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张青春的处方(3)

　　李博揣摸着方主任的话。他是不是觉得让老师公然在学生面前大提性和爱。太前卫？影响不好？说不出口？李博记得在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里，王起明深夜坐在客厅里等待晚归的女儿，在质问女儿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上高中的女儿宁宁回他说在同学家里。王起明生气的说，那么，你，告诉我，是在男同学家还是女同学家？宁宁回他说是在男同学家。这么晚你在男同学家里干什么？宁宁耸耸了肩：这点破事也用告诉你？王起明火冒三丈，在和女儿的争吵中，女儿往楼上走去，不料，书包里掉出一个大盒子，王起明拣起来一看，是一盒避孕套，气得他浑身发抖，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试想，一个父亲，看见整盒的避孕套从十七岁女儿的书包里掉出来，自然他猜到了女儿这么晚在美国的男同学家里做了什么？他极力忍着自己，问女儿这是什么东西？

　　宁宁不屑一顾的看了王起明一眼说：避孕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学校发的。不信你去学校问。然后，上楼睡觉去了。留下王起明一个人坐在楼梯上暗然失色。

　　是的，如果是在中国，这件事发生在一个家庭里不亚于一次8级地震，但在美国，青春与性的教育在学校里总是那么自然而然，老师从不回避这件事。

　　青春期在人生成长的过程中是‘事故多发区’。

　　这也算得上中国教育的一处空白。如果李博不是因为自己无意中闯入了这个‘事故多发区’也不会想要做这件人人都难与启齿的事。既然没人敢吃这个螃蟹，他就第一个吃好了。

　　不管老师支持与反对，他都想把这件事做好。

　　中国的老师在学生面前向来一本正经，如果说起这些话，大有大逆不道的感觉。就连初中上生理卫生课时，一遇到有关青春的字眼，老师都要跳着说过。要不就是遮遮掩掩。那时，要是看见男生和女生在一起说笑，立即当成是‘情况异常’。不是在班级上点名批评，就是要通知家长，把一个原本单纯快乐的孩子变得复杂化。

　　到底是谁的问题？

　　老师怨学生不安分守己，这么小的年纪就在这方面心思，学生怨老师是秦始皇的兵马俑——老古懂。李博一直盯着方主任的表情，此时，他是感慨万千，万语千言：

　　“做这件事，我想了很久，课下和同学们在一起，也有过这样的交流，因为人在青春的时候，对一切都是好奇的，包括爱，包括性，包括自己的身体。也包括一些成长中的问题。很多事情对于一个正在成长和发育的孩子来说，太朦胧，因为朦胧，所以想体验，因为想体验，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就犯了不该犯的错误。认识自己，认识青春，认识人体，也是我们在校的每一位大学生应该学习的东西。我不想，我的同学在大学毕业以后，在遇到这些问题时，还像中学生那样单纯。所以，我认为，很有必要举办一场这样的大型的青春与性的讨论会，所以，方主任还请您的支持。”

　　“丁家宜知道你在准备这件事吗？”

　　“不知道。”

　　“好吧，我们召集一次学生会的全体大会，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

　　“方主任，关健是取决于你的态度。我想如果你支持了，他们就会支持的。”

　　方主任拍了拍李博的肩膀，“相信你的感觉就是他们的感觉！”

　　“这么说，你同意了？”李博站了起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具体的细节想好了吗？”

　　“嗯，都在这张纸上。”说着他把策化书递了过去，那上面，详细的写着他的思路。

　　方主任在上面快速的扫了一眼。

　　“创意不错。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想，关于学生的青春期教育问题，前几天，我在看电视，台湾一个十三岁女孩子正在外面和伙伴们玩，突然肚子痛，急着往家跑，但是，还没走到她家的小区，就在楼下的拐角生下了一个婴儿。女孩子大惊失色，后来，被好心人送到医院，生下的婴儿死在路上。虽然这是发生在台湾的事但在我们大陆同样存在。向我们的教育提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怎么教育，引导，正在发育的男孩，女孩安全而快乐的度过他们的青春期。现在，很多孩子性早熟，过多影视的渲染，色情网络的充斥，泛滥。至使青少年犯罪率高。那么，对于这样的现象，我们教育部门，我们教育工作者该如何面对？这是新世纪对于我们的又一次挑战。所以，我说，你这个问题提得好，提得是时候。我想，我们真的应该坐下来，和学生们好好谈谈这些问题了。”

　　“谢谢你方主任。”李博感激的看着方主任。

　　方主任拍着他的肩膀：“反了，不是你谢我，而是我谢你。

　　这些天，李博一边策划青春与性讨论会的所有文稿和细节 ，丁家宜看完李博的策化以后，也吃了一惊。举办这样一场大型青春与性的讨论会。无疑是出尽了风头。从内心讲，这是许多同学心里想过，也想交流的。但从来没有人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起。如果真的搞这样一场大型活动，会在同学中激起很大的反响。会无形之中树立学生会的形象，把学生会和学生之间的关系拉得更紧密。同时，许多的困惑者会迎刃而解，当她看到那则问题——既拉手接吻会不会怀孕？她自己也笑了。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她近三年之久。

　　可是，如果三年前，在生理卫生课上，老师明确的讲到这个问题，她还会被这个问题困扰三年之久吗？还会为此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以致于，她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也许在大人看来，这不是一个问题，或者说这些问题，应该对学生回避。这就有点跟一个小孩子说1 1=？一样，一个大人想也不用想，而小孩子用手指头算还会算错，然后，大人就会不耐烦的说，你笨死了！

　　丁家宜还有另外一种预感，李博是冲着她来的，是让她对他刮目相看。她对着策化稿，无声的笑了起码来。

　　李博是在和她进行一场无形的战争。

　　那么，她呢？也只有被动出击了。

　　丁家宜和方主任的共同商议下，决定召开学生会的扩大会议。就是说，不但有学生会各部成员，还要有学生代表，这个代表由每个系自己选。这份问卷发给每一位同学，青春与性在每一个系每一个年级展开讨论。并写出自己的心得体会。然后利用星期天，全市几所大学联合起来，搞一次青春与性的现场争辩赛，最好电视台能给现场转播，像看世界杯足球联赛那样。这样真正起到教育作用。并让全社会都重视起来。

　　且不说这件事的新闻性，单就它的社会影响面远比许多说教有意义的得多。也就是说，这次活动的教育意义远远大于他的新闻性。关注一代人的成长，不仅仅是让孩子们学到书本上的知识。而是正确的了解自己，才能更好的了解别人。了解世界。同时，有一颗健康的心态去爱自己，爱这个世界。

　　丁家宜很乐意把精力投入这件事当中去，她把李博的策完善了一些。

　　她要变被动为主动。这就是她聪明过人的地方。她觉得李博的倡议好，但不够细节和深入，她要联系电视台，联合其它的大学搞一场大型辩论赛事。当然，事情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李博纵使心里有不快，也只能藏着。他心里承认，丁家宜做得比他更细致，更完善。现在，所有的细节都切差得差不多了。在本校的大讨论就要在下个星期开始了，届时，丁家宜是当之无愧的主持。男主持就是李博了。

　　因为这件事，丁家宜和李博之间的矛盾缓合了不少。一连几天晚上，丁家宜和李博在一起准备讨论稿，并进行排练。如果不作充分准备，到时候，真还怕自己卡壳。

　　只要你快乐，亲吻你的眼泪都值得……

　　7

　　依依没有上自习，她一个人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耳朵里塞着耳机，正放着张信哲的《快乐》她好喜欢听这首歌，没有缘由的喜欢。就像那歌词里说的那样，不要你什么，只要你快乐，亲吻你的眼泪都值得……踏着音乐，她慢慢的朝前走，眼泪就没有来由的打湿了眼睫。

　　她不快乐。她好想快乐啊。她好想回到从前和这天色一样纯净透明的快乐中，可为什么却回不去了？为什么昨天和今天相差这么多？昨天，她是一个只懂得快乐的女孩子，而今天，她好象从来就不知道快乐，忧伤像影子一样跟着她，把她仅有的一点快乐给挤压得荡然无存。

　　这首快乐，把她的眼泪引了下来。却没有人亲吻她的眼泪。那是她期待的一种最忧伤的甜蜜。

　　昨天，离她并不遥远。昨天，却不能回来了，为什么那快乐的总是那么短暂？那么稍纵既逝？在你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品味时，就像一缕风一样远去了？

　　难道这就是成长的痕迹吗？是的，一切来的，都会过去。一切过去的，将永远也不会回来。

　　突然，这静密被一阵说话声给打碎了。

　　“你第一次对异性好感是在：A初中，B高中。C大学。D更早。F没有。”

　　沉默。好象连呼吸也停止了！

　　“我是在问你，请你回答我！”

　　“有好感是在高中，爱上她是在大学以后。”

　　“哎，你是在回答我还是在回答你自己？”

　　依依屏住了呼吸。是谁这么放肆？大胆？借着月光，依依看清，那个高个的女孩子是丁家宜，而男生是她曾经最亲密无间的学兄——李博。

　　他们在一起……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她愣了一下，她努力睁开眼睛往前看时，他们已经在一处拐角处消失了。但依然能听到他们继续说话的声音。难道……是的，她没有看错。那么急匆匆，是怕人发现，还是……

　　依依浑身发软，不得不倚在路边的一颗树上。好半天，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终于，她坐在了地上，伤心的哭出声来。

　　“如果你难受，你就哭出来吧。”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依依的哭声嘎然而止。她从两膝间抬起头，原来是陆俊豪。

　　“滚开，我不想看到任何人！” 她瞪了他一眼，大叫道。

　　“其实，我也不想看到你，可是，你偏偏让我看到！”

　　依依觉得很没面子，一个女孩子，在另外一个不熟悉的男孩面前哭泣……

　　“哎，又不是我请你来的，本来我一个人在这儿好好的……”

　　“不对吧。”陆俊豪笑了。

　　“你在跟踪我？”

　　“我会有这么多闲心？何况，我对你也没有任何好感！”

　　“讨厌！滚开！”

　　依依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她不明白，陆俊豪在这儿干什么？

　　依依回到宿舍时，已经十点半了，正好下了自习。以往这个时间，大家回到宿舍，个个累得精疲力劲，不停地震报怨功课太重。但是今天，她进入楼道，就能听见各个宿舍里欢声笑语。爆笑不断。自己的宿舍，也是如此。哎，今天是怎么了？除了自己不高兴，人人都有那么多爆笑的事？是不是故意要给自己看的？正想着，却见跳跳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了。

　　“快快！依依回来了。”

　　田歌拉她过来， “请听好，并快速回答，拉手会怀孕吗？接吻也会怀孕吗？”

　　依依一头雾水：发生了什么？

　　“让你回答呢？”丁家宜从她的床边站了起来。板着脸。

　　“怀孕？”依依自己重复了一句，脸涮地红了。“拿我开什么心？丁家宜，你不要以为你是学生会主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告诉你！我讨厌你—唯—我—独—尊！”

　　丁家宜愣愣的看着依依，她今晚发哪门神经？

　　“依依！”跳跳从床上蹦了下来：“你误会家宜了！”

　　“我没有！她不是唯我独尊吗？她不是可以随便的烦一个人，也可以随便的喜欢上一个人吗？她有这个特权，她年轻，她漂亮，连人家什么时候对异性有好感她也要管！”

　　“依依！你真的误会了，这是一个问卷调查，晚上，你没上自习，正好发了下来，我们给你捎回了。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问卷调查？什么问卷调查？”

　　依依不屑一顾的看了一眼丁家宜，随手接过了那张问卷。果然如此。依依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张问卷扫完，轻蔑的笑了一下。扔在了床上：

　　“谁出的馊主意？”

　　“哎！依依，你这是什么破话？这可是人家学生会本世纪最深入人心的一次活动！难道你想放弃？！”跳跳嗔怪道。

　　依依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但是，她生气！她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为什么好事都成了丁家宜一个人的？既然跳跳这么一说，她也不想扫大家的兴。于是，她立即转阴为晴。走过去，拍了一下丁家宜的肩膀。

　　“我在开玩笑，你不会当真吧？”

　　丁家宜挪下她放在肩膀的手，笑了一下，但是，那笑随既像闪电一样随即消失了。

　　“我知道……”丁家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你心里很难受。”

　　“哎，家宜。说说看，怎么想起搞这样一个活动？”依依不想让丁家宜继续她的话题往下说，所以，在大家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她立即转了话题。

　　“这也应该是素质教育的一部分，又是很实际的问题，大家都一样被困惑着，所以就搞了。怎么，你觉得不好吗？”

　　“哪里？哪里？很好。你看大家情绪这么高，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刚才呢，我是没明白事情的真相，就乱说，你看我这张臭嘴……”

　　说着，依依真像那么回事似的在自己的脸上来了一巴掌，弄得大家哈哈笑，气氛又活跃起来。当然话题自然是围着这张问卷的。

　　“哎，刚才你问我什么来着？”依依冲着跳跳问道。

　　“问你拉手和接吻会不会怀孕？”田歌在一边重复道。

　　依依瞪着眼睛，想了想。“拉手？接吻？和谁？有谁吻过我吗？”

　　“我们怎么知道？”

　　“如实招来！”

　　“有有！我想起来了，先吻我的头发！后吻我的额头！而且是在公元……”依依故意拉着长音，调大家的味口。

　　“快说，不要这么磨蹭！我们等不及了！”

　　“顺序都记得清楚清楚，那么，有没有吻你的嘴唇哦？”

　　“吻你个球，我告诉你，第一个吻我的人是我妈，第二个人是我爸。”

　　顿时，全宿舍的人哈哈大笑，连丁家宜也跟着笑了起来。

　　依依在笑声中，把目光转向丁家宜：“家宜，说说你吧？”

　　“我啊？”家宜大笑着。却浑身紧张。“天哪！你要我说什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跳跳和田歌一起逼向丁家宜，大有不招就会五花大绑的意思。果然，跳跳扭住了丁家宜的胳膊。接着，把她按到床头。田歌到一边拿起了问卷。

　　“请听好，丁家宜，按题回答。如果不如实招来，你就大大的请客！”

　　丁家宜只好就范。

　　“第一题，你认为性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吗？A可耻。B不可耻。C无所谓。B羞于启齿。F随便。”

　　沉默，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羞于启齿。”

　　“为什么羞于启齿？”跳跳接着问。

　　“不知道。”丁家宜盯着跳跳，田歌，依依的脸。

　　“不对。没说实话。”

　　“求你们饶了我吧。”

　　“不行，你们学生会都不饶过我们，我们凭什么要饶过你？懂吗？你这叫率先垂范！”

　　“好，我说，你总不至于让我对一个男生说，我很渴望你吧？”

　　“第二题：第一次和异性在一起的亲密程度：A拉手。B拥抱。C接吻。D肌肤相亲。F只是笑笑。”

　　刚才还笑声朗朗，现在突然屏住呼吸。她们在等待丁家宜的答案。丁家宜的脸在众人的注视中慢慢热了起来。

　　“没听清！”其实，她是要拖廷时间。

　　“A拉手。B拥抱。C接吻。D肌肤相亲。F只是笑笑。”跳跳再次重复了一遍。

　　“拉手。”丁家宜到底狡猾了一次。

　　“你撒谎！”依依突然大叫起来。她是想借住这种问答，知道丁家宜的内心世界。是不是真的和李博有了什么千丝万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