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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云笑天

11. 云笑天

如果∕没有了云∕天空会不会寂寞∕如果∕没有了天空∕云∕该到哪里停泊

——楚天爱

警方来到真爱家园,已是夜里11点了。距事发一个小时。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大家都蒙了,还是宋书记提醒方凯说,应该报警,这是非正常死亡,警方肯定要介入的。

方凯这才回过神来,他胳膊脱臼了,一阵阵钻心的痛,让他无法正常思维,他紧皱眉头,嘟囔了一句:“等会儿再说,先把我胳膊复位。他妈的,疼死我了!”

宋书记认识一位老中医,已经派司机去接了。一刻钟后,老中医来了,让方凯脱去上衣,检查他的胳膊,问他以前有没有脱臼过,方凯说没有,这是第一次,说话间,老中医两手握着他的胳膊,猛的一拉,方凯疼得心脏都要裂开了,冒了一身冷汗,他这辈子还从没这么疼过。

“好了,已经复位了,但还得恢复一段时间,要注意休息,不要用力,不要做剧烈运动。”老中医嘱咐道。

方凯机械地点点头,并没细想这话的意思,他不知道,他要与心爱的高尔夫告别一段时间了。

送走老中医,方凯静下心来,理清思绪。

楚天爱死了,路大维简直快疯了,他抱着她的尸首上楼,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让进。也难怪,别说是他,就是方凯,也很难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自杀,还是意外?不管是哪一种,都得报警,让警方介入调查,她家人还不知道,得通知楚天承,还有那位德高望重的楚司令员……方凯就觉脑袋发涨,不敢再往下想。

他环视了一下大厅,大家都没走,十几个人悄无声息,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雨,还在下,滴在落地窗上,发出阵阵声响,如果是往日,可能让人听着心烦,但在这个沉寂得令人窒息的房间,它像是唯一来自人间的声音,让人感到一丝慰藉。

方凯站起身,缓缓开口道:“已经这么晚了,大家先回去吧,今天晚上的事,先不要外传,等警方调查后,有了结论再对外公布。”

他让蓝小柔留下来,简雪和莞尔也没走,两个人哭成一团,悲恸不已,小柔却呆呆的,好像傻了似的,不哭也不说话。方凯把她叫到一边,问她是怎么回事?他要在警方来之前,把事情摸个清楚。

蓝小柔神情恍惚,感觉像做梦一样,她怎么也不相信,刚刚还坐在她身边的天爱,现在已是阴阳两隔!她一遍一遍地回想天台上的一幕,感觉自己此时还站在天台,正向天爱走去,安慰她,挽着她一起下楼……蓝小柔痴痴呆呆,问她话,她前言不搭后语。方凯急了,抓起旁边的水杯,朝她脸上泼了去。

“蓝小柔!等会警察就来了,你他妈快点儿说,刚才是怎么回事?”方凯气得骂了起来。

蓝小柔浑身一抖,打了个寒颤,好像大脑开关突然被打开似的,把天台上的一幕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你确定,看到路大维下楼了?”方凯问。

“嗯,我亲眼看见他下楼,天爱一个人在天台上,挺伤心的,我想过去安慰她,这时周陌来电话找我,我就下楼了。”蓝小柔说,语调不带一丝感情,好像机器人一样。

“小柔,你别太难过,也别太自责,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方凯语气缓和下来,他觉察出她不对劲,但也没时间多想,他得赶紧把思路理清。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楚天爱上楼换衣服,在房间里看到杂志上那篇稿子,认为是路大维让刊登的,就找他对质。两人在天台上吵了起来,路大维看到小柔的短信,下楼来见宋书记,楚天爱一个人留在那,她晚上喝了酒,又在气头上,再加上下雨地滑,不小心滑倒跌下楼去。

方凯感到匪夷所思,为了一篇稿子,这么大动肝火,不合逻辑呀!但现在没时间追究,他叮嘱蓝小柔:“等会警察来了,你不要说看到他们吵架的事。警察那帮人我了解,什么事一到他们那,就变复杂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蓝小柔点点头,方凯有些隐隐担忧,忽然,一个主意涌上来,他趴在小柔耳边低声道:“等会警察来调查,你这么说,上楼没找到路总,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然后就下楼了,你看到他和我,还有宋书记在一起。”

“嗯。”蓝小柔机械的道。

方凯朝大厅另一边的简雪和莞尔望了望,叮嘱她,“这事就你我知道,对谁也不要说。”

事情查清楚了,也安排好了,方凯这才给分局刑警支队的陈大队打电话,这人喜欢打高尔夫,尽管水平不怎么样,方凯是通过朋友认识他的,曾请他帮忙摆平一个案子,作为回报,送了张会员卡给他,他常去方凯那玩。

半小时后,陈大队带着两名警官和一名法医赶来了。方凯让蓝小柔介绍情况,蓝小柔按他的吩咐,把事情讲了一遍。

陈大队言语不多,听完点点头:“我们去看一下现场。”

方凯带他们去别墅外面,指着花坛旁边,“就这个位置,头撞到花坛上,当时就不行了。”

“人呢?”陈大队问。

方凯一指别墅:“在里面。”

“不是死了吗?”

方凯“啊”了一声,怔怔地看着他,觉得“死”那个字特别刺耳。

“活着先救人,死了就别动,要保护现场,你看,现场都给破坏了。”

“那个——”方凯顿了一下,“路总情绪很激动,我没拦住,胳膊都被他扭脱臼了,刚才找了个老中医给复位。”

陈大队没吱声,抬头往楼上望去。

“你看,楼上的窗都关着,估计是从天台上掉下来的。”方凯推测道。

陈大队指挥部下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带着他们上楼,方凯在楼梯口等着,没跟过去。等他们查完现场回来,忙上前问:“怎么样,发现什么了?”

陈大队扬了扬手里的透明文件夹,里面有一个手机,一条金项链和一本杂志,杂志被雨水淋湿了,看上去比原来厚。

“就这些,别的什么也没有,有也看不到,都让雨水冲没了。我们得验一下尸体。”

方凯拿出烟来,给陈大队点上,“陈队,你看能不能等明天?路大维现在情绪不稳,关在房里谁都不让进。他们夫妻感情特别好,出了这种事,他感情上接受不了。”

“不行,我们有规定,口供可以等明天再录。你去跟他说说,配合一下。”

方凯盯着他看了看,见没商量的余地,只得照办。他来到三楼卧室,趴在门前听了听,里面没动静,轻轻拧了下门锁,门“吱”的一声开了。路大维坐在床边椅子上,背对着门,一动不动地望着床上的天爱,又好像什么也没看,只是两眼空洞地望着床。

方凯轻手轻脚走过去,天爱脸上的血迹已经擦净了,头上的伤口翻裂着,露出白色脑浆,他赶紧转过脸去,看着路大维。他僵硬地坐在那,脸色惨白,眼睑渗着血,活像电影里的“鬼魅”。

“大哥,”方凯唤了一声,话一出口,悲伤像潮水一样涌来,声音有些哽咽,他抬起没受伤的左臂,在路大维肩上用力一按,“大哥,你一定得扛住!”

“嗯。”路大维应了一声,声音很低,很重,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

方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脸上有伤,还在出血,去洗一下吧。”

路大维没吱声,方凯扶着他胳膊,搀着他走到浴室,拧开水龙头,把毛巾绞湿,递给他。

路大维对着镜子,用湿毛巾擦去眼睑上的血迹,方凯注意到他在发抖,他回身扫了一眼,门厅吧台上有一瓶威士忌,他走过去倒了杯酒,递给路大维,他一仰脖喝了,脸上渐渐有了点儿血色。方凯扶他到外面小客厅,让他坐在沙发上。

“再给我一杯。”路大维说。

方凯又倒了杯酒。路大维一口气喝掉,甩手把杯子扔到地上,身子重重向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

“大哥,警察来了,是我一哥们儿,例行公事,检查一下。我让他们上来行吗?”

路大维不语,方凯打电话让陈大队上三楼来。

不一会儿,楼道响起脚步声,方凯迎出去,往对面卧室指了指,对陈大队说:“尽量快点儿。”

陈大队带着部下进去了,方凯回到小客厅陪路大维。他紧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方凯不敢打扰他,在侧面沙发坐下,点了支烟,闷闷地吸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路大维突然吼了一句,他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猛的坐起来,握紧拳头,往沙发扶手上用力砸着。

方凯吓了一跳,抬头看着他。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方凯,那目光像象看到外星人似的。

“大哥,”方凯下意识地抬起手,想去安抚他,拿着烟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一缕烟雾从他指间飘向空中。

仿佛是这缕人间烟火,把路大维的意识从幻觉中拉回来。方凯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支烟已经到路大维口中了,他贪婪地吸着,好像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稻草。

方凯的心又纠结在一起,不知这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应该是好兆头吧,他至少想要做点儿什么,总比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像个活死人强!妈的,不行搞点毒品来,这种时候准用得上。”方凯心想。

路大维急促地吸着烟,一口接一口,一支烟转眼就吸没了,眼看快烧到手指了,他还在吸,方凯急忙拿出烟,又给他点了一支。

“大哥,我们得通知她家里人。”

路大维闷头吸烟,不言语。方凯叹了口气,“唉,这事儿瞒不住,我给楚天承打电话,让他过来吧。”

“不行。”路大维厉声道。

方凯看看他,没敢再言语。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让人难以忍受。

不知过了多久,路大维终于开口了:“方凯——”

“大哥,需要我做什么?”他坐直身子,向前靠了靠,等待他吩咐。

“找一个整形医生,要最好的。”

“找整形医生?”他重复道,疑惑地看看路大维,他眼睑划伤了,但还没严重到需要整形。

路大维吐了口气,声音无限悲伤:“唉,不能让他们看到她这个样子。”

方凯明白了,赶紧拿出手机,翻看通讯录。尽管他人脉很广,但通迅录上没有整形医生的名字。也难怪,整形和他的生活不搭界。情急之中,他想到中心医院的张院长,电话打过去,对方很快联系好一位整形专家。方凯安排司机去接。

“大哥,医生联系好了,马上就到。还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

“还有件事,”路大维顿了一下,仿佛很难开口似的,“把云笑天给我找来!”

“云笑天?”方凯怔住了,觉得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一个作者,蓝小柔知道。”路大维说。

方凯想起来了,云笑天就是引发他们夫妻吵架的那篇文章作者,刚才蓝小柔提起过。可她现在痴痴呆呆的样子,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可又不敢不办,他假装给蓝小柔打电话,其实并没拨号,自己对着手机讲了半天,回身对路大维说,安排人去找了,一有消息就向他汇报。

方凯并不觉得这个云笑天有多重要,夫妻吵架很正常,世上哪有不吵架的夫妻?为什么事吵架不重要,重要的是平息吵架引起的感情风波。云笑天只是个引子,如果平时或许就没事了,冷战几天,大不了来个离家出走,等气消了,也就好了。可惜他们不走运,不该跑到天台上去吵,天爱又喝了酒,加上下雨地滑,失足掉了下去。一场悲剧就这样酿成了!

不过这种时候有件事情做是好事,可以分散和转移精力,这在心理学上叫移情,可以减轻创伤事件所带来的痛苦。

正如方凯所想,此时的路大维必须找事情做,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去想那个血肉模糊的场面!他必须强迫自己去想别的事,而现在唯一能让他去想、去占领他思维和情感的,就是云笑天!

一向高傲自负的路大维,不相信天爱会背着自己爱别人,她生命中只爱过一个男人,就是他——路大维。可她为什么要去美国?这个云笑天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关系,她竟然为了他大动肝火?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私情?路大维就觉胸口发闷,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恨涌了上来!

走廊传来一阵声响,陈大队从对面房间出来了。方凯忙迎出过去,“陈队,查完了?”

“嗯,初步检查结果,符合高坠死亡特征,我们取了一些样本,详细情况得等明天化验结果出来。”陈大队用他惯有的冷静客观的语气陈述道,“另外,我们还要对相关人员进行调查,给我一份晚会来宾名单。”

“行,明天吧,我给你送去。”

“明天你让路总去分局一趟,有些事情向他了解。”

“嗯,”方凯答应道,拍拍陈大队肩膀,用好哥们儿的口气道,“什么事一惊动你们,就变得复杂,其实明摆着,大家都知道,这是意外。”

“现在下结论还早,要看化验结果和调查情况,如果有必要,我们还得解剖尸体。”

方凯怔了一下,不等他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不行,绝对不行!”路大维站在客厅门前,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方凯忙为他们介绍。陈大队冲路大维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路大维目光严厉地看着他:“调查可以,不许动她,让她完完整整地走。”

陈大队虽不认识路大维,但对他早有耳闻,深知他在蓝城是呼风唤雨的人,眼下这个案子落在自己手里,处理好了大家是朋友,处理不好就是麻烦,到时候哭都找不到地方。他没敢再坚持,客客气气地道:“路总,请节哀,我们不打扰了,明天方便的时候请来分局,有些事情需要向你了解。”

陈队准备告辞走了,不想路大维却道:“你们想了解什么,现在就说吧。”

“这——”陈大队有几分意外,他回身看看方凯。

方凯走到路大维身边,低声道:“还是等明天吧,我和陈队说好了,你身体欠佳,需要休息。”

“不用,现在可以,进来吧。”路大维道,转身进了客厅。

方凯不禁有些担心,也有些气恼,这个路大维,都这时候了,还这么独断专行!人都说了明天再调查,你非得今天,一旦哪句话说不对,白纸黑字,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方凯不知道,在路大维眼里,这几个警察不是问题,眼下,最大的难题是如何应对楚家!他和楚家是姻亲关系,天爱在,他们是亲戚,现在天爱不在了,况且是以这种方式离去,他们不仅不再是亲人,很可能变成仇人。他想尽快把警方打发走,腾出精力应对楚家。他很清楚,那将是一场暴风骤雨。

方凯把四位警官请进客厅,在沙发上落座,一名警官拿出笔和纸,准备记录。

“路总,很抱歉,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您,出了这种事情,您一定很难过。但这是我的工作,还请多谅解。”陈大队语气和缓地道,他尽量放慢语速,让他那冷静客观的专业语言富有人情味,表现出应有的怜悯和悲伤。

一般来说,警察是最没有怜悯心的,他们还在当实习警察的时候,见到过的人间苦难就足以让他们变成硬心肠,他们是人性恶的见证者,对他们来说,硬心肠是专业的一部分。

此刻,正在调查案件的陈大队,是一位受过职业训练、有着多年从业经历的高级警官,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中,看不到丝毫的怜悯和悲伤。路大维茫然地看着他,悲痛又涌上心头。他无限悲哀地想:我最爱的人死了,可别人依然如故,世界并没有因此改变!有一天,我也会和她一样,绝尘而去,世界也不会因此改变。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们为何来世上一回,难道就是为了忍受离别的痛苦,死亡的悲哀吗?

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一种幻灭感,感到生命的虚无。

“路总,请你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方凯见路大维神情木然,目光分散,忙给他点了支烟。

路大维狠吸了一口,开口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我们结婚七周年纪念日,我想庆祝一下,正好有本新杂志出刊,我想搞得隆重些,就办了这个发布会。”

“这是半个月前我俩打高尔夫时,我提议的。”方凯插了一句。

陈大队没理他,目光紧盯着路大维,示意他继续说。

“发布会5点开始,在别墅前的草坪上,来了不少嘉宾,她挺高兴,喝了不少酒,还给大家唱了首歌。7点多酒会结束,有些嘉宾走了,有的留下来看电影。电影里有个场景,剧院大吊灯坠落,我仿照这个场景,让大厅吊灯与电影中的同时坠落,在她头顶停住,我把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藏在吊灯上,她不知道,当时很惊慌——”说到这,他停住了,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不是自己心血来潮,导演这一幕,也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那后来呢?发生什么事了?”陈大队问。

“后来的事怪我。”方凯抢过话,“我坐在她后面,吊灯坠落时我去推她,当时手里拿的咖啡,洒到她衣服上了。她去楼上换衣服,我们继续看电影。”

“那她呢?换完衣服又下楼了吗?”

“没有,”方凯怕路大维插嘴,赶紧道,“她走之后,我看了会儿电影,这时来电话了,我出去接电话,看到宋书记在大厅后面,他说晚上有应酬,刚结束才赶过来,还没见到路总,蓝小柔去找了。我俩聊了一会儿,路总就从楼上下来了,我们三个人正说着话,电影结束了。外面下雨,大家聚在门厅,听到外面有人喊,有人坠楼,就都往外面跑,我和路总在大厅里面,没听到,我看到客人往外跑,好像出什么事了,就说我去看看,出来就看见那一幕,我说快叫救护车,然后冲过去救人,但人已经不行了。”

方凯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时看着路大维,两人目光相遇的一瞬间,都明白了什么。

陈大队用机警的目光打量着方凯,原本对路大维的询问,其实多半是他在说。

“路总,”陈大队把视线转向路大维,“您是什么时候离开大厅的?”

“嗯——”他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她上楼后不久,打电话给我,说有些不舒服,要休息一会儿。我就离开大厅,上楼去看她。”

“你见到她了?”

路大维点点头:“她在三楼卧室,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头晕,可能是喝多了。我让她上床躺会儿,这时她突然说,她要去美国,本来不想告诉我,但她实在忍不住,觉得不该再瞒我。我感觉挺突然,也挺生气,问她为什么要瞒着我?她说怕我不同意,我总是独断专行,不尊重她的意见,等等,都是些抱怨的话。”

“你们吵架了?”

“没有,只是争论了几句。我看到蓝小柔的短信,知道宋书记来了。就对她说,有客人来,我们先下楼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她说她想一个人呆会儿。我就自己下楼了。”

“你下楼时是几点?”

“不知道,我看到蓝小柔短信就下楼了,手机上有显示,可以查。”路大维说,摸了一下衣服口袋,没找到手机,不知丢到哪去了。

“出事时是几点?”

路大维不语,方凯接过话:“大概10点左右,我让人打120叫救护车,可以查通话记录。”

陈大队沉思片刻,问路大维:“你妻子有什么仇人吗?或者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

“她有什么烦恼的事吗?”

“我们一直没孩子,除了这个,别的没什么。”

“你认为,她会为这事自杀吗?”

路大维迟缓了一下,“不会。我觉得不会。”

陈大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今天晚上你去过别墅上面的天台吗?”

“没有,我下午时去过,我想在天台建个花园,上去查看一下工程进度。”

“地上堆的不锈钢管是围栏杆用的吧?”

“是,围了一半,剩下的就堆在那。”

“嗯,”陈大队点点头,似乎问完了,总结似的说,“据我们现场勘察,没有打斗迹象,死者身上除了摔伤,没有其它外伤,所以初步推测,她可能是踩到地上钢管滑倒失足坠楼。不过,也不排除被人推下楼的可能。我们还要进一步调查。”说罢,他拿起装证物的文件袋,指着里面的手机:“这是你妻子的吧?”

路大维点点头。

“这是在现场找到的,我查了一下,最后一个电话是9点40分,打给你的,通话时间一分钟。”他稍微停顿了一下,“9点43分,她发了一条短信,对方号码是美国的,收信人云笑天,你认识吗?”

路大维怔住了,随即一摇头,“不认识。”

“这是手机上最后一条信息,估计是和你通完电话,等你时发的。”陈大队猜测道,“我们在现场还找到一本杂志,和一条项链。”

路大维盯着项链看了看,是一条款式很旧的金项链,中间有个心形项坠。

“这是我送给她的,好几年以前了。”路大维说。

陈大队收起文件袋,“路总,谢谢你配合我们工作,请看一下记录,如果没有异议就签字。”

路大维扫了一眼记录,草草签上自己名字。

陈大队站起身,准备告辞。路大维叫住他:“陈队,我想看一下那条短信。”

他犹疑了一下,打开文件袋,拿出手机递给他。

路大维查看妻子生前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是一首短诗:

如果/没有了云/天空会不会寂寞

如果/没有了天空/云/该到哪里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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