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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远去的琴声(1)

  韩奕后来无数次地质问自己:“我究竟是在怎样地生活?是活在一个虚无的梦里,还是活在爱情的执着里?”他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几乎是猝不及防。之后的几天里,隐隐的疼痛始终挥之不去。除了闷头抽烟,他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三天后的那个午后,一场滂沱大雨淹没了整个乌石,韩奕站在翠微公园的门口,任凭雨水从他的头顶倾泻而下,他在狂乱的风中剧烈发抖。那一刻,他才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陈子妮把他从大雨中救回了家。韩奕并不知道陈子妮是路过还是专门来救他,总之,他在略作了反抗之后跟着她走了。在她的房间里,她看着他,把他的头抱过来,抚摩着他湿透的头发,她说:“别想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其实,她也许只是一时糊涂,说不定,她还是爱你的。”

  韩奕说:“她不要我了,我真的想哭。”

  陈子妮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完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韩奕努力地想哭出来,可当他做了几次尝试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眼泪,也不能发出哽咽的声音。但他能明晰地感到,眼泪已经流进了他的心里。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内心哭泣的声音。

  韩奕并不想把自己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在陈子妮为他拿了罗玉松的衣服要他换上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出门。他对陈子妮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狼狈。”

  走在路上,雨停了。阳光说有就有了。韩奕突然有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的想法:或许,他和小然之间只是一场误会;或许,小然有着无法言说的苦衷;或许,她只是故意要这样让他难堪……。总之,他想不出任何她要伤害他的理由。他坚持认为,小然还爱着他,一如陈子妮说的那样。

  韩奕本来已经绝望的心受了陈子妮的安慰而再次复活了。他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找到小然,把这一切弄明白,她一定要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说之前的等待小然仅仅是换回他们即将泯灭的爱情,那么,现在的寻找就变成了一次质问,一次悲壮的决然。

  韩奕更加坚信了自己写信给小然的做法是正确的,那些都将作为他质问她的有力证据。韩奕觉得小九,苏武,裘少安,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的不可靠,唯有靠自己才能真正揪出小然来。

  事实上,对于韩奕所受到的伤害,也超出了小然的预料。她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逃避的爱情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毫无预兆的结局呈现。

  他更没想到余可会对韩奕施以拳脚。而更令她没想到的是,韩奕在面对余可的攻击的时候,不堪一击。她心里对韩奕抱有的最后一丝希望就在那一刻幻灭了,她当时竟没有想到安慰韩奕,就随着余可的愤怒匆匆离开了。

  尽管她责备余可不能随便打人。可余可却一脸正义地说他要保护她。小然知道,这原本就不是余可的错,要有责任,也是因她而起。

  所以,对于小然来说,躲避韩奕已成了一个铁的事实,要说之前的躲避,还有余地可言的话,现在的躲避就显得十分迫切。她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再和韩奕相见,肯定是怒目相向。她不愿这样的事实出现。

  小然躲进方捷的怀里,神情不安。

  方捷因为小然的到来,异常兴奋。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搂着她了。望着无助的小然,她的心里升腾起一股短暂的温暖。最近,她想了很多,那种前所未有的寂寞也纠缠了她很久。从内心来说,她真的不愿放弃小然。她在她身上倾注了太多的爱,用孤注一掷这个词来形容,并不过分。不知从何时起,她就反感那些言不由衷的男人了。她瞧不起他们,尽管有人还是喜欢她,但她还是觉得那么不可靠。唯有小然,才能完全属于她。她是那样娇柔,那样乖巧,即使偶尔和她赌气,也都是小孩子一贯的做法,她能容忍她的一切,甚至把它看成是一种撒娇。有时觉得,她再也不能离开她了。

  可小然终究还是要走属于她的路。她不可能听命于她,从她开始反抗以来,从她躲避她以来,她觉得她真的要远走了,伤感纷沓而至。小然就像是她养大的鸟,如今翅膀硬了,注定要高飞,这是她阻拦不了的。当然,方捷并不是无情且不可理喻的人,她觉得她应该尊重小然的选择,就算是她给自己找了一条后路,不然,等小然真的挣脱了,她反而两手空空,连她的一次原谅都不能得到。

  小然说:“姐,我该怎么办?”

  “你还爱他吗?”方捷指的是韩奕。

  小然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说真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就放弃吧。”

  “可我不忍心。”

  “我能确定,你的不忍心其实是对他的愧疚,而不是爱情。”

  “我只是觉得,我真不该这样丢下他。”

  “但很多事,一旦发生了,就不能回头。”

  “是,我明白,可……”小然抬起头盯着方捷的眼睛说,“姐,你总是这么清醒。”

  “那是因为我很理智,自欺欺人是愚蠢的做法。”

  小然站起来,理了理头发,说:“我决定了,我要离开这儿。”

  方捷的心情立刻消沉了,她看着小然整理自己。最后终于说:“那就和他一起走吧。”她顿了顿,又说:“走之前能让我见见他吗?”

  “谁?”小然故作轻松地问。

  关于余可的事,她一直隐瞒着方捷。也许,她早已经有所察觉了,只是没有捅破这张纸而已。小然只是担心,方捷会和她争吵。前两年,也有男生喜欢她,当她告诉方捷的时候,她竟然愤怒地摔碎了手中的碗,碗里的米饭散落一地,她还不甘心,用脚去踢那些碎片,不料,划伤了脚。血渗出了白色的丝袜。她呵斥小然离她远点。那时起,小然就在方捷面前小心翼翼,她根本就没想到她会那么冲动。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凡们相处,小然都不会提到任何一个男生的名字,即使是方捷提到了,小然也仅仅是随意一听,并不多说。关于余可,她仍然只字未提。

  小然不知道方捷从哪个途径觉察了,只是感到惊异,但没做任何解释。

  有些事,一旦决定了,就必须速战速决,离开也一样。也许,这是逃避韩奕的最好办法。小然托人在厂里办理了病休,厂里按规定付了小然所有的工资和押金。她搬出了苏奈尔,住在小九的房子里。开始整理东西。她在这里生活了四年多,所有的东西加起来,几乎塞满了小九房间里的所有空隙。好在,小九经常不回来,她大多时候都在三十六度呆着。小然把这些东西逐一分类,然后把大多数挑出来送人,重要的就留给小九。她说,她不想把这里的不安带进她新的生活里去。

  换一种生活,这本身就具有新意。并不奢望爱情或者结婚,只要能和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共同开始另一种生活,相互分享彼此的一切,就好。

  想起以前和小九刚来乌石的时候,她们手挽着手,新奇地看着街道上的店铺,看着成双成对的男女,心里感叹,等挣钱了,就买自己想买的东西,吃自己想吃的零食。可真正挣到钱了,却又心有不甘,省吃俭用地节约下来,把几乎全部的钱都寄回家里,指望着父母能在一封信或是一次电话里,表扬她们。就那样过了很久,才发现父母并没有表扬什么,但向家里寄钱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父母总是来消息说,家里穷,要节约花钱,除此之外,不再多问。而贫穷的烙印已经镌刻在她们的心里,生根发芽。只有努力赚钱,才能使她们心安。如今回头来看,四年的时间里,她仍然空空如也。

  所以,我们并不能奢求未来能拥有更多,只要幸福的余光能波及到我们生活的浅处,已经足矣。

  小然整理好了自己的包裹,把它们放进木板床下的深处,然后,把房子还原到之前的样子,才坐在床边给余可打电话。从来没有主动找他做过什么。这个沉默坚定的男人,总是如影随形般地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地方,包括时间,地点和心情都合乎时宜。他从没要求过小然为他做什么。正因为这样,小然才不能确定余可的想法,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像她想象的那样,义无反顾地跟她走。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一种默契。而面临一种选择的时候,谁都不能保证对方会真正为自己做出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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