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报复罗玉松（2）

　　韩奕躺在地板上。陈子妮帮他除去外套和鞋，忙着给他倒水，又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然后取下毯子盖在他的身上。雪白的枕头散发出清新的香气。窗外的喧嚣隐约下来。晴朗的冬天和这个混乱的小城，已经不重要了。

　　陈子妮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他的手触摸到了她的身体。他闭着眼睛，假装睡过去的样子。他的手指慢慢从她的小腿向上移动。他能感觉到她呼吸的声音和身体的味道。某一刻，她的身子向后挪动了一点，他的手就停留下来。

　　他强烈地控制了自己，纵然潮水一般的激情一波一波地淹没过来，但他还是觉得这一切如此虚空，无法踏实。

　　陈子妮说：“你去洗个澡吧。”她希望他能清醒下来。浴室的墙壁上有块大大的玻璃。韩奕脱光了身子，水慢慢地出来。他的瘦小在镜子里被放大了，像一只可怜的臭虫被搁置在玻璃后很远的一隅，或者像树干，光秃秃的。这种情况下韩奕总是容易情绪波动，很悲哀，很孤独。

　　韩奕洗了很久，其实是为了调整状态。他想他必须嘴角挂上微笑，让自己尽可能回归到现实中来。他对着镜子把脸部的肌肉拉扯了好长时间，才勉强做作出一个可以应付场面的笑脸，然后深呼吸，假装轻松地走出来。

　　陈子妮搂着肩膀坐在窗子下小小单人床的角落里，安静得像只猫。韩奕之前曾问过，她和罗玉松是否就共同睡在这样小的床上，但她笑而不答。直觉告诉韩奕，他们其实晚上并不一起睡。

　　外面透射进来的阳光掠过她的头顶，她的脸色有些严肃或是浅浅的忧伤。韩奕背靠着床，坐在她的身旁。他喝了一口水，默默地看着她，不说一句话。她突然哭出了声，令人猝不及防。她把身子斜过来，头靠在韩奕的肩上，韩奕顺势让她仰躺在他的腿上。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向她的脖颈。那一刻，韩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慢慢地试探性地低下头，用嘴唇封住了她的忧心忡忡和彷徨。她闭上眼睛，身子抖动起来。

　　韩奕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她的皮肤洁白而柔滑，烫热地紧绷着。她闭着眼睛，呼吸短促，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一切顺理成章。他们相互亲吻和抚摸，她用手指抓住他短短的头发。

　　纠葛在一起。当他们赤身裸体紧抱在一起的时候，陈子妮轻微地呻吟了一声，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放松。他们融合在一起，像两只失去理智的兔子。

　　他们彼此不让对方的身体离开。整整半个下午，大约从三点开始，他们就在这个原本属于罗玉松的房间里不停地做爱。做完了就相互拥抱着迷迷糊糊地睡去，她的胳膊一直紧搂着他，生怕他在她睡着的时候悄然离开。

　　等他们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便又重新开始新的征途。身上的汗水一遍又一遍的渗出又再次退去。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去，窗外的灯光照进来。陈子妮才起身开了灯。

　　当激情落定的时候，陈子妮偎在韩奕的身边，枕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地说：“我害怕。”韩奕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静静的听着。她又说：“这一次，我无药可救了，我不是个好女人。”韩奕清楚她内心的矛盾，她不是一个胡作非为的女人。而他又何尝不是呢？他内心的愧疚又怎能说出口，他口口声声说要寻找小然，而这又算是什么呢？韩奕突然觉得他的世界竟然是白茫茫一片。

　　但韩奕不愿离开，尽管他的内心充满了挣扎，陈子妮亦然。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被突如其来的欲望包裹着，明目张胆地违背着自己内心的原则。那晚，韩奕留在陈子妮的身边，一直到天亮。

　　裘少安在泰安的表现越来越不尽人意了。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旷职，和班长顶嘴，故意不按时完成任务，甚至在上班期间躲在厕所里抽烟，直到排队上厕所的人忍无可忍了，喊来值班的保安，才能把他请出来。他的样子桀骜不驯，对保安的呵斥充耳不闻，甚至还会冲着保安大呼小叫。其他的员工羡慕他的能耐，他们都怂恿他做违规的事。

　　好在韩奕这段时间里一直在苏奈尔学习，对此佯装不知。等到韩奕再次上班的时候，裘少安告诉韩奕他想和那个瘦高个的保安打架。韩奕说：“为什么要那样做？”他说：“我不想干了。”韩奕表示一定会替他想办法，可以让他辞工，他说他有办法让他拿到那被扣押的半个月工资。但裘少安似乎对韩奕信心不大。

　　他觉得那样一来，就显得他太没有本事了，他不想再欠韩奕一个人情。其次，他觉得辞工是最愚蠢的办法，需要写申请，要经理签字，之后人事部审核，还要财务部再次审核签字，中间的环节太多，那样的话，拿到工资的周期就变得很长。

　　而且在几个环节中，他们都会按照辞工者在工厂的表现来分情况审核，倘若在工期间，有不良的行为习惯，或是做过检讨，都要扣除一定数额的工资，而被扣除的部分都是按照签字审核者自己的意愿执行的，没有什么标准。

　　通常情况下，一般能拿到所有工资一般的人就已经算是幸运了。而被开除则不同，只要被经理批准开除，就直接可以在财务部拿到应有的那部分工资，快而有效。裘少安坚持要大闹一场，任凭韩奕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无关。”韩奕拿他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看事态的发展。他大骂裘少安做事不理会他的感受，但裘少安却一笑置之。

　　第二天，早餐时发放面包（别的时候一般都是馒头）。四百多人被保安组织起来，排成长队，队伍的末尾一直排到了公司的大门口，所有的保安都严阵以待，夹道监督。每人每次只能领取一个面包。连续领取，一般情况下，可以往复三次。为了能吃到更多的面包，就有人在队伍里不安分，出现打闹也是常有的事。

　　当领到第二轮的时候，院子里的队伍就骚乱起来，有人插队，后面的人不答应，一边喊着一边向前挤兑，而前面的人疏于防范，顷刻间便被堆积在一处，接着，前面的人反抗，队伍一下子又散乱开来，人群哗然。

　　韩奕排在前面，还在餐厅里，等他回头看时，已经有人抓住了闹事者，三个保安一哄而上，团团将那人围住，拳脚齐下，那人奋力反抗着。韩奕隐隐觉得出事了，就赶过去看，好不容易分开人群，就见裘少安已经被打到在地，他双手抱头，缩成一团，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韩奕大喊：住手。那些人才在韩奕的拉扯下停下来。

　　韩奕低身扶裘少安，可裘少安却大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然后又倒在地上。这时，那些动手的保安才傻了眼。保安队长赶过来，要看看裘少安的胳膊，裘少安愤怒地骂他。保安队长一言不发，命令那几个打人的保安赶紧把裘少安扶到保安室里休息。

　　紧接着，姚梅来了。她一面训斥保安，一面让韩奕领着裘少安去医院检查。

　　去乌石医院的途中，裘少安停在路边，活动了一下胳膊，觉得并没有刚才那样疼。再试试，又能勉强抬升。他笑着说：“没事。”韩奕很担心，生怕万一骨头出现问题，就麻烦了。但裘少安却说：“说不定，这还是个好事呢。”

　　在医院拍片，医生说骨头没问题，只是韧带拉伤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韩奕如释重负。而裘少安却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他让韩奕在外面等他，说要再找个大夫瞧瞧，以防万一。韩奕觉得也有道理，就在院子的廊檐下抽烟等他。

　　等裘少安再次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了喜色，胳膊曲起来用白绷带挂在脖子上。他直接把检查的单子递给韩奕。韩奕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左胳膊韧带拉伤，小臂骨头有轻微骨折。韩奕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一下子担心起来，不料，裘少安却取下脖子上挂着的绷带条，挥了挥左胳膊，伸出左手，向韩奕讨烟。

　　韩奕递给他一颗烟，问：“怎么回事？”裘少安笑眯眯地说：“在乌石，什么事都是活的，只要你用心。”他点燃烟，抽了一口，又说：“我在僻静处找了个大夫，给了他五十块。”说着，他翻了翻口袋，表示他现在身无分文。韩奕说：“这有什么用？”裘少安得意地说：“等回了公司，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