鲁元初。

  鲁元初笑的泰然自若:“那么,现在一个多时辰了罢?秀行你猜,倘若我没有十足把握,我会来找死么?”

  秀行死死地盯着他:“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是没有能耐做什么的,但自然有人……”鲁元初欲言又止,笑道:“就是你师父要等的那人了。——其实这也不过是迟早之事,你自己也知道的罢?在你那师父的眼里,你始终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若是正主儿出现,你对他来说就没用了,可怜的孩子……”

  “住口!我、不会信你!”秀行猛地大声叫道,心却已经大乱。

  鲁元初上前一步:“你自己心里早就信了的,是不是?你只是被他迷惑,故而一时意乱情迷,作出如此不知羞耻的逆伦之事……你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还连累萧家跟你蒙受如此羞耻!”

  秀行浑身发抖,一时不能言语,鲁元初望着她,唇边挑起一丝笑意,忽然柔声道:“不过,事情还可以挽回的。”

  秀行垂着头,耳畔不知有什么东西,嗡嗡地乱响,一种极大的恐惧笼罩了她的全身,让她不能动,不能说,连喘一口气都极为艰难。

  秀行张开嘴,试图吸气,然而空气似是凝固了,只能一点一点地挤进她的喉咙,这感觉,如此难受,却又如此熟悉……因为一种莫名的熟悉,更引发了越大的恐惧。

  她整个人,仿佛都僵硬了,从头到脚,僵硬如一尊雕像。

  鲁元初的声音有一丝温柔,道:“你跟我回去,只说你一时被他蛊惑,我会不计前嫌,我们仍旧是青梅竹马,以后还可以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成为一对人见人羡的夫妻。”

  秀行的唇抖个不停,拼力才挤出一丝声音:“是……是么?”

  鲁元初道:“是啊,只要你忘了那个负心人,他不过是玩弄你而已……只要你回头,到元初哥哥的怀里来,元初哥哥会疼你如初的……”

  他微微地笑,手探过来,在她的脸上摸过,忽然一惊,原来秀行的脸颊冰凉,宛如外头冰雪。

  鲁元初面色微变,却仍说道:“看到你如此模样,元初哥哥心里也很是难受,秀行,回头是岸,现在还来得及……”

  “倘若我回头,你会对我好么?”秀行生硬地问,她抬起头,两只眼睛越发乌黑,乌沉沉地,宛如浸浸墨玉。

  鲁元初一怔,笑道:“这是自然的了,元初哥哥答应你。”

  “我先前,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因此当我发觉自己喜欢上师父之后,还对你很是愧疚。”

  鲁元初皱眉:“秀行。”

  秀行不理他,仍旧说道:“你用迷神引,我清醒过来后,想到此事,还以为你是因为气恼之极,故而才出此下策,或许你也是因为很喜欢我,故而不肯放弃我,乃是冲动行事,我自觉将你逼上这条路,心里的愧疚便加了倍。”

  鲁元初的神色渐渐凝重,只是盯着秀行,却不说话。

  秀行嘴角一扯:“可是元初哥哥,你哪里来的魔界之物?你又怎会正巧将迷神引带在身上?”

  鲁元初下巴微挑:“你想说什么?”

  秀行道:“还记得我们一同自九渺下山,在客栈那晚么?——当时,我曾经试图跟你坦白我对师父的情意,当时我是想,瞒着你终究是不对的,因此多难堪都好,说出来,让你决断。”

  鲁元初盯着她,秀行同样回看着他:“可是元初哥哥,将话岔了开去。也是我一时羞赧胆怯,便也顺势没有再说。可是现在想想,元初哥哥是多么聪明玲珑之人,为人处世上,不知道比我高明多少倍,在九渺那些日子,临下山之时师父因我而处罚宁云赐,以元初哥哥的精明,怎么会丝毫看不出师父对我有情?其实元初哥哥在归虚殿养伤之时,含混说的那几句话,便有疑心我跟师父之意罢,可惜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多心……故而,元初哥哥你从头到尾都知道我同师父的心意,却不肯挑明,一直到我鼓足勇气挑明,你却正好儿带着迷神引加在我身上。”

  大殿之内,空空荡荡,只有秀行的声音,宛若玉石落地,清清冷冷,清清楚楚。

  鲁元初的嘴角浮现一丝极淡的冷笑,眼神却高深莫测起来。

  秀行道:“故而我大胆猜测,元初哥哥自知道我对师父的心意之后,便做了准备,不知从哪里寻了迷神引,……我是在婚期前几日就发的信,按理说怎么也该在鲁家的迎亲队伍之前赶到鲁家,然而,却一直在队伍进了玉华,婚期的头一晚上元初哥哥才到,我猜,也是你故意拖延时间的罢?”

  鲁元初微微歪头,含笑看她:“秀行,继续说。”

  秀行只觉得心往下沉,整个人都往无边的暗影里沉去,却仍说道:“是以你来见我之时,根本就打算好了罢,——倘若我是提出解除亲事的,你就会用迷神引,对不对?”

  沉默之中,两人对峙许久,鲁元初的笑里讥讽的味道渐渐浓了:“你推测的没有错,秀行,原来你也并非是我所想的那么笨么。”

  秀行双眸一闭,倒退一步,因为气愤,因为心寒,尖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我,又何必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同我成亲?”

  鲁元初道:“你想知道为什么?”

  秀行道:“是!”

  鲁元初望着她,微笑道:“起初,我的确也是很犹豫的,要不要选你呢?……因为虽然你资质虽高,出身也不错,但是……你也该知道,这天下比你资质高出身好的女子也不知多少……”

  秀行道:“比如……宁云赐?”

  鲁元初叹道:“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我对她并没什么真心……”

  秀行不可思议地笑道:“真心?”

  鲁元初道:“秀行,你始终是太天真了,我是鲁家的少主,本来在你之前,我也有望是国师之选,但是你……你的资质是好,是太好了……好的让我嫉妒,我心里有些瞧不起你,又有些嫉恨你……为什么灵台镜只选女子?为什么偏选中你?我的光芒便始终被你所压,你让我怎么甘心?”

  秀行痴痴呆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极为尊敬的兄长!你……你怎么可以……”

  “秀行,你是女子,自然不明白男人的端量,”鲁元初道,“一开始我只想要笼络着你,将来就算你从九渺下山,国师之位,我可以跟你争一争,我知道你虽然端直,实则是极心软的……谁知后来,你的风头越来越盛,父亲也觉得不妥,与其让你落入别人手中,不如落在我手……将来你嫁了我,一切也好说。”

  秀行只觉得冰心彻骨:“我……我一直以为,你……你是宽和……”

  一片冰心都化作了雪水,潺潺地流遍了全身。

  鲁元初笑道:“你低估了男人的心思,这并非是你的错,毕竟……秀行你这么呆,这么愚蠢……当初我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看着一只小宠物般,实在是可怜的可爱。”

  “住口!”秀行大叫一声,眼中涌出泪来,“你……你从头到尾都这样……我虽然后来喜欢上了师父,但是我开始对你,对你是真的……我那么敬慕你、喜欢你……”

  鲁元初眼神微微一变,继而又笑道:“秀行,别傻了,你的感情对我来说,不过是拿来利用的,只可惜……毕竟敌不过九渺神君。”

  秀行哽着喉咙,死命咽着泪。

  鲁元初见状,便道:“秀行,我再问你一次,你回不回头?”

  秀行用力将眼中的泪挤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绝不。”

  鲁元初道:“就算九渺神君不要你了?”

  秀行望着他,一字一顿道:“师父,不会不要我。”

  鲁元初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聪明起来了,没想到还是如此笨拙,你怎可依赖男人的心思?告诉你了,男人的心意是最不可捉摸的。”

  秀行缓缓地昂起头:“就算是,又如何?我自己的决定,我永不后悔!在决心跟着师父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过自己!”

  鲁元初摇头道:“秀行,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秀行道:“元初哥哥,我能说,我对你的感觉也是一样的么?”

  鲁元初笑道:“既然如此,那好像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好罢,我也厌了。”

  秀行道:“你想如何,痛快说罢。”

  鲁元初哼了声,道:“人人说你资质高,连我自己甚至也开始怀疑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了,秀行,不如我们在这里比划比划?”

  秀行道:“你该知道,在萧家的时候,但凡我有什么不解的地方,都会请教你,练剑之时,都是你指导,在我心里,你向来都是榜样!你怎么能因为别人说什么而否认你自己?!你如此怯懦,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还想跟我打?”

  鲁元初脸色一变:“你辅神一年,就敢来教训我了?”

  秀行道:“你若是早跟我抛心置腹,把你的忌惮说个明明白白,这些话,我便早会说给你知道,不用辅神!”

  鲁元初咬牙道:“好!既然如此,秀行,那就让我来试试你究竟有多么长进了罢!”

  他说着,挥手往后,拔出两柄剑来,将其中一柄往秀行身前一抛:“省得你说我胜之不武!”

  秀行抬手接下,一看,竟是自己的桃木剑,一声惨然一笑:“元初哥哥,你对我可真好,离开萧家的时候就带上这个了?是早就打算跟我决战了?——元初哥哥,我如今才发现你有多可怕,你竟能将所有想得如此长远!”

  鲁元初不以为然道:“我只是不愿打无准备之战,秀行,来罢,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能耐!”

  秀行握着桃木剑,桃木剑上有微微的温度,不知是鲁元初身上的,还是原本就有。

  秀行端量着这桃木剑,不由自主便想到最初上九渺之时。

  她跟清尊初次相见,他毁了鲁元初赠给她的剑。

  后来,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她只以为他厌恶自己,她对他也是同样的。

  某日,那人却扛着一株极粗的桃树,毫不费力地进了后殿。

  她当时好奇,问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一脸茫然,眸子里明显地也写着懵懂,他是真不知道为何竟扛了一株桃树回来。

  后来,他把这柄剑给了自己。

  ——其实他出手相助桃木仙的时候,就想要做一柄剑赔给她的罢,就算是那念头并未清晰地浮现,但是潜意识里想要如此。

  都说九渺神君性情清冷古怪,但是他的好,总在不知不觉里头出来,害得她不知不觉地也为了他而动心。

  ——她可恨又无比可爱的师父。

  一想到以后或许再也不会再见到他,秀行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吸走了,连剑仿佛都握不住。

  “萧秀行!”对面,鲁元初喝道,“举剑!”

  有那么一瞬间,秀行几乎就想放弃所有。

  有那么一瞬间,鲁元初以为萧秀行会扔了手中的剑,崩溃而嚎啕大哭。

  她本来是个极端清白刚正的女子,他本来是她极信任敬慕之人,如今,他的真面目就如此赤-裸裸地曝露于她面前,丑陋地,不堪地,狰狞地。

  对她来说,必然是会愤怒的,但她这样真纯的个性,却会更伤。

  鲁元初几乎把她所有少女之时的憧憬跟信仰都毁了。

  何况,还有那人的刺激。

  她爱得不顾一切,却总是遭遇背叛,比雪上加霜更为不堪,乃是在她裂开的心头更插了一刀,留下的是污糟不堪血淋淋地伤痕。

  鲁元初不动声色地看着秀行,然后,他的眸子微微发亮。

  因为最终,面前站着的人儿,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的手仍在发抖,却仍握着桃木剑,她提剑向着鲁元初行礼,道:“请。”

  缓缓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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