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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婚礼叫停

12. 婚礼叫停

上帝不忍心看着她凋零,就在最美的时候把她收了去。

——杨一

杨一的婚礼推迟了。

这些天他一直忙着筹办婚事,事无巨细,从装修房子到操办婚宴,忙得团团转,小柔根本指不上,她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忙完杂志,又筹办发布会,整个一工作狂。杨一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所以那天见她请柬还在包里,一份都没送,顿时就火了,和她吵了起来。

吵架归吵架,杨一还是挺心疼小柔,也有点儿担心,怕她精力透支,等到结婚时无精打采,让亲戚朋友说三道四。所以给她发了一条短信,让她发布会结束后给他打电话,他去接她,两人去洗个桑拿,做个按摩,好好放松一下。

杨一大清早就起来了,一个人把窗帘挂好,把婚纱照摆在卧室,然后去长途汽车站接父母,母亲见儿子一个人来的,就有些不高兴,杨一赶紧打圆场,说小柔现在是主编,杂志刚创刊,今天搞发布会,她是主持人,脱不开身。等明天就没事了。

杨一把父母送回家,就开车走了,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办,一直忙到晚上10点,还不见小柔来电话,别是喝多了吧,他赶紧打电话给她,没人接,又给简雪和莞尔打电话,都打不通,他有点儿慌神了,别是出什么事了,赶紧开车去真爱家园,到那一看,警车停在外面,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来,他慌忙进去,才知道是天爱出事了!

简雪和莞尔早已哭成泪人,眼睛肿得像核桃,小柔看上去还好,只是呆头呆脑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杨一觉得不对劲,别是吓破胆了吧!那种场面男人看了都受不了,别说她一个女的。

杨一开车送她们回家,路上,莞尔和简雪还在抽泣,杨一想,不能这样把她们送回家了事,得有个人照顾,他还要照顾小柔,怎么办?无奈,只好一起去了莞尔家。

“你们别太难过了,有些事是我们无法左右的,也许这就是命运。”杨一安慰她们。

“太惨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真不敢相信!”莞尔抽泣着道。

“唉,”杨一叹了口气,“天妒英才,她太完美了,像一朵盛开的花,上帝不忍心看着她凋零,就在最美的时候把她收了去,不想让她像凡人一样经历衰老、疾病和死亡。”

“都怪路大维,非要搞什么发布会!不然怎么会出这种事!”简雪止住哭泣,气愤地道。

“也不能怪他,他怎么会知道出这种事?现在他肯定后悔莫及,难过死了!”杨一简直不敢想象,路大维现在是什么样子。

简雪和莞尔一边哭,一边说,倾诉心中的悲伤和痛苦,小柔坐在一旁,一声不吱,杨一越发觉得不对劲,就引她说话,可是不管他说什么,她都给挡回去,她不想也不敢谈天爱的事。仿佛只要不去想、不去谈,这件事就不存在,不曾发生。

快到凌晨,简雪和莞尔两人哭累了,嗓子都哑了,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小柔还不想睡,东一句西一句,竟说些莫名其妙的事,杨一困得扛不住了,正好莞尔家有安定药,拿了两片给小柔服下去,总算哄她睡着了。

杨一在沙发上凑合着想赶紧睡会儿,刚睡了不大会儿,就被电话吵醒了。是表妹小雅,她和男友从北京来参加婚礼,刚下飞机,他说好去接人家。

杨一赶紧道歉,说自己有事走不开,让他们打出租车直接去他家。

放下电话,他睡意全无,坐在沙发上发呆。婚礼筹办齐了,客人也到了,可小柔这个样子,明天能出席婚礼吗?

莞尔也醒了,刚刚睡了一觉,情绪好些了,她见杨一坐在客厅,愣了一下,想起昨晚的事,感激地道:“杨一,谢谢你,昨天多亏了你,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过!”

杨一苦笑笑,“现在是我不知道怎么过,明天办婚宴,可你看小柔那个样子,怎么办?”

莞尔这才想起他们明天结婚,不由得也发起愁来,摇摇头道:“杨一,我看只能往后推迟了。”

杨一就觉头皮发涨,“都安排好了,怎么推呀?我家亲戚都从外地赶来了。等小柔醒了再说吧,也许她睡一觉,情绪就好些了。”

莞尔走过来,在旁边沙发坐下,“就算小柔能行,你也不能办啊!天爱昨天走的,按习俗第三天下葬,明天要举行葬礼,你怎么办婚礼呀?”

“啊?”杨一只想到小柔,还没往这方面想,他疑惑地看看莞尔,“能这么快下葬吗?警方不是还要调查吗?”

“还调查什么呀?人都走了,入土为安。她已经够不幸的了,就别再打扰她了。明摆着这是意外,难道还有人谋杀不成?”莞尔说道,眼圈又红了。

杨一无语了,身为律师,他见过的世面应该说不少,什么大闹婚宴,蜜月离婚,新郎爱上伴娘,新娘入错洞房……千奇百怪的事都见过,但还没见过结婚前一天取消婚礼的!婚礼就像一张门票,无论婚后生活是像平淡琐碎、拖沓冗长的韩剧,还是惊险刺激、瞬息万变的美剧,总得先撕了这张门票再说。可他倒好,门票还没拿到手,先被ST(停牌)了。

可是没办法,婚礼是人为的,而葬礼是天为,他别无选择。

杨一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参加葬礼,在他的意识里,都是年轻人送年长者,可是天爱比他还小,虽然他们接触不多,但也认识七年了,他是认识小柔的同一天,认识天爱的。那时他刚和女友分手,失恋的人最怕独处,所以平时不爱热闹的他,被好友张宇拉着去赶饭局。

“你知道吗,饭局有三样东西不可少:没有酒不成饭局,没有段子不成饭局,没有美女不成饭局。这三样对你都好。”张宇开导他说。

“有酒和段子就行,美女还是算了吧,我现在是怕了。”他愁眉苦脸地说。

“怕什么?你现在空仓,需要买进,不像我,满仓,遇着美女只能心动,不能行动。”张宇在证券公司工作,张口闭口都是股票,好在中国的股票和爱情颇有些相似,都让人云山雾绕,捉摸不定,听着倒也不觉怪异。

杨一叹口气,自嘲地道:“我现在是熊市,还是空仓为妙。”

张宇最不喜欢“熊市”二字,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你别像要割肉似的好不好?不就失个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人不失几次恋,还叫男人啊!我跟你说,对付失恋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下一次恋爱。”

失恋归失恋,杨一其实并不怎么伤心,反而有种解脱感。他早就烦了,女友漂亮是漂亮,但脾气大得惊人,她是那种没什么事业心、以控制男友为己任的女人,什么事都要插一手,稍不顺心就歇斯底里。杨一实在是怕了,所以在她第N次偷看自己短信、查看通话记录时,终于下决心分手。

分手的过程不像想象的那么难,这要感谢她那位做期货的父亲,在一次对赌中,他大赚了一笔,财多胆小,觉得在国内不安全,带着全家移民去加拿大了。让杨一也跟着去,他拒绝了,两人就散了。

虽然是主动分手,但突然一个人生活,还是有些不太习惯。两个人虽然吵闹,可以消磨时光,平时上班忙不觉得怎样,一到节假日,一个人难免有些落寞。

“喂,我说,打起精神来,今晚可是来了不少美女,我特意给你网罗的。”在酒店门前停车时,张宇给他打气。

杨一摇摇头,“我只是出来散心,还没做好开始下一次恋爱的准备。”

张宇冲他眨了下眼,笑嘻嘻地道:“爱情就像牛市,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

还真让他说对了。在电梯上,与来参加聚会的楚天爱和蓝小柔碰个对面。杨一当时就觉心跳加速,当然,不是因为蓝小柔。

只要楚天爱在场,她永远是男人关注的焦点。

杨一算是比较理性的,与美女咫尺相隔,还能用上半身思考,他的第一感觉是:太漂亮了,但不适合自己。

漂亮女人——不能说百分之百,但大多数都浅薄无知,又自恃甚高,把美貌当资本,凌驾他人之上,一般男人根本驾驭不了,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但也不能找太差劲的,”杨一想,“虽说丑女无敌,但我又不是老板,老板可以为了公司业绩牺牲视觉享受,私下再找美女补偿,包个二奶、三奶的,我只能找一位女友,每天朝夕相处,总得看着舒服、抱着得劲吧。”

至于究竟找什么样女友,他也没有具体标准,但有个基本原则——受高等教育、具中等姿色、如果再能享下等肉欲,就堪称完美了。

这么想着,他把目光转向旁边的蓝小柔。与楚天爱光芒夺目、令人眩晕的美不同,她给人的感觉就两个字——舒服。

那是他们初相见。

后来,他和小柔开始谈恋爱,常幸福地回忆起这次见面,小柔问他,那天你总盯着天爱看,是不是偷偷喜欢人家呀?杨一辩解说,天爱是很漂亮,但这种一见倾城、再见倾国的美人,就像传说中的太阳神,只能远望,不能靠近,靠的太近,就会被那刺目的光灼伤。

当时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现在真的应验了。

葬礼定在十月二日,杨一天刚亮就起来了,开车去接小柔、简雪和莞尔,前往殡仪馆。虽然已是深秋,路边的火炬松依然呈现出生命的绿色,茂盛的树枝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昂然挺拔,伸向空中。这一切,都给人一种置身春天的错觉。只有树下飘落的枯黄色树叶,在时时提醒人们,已是深秋。

追悼会七点半开始,七点钟他们就到了。走进殡仪馆大厅,一眼就见胸戴白花、一身黑衣的路大维,他面色苍白,一脸肃穆。杨一走上前,低声道:“路总,请节哀。”

路大维点点头,算是做答。

小柔、简雪和莞尔也走上前,说的是同样的话——请节哀!

千言万语,只化为这三个字!许多时候,我们高估了语言的功能,做为表达思想、传递知识的工具,语言不可或缺且极为丰富,但在表达情感上,语言实在有限,而且越是强烈的情感,语言越是苍白无力。

来宾陆陆续续到了,宋书记也来了,看到站在大厅中央的路大维,忙走过去,伸出手,与他用力握着,这是出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时间,同情,内疚,悲伤,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真是百感交集。不由得伸出另一只手臂,与路大维紧紧拥抱了一下。

一个拥抱,胜过无数语言。

前天夜里,方凯去找过宋书记,说他已向警方证明,出事时路大维和他们两人在一起。他当时就觉不妥,怪方凯做事鲁莽,也不和他商量一下。他处事一向谨慎,也难怪,官场不比商场,败了还可以再来。世人只知做官好,不知做官风险高。那是一步都不能错,错一步,便误一生,所有的心血都付之东流,没机会从头再来。

但方凯已做了证词,他如果推翻,就弄巧成拙,陷路大维于被动,他们正合作一个度假村项目,如果路大维出事,项目就得搁浅。

出于对项目的考虑,也是对路大维的了解,相信他不会做出那种失去理智的事。撇开夫妻感情因素,就算为了自己的声誉,他也不会。宋书记权衡利弊,还是答应方凯,向警方提供同样的证词。不过心里多少还有些疑虑,好在警方并没有多问,只是简单向他取了个证,确认路大维当时和他还有方凯在一起。楚家也没有不依不饶,默然接受了这个现实,他这才松了口气。

追悼会在二楼告别厅举行,来宾们聚在外面大厅,黑压压一片,宋书记站在人群里,与熟识的来宾打招呼,他没有看见方凯。

方凯这两天一直陪着路大维,安排善后事宜,昨天忙到深夜,今天一大早就来殡仪馆,布置追悼会场,安排接待来宾。现在,一切安排妥当,他扫视着会场,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告别厅的门紧关着。来宾中有人悄声道,七点半了,怎么还不开始?

这时,就见告别厅的门开了,方凯从里面走出来,宋书记看见他,急忙迎过来,低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方凯看看他,声音吵哑地道:“楚天承还没到。”

他这么一说,宋书记才注意到,楚天承没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可别在葬礼上打起来呀!”他不由得有些担心。

这也正是方凯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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