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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躲不过的狂风暴雨(2)

  “嗯,我妈说请你来吃饭。”他说,“就明天晚上,我去接你。”

  “我的天呀,好像太快了吧,”陈依茉又期待又心虚,“我这丑媳妇就要见公婆了。”说完自己得意地呵呵笑。

  张至源说:“你才不丑,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妻子,是我的妻子。”

  陈依茉顽皮地说:“好吧,好像有点信心了哦。”其实心里高兴得像花一样。

  “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张至源说,“我家的条件可没你家的好,我妈没什么文化,要是说话用词不当,你可别计较。”

  “那你爸呢?”陈依茉问,“我该送什么礼物给他才好?”

  “我爸挺好沟通的,就是身体不好了之后不太爱说话了,”他说,“至于礼物,我来准备,明天下午6点半我到你家。”

  “好吧,我全听你的,乖乖地等你就是了。”陈依茉甜甜地笑,整个通话过程,她一直欢笑不停。浓烈而节奏迅疾的幸福,冲昏了她的大脑,不曾直面生活,也不曾对婚后的生活有半点怀疑,至于明天的约会自己将遇到什么样一种局面,没有半点预兆。她的境况,真的与张至源的实际生活差太远了。

  4.美媳妇见父母(二)

  次日傍晚,张至源按时抵达陈家,陈依茉早已扮靓自己,端庄地坐在屋檐下的阳光藤椅上,仿佛一个等待出席盛装舞会的贵族小姐。她梳了一头复古发型,身穿粉红色的长款羊绒大衣,里面搭了一件紫色呢子背心裙,脚下一双黑色羊皮靴,让他错以为遇见了《魂断蓝桥》里的费雯丽,突然迟疑了。

  陈依茉一见到期待已久的恋人,就小跑过去,天真烂漫地在他面前左右摆了一下,“你看,我这样可以吗?”

  “像花朵一样美丽。”他用英语说。

  “是什么花?”她钩住他的手臂,“并不是什么花都很好看的。”

  “三色堇。”他答。

  她喜不自胜,“这个评分我很满意。”

  突然她想到一个问题,“你有没有驾照?要不开我爸爸的车去,我的驾照好像在这里不能用。”

  这个问题不慎刺伤了张至源的自尊心,但他表达的方式很巧妙,“下次我该骑自行车带你去玩,让你回到17岁。”

  “好啊,我曾经还想问你现在能否载得动我呢。”陈依茉活跃地转了两圈,跳到他前面转身面对他说,“我可不是十七岁小女孩了哦。”

  这话真让人寻思,张至源不知她是在对现状不满,还是对他不满,心里不免隐隐担心。他们在小区门口等的士,碰上下班高峰期,等了半小时还上不了车,眼看夜幕降临,身边的路灯亮了起来,站了老半天的陈依茉不耐烦地跺脚,不单单是脚疼的缘故。

  “要不你先坐一下?”他很抱歉地说。

  陈依茉摇摇头,“太脏了。”眼巴巴地望着不断驶来的车辆,脸上的喜色早被漫长的等待冲得干干净净。

  张至源深受打击,他们俩在一起从未这样沉闷,陈依茉虽然没发作,但他明显感觉到她在刻意地忍耐。

  又等了五分钟,她突然说:“今天你应该骑自行车来。”然后不打招呼地直径过马路,张至源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跟上去安慰她:“茉茉,你要去哪里?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有。”但她的语气和往常不一样。

  “你不对劲,你这是在责备我。”他紧追她身后,“茉茉,如果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你了。”可她一直不回头,见一辆公交车驶来,她小跑跳上公交车,张至源快步追上去,在车头售票处看到她已在车厢后排的位置安坐着,面带自得的笑容。

  张至源摸不清她这是要干什么,掏钱投票后来到她身边慢慢坐下来,心里空空无底。

  陈依茉说:“这小区是死角,我们坐公交车到外面的兴华路口下,在那儿等的士就方便了。”

  张至源这才想到这个问题,想不到陈依茉还挺通情达理的,那颗悬在峭壁上的心放下了一些,但不保证她能接受他的家庭情况,与父母相处融洽。毕竟她不是肖念雅那种高贵而接地气的女子。

  在张家,整洁的客厅里,两位老人守着一桌好菜也焦虑不安,每过一刻钟就望墙上的钟,张母越来越没底气,忍不住问老伴的意思:“会不会临时变卦了呀?”张父看着晚报,故作镇定,他头也不抬地说:“你别急嘛。”

  又等了一会儿,张母觉得身上的衣服挤得难受,见窗外夜色沉黑,她再也沉不住气,又给儿子拨电话,可一直忙音没人接,让她又急又气,转进卧室打算把衣服换掉。

  此刻,大门传出敲门声,她箭步跑过去开门,一对年轻人的欢声笑语像流水一样从门缝里流入客厅里,身穿粉红色驼绒大衣的大家闺秀怀抱洁白的百合花,友好地伸手说:“伯母您好,我叫陈依茉,很高兴见到您。”

  张母还反应不过来,只懂呵呵地笑,张至源提醒母亲:“妈,你该跟人家握手。”张母明白过来,腼腆得像个小村姑,伸手与陈依茉握手,然后说:“原来在美国都兴这个呀,难怪电视上的领导们见面都要握手。”

  母亲口无遮拦的毛病真让张至源头疼,但陈依茉似乎很快乐,不见她有不满情绪。这场家庭聚会进行到夜里10点才结束。张至源送陈依茉回家,一下到楼下,他就问她的感受,无意识地为自己的家境自卑起来。没想到陈依茉却说:“今晚我挺开心的,你妈妈好开朗,不像我妈,书看多了,有时变得阴阳怪气的,不好琢磨她在想什么。”

  张至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习惯呢。”他放心了。

  但陈依茉又说:“但你的卧室实在太狭窄了,根本放不下婚床。不过你可以来我家住。”

  “那怎么好意思呢?”他说,“年轻人该有年轻人的空间。”

  “要不买房子?”她质疑地挑眉望他。

  “我们租一间舒适一些的房子吧?”他有些揪心。

  “不错的主意。”她用英文说,“但妈妈会心疼的。”

  “那怎么办?”张至源把决定权交给她。

  陈依茉说:“你得听我爸爸的话,否则他就不把女儿嫁给你了。”

  提起陈父,张至源倒是满怀希望,因为他对这位长辈不但尊敬,还很崇拜,他是他所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有眼力见的知识分子。

  至于陈依茉当然有自己的小计划,对比自己的妈妈,她感觉爸爸比较疼爱她,只要她强烈要求,爸爸肯定成全她。

  5.吵架的导火索

  关于婚后住哪里的问题,他们俩不太在意,反而是父母双方出现巨大的意见分歧。

  陈家极力主张他们回家里住,三层小楼原本就住不满,女儿这一走,家里就更空旷冷清了。张至源也觉得有理,把这个决定告知家里人后,想不到张母勃然大怒,“什么,让我的儿子住他们家?”她拍案而起,“不可能,我的儿子住娘家,这就成倒插门了!”

  “怎么就成倒插门了?”张至源实在受不了母亲的老观念,“这么说她来我们家住,才能把门插正吗?”

  “你这没骨气的,”张母气咻咻地说,“我是要把媳妇娶回家,不是要儿子嫁出去。这谁来谁往怎么能搞反方向呢?不行,结婚后你一定要给我回来住,大不了我和你爸出去租房子。”

  “如果是这样,我不如去倒插门。”儿子怏怏不乐地说。

  “你敢?”张母很剧烈,“你敢去倒插门,这婚就别想结!”

  由于这个问题,张母开始怀念起肖念雅的好,老是埋怨儿子没眼光,张至源的心都乱了。

  得知张至源的父母不同意婚后去陈家住,陈依茉心里不舒服。尽管她依旧喜欢与他在一起,每当分手,她都因恋恋不舍而难过,但婚姻所引发的矛盾却又不能逃避,他们困扰,纠缠,忍让,希望能找到万全之策求得完美。结婚的日期也就这样一拖再拖,转眼到3月,他们俩终于为那些鸡毛蒜皮的烦心事大吵起来。

  吵架由清明扫墓的问题引起。陈依茉的老家在山西,每年扫墓都是陈父开九个小时的长途,在当地过一夜,次日清明上山扫墓。父亲刚动过手术,她十分希望张至源能接替父亲的工作,负责开车,不但能借此消除一下母亲对他的成见,还能顺便带他去见一见那些多年不见的亲戚。

  张家也计划回乡下扫祖坟,希望儿子能带未婚妻去拜祖宗。那天傍晚,陈依茉照常去医院门前的公交车站等他下班,当她说出清明计划时,感觉被夹在中间的张至源很为难,吞吞吐吐地说:“这样啊,我妈还叫你和我一块回老家扫墓,你看,都撞上了。”

  “那你怎么想?”陈依茉须臾间烦躁起来。

  “茉茉,这些家务事已把我难住了。”张至源委婉地说,“我妈很讲风俗,家里的事都按老规矩办。”

  “我问你到底怎么想!”她的声调突然高起来,张至源愣住了。

  陈依茉忍无可忍地说:“其实你只想着你家,任何事情都没考虑过我和我的父母。”

  “我没像你说的那样,茉茉,请你别激动。”

  “难道我冤枉你了吗?”陈依茉暴躁地说,“除了愿娶我,其他事你未曾站在我的立场考虑过问题,你关心过我的心情吗?我出国那么多年一直没机会回祖籍扫墓,现在我回来了,快结婚了,带未婚夫回去拜见亲朋好友,这事就不比你年年返乡扫墓的重大?”张至源想解释,却难以打断气势汹汹的陈依茉,只好听她说,“而且我理由充分,你不看在我的分上,也要看在我父亲的颜面上,你一点诚意都没有,让人如何相信你爱我呀?”

  张至源脸色变了,不能接受地问:“我做了这么多,还不够有诚意吗?”

  陈依茉嘲笑,“你都做了什么?陪我回家吗?送我礼物吗?给我打电话是吗?说你爱我是吗?这本来就是你该履行的职责,还好意思拿这些来炫耀。结婚后咱要住哪儿这个问题一直搁着没解决,我们什么时候登记结婚现在只是挂在计划表上没个定数,现在让你出点力气,你还不知趣地搬你家的祖宗来瞎搅和,你这还叫有诚意吗?”

  伶牙俐齿的陈依茉把张至源数落得哑口无言,他想不到她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她对他有这么多抱怨,一点零碎的不满都被她记录在案,作为争执时的利器,不念旧情地一剑刺穿他的心脏。他这么爱她,甚至连生命都不惜献给她,她在关键时刻却对他这般吝啬。

  “假如你觉得我没诚意,那就算了。”他说,心有多少愤怒,就有多少悲痛。

  “什么叫算了?”陈依茉哼哼地冷笑,难以置信,这个男人会这样不负责。

  “我配不上你。”他怒喝,“你是大小姐,我是穷小子,就这样!”他甩手就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可最终还是要在这道坎上摔倒。

  事情闹到这地步,陈依茉还不甘示弱,“明知配不上我,你干吗还要追我?”她气哭了,“你在玩弄我是吗?你这个混蛋!”见他头也不回,她跑过去把他揪住,“不许躲,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还想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我够了,”他硬邦邦地说,“陈大小姐。”

  “你说什么,”她震惊道,“你叫我陈大小姐?”这个花名是谁取的,她记不清了,但初中时期就有,充满戏谑的意味,每当听到同学们这样叫自己,她表面装无所谓,其实恨之入骨。而今,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居然用这个嫌恶了整个青春期的花名来称呼她,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他沉默,只因不想恶语伤人。

  陈依茉将此理解成他毫无道歉的意思,气得牙齿咯咯响,刹那间,热血喷上脑门,愤怒和绝望战胜了苦苦坚持的理智,当着众人的面,她挥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然后像被毒箭射伤的狮子仓皇逃走。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像被雷电击中的大树,遍体鳞伤,灵魂焦黑。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正式吵架。很不幸,在每一对情侣都必经的狂风暴雨里,他们没法巧妙度过,而是一发不可收拾地走进死亡的深渊,成了活在盔甲里的人,使用不信任或者很冷酷的方式去处理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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