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圣女守宫砂(3)

　　见他如此狠绝地杀人，我大惊，略微后退一步，强忍着尖叫出声的冲动。

　　风长老站直了身子，垂首作揖，声如洪钟，“属下拜见圣女。从此以后，暗宗愿听圣女号令，光复本教，一统江湖！”也许现在他开始真的相信，我是真正的天赐圣女。何况暗宗圣女已死，我看起来又是个明事理的人，与其再与明宗窝里斗，不如顺水推舟捧我上位。

　　四大长老中，以风长老年纪最长，是以其他三位都以他马首是瞻。只听会场中瞬间寂静起来，所有人都是一怔，随即震天的口号声灌入我的耳膜，一声胜似一声响亮……

　　“白莲洁焰，圣女降临，光复本教，一统江湖！”

　　“白莲洁焰，圣女降临，光复本教，一统江湖！”

　　“白莲洁焰，圣女降临，光复本教，一统江湖！”

　　震天的呼喊中，我站在台前，望着台下目光狂热的众人，颇有风范地扬起双手……侧头望向寂玄岚，只见他正沉沉地望着我，眼眸中掠过一丝浓重的疼痛，这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赢了归宗大会，他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

　　冷星和炎霜一左一右地站到我身边，猝不及防地，冷星忽然一掌击再我的手臂上，一点都不疼，仔细感觉，却有一种凉丝丝的感觉……我下意识地去看她落掌的地方，透着薄纱，只见我左臂中上的位置上点着一漆朱红，嫣然鲜亮的红点映衬着白皙纤细的手臂，竟有种迫人明亮的美……

　　我不明所以，正在怔忡之间，炎霜和冷星一左一右扶住我的肩膀，在众人面前翩然而起，奔向对面石座背后的暗室……天啊，又开始飞了，我只觉轻纱裙裾迎风而起，这种飘逸的飞翔感觉还是不错的，以后我一定也要学学轻功……飞到人群末端的时候，我的面颊忽然一凉，脸上的绯红面纱骤然滑落，我下意识的侧过头，红纱飘落，回眸间，正对上一双英气逼人的双眸……

　　那个男子站在人群中间，周身透着一种无形的尊贵之气，即使穿着最普通的白色布衣，也掩藏不住他眉宇间那种华丽的高贵……他这种气质我觉得似曾相识，蓦然想起，原来他就是那日在我房间里跟人掐架的仁公子。我轻扬唇角，朝他礼貌的笑笑，随即飞快地别过头，不希望有更多人看到我的真实容貌。

　　从此之后，我就是白莲教真正的圣女了。

　　可是方才寂玄岚深深疼痛的眼神仍然盘旋在我脑海中，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表情呢……

　　“雪儿，这是什么？”回到客栈，我洗了热水澡之后就很放松地倒在床上，捧着个茶杯，好奇看着自己左臂上的一点朱砂。

　　“月兮小姐在归宗大会上机智过人，怎么连这都不知道？”雪儿笑着打趣说，一边按我吩咐往我手中的空茶杯里倒茶，这丫头还跟我卖乖，真是跟我混时间长了。“据晋朝《博物志》中记载：如果用朱砂喂养壁虎，壁虎全身会变赤。吃满七斤朱砂后，把壁虎捣烂并千锤万杵，然后用其点女子的肢体，颜色不会褪。只有在失去处子之身以后，其颜色才会变淡消褪，是以称其为‘守宫砂’。”雪儿一本正经地说。

　　“呵，看来白莲教的人文化素养还很高嘛……真是引经据典，出口成章啊……还《博物志》呢……”我嬉皮笑脸地说，脑中蓦然反应过来那三个字的含义，这才慢半拍的骤然愣住，睁大眼睛，说，“什么？守宫砂？”握着茶杯的手一抖，雪儿手中的滚烫热茶哗地浇在我手背上，一阵钻心地疼。

　　“月兮小姐，你没事吧？”雪儿大惊，急忙扔下茶壶，用手绢拭去我手上的热水，转身从带来的箱子里取出一只小瓷瓶，把白色的药粉细细洒在我的伤口上……

　　好疼！我痛苦的皱眉，可是这种疼不及我的惊讶来得浓烈。守宫砂？她们为什么要给我点这种东西？我是不是处女难道还要跟别人汇报吗？这是个人隐私吧，她们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弄上什么守宫砂，难道让我满大街炫耀自己是处女吗？荒谬！

　　“我不要这东西，给我弄掉它！”我伸手地去揉它，却怎么擦也擦不掉，手上的烫伤传来阵阵疼痛，我呲牙，轻声呻吟一声。

　　“月兮小姐，你的手……”雪儿没有想到我会这么激动，神色有些焦急，说，“月兮小姐，历来圣女都是要种守宫砂的啊……请不要乱动啊，你的手烫伤了……”

　　“我来。”一个熟悉的淡漠声音自雪儿身后想起，我抬头，看见面色沉郁的寂玄岚，无声地接过雪儿手中的瓷瓶，坐到我身边，不由分说地捉过我的手，把药粉细细的涂抹在我的伤口……如此接近地看着他，只见他眉宇间透着一抹浓重又极力隐藏地温柔……“你和门口的人先退下吧。”寂玄岚头也不回的对雪儿说。

　　“是，教主。”雪儿恭敬地回答，躬身退下。

　　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一片暧昧而诡异的沉默。

　　“冷星为什么要给我种守宫砂？”我轻轻地问。

　　寂玄岚只顾低头看我的伤口，没有回答。

　　“我赢了归宗大会了，你不开心吗？”我继续说。

　　“……都没有奖励吗？我可是在为本教出力耶！”

　　“喂，寂玄岚，我在跟你讲话哎，为什么不回答？难道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吗？我不觉得我又哪里做错了……”我喋喋不休地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倘若得不到对方的回答，就会一直一直说下去，直到他回答了为止。

　　“不要再说了！”寂玄岚的眼眸中瞬间掠过一丝隐忍而疼痛的震怒，声音沉沉地，我重重一惊。他……这是怎么了？

　　那一丝真情流露的震怒转瞬即逝，他深吸一口气，又恢复成往日安然淡漠的表情。

　　“你对我这么凶干吗？如果不想理我的话就不要来啊。”我努起嘴巴，怏怏地说，赌气从他怀里抽出烫伤的手。

　　寂玄岚定定地看我，眼神复杂得让我来不及读懂，似乎混合着不舍，绝望，以及一抹化不开的忧伤，优雅起身，竟然真的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好啊，你走，走了之后不要再回来！”我任性地朝他的背影说。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啊，凭什么这样忽冷忽热地对我？这是对一个刚为明宗立功的员工应有的态度么？

　　我愤愤地靠着墙壁，愣愣地看着自己洒满了白色粉末的手背。这种药很好用，凉凉的，伤口已经不疼了。

　　窗外，落日西斜。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房间一点一点暗了下来，绯红的夕阳照进窗棱，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片暖红色的迷离光晕中。

　　我用同一个姿势坐得太久，身体有些僵硬，刚要试图下床倒点水喝，窗口却忽然掠过一个黑影，身手轻盈矫捷。

　　来到古代这么久，这种场面我也见过了，尖叫啊，或者傻乎乎地质问“你是什么人”，那都是白痴的反应，有陌生黑衣人从窗户跳进来，当务之急就是一个字，跑啊！我二话不说，转身就往门口奔去，只见身侧黑影一闪，他已经关上房门，居高临下地挡在我面前。

　　“救命啊！”我看到他蕴含狠辣笑意的眸子，心中一怕，尖叫一声，转身往窗户的方向跑过去，古代的楼都不高，估计跳下去也不会摔死吧……这个人面带杀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一只大手自后捂住我的口，那人紧紧贴在我身后站着，另一只手放到我腰上，顺势将我拥在怀里……我狠狠瞪了一眼这个轻浮的刺客，死命挣扎了几下，整个人仍然纹丝不动，我眼睛一转，决定改变策略，放弃挣扎，忽然往他手掌上呵了一口气，黑衣人一愣，也许是觉得痒，手掌松动了些……我趁其不备，狠狠一口咬下去……

　　黑衣人吃痛，触电一样松开手。

　　这死小子，刚才居然敢吃我豆腐，我拿出现代的防狼术必杀技，转身抬腿往他胯下踢去……可他到底是会武功的人，不费吹灰地用腿格开我的攻击，反而趁势缠住我的腿，轻轻一绊，我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后一仰，重重跌到床上。

　　黑衣人眼中掠过一丝阴阴的笑意，双手撑在床上，俯身靠近我，姿态越来越轻浮……我一点一点后退，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睁大了眼睛，防备地看他，隐约觉得黑布后面的那双眼睛似曾相识。这个人是谁？我蜷缩到床最里面，再也没有退路。我避无可避，伸手一把扯下他的面巾……

　　端正而陌生的一张脸，只是那双眼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放在人堆里应该也算得上英俊了，可是我现在跟寂玄岚这种国色天香混时间长了，这种级别在我这里已经算不上帅哥……更重要的是，他眼中那抹轻浮的淫笑让我觉得他面目可憎。

　　“……你想干什么？”我蜷缩在床上的角落里，声音有些颤抖。

　　“你说呢？”黑衣人轻浮地挑挑眉，伸手抚摸我的肩膀，手指滑到守宫砂的位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我不想让明宗的人当圣女。”

　　“其实这也是在解救你。圣女必须一辈子是处女之身，这对一个像你这么诱人的女人来说，该是多么寂寞。”他捏住我的下巴，凑到我耳边轻声说，另一只手自后抱住我，摩挲着我的背……

　　我打了个冷战，一种空前的恐惧倏地灌满了我的胸口。早知道当圣女有这么多副作用我就不当了！

　　圣女必须一辈子是处女之身……

　　他不想我做圣女。

　　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可是我该如何脱身呢？虽然我来自现代，贞操观念没有古代女子那么偏激，可是要我被这样一个人玷污了我宁愿去死！

　　“救命啊！”我用尽力气喊道，可以因为底气不足，声音却不大。

　　“你喊也没有用，门外的人都已经退下了。不想我对你动粗的话，你最好顺从一点。”黑衣人露出一幅探囊取物般笃定的笑容，双手抚过我的脖颈，笑容冷然僵住，只听“嘶哑”一声，他一把扯开我的红色纱衣，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

　　“滚开！”我大怒，死命挣扎着想要推开他，他却轻而易举得抓住我的双手，紧紧把我压在身下，我再也动弹不得。

　　“求求你……不要。”我摇着头，哀哀地说，眼泪大滴大滴地砸下来，“我答应你，我不做圣女了……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求求你，不要这样……”我用手拉扯着碎掉的衣服，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起来。

　　“凌月兮，你还记得这个吗？”黑衣服眼中掠过一丝隐隐的恨意，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大片烧伤的肩膀，伤口已经结疤，颜色未退，应该是新伤。“那日在凤来客栈，你令我此生第一次失手。这笔帐，又该怎么算？”黑衣人再次逼近我，满眼是即将报复成功的快感，手一加劲，一把扯下了我的左袖，赤裸的手臂上，殷红的守宫砂就像一个讽刺。

　　是他！原来他就是在客栈被我用酒烧伤的那个刺客……怪不得我觉得他的眼睛似曾相识。新仇旧怨，我这次真的要栽在他手上了吗？

　　都怪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江湖险恶，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都怪我，为什么要跟寂玄岚发脾气呢？如果他一直留在我身边的话，我就不用经受这种刺骨的恐惧与耻辱了……

　　“求求你……不要这样，我给你银子，我给你月华石，我给你圣女之位……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不要这样……”眼泪绵延不绝，我心中一片绝望。黑衣人俯身允吸我的脖颈，他口中呼出的热气让我阵阵反胃……他不再说话，双手继续撕扯着我的衣服，动作越来越粗鲁……我死命地想要推开他，他却轻而易举地扣住我的手，我再也动弹不得……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心中死灰般地绝望，眼泪越加汹涌，虚弱而徒劳地哭喊着，“走开……你这混蛋，走开……”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只是麻木地哭着，骂着，哀求着，眼泪顺着脖颈流下来，冰凉一片……

　　就在这时，只听“嘶呀”一声，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黑衣人也是一愣，停止了动作，回过头去，眼神倏地一惊。

　　然后平躺在床上流泪的我，就透过他手臂的缝隙，看到白衣胜雪的寂玄岚。

　　他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眸子里一瞬间掠过一丝愕然，随即紧抿着唇，黑眸中散发的杀气冷峻如冰，我从未在他淡漠的脸上看到过这样肃杀的表情……

　　“柳君炜，我要你死。”寂玄岚喜怒不形于色的俊美容颜第一次浮现出这样浓重的恨意，目光如利剑般凌厉，只见白影一闪，他已经欺到黑衣人身边，一掌挥过来，掠起赫赫风声。黑衣人眼中掠过一丝恐惧，没有去接他的掌，转身跃开，扬了扬眉，说，“寂玄岚，你现在这种表情可不对哦。教主是不可以跟圣女有私情的，你想触犯教规么？”

　　寂玄岚冷冷地看他，没有回答，转身又是一掌击过去。黑衣人出手抵挡，两个人动作快如鬼魅，缠斗片刻，只听嗤的一声，柳君炜被寂玄岚一掌击中胸口，后退数步，靠在窗边，喷出大口鲜血。他狠狠看向寂玄岚，又看看我，闪身朝窗外跃去。

　　寂玄岚眼中的恨意剧烈地燃烧着，追出几步，又折了回来，眼神疼痛地望向平躺在床上泪痕未干的我，双手狠狠攥着拳，仿佛要捏碎什么一般。

　　我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眼泪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我双手抱紧自己，蜷缩到角落里，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他看到我这般狼狈的样子。

　　“月兮……”寂玄岚坐到我身边，轻声叫我，微蹙着眉，眸子里满是柔温的疼惜。

　　听到他叫我名字，我心中重重一酸，别过头，一串热泪应声而下……

　　他伸手轻柔地捏过我的下巴，温热的泪水砸到他修长白皙的手掌上，溅起寡淡的水花。仿佛被灼伤了一般，寂玄岚那双耀眼黑眸一瞬间波澜起伏，猛的将我拥入怀中，紧紧的，像是要将我揉进身体里一般。他掌心的热力透过破碎的轻薄纱衣渗入我的皮肤，有种让人心安的温暖。把头埋在他怀里，我可以清晰听见他心跳的声音。

　　我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恐惧和委屈倾刻迸发出来，伸手紧紧环住他的颈，仿佛再也无法独自支撑起自己身体的重量，靠在他胸前失声痛哭。

　　“月兮，对不起。”他轻轻摩挲着我凌乱的头发，声音轻柔却夹着一丝浓重的疼痛，下巴抵住我的头，紧紧抱我。

　　“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跟我发脾气？为什么这么晚才来？为什么……为什么……”我软软地捶打他的胸口，抽泣着说。如果他再晚来一步，后果会是怎样，我真的想都不敢想……

　　我抬起一双婆娑的泪眼望他，正对上他深深的乌黑眼眸，深得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我这才意识到我们此时如此接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口中呼出的夹带着淡淡梅香的温热气息……

　　寂玄岚俯身吻干我脸上的泪水，双唇温热而柔软。我一怔，睁大了眼睛看他，睫毛自然上卷……他的黑眸顿了顿，似是在隐忍什么，终究还是捏住我的下巴，不由分说地覆住我的双唇。

　　深深而绵长的一个吻。我的身体一阵酥软，瘫倒在他怀里，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轻轻地回应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