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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打草惊蛇

  一辆草绿色奔驰轿车停在检察院大门侧面的街道上,漂亮的流线车型引起了路人的注意,纷纷注足观看。

  肖方军快步走上前,拉开车门钻进去,说:“走吧。”语气颇有些不悦。

  邓建龙见肖方军脸色不对,边开车边讨好地笑道:“这是朋友的新车,我借来玩一玩。”

  肖方军眼睛看着窗子外面的街道,没有说话。他知道不管是作为社会还是一个组织,不可能做到完全的统一,但从事风险性事业的时候,至少应表现得更平常,以出现在人前不引起他人注意为宜。偏生邓建龙凡事喜欢张扬,追求物质享受。这可能是促成他策划青岩旅游经营权租赁阴谋的动力。换一种场合,它又变成了容易惹祸上身的坏毛病。林妹妹的事情就是一个极好的教训,可他仍然不知悔改。

  “那就满足你的心意,在南原环城路兜兜风,转一转。”

  邓建龙惊讶地望了他一眼:“不是说到森林温泉吗?我已经预订了房间呢。”

  “我下午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肖方军说,心想:对于官场中人来说,出席会议在一切借口中最为理顺成章。

  南原城市道路狭窄车又多,出租车司机们练就了在车流中穿行的特别本领,能够开着车横冲直撞。座驾是豪华新车,邓建龙开起来比较小心谨慎,注意与出租车保持一定的距离。待车拐上环城路,车流少了许多,邓建龙方才松了一口气。两人各怀心事,有好一会没有说话。最后还是肖方军主动打破了沉默,问:“关于兰可可,你掌握了什么最新情况?”

  “知道人生最无奈的三件事吗?”

  肖方军摇了摇头。

  “其中之一就是把小姐玩成了老婆,洪兄搭上了兰可可这趟公共汽车,弄假成真下不来台了。”

  “是下不来台呢还是他不愿意下来?”

  邓建龙嘿嘿一笑:“这个除了天知地知外,只有洪兄自己知道,男人这种实在人,很容易在温柔乡里迷失方向的,我最新掌握的情况就是,兰可可怀上了洪兄的孩子,据说是死心踏地要生下来。”

  “温柔乡也是陷阱呢,不少官员出差在外,或者交流干部驻在高档宾馆里,见小姐服务员年轻漂亮,比家里的黄脸婆不知强过多少倍,一时冲动,几番颠鸾倒凤,几番卿卿我我,年轻女人拍着自己的肚子说,这里面有了你的孩子,你看着办吧,于是乎,胆小的被乖乖地拴上牛鼻子,任由年轻女人摆布,胆大的即刻与女人翻脸,于是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或官员翻船,或小姐横尸街头,官员身陷囹圄,此间种种世态,洪兄肯定也见得多了,难道还会被这类小伎俩耍了吗?”

  邓建龙知道肖方军明的说洪文,也有教训他的意思,他还算有自知之明,脸色微微一红,壮着胆子道:“凡事需有策略,玩女人也得有手段,必须制人,而不能受制于人。”

  肖方军心下觉得好笑,眼睛也懒得看邓建龙,说:“对立的事物双方没有固定的位置,或此消彼长,或彼消此长,皆没有定见,人世间常见的事情是,满有把握的事情恰恰最没有把握,正所谓洗澡盆里溺水,小阴沟中翻大船。”

  邓建龙想了想,说:“肖检,我们兄弟也算得经历过一些风浪的,我还是先前那一句话,兰可儿只是一只小毛虾,能够掀起什么风浪呢?”

  如果放在平时,或者兰可儿没有那么复杂的背景,没有引起领导注意的情况下,他承认邓建龙这句话是对的。世上的诸多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人关注时,天大的事也是天下平常事,一旦被领导关注,尤其是引起高层领导关注,哪怕地上掉落一根针这么小的事也是天大的事。更何况兰可儿的事情对他的政治前程有可能造成潜在的威胁呢。肖方军找邓建龙来见面商量的意思,就是如何排除这枚埋在他政治前途上的地雷。但即使是难兄难弟,他的事情目前还处于酝酿与运作阶段,自然不便明说,因此只能采取借桑说槐的办法,希望邓建龙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现在看来,邓建龙在谋划事情与玩弄女人方面是高手,揣摸人的内心精神方面并不怎么高明,正是这一缺陷给他的政治前途带来了致命的硬伤。肖方军觉得仍然需要给他一些暗示,问:“你特意来告诉我的,仅仅是兰可儿怀上了洪文的孩子这个消息?”

  “这难道不值得重视吗?兰可儿真要把孩子生下来,洪兄与兰可儿的关系就是或藕断丝连、或鱼死网破的关系了。”

  “这还不是婆婆妈妈的消息吗?你调查了那么久,除了兰可儿有几个情人,有几套房子与几辆高级跑车,就没有搞到什么更值钱的线索吗?”

  邓建龙放慢了车速,瞪大眼睛看了肖方军一眼,说话的语气带着些不满:“这些线索难道还不值钱吗?既然兰可儿这些财产是某高官情人赠与的,你们检察院完全可以借兰可儿诬陷高官的名义对她进行调查,再从巨额财产入手,顺藤摸瓜,挖出兰可儿背后的官员。”

  “她现在可是洪兄的枕边红人,按照你的办法,洪兄跟我要人,怎么办?更何况围绕着兰可儿的流言依然是捕风捉影的事件,检察院有明确案件线索的案子都没有精力调查,你不会要求我们去调查一件捕风捉影的案件吧?”

  肖方军没有说出韩江林调查兰可儿的事,他和邓建龙的关系虽为兄弟关系,但从行政级别上,他在行政是高于邓建龙好几级的领导,应当掌握事情的真相,能够纵观全局把握事件发展的络脉,他没有把所了解的情况通通告诉邓建龙的责任与义务。

  邓建龙沉默不语,良久才说:“我想,事情虽然有些为难,如果真的能够把兰可儿以某种罪名抓起来,等于把埋在洪文兄身边,以及我们中间的这枚地雷清除,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是的,兰可儿这枚地雷必须从我们身边排除,不然的话,随着地雷爆炸,随时有可能把我们炸得粉身碎骨,我找你来,正是商量想什么办法把这枚地雷与我们隔离开来?”

  邓建龙听了这话,知道肖方军脑子里肯定有了更成熟的想法,决定采取投机取巧的策略,痛快地说:“我听二哥的,我一切听你的。”

  肖方军却把皮球踢回去,道:“青岩旅游经营权租赁是你策略的,对于事情的发展,我们的进退去留,你可能事先都思考过,所以你还是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我是一个说做就做的莽夫,凭着满腔的热情可以把任何事都推动起来,但要说把事情办周圆,这不是我的长处,像洪兄与兰可儿这事情,事前我就没有考虑过会遇到这种意外。”

  “这事纯属意外。”肖方军这么说,等于间接地承认了邓建龙的自我评价,看情势邓建龙确实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对付未来可能出现了危局,于是目光冷静,用沉缓的语气说:“要在我们与兰可儿之间建立防火墙的话,可以有两种方案的选择,一种是主动出击,一种是放弃。”

  “何谓主动出击,何谓放弃?”

  “放弃就是我们全身而退,把我们与青岩旅游、与华天科技之间所有的联系断掉,所留下的痕迹都抹平,你不是说青岩公安分局长夏品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吗?你可以利用他与华天科技财务总监宋雯睛的关系,把我们与华天科技财务相关联的资金往来,报表等,采取偷梁换柱的方式,全部替换。”

  邓建龙听明白了肖方军的意思,对自动放弃青岩旅游经营带来的巨大财产收益,自然持坚决的反对态度,说:“青岩让我们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冒了天大的风险,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财富,难道我们不值得继续冒一点风险吗?”

  “见好就收吧,见好就收吧,贪得无厌的结果往往意味着必须面对万丈深渊。”一方面像是在安慰自己,另一方面也像在说服邓建龙,肖方军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详细地说出自动退出的方案,目的就是想向你表明我的态度,这是我当前决定的首选方案。”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当然,当然,我们原本就是自动结伙兄弟,而不是强拉入伙的山寨帮派。”

  “所谓的主动出击又是什么呢?”

  “刚才你已经表明了一个意思,即是把兰可儿这枚极具危险性的地雷清除掉,让我们检察机关出面,这虽然玩的是借刀杀人的把戏,走的仍然是红道,上演的仍然是以计谋为主的文戏,这出戏还可以演出武戏来。”

  “你的意思是走黑道,请黑道中人出面,‘咔嚓’,一了百了?”邓建龙虎着脸狠狠地扬手做了一个刀劈动作。

  肖方军虽然心理素质极好,邓建龙的这一动作仍然让他着实吓一跳,脸上表现得很冷静,不露声色地说:“作为政权机关官员,我一向反对暴力解决问题,‘咔嚓’看起来好像一了百了,你想过没有,斩断了一条尾巴,实际上又留下了另一条黑尾巴,说不定黑尾巴因为缺乏兰可儿的伶俐与聪明,反而极容易留下痕迹与罪证,带来的麻烦不是减少,反而有可能增加,再说兰可儿这个名人消失了,一旦成为社会新闻,引起人们的猜疑与追索,倒有可能加快问题暴露的速度,危险降临得更快。”

  邓建龙用敬佩的神色看了肖方军一眼,抬手抹掉额头上的细汗;“二哥真不愧有诸葛亮的称号,看问题比常人更有智慧更有远见,如果不是二哥提醒,以老弟处事的风格和手段,必然会造成麻烦。”

  “凡事要放在这里转几个圈,三思而后行。”肖方军用手指了指脑子,又说:“兰可儿虽说是一枚危险的地雷,但她毕竟不是地雷,她是一个大活人,如果感觉到危险,她有可能像章鱼一样释放一个烟幕弹,即刻趁机全身而退。”

  邓建龙眼睛一亮,猛踩了一下油门,车飞速向前,随即慢了下来,这才说道:“对头,农村老百姓在场坝上晒谷子时,小麻雀飞拢来吃谷子,老百姓采取拍簸箕恐吓的办法,吓走麻雀了事,如果兰可儿躲在缅甸不回来,危险不是就不存在了吗?”

  “危险肯定是存在,只是可以暂时性安定下来。”肖方军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把韩江林调查的结果告诉邓建龙,以此来恐吓兰可儿的话,又不会牵扯到兰可儿与洪文的关系,更不会牵扯出兰可儿与领导的关系,于是轻轻地笑着说道:“吓麻雀,对,这比喻很形象,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也是一个比较可靠的办法,老百姓吓麻雀靠拍簸箕,这是工具和手段,吓兰可儿这只麻雀的工具和手段又是什么呢?你认真想过了吗?”

  “这个,这个,”邓建龙一时语塞。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有找到吓麻雀的办法,说明你对麻雀的习性知之不多,”说到这里,肖方军想到他们居然用麻雀比喻一个女人,觉得荒唐而有趣,轻轻哂笑一声:“我们怎么会用麻雀比喻女人呢?如果非要用某种动物来比喻的话,清水鱼儿倒是贴合女人的。”

  邓建龙也被逗笑了,说:“麻雀损害谷物,曾经是人们驱赶的祸害之一,在清水江上,渔民们也有敲木梆子吓鱼的捕鱼方式,那是诱使鱼儿进入张开的网里,一个是赶走,一个是诱其上钩,二者有本质的不同。”

  “不管兰可儿是麻雀也好,鱼儿也好,她都是一个假麻雀,假鱼儿,这么说吧,她是一个李鬼而非李逵。”

  邓建龙一惊,把车轻轻靠边停下,瞪大眼睛望着肖方军,忽地笑了起来:“人还有假?兰可儿是克隆人呢还是她根本就是一个供人发泄的假体?”

  “什么假体真体?我看你满脑子里塞满了人体。”肖方军批评了一句,然后把韩江林报告中有关假兰可可冒名顶替上大学的事情说了。别看当时肖方军表面上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把报告粗略地翻了翻就递给了韩江林,其它这正是肖方军的过人之处,浏览文件一目十行,却能够过目不忘。他曾经听一位领导说过,每一位升职到一定地位的领导,亦如从战场里冲杀出来的将军,总有一手别人不曾有的杀手锏。

  “敢情兰可儿还有这么一段经历?用时下的话说,她从进入社会开始就带着原罪了,只是,她这点原罪,对我们会有什么好处呢?”

  “一堆材料摆在面前,既可以建造房子,也可以建亭台楼阁,就看你怎么用了。”

  邓建龙的乌黑眼珠儿在眼眶里轮了几下,慢慢地朝肖方军竖起大姆指:“这就是你所说的吓麻雀的办法?高,高,真是高啊。”

  肖方军说:“要吓麻雀,问题的关键要素有两个,簸箕发出的声音要足够地响亮,要真切地让麻雀感觉到恐惧。”

  “新闻记者的鼻子像狗一样灵敏,只要把事情向他们报料,其它的事情还用得着我们操心吗?”

  “一旦冒名顶替的隐情被揭露出来,必然牵扯到一系列的人,我担心事情的发展最后变得失去控制。”

  “那边响声越大,越能够让兰可儿受惊,也越能够吸引社会的注意力,反而会把兰可儿当下的事情忽略。”

  “洪文让兰可儿受精了,还有谁让兰可儿受惊?”肖方军说了一句笑话后,又幽幽地说,“重视兰可儿的过去,人们有可能对她的现在更为好奇。”

  “受惊吓的兰可儿像麻雀一样远走高飞,消失得无影无踪,好比雨过天晴,风波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平息。”

  “但愿如此。”

  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邓建龙暗暗松了一口气,见时间已是十一点过,说:“前面公馆路新开了一家山野菜馆,味道不错,我们去尝一尝?”

  肖方军想了想说:“前段时间有人跟我说过第三小学已经从谭公馆里搬出来了,我们先去看一看,这位曾任云贵总督的谭大人生前居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公馆路就是以谭公馆为标志命名的,谭大人虽然最后级别为从一品,却是南原唯一的一位靠近了一品的官员,谭公馆也是南原现存不多有特色的古建筑,而类似于谭公馆这样具有丰富历史信息、极具特色古建筑却长期沦落为普通民居,实在是对南原人的嘲讽。”

  “饱读诗书,我看这句话说的不仅是指读诗书多,饱字首先是指吃饱,人吃饱了才是读诗书的首要条件。”

  这话让邓建龙喷涕而笑,道:“你这是另类魔鬼辞典,把旧词解出了新意。”

  肖方军得意地笑了起来,望着公馆路两边富有特色的南原民居,说:“这两边的建筑都是配合谭公馆而建的,这应证了一个家族成就一座城市的话,而在南原,谭公一个人成就了一条街道,从这条街道上,我们可以阅读南原历史发展的诸多信息,幸而旧城改造与拆迁的风波还没有波及公馆路,不然的话,南原这座城市将缺失最重要的一段页码,使南原的历史由此变得残缺不全。”

  “改造公馆路的动议不是没有,只是公馆路作为南原人口最密集的核心城区,投入与收益不成正比,让开发商望而却步呢。”

  “随着新城区的开发,商业中心外移,现在公馆路也逐渐衰败下去了。”

  车已来到谭公馆大门前。两人从车上下来,抬眼见到了谭公馆门前新换的牌子,“南原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旁边一块牌子同样是南原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标识上写明立于一九八二年。

  肖方军说:“一九八二年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居然一直被小学占用,可见南原人不仅缺乏文化素质,其法律意识是何等的淡漠?”

  “保而不护,这是目前文物保护中存在的困境,现在商业开发中,数百年上千年流传下来的重点文物,不同样因为书记或市长的一句话而毁于一旦吗?”

  “历史承传的物质文化,以前毁于战争,现在毁于人们落后的观念与意识,或者说毁于缺乏文化的强权,我们何时能够对我们祖先,对我们的文化有足够的尊重呢?”肖方军走到大门口的石狮前,两只精雕的狮子气势恢弘,栩栩如生。经常遭遇学生抚摸的缘故,白色的大理石光洁如玉。在贴近墙跟底下,各排列着两个石雕龙头,用于排水。龙头的形态活灵活现,仿佛随时会灵动地游走一般。

  邓建龙蹲下身子欣赏着,感慨道:“真是绝世精品啊,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如果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上消失,那是对历史犯罪,愧对于地下的先人啊。”

  走进大门,由于小学刚搬走,房子还没有来得及整理,里面呈现一片混乱与破败的迹象。两棵老槐孤零零地立在宽大的天井两旁,显得那么暮气沉沉,老态龙钟,但却是公馆里面唯一的绿色。在厢房两边遗留下来的窗子上,雕刻着花鸟虫鱼,飞禽走兽,精湛的工艺又令两人感慨了一番。让肖方军想不明白是的,当年是什么人出的馊主意,居然会想到把小学置于公馆里。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小学在公馆里面,而是变成民居,说不定公馆已经被居民们拆掉改建了。作为南原的标志性建筑之一的谭公馆居然享受此等待遇,其它古建筑的命运遭遇可想而知之。

  两人在里面转了一圈,走出大门时心情格外沉重。肖方军情不自禁地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仿佛灰蒙蒙的天空中刻画着所需要的答案。

  “前年我到欧洲时,古建筑比比皆是,主人不是文学家就是科学家,以官员的身份作为文物保存下来的建筑少之又少,而我们作为文化保存的古建筑,除了寺庙以外,绝大部分都是府衙与官员的住宅,以文学家、科学家身份保留下来的少之又少,孔庙也是皇室推崇的结果,其它著名的无非杜甫草堂而已。”

  “我们社会是一个以官员为核心的权力本位主义的国度,官员手里掌握了社会绝大部分资源,所谓的科学不过是一种游戏或者娱乐的结果,很少有作为专业的科学家而存在,即使是文学,也是学而优则仕,文学与当官是紧密相联的,其核心内涵也融入了深厚的官场文化。”

  “学而优则仕也不错,至少说明官员仍然是有文化的,问题是现在官场只要有背景有手段,官员不学、甚至学而不优照样高升了。”

  邓建龙笑道:“吃喝拉撒都是文化,何况手段呢?按照时下流行的官场文学的解读,手段可是一种最具官场魅力的文化表象呢。”

  肖方军呵呵一笑,点头表示认可,说:“社会的轴心和核心本来是经济,这是社会绝大多数成员都能够参与的内容,如果以官员主导的政治为轴心,那就意味着意识而非物质在主导社会的方向,将使社会这座大厦犹如造在一片沙丘之上。”

  “在大学的时候,听老师讲解古代西方文学,谈到俄罗斯伐木工人的生活,数十上百人抬大木前进时,必须有一两个人站在大木上喊号子,后来,这种站在人们肩头喊号子的人被称为社会管理者,站在大木上的人数必须有一定的限度,如果超过一定限度,势必会把抬大木的人群压垮,对不对?”

  “站在人们肩头喊号子,除了轻松,还站得高看得远,谁还不争着上去喊号子呢?关键是要建立限制喊号子人数的体制机制,这样才能保证人群高效率地抬着大木前进。”

  “是的,前进是抬木头人的终极目标,不能因为次要目标而影响终极目标的实现。”

  野菜馆离谭公馆不远,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步行朝野菜馆走去。

  站在山野菜馆门前,肖方军望着野菜馆新奇的招牌,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叫了一声:“建龙。”

  邓建龙被肖方军阴沉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肖方军。

  “人过无名,雁过无声,不管对兰可儿那方面采取什么措施,为了保险起见,必须想办法把与我们有牵连的痕迹,通通从华天公司那里抹去。”

  “这个事?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邓建龙笑了笑,“我们本来与华天公司没有任何联系,是不是?”

  “当然,当然。”肖方军明白了邓建龙的意思,脸上随即露出了笑脸,补充了一句,“间接的痕迹也不允许存在,要抹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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