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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夏天过去了,我的手机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我也依然没有金耀的消息。眼看着要到中秋节了,我想着金耀,望眼欲穿。

  那天我管不住自己的脚步,再一次地来到金院长的办公室。

  “你找我,还是问金耀的事?”金院长的态度很冷淡,与上次相比判若两人。

  “是的。金院长,我还是想——”没等我说下去,他便打断了我的话。

  “对不起。我在做一个重要的手术方案,没有时间接待你。你还是过两天再来吧。李秘书,替我送送客人。”他就这样迅速地下了逐客令。

  那位女秘书礼貌地将我送到门外。但就这样回去我实在不甘心。得到金耀的消息,我才能安心过这个团圆节。我只有这样一个奢望。我在门外犹豫了一下,想回去再耽误他一分钟的时间。只给我一个金耀平安的消息就足够了。

  但我正要推开那扇门,就听到屋子里说话的声音。

  “李秘书,以后不要让这个人再进我的办公室,我不想再看见她。”这是金院长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为何对我有这样的看法,也不知道他为何转变的这样快。正当我疑惑不解时,汪明明仙女般飘飘然来到我面前。看到我站在这里,她先是一愣,紧接着便趾高气扬地从我身边经过。没等进门,便大声地说:“金伯伯,我明天就回美国了。您需要捎东西给金耀吗?”而后,那扇门才重重地关上。

  显然,金院长的变化是她在从中作祟。而且她也应该是最了解金耀近况的人。虽然过去我痛恨她对金耀的无情伤害,痛恨她如今对我的有意诬陷。但为了金耀,我可以放弃自尊,请求她告诉我金耀现在的状况。

  我在走廊的边上停下来,等待着她的出现。

  不一会儿,她来到我面前。看到我还没有走,她暗吃了一惊。随后洋洋得意地说:“你来干什么?是想知道金耀的事情吗?”

  “是的。我请求你——”

  “你休想!”她恶狠狠地打断了我的话。“你休想在我这里打听到任何消息。在他的父母这里也不可能。他们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跟不正经的女人来往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别做梦了!”

  “我求你——”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时我才发觉问题的严重性。这个唯一的信息来源被切断了。我以后还能到哪里得到金耀的消息呢?从刚才汪明明的话里,我得知金耀还在国外。但是如果金耀不主动与我联系,我们将永远无法相见。那么,我们那日的分别很可能成为今世的永别。

  晚上,望着圆圆的月亮,我的心快要碎了。

  到了下个月,我就可以用挣来的工资去买部手机了。我手里握着那张电话卡,这样想。我就可以时时刻刻地听到那首《美丽的神话》,时时刻刻等待金耀的来电了。

  但事情并没有朝着我想象的方向发展。

  那天我去买了些医疗用品,临下班前才回到诊所。进了门,发觉大家的神情有些异常。紧接着院长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院长之外,还有那位赵主任。看到我的到来,赵主任首先招呼我坐下。

  院长脸上严肃的表情,让我有了不该有的胆怯。我小心地坐在他们的对面,暗自思忖着将要发生的事。虽然不知道他们将要说什么,但是我感觉一定与金耀有关。或者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

  果然,赵主任开始讲话了。

  他先是咳了两声,像是在寻找适当的措词,又像是在调整说话的声调。“姜丽,知道叫你来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我茫然地摇摇头。

  “是这么回事。”赵主任又干咳了两声,说:“总院对于今年的工作出台了一个新的管理措施,那就是在各个部门,各个科室,当然也包括各个附属医院,实行提高服务质量,提高医疗水平,提高企业信誉,提高员工收入的四个提高。另外还有降低各项耗能,降低各项费用,降低各项成本,避免各种浪费,这样的四个提高和四个降低的口号。这些举措都是为了整个企业今后的发展,并不是针对哪一个部门,更不是针对哪一个人。这个道理你懂吧?”

  我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在这个措施实施过程中,就避免不了要减员。能九个人干的工作,就不用十个人干。这样从某一方面可以有效地提高员工工作的积极性,避免人浮于事的现象泛滥。”说到这儿,他又咳了两声。“姜丽啊,听院长说,你在这里的工作很出色,是一个难得的好员工。但是,企业不能只考虑某一个人的优劣与得失。纵观全局,以大局为重,这才是一个企业应有的经营思路,也是每一位员工应当具备的素质。像你这样的人,我相信到了其他单位,也会是个好员工,甚至会有更好的发展。”

  “赵主任,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隐约明白了赵主任话中所要表达的真正含义。“院长,咱们这个诊所不需要我了吗?”

  院长表情复杂地板着脸,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又转向赵主任。“赵主任,是不是因为我工作中出了差错的缘故?还是因为我工作不够认真?这些我都可以改正。院长,我现在已经能够正确把握我的思想情绪,已经能够正确处理工作事物了。”

  院长十分为难地低下头去。

  赵主任:“姜丽,这是总部的决定,我们只能服从。院长和我也都是无能为力啊。”

  “那么,您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无法更改了?”想到自己又要再一次面临失业,再一次面临没有经济来源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我再也无法守候在那部电话机旁,等待金耀给我的消息。我的心像是一下子被这现实砸碎了,血液也随之降到了零度,我的神经麻木了。

  那天,一直等到大家下班离去,一直等到天黑,我始终不愿离开那部电话机。我幻想着奇迹能够再一次地出现,金耀能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幻想此时此刻,在大洋彼岸的金耀拿起话机,正在拨打我守候的这部电话。

  但是,电话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安静。既然这样,还是我来拨打金耀的电话吧。

  我拿起话筒,准备再一次地拨打我最为熟悉的那组号码。但我突然发现这部电话安静的超乎寻常,它连应有的电流声都不复存在。起初我以为我的听觉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院长,这部电话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看着走下楼来的院长,我不解地问。

  “你是说桌上的那部电话吗?它已经停机了。怎么,你不知道?大概是我忘记告诉你了。早在一个星期前,总部就提议为了节约不必要的开支,取消了这部电话。”

  看来,我的离开与取消这部电话的理由应该是一致的。并不是像他们所说,仅仅是为了降低费用,而纯粹是为了把我与金耀分开,是为了让我们断绝任何的联系。这件事情应该与汪明明有不可分割的干系。

  “姜丽。对不起,我没能留住你。”院长来到我的身边,一副愧疚的样子。

  “不。院长,不要这么说。应该说,我感谢您这段时期以来对我的信任和帮助。”我站起身来。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但我想无需开灯。当然,即使是灯光通明,院长也看不见我满含热泪的样子。

  “姜丽,你是一个好孩子。我相信,你能找到更好的、更适合你工作的地方。即使你到了别的地方,同样也会干得很好,同样也会是一位大家喜欢的人,同样也会是一个优秀的员工。”院长安慰我说。

  “谢谢您,院长。临走之前,我能麻烦您为我做件事情吗?”我抹去眼泪说。

  “说吧。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您能替我留心一下金耀的消息吗?”

  院长长叹一声。说:“姜丽。虽然没有人跟我直接讲过你们之间的事,但我已经感觉到了。毕竟,我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放心吧,我会为你留意这件事的。”

  就这样,我离开了这个令我难忘的地方,离开了这个给了我许多快乐的地方,离开了这个留给我许多回忆的地方。我心灰意冷地回到住处。

  我发现,我的麻烦并没有结束。我的住处漆黑一片,没有电,也没有水。可是我上楼时,明明看到整座楼上灯光闪耀。我迟疑了一下,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此刻,我就像进入到一个沉闷而深不可测的黑洞。它让我感到极度的冷酷和恐怖。这冷酷令我心寒,这恐怖让我震撼。难道我的夜晚就要在这样的黑暗中度过了吗。

  我坐在床头,两臂抱着双膝,手里握着那张电话卡,在这个被墨色包围的空间,慢慢地喝着酒。这瓶红葡萄酒还是那晚与大勇吃完饭后,他送给我的。应该说这酒酿造得很好,对于我这个从不喝酒的人来说,完全品不出葡萄那原有的滋味。只感到了那厚厚的苦和浓浓的愁。黑暗中,我看不见这其中酒精的浓度,也不知道自己喝下了多少。只是感觉头昏昏的,眼皮沉沉的,舌头硬硬的,大脑空空的。

  “金耀,我闪耀的金星。你能金光闪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吗?我想你。你在国外的哪个地方——你在哪里思念——你在哪里闪光——”

  不知什么时候,我失去了意识,沉沉地像是进入了休眠的状况。

  “姜丽。姜丽——”

  我听到有人在我的耳边大声地呼唤,有一只手在不停地拍打着我的脸。我慢慢地睁开眼睛,模糊地看到大勇和赵主任站在我的床前。

  “哎呀。谢天谢地啊。”大勇冲着我说。“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要报110和120了。”

  看到他们的出现,我惊悸过后,便是一片茫然。“我——怎么啦?”

  “你看你喝的酩酊大醉,我们怎么敲门都没有回音。”大勇一副着急的样子。“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去把赵主任找了来。”

  “是啊,是啊。幸好我这里有一把备用钥匙。”赵主任搓搓手,说:“你醉得这么沉,我们还以为你——”我感觉到他把“自杀”二字咽了下去。“现在没事了。”赵主任佯装轻松地说着,想要离开。

  “你先别走。”大勇叫住他。“我刚才发现她这屋子里没电,也没水。这要去找谁呢?”

  “啊——啊——是这样。”赵主任说话开始支支吾吾。“是这样。她自从入住这里以来,发生的水电费都是我们替她支付的。这是金耀临走时交代给我的。现在她已经不是我们的员工了,所以,这些费用——”他看了看大勇有些冲动的神情,没有再说下去。

  “你们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她做错什么了?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太没有人情味了。”大勇又攥起了拳头。

  我扯了扯大勇的衣襟,对赵主任说:“明白了。赵主任,我会尽快地找房子,尽快地从这里搬出去的。”

  “姜丽,对不起。我实在是无能为力。那么,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一步了。”说着,赵主任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大勇愤愤地一挥拳头。“这都是人吗,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纯粹是人面兽心。”

  “大勇,你们是怎么到我这里来的?”我摸了摸昏沉沉的头,问。

  “是这么回事。”大勇在我的床边坐下来。“今天早上,我去诊所给你送点苹果。”他指了指门旁的一只箱子。“才知道你被他们辞了。我接着又到这里来找你,可怎么敲门都不应。开始我以为你出去了,就在外面等着。可一直等到下午也不见你的影子。于是,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我越想越害怕,就去找院长。院长也很着急,就给赵主任打了电话。幸好赵主任那里还有一把备用钥匙。否则,我真要打110和120报警了。”说到这儿,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姜丽,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在他们那里干又怎么啦?好工作多的是。依我看,你还是到我那里去,我们的合作一向很愉快。你都看见了,我现在的生意还算顺利,也真的是缺少帮手呢。工作哪也不用去找,就这么说定了。这两天你就在家里好好地休息休息,以后的事由我来安排。你什么也不要想,更不许你胡思乱想。”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金耀的事你也把它放下来。只要有缘分,是不需要像你这么强求的。我看最好还是顺其自然吧。”

  这时,我忽然想起那张卡,便急着想要下床寻找。

  大勇一手按住我,一手将卡递过来。“是要找这个吗?在你手里握得那样紧,我还以为是——”

  “是什么,你以为会是我的遗书吗?”我淡淡地问。

  “什么都不是最好。”大勇嗔怪地说。“你今天还没吃饭吧?快起来洗洗,我带你去吃饭。你放心,我绝不请你喝酒了。你这个女酒鬼。”他看着我,逗趣地笑了笑。那样子就像一位懂事的大哥。

  那天,我的确感到饥饿难耐,但并没有听从大勇的建议,还是在家里吃的饭。只不过那顿饭是大勇出去买回来的水饺。

  第二天,我的头还是沉沉的,隐隐的痛。但我不敢就那样愣愣地待在家中,我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住处,从这里搬出去。我去了中介公司,那里的房源虽然很多,但我还是没有找到适合我的住所。好一些的房子需要太多的租金,我仅剩的这几百元只能望而却步。便宜的价格又必须与别人合租,这让我想到了阿云、阿香。我实在害怕再遇到她们那样的人,也绝不能让那种耻辱再一次发生。就这样,我转了一整天,最终还是无望而归。

  但愿明天能够幸运地找到合适的房子。我这样想着,带着一天的疲惫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我正在刷牙,大勇就来了。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说:“姜丽。快收拾东西吧,我的车在楼下,正好可以帮你搬家。”

  “搬家?”我满嘴泡沫地望着他,“我还没找到新的住处呢。”

  “我已经找好了,就在公园附近,离市场也不算远,以后上班也方便。也像这个房子一样,只不过稍微小了一些。你一个人住足够。今天就可以搬了。”大勇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说:“我说过的,这些事由我来安排。你就服从命令,听我指挥就行了。”

  “谢谢你。大勇,那房子租金是多少?”我小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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