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17. 西湖论战

17. 西湖论战

恨和爱一样,都是危险的,让人失去理智,做出疯狂的事情。

——楚司令员

雨,一直在下。

连日来闷热的天气变得凉爽起来,但楚天承还是感觉心里发闷,他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阵劲风夹着雨点吹进来,他甩了下手臂,抖去落在上面的水珠,抬头向远处望去。

他们昨天下午到的杭州,他想带爷爷出来散散心,他自己也想离开蓝城,换个地方,静静心,理顺一下纷乱的思绪。

不知是时间尚早,还是阴雨天的缘故,湖畔游人稀少,显得十分静谧,绵绵秋雨像训练有素的士兵,错落有致,汇聚在湖面上;排排垂柳像温婉多愁的少女,额首低眉,依偎在堤岸旁。一阵乐曲声穿过蒙蒙烟雨,带着忧伤的、哀怨般的情思,从云雾中飘来。

西湖山水还依旧,

憔悴难对满眼秋,

山边枫叶红似染,

不堪回首忆旧游。

……

看断桥未断我寸肠断,

一片深情付东流。

这缠绵悱恻的歌声,勾起楚天承的回忆。去年此时,他们全家来杭州度假,在西湖划船游玩,谈笑风生,谁能想到,一年之后,妹妹竟然撒手人寰!

一阵压抑的痛苦袭上心头,他不忍再听下去,关上窗户。

“亲爱的,还下雨吗?”袁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还下呢。”他神色寡然地道,转过身来看着她。她刚洗完澡,身上裹着浴巾,一头鬈曲的长发湿漉漉的,在往下滴水。

“那今天还去不去断桥了?”

“以前不都去过吗,有什么可看的。”

袁琳从衣柜拿出浴袍换上,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断桥,“要是下雪就好了,我还没看过断桥残雪。”

“那你就在这住着,等到下雪。”楚天承阴郁地道。心想,女人都是感伤主义者,喜欢这些浪漫的东西,不知害了多少人,天爱就是让浪漫给害死的。

袁琳转过脸看了他一眼,“等雨停了,我陪你去看岳飞庙、武松墓吧。”她知道他喜欢岳飞、武松这些英雄好汉。见他不做声,又自言自语地道:“真奇怪,这青山绿水出美女的地方,还出了这么多英雄!”

“这有什么奇怪的?”楚天承不以为然地说,“男人为了女人去战斗,女人为了男人而美丽。”

袁琳不禁有几分心动,她就喜欢这样的浪漫语言,但他接下来的话却浪漫全无。

“你收拾一下,一会儿下楼吃早餐。我去看看爷爷。”他说,转身往门外走去。

祖父与他们隔了两个房间,国庆假日人多,相邻的房间没有了,这次他们来没有惊动官方,楚天承让朋友定的酒店,按祖父的级别,接待规格要比这高,但应酬起来也麻烦,老人想清静一下。

楚天承轻轻敲了下门,不见回声,他心陡的一沉,忙让服务员打开门,这是个套间,外面是客厅,通向卧室的门开着,祖父不在,他带上门下楼,酒店后面有个庭院,中间有个亭子,四周围绕着长廊,祖父在长廊漫不经心地踱着步。他快步走过去。

“爷爷,下雨您还出来散步?”

老人停住脚,回过身来,“哦,习惯了,早晨出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天承走到爷爷近前,发现他整个人和他的声音一样,突然间苍老了许多,虽然外表看上去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白发依旧,脸上的皱纹并未增多,肌肤也依然红润,但改变的是他的神色。他脸上不复再有那种傲然的刚毅之气,他生命的根基仿佛受到猛烈打击,就像荒野中枯立的植物,透着一种苍凉的暮气。

他感到一阵心酸,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看着自己的孩子凋亡!一生心血付东流,满目疮痍人凋蔽!可是又能怎么样?除了忍受,也只能忍受。要恨,就恨上帝吧——这个命运的总设计师,痛苦是他安排好的一个角色,就像快乐一样,不可或缺,人人都有份,只是出现的时间和方式不同。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承受,谁也代替不了。他能做到的,也只是把爷爷带离蓝城,愿西子湖畔的秋风,能吹散他心中的哀伤。

“爷爷,昨天睡得好吗?”他挽起爷爷的胳膊,顺着长廊往前走。

“还行,人老了,觉少。”

“等会儿吃完饭,我陪您出去转转。”

“这西湖来了多少次了,风景都看够了。”

“宋城公园是新建的,您还没去呢。”

“那是你们年轻人去的地方。我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在这亭子间转一转挺好,你陪琳琳去吧。她好不容易回国一趟,看她都想去哪儿?”

“她呀,”楚天承哼了一声,语带遣责,“想看断桥残雪,这才秋天,上哪儿给她弄雪去?”

“唉,她还是年轻呀!”老人感叹道,停住脚步,抬头向远处的天空望去,“人间到处是断桥残雪,还用特意跑西湖来看!”

“她也不年轻了,都快三十了,还是这么单纯。”楚天承摇摇头道,他敬重地看着爷爷,“您像她这个年龄,都指挥一个营了。”

祖父宽厚地笑笑,脸上的皱纹密密实实,像翻过的日历一样清晰。“让人成熟的是阅历,不是年龄。”

“爷爷,您一定怀念以前的战争岁月吧?那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

“是啊,都这么多年了,我有时还梦见当年一起打仗的战友,可惜,他们都不在了。一个一个都走了,撇下我一个人。”

“不是还有高爷爷吗?”

“啊,对,还有你高爷爷,但愿他别走在我前头,要不连个陪我说话的都没有。”祖父不无伤感的说。

“我陪您,爷爷,您会长命百岁的!”

“我活得够长的了!巴顿将军曾说过,军人应该死于战争结束前的最后一颗子弹。对军人来说,这样的结局最完美了!”

“您已经很完美了,应该遗憾的是我,”楚天承叹了口气,“我出生时,战争早已结束了,连最后一颗子弹的响儿都没听到!”

“你呀,小时候听我讲的战斗故事太多了,”祖父拍拍他的手,“其实战争是很残酷的,一个战壕的战友,同吃同住,像亲兄弟一样,一个炮弹过来,人就没了。你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还得扒下他的靴子,留给别的战友穿。战争就是这样,人命薄如纸,感情抵不过一双靴子。你没经历过战争,不知道那种感觉。还是和平年代好。”

“但没有战争,就不会有今天中国的版图,您也不会成为将军,说不定还在山东老家种地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增加的版图下面,不知埋着多少亡灵!唉,我现在倒真想回老家,过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没有污染,没有争斗,自然和谐,宁静致远,这就是我奋斗一生追求的和平生活啊!你现在年轻,还理解不了,等到我这个年龄就知道了。”

楚天承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心里却道,如果能够选择,我宁愿出生在战争年代。

他一直有个梦想,企盼某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置身战争年代,头顶是成群结队、轰鸣作响的飞机,远处是震耳欲聋、熊烟滚滚的炮火,他钻进防空洞里,望着墙上作战地图(上面插着小红旗,标明我方已经占领和将要攻占的阵地),通过无线电指挥前线作战。

正是怀着这样的梦想,他放弃毕业留校的机会,去特种部队接受魔鬼训练,练就一身过硬的技能。可是身怀绝技的他,只能在演习中拿奖,无法去前线实战。他感觉自己就像银行金库里的黄金,只是作为一种储备存放在那儿,一生也无法像货币一样在市场流通。

男人天生是一种战斗成性的生物,他们需要战争。特别是对于出生军人世家的楚天承,他一向认为,好男儿志在疆场,而不是坐在桃木办公桌后面签支票。可惜他生不逢时,只好听从祖父安排,脱去戎装,步入商海——这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没有流血,但会有牺牲。

现在,他就要向路大维发起一场战役,一想到他将败倒在自己脚下,就感到一种残忍无情的快慰,甚至那埋在心底的悲伤也因此减轻了。

按说部队可以消去一个人的棱角,重新塑造个性,但他的棱角并没消去,个性反而增强了。这部分是缘于他那桀骜不驯的天性,部分是缘于家族所赋予他的某种特权——尽管他并不想使用特权,但身为军区司令员的孙子,他不可能不受到特别待遇,就像一个富有的银行家,不必使用他的金币——只要人人知道他有金币——就会享受到很多免费的服务。反而是孤苦无依的穷人,样样东西都要付钱去买——直到花光身上最后一枚硬币。

“爷爷——”楚天承想再谈谈战争年代的事,借此试探一下爷爷的想法。他现在拿不定主意,是否把自己的计划告诉爷爷。他原本想瞒着,怕爷爷知道了担心,但瞒着又怕会伤爷爷的心。他不想让已是风烛残年的爷爷再受任何一丝的伤。但刚一开口,就被袁琳的电话打断了。她已经到餐厅了,让他和爷爷过去吃饭。

楚天承搀着爷爷去了二楼餐厅。早餐是自助,品种丰富,中西合璧,有各式粥,面食,凉、热菜,也有咖啡,糕点,牛排。也许是刚才散步的缘故,楚天承感到饿了,去中餐台选了凉、热各两道菜,和一盘炒饭,坐在那儿吃了起来。他不习惯吃饭聊天。倒是袁琳,一边吃一边和爷爷闲聊。

“爷爷,杭州您来过好多次了吧?”

“嗯,退休以后几乎每年都来。”

“西湖这些景点,您最喜欢哪儿?”

“我呀,最喜欢雷峰塔,每次来都去看看。”

“唔?为什么?您喜欢法海呀?”她好奇地看看爷爷,“我不喜欢他,多管闲事,人家白娘子和许仙恩恩爱爱,他为什么要给拆散啊?”

“因为她坏了规矩。人仙两重天,各有各的命,不能乱来。”

“可有些规矩太束缚人,需要打破呀!您当年不就是为了反对封建社会的专制和礼教,才去参加革命吗?”

“革命要具备一定条件,不是谁想革就革的。只有条件成熟,顺势而为,发动革命,才可能成功。否则,就是叛乱,以失败告终。”

“哦,”袁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轻轻搅拌着杯中的咖啡,想了半天,也没搞明白革命和叛乱的区别。她不愿多费脑筋想这些抽象的问题,于是含糊地道,“好在现在不会有革命了,不然天承肯定会像您一样投身革命去。”

爷爷喝了一口牛奶,用纸巾擦去嘴角的白沫,“嗯,现在不搞革命了,搞改革。”

楚天承抬起头,思忖着爷爷刚才的话,问:“爷爷,您刚才说革命要具备一定条件,都需要什么条件?”

爷爷并不急于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说呢?”

楚天承放下手中的刀叉,一边思索一边道:“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一书中写道:极富常常逞强放肆,致犯重罪;极贫往往懒散无赖,易犯小罪。唯有中产阶级具有中庸善德,顺从理性。所以,一个稳定的社会,应该像美国那样,是橄榄型社会,富人和穷人在两端,占极少数,中产阶级在中间,占大多数,起到制衡作用,使两端的力量无法对抗。”

爷爷点点头,拿起一根筷子,往桌上横着一放,又从盘子里拿了两个鸡蛋,在筷子两端各放一个,他指着桌上的图案说:“你看,如果中产阶级人数很少,而穷人和富人增多,就会形成这样一个亚铃型社会,这就很危险了。但还不足以发生革命。革命需要三个基本条件,第一,全社会80%的人口处于贫困线以下;第二,要有一个领袖型人物;第三,有统一的行动纲领。”

楚天承眼睛盯着餐桌,心中暗自思忖,自己对路大维即将发起的战争,是否具备这三个条件。

祖孙二人的话,对袁琳来说像天方夜谭,趁他们谈话间隙,赶紧抢过话,“爷爷,等会儿雨停了,我们陪您去雷峰塔吧。”

“我老了,恐怕登不上去了。”

“那就去岳飞庙,武松墓,您肯定会喜欢的,您和他们一样,都是英雄。”

爷爷拿开横放在桌上的筷子,把鸡蛋放回盘子里,神色落寞地道:“我和他们可不一样,他们活着舍家撇业,为国为民孝忠,死后立碑修庙,为当地政府创收。等我死了就和你奶奶葬在一起,除了自己家人,谁也不会去!”

楚天承想着心事,无心吃饭,但还是把盘里的炒饭吃净——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爷爷不让他们剩饭。他把空盘子摞到一起,接过话道:“爷爷,这恐怕由不得您吧。您虽然不是岳飞,也不是平民百姓呀。”

“唉,这就是荣耀的代价,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主。还是平民百姓好,平平淡淡一辈子。”爷爷感慨地道。

“那是因为您辉煌过了,才有资格说这话。”袁琳乖巧地道,“爷爷,您应该写本回忆录,您的经历多传奇呀,不写下来太可惜了。”

楚天承看了她一眼,她唠叨一早晨,就这句话还有点儿水平。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爷爷。

爷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以前出版社向我约过稿,我回绝了。”

“为什么?”

“你说怎么写?说真话还是假话?真话伤害别人,假话又伤害自己,所以我想还是算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就让那些秘密带到坟墓里去吧。”爷爷挥了下手,无奈而伤感地道,“反正我们这个民族,是个失忆的民族,靠着记性差过了五千年。”

“不会吧,我们不是一直记着四大发明么!”楚天承说,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

爷爷和他对视了一眼,加重语气道:“历史,不是用来自我炫耀的,而是用来自我反省。一个人,一个民族,要有自省的能力,否则,还何谈进步?”

楚天承钦佩的望着爷爷,他决定,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路大维不是一发,他是真爱集团的头啊!这将是一场艰辛而且很可能也是漫长的战役,没有爷爷做后盾,他不能妄自行动。

楚天承低头看看表,朋友和他约好九点钟派司机来接他们,时间快到了。他冲袁琳道:“等会儿你自己出去玩吧,我在这陪爷爷。下雨地滑,今天爷爷就不出去了。”

袁琳满脸失望,但没敢吭声。

不到九点,司机就到了,朋友也一起来了,楚天承把袁琳送上车,和朋友在大堂聊了一会儿,就上楼找爷爷去了。

爷爷好像猜出他心事似的,沏好茶,正在客厅等他。

楚天承在沙发上坐下,琢磨着怎么开口。

“天承啊,你说吧,有什么打算?”祖父先开口了。

“我——”他顿了一下,“我要让路大维滚蛋!”

“唔,”祖父似乎并不惊讶,神色淡然地看着他,“天承啊,我知道,你恨他,恨和爱一样,都是危险的,会让人失去理智,做出疯狂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下,抬头望着天花板,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深情而伤感的说:“你知道,我最疼爱你们兄妹,你妹妹为爱疯狂,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我现在不能再看着你为恨疯狂!”

“爷爷——”

爷爷抬手制止他,“你的心情我理解,因为我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但我的心情你不理解,你不知道一个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老人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现在别无奢望,只有一个心愿。”

楚天承目不转睛地看着爷爷,“您说吧,只要我能做到。”

“这些天我常想,也许是报应吧,我戎马一生,欠下太多命债,才会屡遭劫难,先是你爸妈,现在又是你妹妹,老天在惩罚我啊!”

“爷爷,那是战争,战争就会有流血。”

“是啊,战争年代,杀人很容易,不需要学习,你只要身处那样的环境就行了。因为他们是敌人,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但他们毕竟也是人啊,也有父母,有家小,亲人得知他们的死讯也会悲痛欲绝!可是他们应该来找我算账啊,为什么要——”

“爷爷,这不能怪您,您不必自责,应该自责的是路大维!”楚天承愤愤地道。

“可怜你妹妹,连个骨血都没留下就走了,白来世上一遭!我真后悔,当初不如让他们早点儿要个孩子,”爷爷重重地叹了口气,“唉,现在说这些也晚了,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我已经八十多了,来日无多,我希望在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你做父亲。”

“爷爷,您放心,我保证明年这个时候,您会看到。”

“噢,琳琳不是在美国学习,明年才能回来吗?”

楚天承挥挥手,“没有什么学习了,我让她现在就回来,这事我会安排好的。您就放心吧,爷爷。”

一阵沉默,祖孙俩都陷入沉思中。

雨不知何时停了,代之而起的是浓雾,像一个巨大的锅盖,笼罩在城市上空,也笼罩住房间里的祖孙二人。

天承给祖父倒了杯茶,“爷爷,您这几天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您操劳了一辈子,现在,就把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是啊,爷爷老了,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我希望,你能让爷爷平静地走。”

“爷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我不想看到你和路大维之间发生战争!”

“可是——”

“可是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你扳倒路大维,就能换回你妹妹吗?如果能,不用你,我一枪就毙了他,反正我已经老了,用我这条老命抵他一命,也值了,可是这样行吗?”

“那就这样让他白白害死妹妹?”

“你胡说什么?这是意外!”祖父拍了一下扶手,站起身,神色严厉地看着他,“你用脑子好好想想,路大维怎么会害她呢?他是商人,不会做损害自己利益的事。他知道我们楚家的势力,他要利用我们的人脉捞取利益。你妹妹出事对他打击很大,这你也看到了,抛开感情因素不说,经济上他也有损失。他不是主动提出,把你妹妹的股份全部转到你名下吗?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我那是为了安他的心,不想过早打草惊蛇。”楚天承阴沉着脸说。

爷爷用冷峻的目光看着他:“你想要干什么?10%的股份不是个小数目,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但您觉得这样就公平了吗?”

“你凭什么认为这个世界有公平?谁告诉你这个世界有公平?我们坐在这喝茶,山西在发生矿难,法航飞机失事,伊拉克在打仗,非洲在闹瘟疫……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公平,这就是人们为什么发明了上帝——一个令众生平等的神,只有在他面前,人人平等。”老人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这场谈话比他想象还艰难,他其实也很矛盾,从感情上讲,他恨不得立即向路大维开战,为心爱的孙女报仇。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爷爷——”楚天承望着祖父的背影,轻声道,“我知道您是为我担心,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祖父转过身来看着他,声色俱厉地道:“你保证什么?有战争就有流血!不是你死我亡,就是两败俱伤!这我比你更清楚!”

“我不怕!”楚天承急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爷爷向前一步,指着他的鼻子,“你不怕,是吧?但是我怕!你妹妹已经走了,我现在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爷爷,您怕什么?他不过是一个海岛来的穷小子!”

“他一个穷小子能有今天,绝不是等闲之辈,要是真动起手来,他比你狠!因为他经历的事比你多!”

“对,所以他有污迹,经历越多就越可能不清白,这正是我下手的地方,我已经雇了私家侦探调查他。”楚天承终于亮出底牌。

“唔?”爷爷惊诧地看着他,“你雇私家侦探去调查了?”

“是,您不是经常教导我,要知己知彼吗?我不会打无把握之仗。”楚天承颇为自信地说。

爷爷瞪了他一眼,用命令的口气道:“赶紧罢手,不要让外人插手我们家的事。”

“您放心,这人是部队转业的,我战友给找的,绝对可靠。”

“没有人是绝对可靠的!一个人知道你的秘密越多,他对你就越危险。”

“我已经派他去海岛了,我要从路大维的老底开始查。”

爷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呀,真不愧是我的孙子,你知道吗,你做的事我几年前就做过了!”

这回,轮到他惊诧了:“您以前调查过他?”

爷爷用鼻子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会不调查清楚,就让他进我们楚家的门吗?”

“那您查出什么了?”

“他曾打伤过人,但没有命案。”

楚天承并未感到惊讶,但接下来听到的话,却让他目瞪口呆。

“他以前在老家结过一次婚,还有一个女儿。”爷爷镇定地说。


wWW。xiaoshuotxt=nEtT-xt-小-说-天.堂

同类推荐 极品公子 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一生一世,美人骨 一念起 第一夜的蔷薇 末路相逢 查无此人 军婚的秘密 逆袭 堕落天使(掮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