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怪楼奇园 (1)

　　这里似乎是个公园。

　　“怪楼奇园。”萌萌小声读出公园的名字，又说，“现在大概关门了吧。”

　　昭君跑去售票处询问，才知道这公园一直开到晚上10点。两人买了票进去了，小心翼翼地朝里走。

　　“怪楼”其实是一幢私人城堡，由一名美国人建造，城堡里有很多机关，据说在抗日时期还吓退过许多日本侵略者。因此，游怪楼，有点像看恐怖片，多少有些自己吓自己的意思。公园设计者为了配合怪楼的惊悚主题，索性在园子里挂满了红的绿的灯泡，再弄出点机关和声响，增添神秘感。

　　“我们还是别逛了，怪瘆人的。”萌萌刚进去就开始打退堂鼓，红的绿的灯光让她心跳有点儿加速。

　　“都买了票了，不玩岂不吃亏。”昭君动之以经济利益。萌萌一想，对啊，钱都花了，不玩白不玩，便大着胆子扯住昭君朝前走。怪楼有3层，哥特式的尖顶，虽然不算高，但在这一片也算得上挺拔。进门是个古怪的大转盘，有点像排气扇，光从扇叶中透过来，给人一种阴森感。“要不我在楼下等你。”萌萌临阵脱逃。昭君不依，两人手挽手朝里走。

　　怪楼里流水淙淙，里面有个人工森林，过桥，钻洞，七扭八弯，再配上令人毛骨悚然的顶灯和壁灯，萌萌感觉自己像在演《聊斋》。

　　“你慢点！”萌萌喊，昭君不听，轻巧地跳过几个木墩，一转身隐没在楼梯拐角。

　　萌萌见昭君瞬间消失，吓得慌了神，赶紧追上去，哪知心里着急，脚下偏偏一空，跌进水坑里去了。

　　“救命！”人造树林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昭君听到声音，第一时间折返救人。看到昭君，萌萌“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了。“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去啦。”

　　昭君一边安慰萌萌，一边搀着萌萌朝前寻找出口。爬过盘旋式楼梯，迎面出现个人造的美女模特。昭君和萌萌都没在意，可一转头，灯光一换，美女忽然成了一具骷髅。

　　“啊！”萌萌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昭君也被萌萌的喊叫震得慌了神，拉着萌萌死命地朝外跑。可闷头跑了没几步，昭君和萌萌又被撞倒了，因为是逆光，昭君只看到一个黑影，萌萌瘫坐在一边，几乎失去了判断能力。那黑影朝她们走过来，昭君坐在地上，一点点朝后挪，喃喃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可那黑影根本不听，反而伸出了手。昭君暗想，完了，完了，这楼邪乎，我还没跟我妈交代后事呢，这要冤死在这儿了。

　　“你们怎么也在这儿？”那黑影突然说话了。

　　“嗯？”昭君被这熟悉的声音拉回到现实中，“你是牟森？”昭君不敢确定。

　　“是我啊，哈哈，这么巧！”

　　“我的天，你想吓死我们是不是。”

　　萌萌听到是牟森，也停止了哭泣，可她到底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昭君和牟森一起把萌萌扶起来，3个人一起离开了怪楼。

　　“你怎么在这儿？你还没说呢。”昭君边走边问。

　　“哦，我们单位组织休假呢，这儿正好有我们单位对口的疗养院。”

　　“那你怎么一个人跑怪楼来了？”萌萌吸了一下鼻子。

　　“呵呵，这儿我小时候来过好多次，忽然想怀旧一下，同事都不配合，我就一个人来了，结果刚上楼就碰到了你们，真是天意。”

　　“天意？我们都快被你吓死了，整个儿一个活鬼，你说怎么赔偿吧。”昭君嘟着小嘴。

　　牟森笑道：“赔偿嘛，要不请你们吃烧烤？海滩那边有一家不错的烧烤店。”

　　“那就去吃烧烤？”昭君拉了拉萌萌问。萌萌点了点头。于是，3个人一行朝海滩走去。

　　这家烧烤店离海滩不远，天热，屋里没人坐，店家索性把桌子都挪到屋外，像大排档似的，热热闹闹。晚上刚吃过饭，大家都不饿，牟森让两位女士点菜，昭君随便要了一打生蚝、几只扇贝，3个人边吃边聊。

　　“牟子你跟萌萌换个坐儿。”

　　“干什么？”牟森不解。

　　“少啰嗦，换不换？”昭君在牟森面前还像以前一样霸道。这是她表达温柔的方式之一。

　　“换，换，换。”牟森站了起来和萌萌对调了一下，坐到了昭君对面。

　　“对嘛，这样我跟你说话方便。”

　　听了这话，牟森有点窘，愣了几秒，又赶紧找话：“就这么大个桌子，你听不见呀。”牟森反驳。

　　“我不管。”昭君蛮不讲理。

　　“都是你问我了，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俩怎么忽然跑这儿来了？”

　　“呦，只许你们玩儿，这海是你们包下来的啊？”昭君还是一副辣口气。

　　“嘿，这丫头今天吃枪药了啊。”萌萌笑着说，又在桌底下用脚轻轻踢了牟森一下。

　　牟森及时斩断了这个话题。3个人有一搭没搭地说了一会儿话，东西吃完了，便起身朝海边走去。

　　晚上9点，海边依然聚集了许多人，有的在海里游泳，嬉笑打闹，但也只是在岸边，潮水渐渐长起来了。大部分人坐在岸上，享受着夜晚的海风。到了海岸边，他们才发现，晚上的月亮竟那样大，像一面银盘般缀在天幕上，洒下淡淡的、银色的光辉。这光在海面上反射出一条银链，仿佛一条巨蛇直探到海那头去。

　　“真美！”萌萌被这美丽的景色震慑了。

　　她撇下走在后面的昭君和牟森，把鞋子甩到一旁，一步步走到海水里，任涌起的海潮漫过脚背。潮水一上一下，萌萌的身体便跟着一晃，有点像在荡秋千。萌萌闭上眼睛，空气是那么腥凉。月光勾勒出萌萌的轮廓，她忽然美得有点不像话。

　　“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忽然有个声音从萌萌耳后传来。萌萌以为旁边有一对情侣在说话。

　　“其实，这次我是为了你才来的。”

　　不对，是牟森的声音，萌萌睁开眼，转过身，才发现牟森定定地站在她身后。

　　“你……”萌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看了你的博客，知道了你们的北戴河计划。”

　　“哦。”萌萌心跳得有点快。

　　“我想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我……”

　　“第一次见面后我就一直想再约你，但又怕你拒绝我。”牟森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我爱你。”爱这个字，原本没有意义，直到有人走来，赋予了它意义。

　　面对突如其来的感情漩涡，萌萌有点招架不住。

　　“你不是喜欢昭君吗？”萌萌不说爱，说喜欢。

　　“那是以前的事了，我考虑了很久，也观察了很久，发现你才是我真正需要的那个人，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萌萌抬头看牟森的脸。这张脸像被镀了一层银，刚毅而俊朗，和平日里温和的牟森大相径庭。

　　“你别乱说。”萌萌轻轻推开了牟森，赤着脚朝海滩上方走去。

　　昭君迎面走了过来。

　　“海鲜吃多了真不行，吃了就拉。”昭君捂着肚子说。

　　“让你先吃药再吃饭你不听，海鲜哪有个准头。”萌萌笑着嗔道。

　　牟森慢慢从海滩走上来。萌萌瞟了一下他的脸。这张脸仿佛海水过沙，并没有因为之前情感的挣扎而留下痕迹。

　　3个人并排往回走，走着走着，昭君忽然甩下拖鞋提在手里，要光脚走路。

　　“小心扎脚。”萌萌道。

　　“哈哈，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来拉肚子也破坏不了昭君的好兴致。

　　可走了没几步，昭君就“啊”地叫了一声——一枚小石子顽皮地划破了她娇嫩的脚皮，血沁出来，像颗红色的珍珠。

　　“人背简直没办法！”昭君眼看又要骂人。

　　“来，我背你。我背你，你的背运可就被我背走了啊。”牟森弯下腰，萌萌把昭君扶了上去。

　　“人肉沙发就是舒服。”昭君美滋滋地说。她用两腿夹住了牟森的腰，防止自己掉下来。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她才发现牟森原来如此结实，光滑遒劲的脊背，浑圆有力的手臂，宽阔的肩膀，细得恰到好处的腰，关键还算是个知识分子，这样的男人在当今这个时代也算少有了。可昭君打心底里，又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牟森——3年前绝对配得上，可现在，自己成了老庞的前情人，虽然那段关系已经结束，可相比简单的牟森，昭君不由得有点羞愧。

　　萌萌跟在他们后面，不知怎么的，心里也有点异样——刚才的表白是真的么，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将一切告诉她。她怪他来得太晚，他怨她太绝情。其实，他是在等她恢复单身。

　　就这样，他们3个人各怀心事，沿那条海边的小路行走着。

　　路上，有当地渔民打出招牌说可以带人打渔看日出。昭君看见又动心了，她顾不得脚伤，跳下来跟渔民谈价钱。萌萌在一旁劝也没用。

　　“3个人便宜点啦。”

　　“小姑娘，真没法便宜啦，打渔加看日出，40块真不贵啊。”渔家一脸难色。

　　“40块钱行不行？”昭君回头问牟森，又问萌萌，他俩知道这问已然多余，按昭君的脾气，不行也得行，就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牟森交了定金，约定夜里3点半在渔港等。

　　3个人回到旅馆。为了出行方便，牟森也在这家家庭旅馆开了房，他稍微冲了个澡，便抓紧时间上床休息了。

　　昭君却兴奋得睡不着，洗完澡后，她死活非拉着萌萌聊天。北戴河的夜静而凉，有一股淡淡的海腥味，像一盘醉虾。

　　昭君倒躺着，脚翘到墙壁上，一头如海藻般的长发从床沿垂下来。

　　“我总觉得遇到牟森这事儿有点奇怪。”昭君说。

　　“哦？怎么奇怪？”萌萌压抑住自己，淡淡地说。

　　“在这种地方碰到，概率也太低了吧，牟森一定在撒谎。”

　　“哦。”

　　“他从小就不会撒谎，在怪楼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表情很不自然。”

　　“你成大侦探了。”

　　“哎呀，不是大侦探，是我太了解他了，他身上有几根毛我都知道。”

　　“啊！”

　　“夸张，有一点夸张。”昭君自己被自己逗笑了，“总之，我对牟同学是非常了解的，他来这儿一定别有目的。”

　　“什么目的？难道他是追寻着你的足迹而来的？”萌萌打趣道。

　　“你还别说，真有可能！你觉没觉得他对我有点儿过分殷勤？”

　　萌萌想了想，说：“好像是有点儿。”

　　“你也感觉出来了吧。我这儿刚失恋，时候也刚刚好。”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出。”萌萌如梦初醒。

　　“我忽然觉得牟子也不错。”昭君的口气忽然柔和下来。

　　“嗯？”

　　“别的不说，就是蛮可靠的，我现在真有点累了，有时候我在想，找一个像牟子这样可靠的人就可以得到幸福吧。”

　　萌萌心里一震，她这才知道原来昭君对牟森已经情愫暗生。她心里刚刚涌起来的海潮又退了下去。比起姐妹情谊，她对牟森的那点说不上来好还是坏的感觉又算什么呢？如果昭君和牟森在一起，能够找到幸福，有什么是她不能放弃的呢？想到这儿，萌萌决定把刚才海边的那一幕永远埋在心海里。

　　北戴河的夜说短也短，不一会儿，2点50分到了。昭君和萌萌披着薄毯，牟森穿了件外套，3人一起打车去了渔港。

　　还是迟到了10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