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识露·莎乐美

　　1882年1月份，整整30天的天气都很晴朗。尼采想把《快乐的科学》的第四部奉献给1月作为感谢。他给这本书取了一个《神圣的一月》的名字。

　　2月，保尔·李经过热那亚，他在那里停留了几天陪伴尼采。尼采将他带到了自己最爱散步的地方，还带他去看了那些布满岩石的小溪，他说：“在那块岩石那儿，大约600年或1000年之后，后人们会为《朝霞》的作者竖立起一座塑像。”

　　接着，保尔·李继续前往了罗马，与在那儿等他的梅森伯格见了面。尼采写信给梅森伯格，在信中轻描淡写地提到了瓦格纳，接着他又给梅森伯格作了一个非常神秘的承诺：“因为我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幻想，所以我相信从前在瓦格纳作品中出现的最出色的东西就将持续出现在我的作品里——也许这是这场冒险中富有喜剧性的一面。”

　　初春时节的时候，尼采突发奇想，他搭上一个意大利帆船主的船，取道地中海前往了墨西拿。他在船上陷入到了疾病之中，但是在刚到墨西拿的日子里，尼采还是十分高兴的，他重新开始写诗。也许是从加斯特谱成乐曲的那些歌德妙语中获得的灵感，尼采的诗作多是即兴之作或是警句。

　　尼采找到了一个风土人情和自然环境都很适宜创作作品的角落，那就是西西里。这里和老荷马所说的相差无几，“这个居住着欢乐的世界边缘”是一处极为理想的避难所。西西里打动了尼采，让尼采忘记了那儿的炎热。

　　4月底的时候，西西里刮起了几天的西洛可风，尼采再次陷入了被天气折磨的痛苦中，他准备离开那儿。就在这时，梅森伯格给尼采写来了一封信，她急切地敦促尼采前往罗马。

　　梅森伯格一直都关注着尼采，她一直都在努力地想改善尼采的命运。她理解尼采有着一颗纤细敏感的心，因此一直都试图给尼采找一个好伴侣。这年春天，梅森伯格认为她已经为尼采找到了这样一个女人。

　　梅森伯格碰见的那位俄国姑娘叫露·莎乐美，还不到20岁。她十分聪明，虽然她在容貌上不够完美，但是这种不完美反而让她有了高雅的气质。

　　梅森伯格为莎乐美读了尼采的作品，莎乐美读了之后似乎理解了其中的思想。梅森伯格不停地在莎乐美面前谈论这位非凡的男子，“尼采是一个为了保持自己的自由而可以牺牲友谊的人。尼采是一个非常严峻的哲学家，但又敏感多情，而且对他那些朋友来说，他保持孤独的想法是被迫的，这完全来自于他的悲哀。”

　　莎乐美对尼采的事情表示出了很大的热情和渴望，表现出想结识尼采的愿望。

　　保尔·李很早就认识了莎乐美，并对她很欣赏，梅森伯格在跟李商量之后，便写了信邀请尼采前往。

　　尼采到了罗马，他在那里听到朋友们对莎乐美歌声的赞美，他还听说这是位具有高尚情操的女性，她机敏勇敢，拥有自己的主见，是位举止天真的女英雄。

　　尼采同意和莎乐美见面。一天早晨他们相约在圣彼得教堂，尼采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被她征服了。很长的时间里，尼采都沉浸在了沉思之中，孤独让他忘记了交谈的乐趣。

　　莎乐美认真地听着，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她几乎一直都在沉默，但是她敏捷的才思都在她平静的神情、自信而又优雅的举止和简洁的语言中毕露无遗。

　　孤僻——这是使尼采的外表引人注目的第一个强烈印象。粗粗看来，他的外貌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中等身材，衣着很朴素也很干净，容貌安详，棕色的头发简单地往后梳着，人们很容易忽视他。

　　他的美丽的嘴唇极富表情，而向前梳的长须遮盖了它。他笑的时候声音不高，说起话来嗓音柔和，走路时小心谨慎，肩膀略向前倾，如果把这个形象放到人群之中，就显示出一种孤立来。

　　尼采的双手无比优美，不知不觉地吸引了人们的目光。他自己也相信，这双手显露了他的精神。他还给自己一对小得出奇、造型美观的耳朵添加了类似的意义，说它们是“听闻所未闻的事情的耳朵”。

　　他的眼睛也在不知不觉中说话。如果有时他被两个人的交谈所激动——他经常是这样——就有一种动人的光芒在他的眼中闪烁着；而当他的心情不好时，从这双眼中立即阴郁地显现出孤独，就像一个令人恐惧的深渊。

　　尼采的举动也给人一种隐居者和沉默寡言者的印象。在日常生活中他很讲礼貌，有一种类似女性的温柔，经常保持着一种沉着镇静的亲切态度。同人交往时他喜欢并看重高雅的外表。可是这对他来说总含有一种化装的乐趣——一种几乎永不裸露内在生活的外套和面具。

　　这都给莎乐美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尼采很快就喜欢上了莎乐美，他在梅森伯格面前这样评价着莎乐美：“在呼吸短促的时间里，她就可以把我的灵魂具象化。”

　　莎乐美也从尼采身上感受到了他那独一无二的气质，他们两个长时间进行畅谈，他在思想上表现出的力度甚至让她无法入眠。

　　距离和尼采初次见面没有几天，莎乐美和她的母亲就离开了罗马。尼采和李陪伴着她们，他俩都坠入了对这位年轻女子的爱河之中。

　　尼采对李说道：“她简直令人赞美，娶她回家吧！”

　　李回答道：“不，我不能娶她，我坚持的是悲观主义的哲学，生儿育女的世俗生活让我反感，你自己娶她吧，她是最适合你的伴侣。”

　　尼采反对李的意见：“结婚？决不！我可能在任何事情上撒谎，但这件事绝对不可能。”

　　莎乐美的母亲仔细观察了这两位男子，她看不透尼采，更喜欢保尔·李。

　　这4个人在卢塞恩停了下来。尼采想让莎乐美去参观特里伯森，这是他认识瓦格纳的地方。他把她一直带到了花园中，花园中有着高高的白杨树，树叶把整个花园都围住了。他向她讲述了那些无法忘却的时光，他坐在湖边，声音低沉而又克制，对快乐的回忆令他感到痛苦。

　　说着说着，尼采突然间陷入了沉默，一直认真观察着他的莎乐美突然发现，一行泪从尼采的脸上流了下来。

　　尼采对莎乐美很坦率，他给她讲了自己过去几十年的生活经历，他暗淡的童年、牧师的房子、英年早逝的父亲，以及他堕入宗教时虔诚的岁月，他对在一个没有上帝的世界里一个人必须决定活下去的恐惧，同时还有他是怎样发现叔本华和瓦格纳，以及他们在他身上激起的宗教情感……

　　说完后，他又表情严肃地补充了一句：“无论如何，比起原地不动来，回到过去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

　　尼采还没有向莎乐美表露自己的爱慕之情，他害怕当面进行的表白。之后，他在巴塞尔住了几天，5月8日，他和欧维贝克一家碰了面，并兴奋地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一个女子闯入了我的生活，这是一种巨大的幸福，而且这将有利于我的思考，我的思维会更活跃，感情也会更丰富。”

　　但是，尼采却不想娶露小姐，他鄙视一切肉体上的结合。

　　尼采在情感上的爆发让欧维贝克一家深感忧虑，他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最后，尼采收到了莎乐美不想结婚的答复，她说自己刚刚走出一场失败的恋爱，还没有精力再一次谈恋爱。但是她对尼采答复：可以和他建立友谊关系和精神上的恋爱关系。

　　尼采立即回到了卢塞恩，他见到了莎乐美，希望用自己执着的劝告让莎乐美回心转意，但是莎乐美却再次拒绝了。

　　7月份，她将前往拜洛特参加音乐会，她向尼采保证，等到音乐会一结束，她就会和他再聚，并跟他一起度过几个星期。到那时候，无论尼采向她说什么，她都会去做一个虔诚的聆听者，她会像一个解放的信徒一样严肃看待这位老师的最新想法。

　　最后，尼采只好接受了这些条件，尼采给她推荐了一本他的书《作为教育家的叔本华》。他对她说道：“读一下这本书，这样你就会对我的思想和行为有了心理准备。”

　　之后，尼采离开巴塞尔，回到了德国。他曾经在墨西拿认识了一个瑞士人，这个人在他的面前赞叹柏林附近的格伦瓦尔德，他说那里有着非常优美的景色，于是尼采想去那儿居住。

　　尼采去了格伦瓦尔德，那儿的环境让他感到非常满意，但同时他也亲眼看到了一些令他很反感的柏林人。那儿的人都没有读过他的最新作品，完全不知道他的思想。他们只知道尼采是保尔·李的朋友，而且他们都把他当作了保尔·李的徒弟。

　　尼采对此十分不满。他立即离开了柏林，前往瑙姆堡待了几个星期，在瑙姆堡他口授了他即将发表的手稿《快乐的科学》这篇文章。他对母亲和妹妹提到了莎乐美，他所表现出来的快乐很令她们惊讶，显然，他在莎乐美的身上看到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