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跟踪罗玉松（1）

　　裘少安领着韩奕、大有和胡小亮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一同搬出了泰安的宿舍。这时距离春节还不足二十天。

　　有了钱的裘少安自是和之前大不一样。他是个得过且过的人，没钱的时候，口袋里翻上几次，连一个硬币都找不到。整天想着法子混吃混喝，看人脸色挨人骂都无所谓。可一旦有了钱，就成了王，出手大方阔绰，把所有人都当弟兄看。因而这一行四人中，尽管裘少安对韩奕略有敬畏，但仍然改变不了他在四人中的核心地位。他们租的房子在四楼，只有一个双人床。裘少安执意要独自一人承担租金。并且在他们安顿下来之后，他还为每人购置了一床新的加厚被褥，以及一些生活必需品。

　　然后又花钱让胡小亮和大有去旧货市场买了一个双人床垫，叫大有和胡小亮两人打地铺睡在垫子上。等完成了这些，裘少安说大家一定要聚聚。

　　当晚，裘少安就买了两个小菜，又买了一瓶劣质的白酒。他们四个人就围坐在一起，喝着烧酒，唱着歌，说着曾经的辉煌。

　　韩奕就是在裘少安高谈阔论的时候，提及了跟踪罗玉松的事。

　　裘少安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搞不阴不阳的跟踪。”他喝了一口酒，“我看不如让苏武弄几个人揍他一顿算了。”

　　韩奕摇摇头，说：“那是愚蠢的做法。”

　　“跟踪才愚蠢呢，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想得到这样的办法——还搞心理战。”裘少安对韩奕的跟踪不屑一顾。他坚持认为，要想在乌石立足，就一定要心狠手辣，只要能掏得起钱，就有人帮你办事。而韩奕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其实，他就是想吓唬吓唬罗玉松而已。

　　“就跟踪一下，让他紧张紧张而已。”

　　大有问：“发生什么事了？”

　　韩奕对他笑笑，说：“就是有些看不惯罗玉松的张扬。”大有附和着，他支持韩奕。在大有眼中，那些当课长的，厂长的，甚至经理没一个好东西，只要有机会，就应该整整他们，杀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他大骂着狗日的。

　　胡小亮不无担心地说：“可别出什么岔子？”

　　裘少安白了他一眼：“能出什么岔子？又不杀人。”胡小亮被他一句话说得咽回了后半句，他还是胆小的孩子，对这样的事有些担心。所以，他便不插话，低头给大家倒酒。

　　裘少安想了想，答应了韩奕，说：“这个忙我一定帮，我倒要看看姓罗的有什么本事。”

　　但韩奕心里还是没底，他反而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他担心裘少安弄出别的事来，就不好收场了。但事已至此，也就不好再收回了。

　　裘少安说干就干，第二天韩奕他们上班去了。他就着手跟踪这件事。他要求韩奕不断地反馈给他罗玉松在厂里的动向，如果姓罗的出差就立马告诉他。裘少安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要让他心惊肉跳。”

　　为了准确知道罗玉松的行踪。韩奕不放过任何一次和陈子妮接触的机会，但从心里上来说，接近陈子妮并不是为了窃取罗玉松的行踪。他有时候也很恍惚，他觉得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大出他十岁的女人。

　　他们之间已不单单是相互取暖的问题。韩奕明知道这样做是危险的，但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而在接近陈子妮的时候，韩奕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是卑鄙的，他总是容易混淆主次。况且，自从他和陈子妮有了那次之后，他竟然觉得自己本就是个欠揍的人。

　　当然，陈子妮并没有忘记自己来企划课的目的。她真的要求韩奕教她学电脑。而这样的事白天是不可能的，姚梅整天虎视眈眈地盯着行政大厅里的每一个人，关注着大家的一举一动，之前大家还能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在电脑上打打纸牌，聊聊天用以打发时间，而现在却变得忙碌而又中规中矩，谁都不想招惹她，这也与姚梅以极为恶劣的态度批评过人事部的“女神”有关，她那高傲的姿态在姚梅的呵斥下不敢还口，因而，别人都不敢造次。

　　所以，教陈子妮学习电脑的事就只能留在了晚上。好在大家轮流值夜班，而那些有头有脸的却都不想挣那三个小时的加班费。因而夜间值班的事就多数落在了韩奕身上，这也是韩奕要求的。他想以此来增加收入，也刚好有机会和陈子妮在一起。

　　夜间值班一般从七点到十点，无非也就是接听电话，收发传真和签收快递之类的一些小事，而这类事在夜间又通常不多，是故，他们就有太多的机会在一起。

　　那是一段令人十分怀念的时光。陈子妮吃完饭就去办公室先操作电脑。而韩奕则和大有，胡小亮坐在餐厅的吸烟区里抽烟。韩奕已经养成了一个坏习惯：每次吃完饭，都要抽至少三根烟。起初是因为他害怕晚上无事可做，故意消磨时间，而后来就慢慢变成了一种习惯。他总是抽着烟，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猜想他们忙碌的原因，期间很少和大有等人说话，他觉得那是一天来最舒适的时刻。等他抽完烟，工厂里面就已经安静下来了。

　　不加班的人都陆续去冲洗，加班的人已经回到自己的流水线上开始工作了。一切和白天没什么两样。夜色暗下来，韩奕才慢慢进入行政大厅。很多时候，姚梅都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碌着，而韩奕也正好在值班的同时能指点一下陈子妮，他们互不干扰。韩奕有好几次被姚梅叫进去谈一些企划课的事，他发现姚梅有时候其实就是没事找事，她的电脑上显示着游戏的页面，韩奕觉得她也是一个在夜间无所适从的人。

　　每到九点过后，姚梅就会走。这时候值班室的杂事也就几乎没有了。韩奕就坐在陈子妮身边，他们一起打游戏。这种感觉让韩奕重新回到了上学时代，温馨的气息缠绕着他。陈子妮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吸引着韩奕。

　　等到下班的时候，他们一起打扫大厅的卫生，然后关掉所有的灯，在黑暗中互相紧紧拥抱，像两个初恋的情人，彼此用身体控制着对方。有时候，他们还会躲进卫生间里，屏住呼吸，做一场拘谨不安的爱，像两个偷食的老鼠。

　　韩奕总是在他们亲热或是做爱之后被深深的内疚控制着。他明明知道他和陈子妮之间的情事是一场危险的游戏，并且很多次他的眼前都会浮现出小然或是小九的面孔，她们的眼睛总是那样让人难以回避，充满着嘲笑和愤怒的复杂成分。

　　但他还是深陷其中，韩奕坚持认为在自己最需要别人温暖的时候，陈子妮带给了他希望。而另一方面，韩奕又担心事情败露，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就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帮助陈子妮夺回罗玉松，还是利用她报复罗玉松。

　　韩奕突然在春节前十天的晚上，想起了小九。他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韩奕竟然觉得对不起小九，在他和陈子妮缠绵的这一段时间里，他几乎忘了她。那天晚上，韩奕没有值班，陈子妮也就没有理由出来和他相会。韩奕无事可做就想起了小九。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在去小九住处的路上，韩奕仍然没有走出上次的突袭事件。他绕道从乌石夜市前的路上过去。可当他敲开小九的房门，里面却探出一个年轻男人的脑袋。他疑惑地望着韩奕，问他找谁？

　　韩奕以为自己找错了房间，退后两步，抬头看了看隔壁的房间，他确信他是对的。才说：“我找小九。”

　　那人摇了摇头，说：“我昨天才搬来，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韩奕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小九竟然离开了。无奈，他只好反身。他给小九打电话，电话却已停机。韩奕心中一阵怅然，隐隐为小九担心。

　　韩奕回到自己租房的时候，大有和胡小亮最近每晚都在加班，一直到深夜十一点才能回来。裘少安一个人坐在旧床垫上，抽着烟，喝着啤酒，这已经成了他最近的生活状态了。他的眼前排列了几张照片。韩奕一眼就看出了照片上的两个人：罗玉松和方捷。韩奕惊讶极了，他没想到罗玉松的情人竟然是方捷。照片上的两人在一家餐厅里吃饭，罗玉松刚好抬头看着方捷。韩奕说：“这怎么可能呢？”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裘少安喝了一口酒，把另一瓶递给韩奕。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得意的笑容。等韩奕也坐下来，他又说：“我断断续续跟踪了他五天。发现除了这个女人之外，就没有别人了。没想到这家伙还好这口。”

　　韩奕说：“没有被他发现吧。”裘少安撇着嘴说：“没有，但估计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两天他很少出来，也小心了许多。”

　　韩奕看着这些照片，心里突然有了另一种预感：殴打他的人也许并不是罗玉松。至于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倘若是罗玉松，那在他和陈子妮缠绵的这段时间里，他怎能置若罔闻呢？难道是他故意要送给陈子妮这样一个外遇的机会。但这个理由似乎也说不通——他又何必要偷袭韩奕呢？难道是罗玉松在背地里觉得韩奕要给他戴绿帽子，心里不舒服，偷袭他，然后又故意纵容陈子妮和他一起鬼混？但这明显又有情理上的矛盾。所以，韩奕就怀疑偷袭他的莫非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