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佟枫的网恋

　　第二天早上，田园讨好地亲了我半天才起床走了。我气消了，于是便忍痛牺牲了自己的复习时间，兑现我对佟枫的承诺，又去看她。进门见佟太太已经起床，说自己比昨天好多了。而佟枫也在张姐的帮助下完成了大小便的程序，一身轻松地靠坐在摇起来的床上。一个木制的平板桥梁似的托架，横跨在佟枫的双腿两边，她的小手提电脑就放在那个托架上。

　　见我进来，佟枫不再像昨晚那般无理，而是微笑着跟我打招呼，又让我帮她把托架和手提电脑都拿开。我挪电脑时，见上面有打开的QQ聊天窗口。

　　也不知是昨晚想通了，还是今天网上聊天高兴了，佟枫情绪好多了。她说：“老一个人待着，很闷。你的QQ号是多少？我也加你为好友吧。”我说自己太忙，一直没有申请QQ号。佟枫说：“你们都是不会生活的人，把自己弄那么紧张。田园哥也是，连QQ号都没有。”

　　我抱歉地一笑。其实，我跟朋友之间都是用MSN联系的，但我不想告诉她。

　　今天不等我问，佟枫主动告诉我，她昨天跟父亲吵架是因为父亲要替她选驸马……

　　我赶紧很配合地一笑，表示她的话很幽默。

　　佟枫将她父女俩吵架的经过对我说了一遍。尽管我早已听张姐说过了，但还是静静地听她说完，然后笑问她为什么对选驸马这么抵触。她告诉我，不想让父亲再次掌控自己的生活。

　　我问：“那就是说你要自己掌控了？是不是我要有姐夫了？”说着，我有意无意地朝电脑瞥了一眼。

　　佟枫竟然笑着没有否认。

　　我说：“怎么，佟枫姐对我保密？”

　　佟枫说：“我对你保什么密，我正要问你，你说网上的恋情可以相信吗？”

　　我说：“佟枫姐，原来让你感兴趣的人不是生活中的，而是虚拟世界的？”

　　佟枫说：“只能到虚拟世界找，因为我的现实生活中没有男人啊。不开玩笑了，咱说正经的吧。”

　　接下来，佟枫给我说了她跟一个男网友的交往情况。据佟枫说，这个网名叫青松的人也在北京，今年四十岁。五年前也是因车祸，双腿被碾断而截肢了。目前行动靠的是假肢双拐和轮椅，大小便和一般生活都能自理。他残疾前是小学语文教师，妻子是商场营业员。现在他给学校管理阅览室，妻子也跟他离婚了……

　　他们是在一个残疾人的QQ群组里认识的，由于命运相似，便互加为好友开始了私下聊天。几个月来，两人聊得很投缘，经常涉及谈情说爱的内容。

　　我问佟枫是否知道这人在哪个小学，咱好暗中去了解一下，但佟枫说她没问过。我又问：“你是否告知对方你在哪里，你的真实身份？”

　　佟枫说：“我没说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说过我住的大致区域。”

　　“哎呀我的佟枫姐呀，你干吗要告诉对方自己住在哪里呢？这让我感到不安。如果你跟这人交往比较愉快，可以保持关系继续交流。但不知对方真正底细时，最好真人不露相啊。”

　　晚饭后，我跟田园勾肩搭背去散步，顺便跟他谈了佟枫的网恋情况。田园听了并没吃惊，而且还淡淡地问：“对方是否叫青松？”

　　我问他怎么知道，田园说：“上次我回北京时，佟枫的手提电脑出故障了，我去给她重装系统。但她说硬盘上有一些她设计的作品舍不得丢掉，都是近一年她心情好时做的。我便把她的电脑拿回来，用我的移动硬盘将她的资料都转移出来，然后给她重装了系统，再把她的资料给她挪回去。结果发现她有一个文档文件，名为“幻爱”。出于好奇心，我打开浏览了一下，发现那是她跟一个网友的聊天记录和聊天感想。佟枫的网名叫寒梅，那男人的网名叫青松，还挺有缘的，都是耐寒的植物……这聊天内容大致上是谈各自的人生经历，目前的心情，生活，还有康复经验等。好像对方也是一个截瘫类的病人。”

　　我问：“仅此而已？”

　　田园说：“当然不是，其中还有一些互相表达思念的内容，甚至还有探讨性爱的内容……”

　　“啊？跟残疾网友谈这些？也谈得太出格了吧……那男人还透露了什么信息？”

　　田园说：“我没好意思看完。但看出佟枫打字少，对方打字多，当时我就估计对方比佟枫打字快，也就是说，对方有可能比佟枫残疾程度轻……”

　　我沉思着说：“陷得太深不好，如果对方目的是骗色骗财的呢？”

　　田园沉沉地说：“是啊，就怕再有什么刺激，又给她带来新的打击……”

　　我说：“她能结交几个网友，跟他们保持交流，这是好事。不论他们谈什么，哪怕谈性爱也行，只要能互相慰藉，能两情相悦，就没有坏处。如果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也是可以接受的。我看到《南方都市报》上说，唐山地震后有二十四户截瘫患者组成一个康复村，其中少数是双方都截瘫的老夫妻，多数是后来组合的残疾人新家庭。两人搭伴过日子，少了寂寞，多了理解，即便不能有正常的性爱，总比一个人孤独着要好一些吧？”

　　田园说：“真像你所设想的这样，当然很好。但我担忧的是，即便两个残疾人生活在一起互相安慰着度日，那也要性格相投才行吧？可佟枫的大小姐脾气……况且，佟枫在男女情感方面太开放……我担心她处理问题盲目又轻率，会采用急进式的方式发展关系……你看，她还不知对方底细呢，就跟他谈论残疾人的性爱方式……”

　　我说：“开始我也替她担心，但再想想也没什么，虚拟世界，谁也没见过谁，关系发展快与慢都没什么关系，他们既不可能未婚先孕，也不可能奉子成婚。”

　　田园说：“佟枫没心计……万一对方是摸准了她的精神空虚，挑逗她……”

　　一瓶醋又打翻在我的心里了。我酸溜溜地说：“嘿！你够关心的啊，佟枫不是妙龄少女，甚至不是一个健全的女人，男人挑逗她有啥用处啊？”

　　田园正色说：“你怎么想得这么简单？佟枫家里有钱啊，不骗色可以骗财啊。星星，你对佟枫操点心，有时间跟她多聊聊，发现不对头的地方，给她点忠告和建议。”

　　我心里的酸水波涛汹涌了，冲他说：“要谈你自己去，我不去！”

　　田园诚恳地说：“我身份特殊，不方便嘛。”接着又嬉笑着说：“你现在是他家的干女儿，关系比我近啊……星星，我知道你不是小心眼而是热心肠袁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转怒为喜：“喂，田园，我这人经不起夸啊，你若再夸我，小心我那英雄劲儿上来，干脆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把你让给她……”

　　田园盯着我的眼睛狠狠地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说着，却把我抱紧了。

　　唉，只要他这双手臂圈住我，我心里就踏踏实实的了。这大概就是那种叫“感觉”的东西吧？此刻，我的感觉告诉我，不管田园帮佟枫做什么，都不必担心他对佟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看他的眼神和搂我的动作就知道了，这方面，谁能比我更敏感呢？

　　但对于佟枫，我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的防备之心……尽管从她跟我的所有谈话中都找不到和田园的暧昧，但她看田园的眼神有时那么哀怨，还是让我有一丝不安……

　　田园看我半天不吭声，抱歉地说：“星星，我可能让你为难了。如果你觉得为她操心很委屈，我不勉强你……”

　　唉，无论哪个女生，处在我这种情况下，也不愿听对方谈论他以前的女人，更不要说去帮他以前的女人，而且这种扯不清的关系还不知要持续到猴年马月呢？可是佟枫目前那可怜的状况，我忍心不理不睬吗？于是我拍拍胸脯大义凛然地对田园说：“放心吧，我会尽力帮她的……”

　　田园咬住我的腮帮子嘬了一下，说道：“谢谢你，你让佟枫设法搞清对方到底在哪个学校，我好托人打听他的底细。”

　　我们刚回到家里，就有人敲门，原来是田园的前秘书小王来了。

　　由于李钧提供的信息，那个姓常的所谓司机很快就被查出来了。他所在的药业公司跟佟老板的公司私下进行了谈判，对方赔了一笔钱，换取了佟老板他们公司不起诉的承诺。这桩陷害案算是结了……而这小王，佟老板也信守承诺，给他在公司里保留了一个饭碗。

　　坐下一谈才知道，小王是专程来道歉的。田园表示原谅小王以前的所为，安慰他，让他好好工作，不要有什么思想压力。

　　小王走后，我问田园：“他专程来道歉，是担心你报复他，还是想重回你身边工作？”

　　田园笑着说：“他可能两种想法都有吧……不过，原谅和信任是两码事。我可以原谅他，却不会重新信任他。你想，秘书啊、助理啊都是最贴近我的人，弄不好会坏我的大事。像他这样容易受别人蛊惑的人，我绝不会留他在我身边……”

　　我问田园有没有中意的人选。田园说还没有；又说佟老板推荐过大李，但他觉得大李总体上是一个打手型的随从，他不需要这种类型的人跟在身边；说自己打算物色一个学本专业的大学生带在身边。

　　我抱住他的胳膊三摇两晃地撒娇说：“你用谁当秘书我不管，但是不许用女秘书。”

　　田园笑着说：“喂，你还没正式当上夫人呢，就想干政啊？我聘请什么人当秘书，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你比佟老板还厉害？”

　　尽管他是开玩笑，我还是不高兴了，他田园怎么能这样说话？说什么我还没正式当上夫人呢就怎么怎么……莫非他觉得丢失了相关证件导致结婚登记搁浅，反而给自己保留了更大的自由度？于是我一甩胳膊，怒目圆睁冲他说：“什么破夫人，我还不乐意当呢，明天我就走，让你更自由……”

　　田园立刻巴结我说：“怎么，一句玩笑都担不起啊？好了，为了让你放心，我永远不用女秘书和女助理。你要是还不放心，干脆给我身边安插一个眼线吧？或者你博士毕业后，自己屈尊给我做秘书吧？”

　　我不禁笑了，使劲儿拧他：“哼！想得美！你以为我会放下自己的事业给你当附庸啊？”

　　他抓住我的手说：“我就喜欢你这野蛮劲儿。”

　　听到这儿，我有了一点猜想：“难怪他当初向佟枫妥协，同意跟她结婚，因为佟枫的性格中也有刁蛮顽皮的一面……”于是我又沉默了。

　　我的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我便告诉她，我一切都很好，整天都忙着复习。我妈叮嘱我吃饭别瞎凑合，最后她含含糊糊地问：“那边……没什么事儿吧？”

　　我知道我妈的忧虑所在，不过我对她只能报喜不报忧啊，若是让她知道佟枫又在瞎闹腾，田园还鼓动着我去关心帮助佟枫，她老人家还不忧心忡忡啊。于是我看了田园一眼对她说：“佟枫也很好，平安无事……”

　　田园接过手机说：“妈，我们都很好，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星星的。”

　　挂断电话，想着田园刚才叫妈叫得那么亲，保证做得那么好，我赶快蹭到他怀里去撒娇。他搂紧了我，那下边也有强度和力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