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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惊变:毁念?爱尽止

  如果他们知道,别离是终局,他们是否还会为彼此赴汤蹈火?在桑杰嘉措得到密报说拉藏汗也掌握了此次仓央嘉措出宫与女眷寻欢的证据之后,几日不眠。因为他知道,拉藏汗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在桑杰嘉措做出那个残忍的决定之前,他也曾犹豫了几日。毕竟他内心对仓央嘉措有亏欠。这些年,他既没有给仓央嘉措施展政治能力的平台,亦剥夺了他大部分的自由。但到底,他还是召进了心腹,将应对仓央嘉措幽会女子秘事被泄露的决策告知。

  他不得不再一次伤害仓央嘉措的爱人。他必须赶在拉藏汗之前找到玛吉阿米并将她送走。是夜,仓央嘉措再次设法溜出寝宫,来到了玛吉阿米的小屋。他自知自己陷入一个万劫不复的绝境,再难得度。他是来告诉她真相,将她救离自己为她酿铸的苦海。却不料她早已候在门前,仿佛一切都已被她预料。进屋之后,他与她相向而坐,十指相扣。仓央嘉措本以为她听到真相之后会惊措无语,却不料她只淡淡然地一笑。原来,她已知道。也许很早,也许刚刚。但这已然不重要。她爱他,无论他殊胜抑或平常,无论他是宕桑旺波或者仓央嘉措,无论他是凡人还是活佛。她说。世上只有一个你。因为有过你,我与世上所有的女子都是不一样的。如此而已。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喜,不悲。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那里,

  不弃,不离。

  来我怀里,或者,让我住在你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仓央嘉措决然不知,在他到来之前,第巴已经派人来过玛吉阿米的小屋。他们原本是要立刻带走她,却禁不住她的哀求,愿意暗中宽限几时。她说,只是想再等一回他。等到或者等不到,都一定会跟他们走。只是如若等到,她便觉这一生都够了。幸的是,她果真将他等到。次日。仓央嘉措得到消息,玛吉阿米失踪于八廓街的黄色小屋。彼时,他仿佛突然被夺去了双目,整个世界都暗到极致。他也不知,这一生是否果真存在过,甚至不明,这肉身之内,是否是他。是,她一去,他也就空了。她是他完整的所有,无可替代。仓央嘉措自然会去找,只是一切都是徒劳。他甚至屈尊去跪求第巴,但这并不能阻止任何事。桑杰嘉措只是伏地不起,他并不能应允仓央嘉措的任何要求。他需要保全的是格鲁派,是信仰。不是仓央嘉措的爱。浮生若梦,这一生,他与她,果真永不能再见。他终无言。祝君一路平安,

  愿卿保重安健。

  对答温情缠绵,

  惜别泪水涟涟。

  这是他唯一为她默念的话。如若不,还可以怎样。虽不过若干年岁,他却已历经沧桑世事。在仓央嘉措的二十年生命里,玛吉阿米是女神,圆满了他最后的一点爱情理想。她之于他,比仁增旺姆厚重,比达娃卓玛深刻。是要与之朝夕相伴生世不离的那一个人。是夜,他梦见了她。也不知缘何,她竟然成了他,他也便是她。她在他先父的牵引下,奔跑在葱碧的旷野之上。然后唱起,幼年时父亲带他放牧时唱过的那两支《牧人歌》。之一我们牧场上的奶牦牛,

  牛奶如同天上降的雨,

  白雪和玉浆向我遗赠。

  我们新市上的西宁马,

  驰骋如同春季里的风,

  金鹿和牝鹿任我驾驭。

  我们草场上的绵羊,

  羊毛如同天上白的云,

  轻雾和飞雪给我无穷。

  我们新村里的姑娘们,

  歌声如同清脆的响铃,

  金钟和玉罄为我歌唱。

  之二噢来,街头上的好骏马,

  具量喇嘛驾驭碎步如轻风,

  引领头人驾驭驰骋如电掣。

  噢来,碎步如风的好骏马,

  羡慕啊,好骏马驰骋如电掣。

  噢来,牧场上的“色力”牛,

  勤劳牧民挤奶奶汁如涌泉,

  勤劳牧民打油酥油如堆雪。

  噢来,奶汁泉涌的“色力”牛,

  羡慕啊,“色力”牛产油如堆雪。

  噢来,竹栅里的白绵羊,

  年轻姑娘剪毛毛厚丝儿长,

  年轻姑娘捻线绵绵线不断。

  噢来,毛厚丝长的白绵羊,

  羡慕啊,白羊毛捻线线不断。

  噢来,家乡里的好姑娘,

  年轻姑娘知晓所有的村庄,

  年轻姑娘孝敬恩慈的父母。

  噢来,知晓家乡的好姑娘,

  羡慕啊,好姑娘温柔的心肠。

  她来时,清然盈雅。她去后,杳渺无期。仓央嘉措知道,从这以后,这世上,他将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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