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天，拉板车的队伍从王成家路过，依稀听到王成家有吵闹声，便停了下来告诉王成：“王哥，你听听，是不是你家有人在吵？”王成仔细一听，果然是自己家里有人在吵，于是喊菊平问个究竟。可喊了一阵子没人应，王成就往家走去，其他人也跟了上去，家里有几个女的吵得正凶。

　　菊平一见王成他们进来了，就说：“才输了几个钱，就这样了，要是再输的多了，还真敢动刀子杀人嘛。都不要吵了，赌场上输赢是常事，你们要是再吵个没完以后就不要登我这个门了。”可那两个女的就像两只斗架的鸡，根本不听劝阻，不一会儿又打了起来，你揪我头发，我扇你巴掌。王成生怕闹出大事，大吼一声：“都别闹了，想在这出人命吗，都散了各自回家吧，以后再也不要来这赌了。”几个女人可能害怕这大男人动真格的，慢慢地住了手，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王成又转向菊平：“你也收场吧，别给我丢人了，要是让你在咱家放几条人命，你就是哭皇天也来不及了。”谁知，菊平听了这话竟来了劲，蛮不讲理道：“她们吵架又不关我的事，打死一个少一个，没了冤家少生气。”王成一听，火也噌地上来了：“怎么这样说，她们是在咱家赌博，怎么不关咱的事，要是出了人命，公安局首先逮的就是你。”菊平听了，叉腰道：“拉你的车去吧，这里不用你管。”竟把王成推出了门。

　　到了楼下边，一拉车的跟王成说：“相处了那么多年，现在好像才头一次认识嫂子似的，没想到嫂子竟这么凶。”另一个拉车的也劝道：“王大哥，劝劝嫂子吧，这样下去时间长了邻居们也会有说法的。”王成苦笑着摇了摇头：“当初我也只是想她在家玩玩，打发打发时光，可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已经跟她谈过很多次，可你们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听我的。”王成说到这，偌大一个汉子差点落下泪来。

　　这天，王成很晚才回到了家，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家里有个男人的声音，好像在吵架。王成开了门快步进屋一看，竟是楼里的邻居李大爷。李大爷一看王成进来了，劈脸就说：“王成，你应该管一管你家媳妇了。”“李大爷有话好说。”王成赶紧搬了把椅子让李大爷坐下，可菊平不买账，指着李大爷说：“狗捉老鼠多管闲事，有本事你在家里管你儿媳，你要是不怕外人指你的脊梁骨，你把你儿媳捆在家里不要叫她出门，两眼分秒不停地看着她，别来我家胡闹。”

　　李大爷听菊平这么一说，气得浑身发抖：“王成，你看看她怎么说话，我好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一点不尊重人。”还没等王成开口，菊平便抢白道：“我尊重你，谁尊重我，他儿媳要来咱家玩的，不是我请来的，他管不住儿媳关我什么事，他还想来这教训我，我可不是吃素的。”王成赶紧推了把菊平：“你再犟嘴，看我不揍你！”说着，朝菊平扬起了手。可令王成想不到的是，菊平不但毫无服软的意思，竟当着众人的面把头仰起来，抓住王成的手道：“好啊，你吃了豹子胆了，来打吧，有种的你打死我，我不活了！”王成一看菊平这举动，倒被吓住了，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而后又慢慢地垂下了。

　　在场的人们看着这一幕，也都无语了。王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菊平还不罢休，指着他说：“怎么了，你的劲哪去了，打呀，有种你把我的脸打烂。”王成看着愤怒的爱妻，不由自主慢慢地后退，他太后悔了，后悔不该有这样的举动。菊平仍在吵闹着，边吵边往王成身前凑：“动手呀，老娘把脸给你，有种的动手呀！”此时的王成感到难堪极了，其实他根本没想要打菊平，他哪里下得去手，可那么多人在场，菊平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一旁的人开始劝菊平，李大爷看到这情景，对自己儿媳说：“你以后再来这赌，就别回我李家了，不要整天不务正业，跟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往邪道上走。”菊平一听，不乐意了：“你有本事也去勾引她们到你家和你玩……”王成拉住菊平，拖着哭腔喊道：“菊平，我求你了，住嘴吧，你是不是真想叫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跪下啊！”“怕死鬼，一个老头就把你吓成这样，当个男子汉不知道丢人败兴就跪吧，谁叫你瞎往里扯狼筋狗腿的。”菊平甩开王成的手，接着骂，“土埋半截的人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自己的儿媳都管不好，还想给别人当老师。”李大爷摇了摇头说：“像你这样的人真是天下少有，你这样做不但害了你自己，害了自己的家庭，而且害得多少家庭都是因为在你家赌博整天在家生气呢，你好好想想。”王成听完扑通给李大爷跪下了：“大爷，别说了，都怪我不好。”李大爷一见，忙说：“孩子，别，别。”说着就去扶王成。

　　扶起了含泪的王成，李大爷看了一眼菊平，指着自己的儿媳说：“跟我回去！”儿媳红着脸走了。

　　客厅里人们都散了，渐渐安静了下来，王成呆呆地望着菊平，然后起身去洗手间草草地洗了洗，出来后也没泡方便面，饿着肚子坐到了另一个沙发上。他决定和菊平摊牌。“菊平，咱还是不要再玩麻将了吧，这样下去会毁了咱的一切的。”王成语重心长地说，“咱们才搬来几个月，整天聚众在家里赌博，影响太坏了，现在都已把好多邻居都惹烦了，有的直接来咱家吵架，有的则在外边对咱说三道四的，咱们还怎么长期在这住下去呢？我以前就说过，你在咱家打麻将消遣娱乐是可以的，但不能影响邻居，可现在都已经变成赌博了。”菊平听到这，开口说：“我们是为开心，就是娱乐行为，那些穷光蛋邻居随他们去讲，谁希罕修他们这些穷路，我在咱家打麻将，他们管不着。”王成压住火气：“菊平，如你再坚持赌下去，说不定哪天就大难临头了，我现在苦口婆心地劝你，不是我说的重了，你现在聚众赌博可是违法犯罪，要遭到法律的严惩，听我一句，别赌了。不说别的，你想想，这几个月你这样没日没夜地玩，休息不好，也影响你的健康，儿子成绩也下降了。”王成的这几句话触动了菊平的心，她看了看王成，垂下了头。

　　王成看到菊平被说动了，接着道：“所以，赌博这种事不能再继续了，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不要再把我的话当儿戏了，你想想，自从你在家打麻将以来，咱家哪天安生过？我当初是怕你在家闷坏才叫你玩麻将的，还和你约法三章，现在你是章章违背，彻底违背啊！”菊平瞪了一眼王成，不说话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萦绕。终于，菊平开口了：“王成你也不要激动，我会停赌的，但现在还不能，你得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来。”王成急了：“现在就得停，不能再拖了，再拖就迟了。”菊平也急了：“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因赌博危害家庭的，你专心挣钱，家里的事你就少操心吧。”说罢起身回卧室去了，只剩下王成在客厅呆呆地坐着，茫然地瞪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也起身去了卧室。

　　半夜时分，客厅里传来阵阵麻将声，王成仍没睡，和衣靠在床头上吸着烟，烟灰缸里的烟头快满了，卧室里烟雾弥漫。菊平趁着打麻将上厕所的空当进来了卧室，看着满屋子的烟雾，菊平一言不发地过去开了窗。罢了，又看一眼王成，小声地说：“天不早了，休息吧，怎么也不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王成不说话。菊平见此也没有办法，出了卧室继续打麻将，那麻将桌就像磁石般已经牢牢地把她的魂魄都吸走了。

　　这天夜里，快两点了，有人敲门，变芹的老公陈岗在外边做零工，今天突然回来了，一看变芹这么晚了不在家，就问了父母，他父母气呼呼地跟他说：“她呀，天天在王成家赌博，还常通宵，我们也管不了。”陈岗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地找来了。一进王成家屋，陈岗就四处找起来，变芹哪里想到陈岗会来。陈岗指着她：“你他妈的还要不要家了？”变芹看到是陈岗，吓得浑身哆嗦，心都快跳出来了。平时，变芹因赌博吃惯了老公的巴掌和拳脚，几次都差点被打死，脸上手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今天这么晚了，又被老公在赌桌上逮了个正着，凭直觉，她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面对发了飙的陈岗，变芹愣是立着没敢回话。陈岗又吼了句：“说话，要不要家了，你要是不要家了，就干脆死在这算了！”变芹小声咕哝了一句：“我又不知道你回来了。”陈岗一听更生气：“他娘的，听你的话是老子平时不在家你就把这赌场当成家了？”变芹越发害怕，不自觉一步步慢慢地往后退。陈岗一个箭步上去推开了其他女人去捉变芹，客厅里的女人们都尖叫着乱作一团，王成在睡意朦胧中被客厅里的吵闹声惊醒了，支起身一细听，方知是一男的在闹，就赶紧穿衣去看个究竟。

　　开门一看，原来是变芹的老公陈岗正气势汹汹地追着变芹，赶紧上前拉到：“兄弟，大晚上的，别闹了，赶紧带你老婆回家，有事你们明天再说吧。”

　　陈岗回头一看是王成更来气：“谁和你称兄道弟，滚一边去，都是你这狗东西勾引我老婆来你家玩的。”王成被陈岗这一盆脏水泼得有苦难言，只好看着变芹：“变芹，你说是不是我让你来的？”变芹哪里还敢回答。陈岗指着王成，说：“好一个臭不要脸的，还觉着我屈你，我老婆都承认是你勾来的，你还想抵赖，今天老子也饶不了你。”

　　菊平一看情况不对，忙说：“陈岗，你不能怨王成，是变芹自愿来。”陈岗不理她，只顾追变芹，吼道：“我当你天天在家干什么呢，原来你天天在这当夜游鬼，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揍死！”变芹边躲边回嘴：“揍死吧，要是真能被揍死也就能戒掉赌博当好人了，要是揍成半死，我还玩。”陈岗一听，当真抡起了拳头：“你还想把老子气死呀，今天我叫你挨个够！”他一把捉住准备躲开的变芹，揪住她的头发就是一巴掌：“输了多少钱，说！”变芹抱着头：“赢了。”“赢了，把钱拿来，”陈岗依旧抓着变芹的头发，“你他妈的也敢和老子演戏了。”一巴掌又打在了变芹的脸上，喊道：“到底输了多少，你说不说？”变芹哭得连话都讲不清了，突然，猛一扭身挣脱陈岗的手，又逃到了人堆里头。陈岗指着变芹：“你过来，不过来我可要照头砸你了！”变芹依旧嘴硬说：“你真要敢砸我，我们就都砸你，看你有几只眼，看你能躲过哪一个。”陈岗骂骂咧咧地拿起一个凳子就去砸变芹。

　　此时的变芹头发散乱着，根本也顾不得面子了，破口大骂：“去你娘的吧，你平时在家打我，老娘不和你计较，你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发熊，你不给老娘留面子，老娘也不和你过了！”说着，举起一个小椅子也朝着陈岗砸了过去。

　　这一砸，不高不低刚好砸在了一旁的菊平头上，菊平痛得捂着头哭喊道：“陈岗，你自己没本事管不住你老婆，叫她来送钱的！”陈岗一听，虎视眈眈地盯着变芹：“人家都说你是来送钱的，你还说弄不清输了多少，我不怕你嘴硬，我这巴掌就是死猪也要被扇得开口说话的，你这没良心的东西！”说着又去捉变芹。

　　其他女人也跟着尖叫着在客厅乱转。王成拉住陈岗：“陈岗别追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回家解决。”说完对着屋子里那些看热闹的女人们道：“你们也都走吧。”陈岗哪里听劝，一个箭步又冲过去了，王成见拉不住了，厉声说：“陈岗你要是再胡闹，我可要报警了！”陈岗冷笑道：“你报啊，我还巴不得你报呢，要是警察来了，我就叫他们先把你们两口子逮走，把你这个赌场消灭掉！”

　　王成不敢作声了，陈岗一看吓住了王成，越发猖狂：“你这狗东西，尽坏他娘的事，害得老子在外打工都不安心，待我收拾了变芹再揍你。”说罢，一把又捉住了变芹，扬手正要打时，变芹又拼死挣脱了，可她也不敢往外跑啊，她害怕跑到了外边，一个人孤立无援，真的会被这个什么都敢做的丈夫打死。虽然嘴上喊的想死，可那纯粹是假话呀，她于是又跑进了女人堆里。陈岗紧追不舍，客厅里更乱了。

　　菊平捂着头大喊一声：“以后都不要来我家了，都滚吧，全都滚出去。”变芹一听，急了：“菊平你不能这样，你把她们都赶走了，谁保护我，咱们姐妹一场，在这生死关头你可不能不管我。”陈岗瞅准了变芹说话的机会，猛跑上去，揪住了变芹的头发狠命一拉，把变芹拉得躺在了地上，用脚使劲踢她。变芹哭着在地上翻来滚去，陈岗一脚踏在她的身上：“说，输了多少？”变芹先开始还嘴硬：“我输的我的钱，不用你管。”陈岗一听，怒火中烧，一脚踢得变芹连喊救命，一旁看热闹的见此情形也不敢上来劝。王成苦苦地哀求道：“陈岗你不要打了，你要是打出了人命，就把我们也牵涉进去了，再说，你要是打死她，你也要坐牢，何苦呢？”陈岗听了，又踢了变芹一脚，朝着跪在地上的变芹大吼一声：“往家滚！”变芹一听站了起来，一拐一拐地往外走。这两人总算是离开王成家了，王成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有了变芹挨打这吓人的一事，那些赌博的女人们是真害怕了，生怕不定哪天也输得被丈夫打死，可狗改不了吃屎，不管她们挨多少次打，只要能复活，就会重新坐上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