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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科学的思辨 (3)

  比如,当我访问上海复旦大学校长、著名数学家苏步青教授时,他跟我谈起了贝多芬和柴可夫斯基的乐章,谈起了舞剧《天鹅湖》和话剧《于无声处》……苏步青有很深的文学造诣,写过两百多首诗词。苏步青认为,中学生应该文理并重,学不偏废。他在中学时,就会背《昭明文选》《左传》《史记》《古文观止》。他说:“中文,是祖国的语言,一定要能熟练地驾驭它。搞科学的人一定要有文学修养。很难设想,有的人连写信都文理不通,怎么能准确、简练、明白地写出科学论文呢?”

  当我访问另一位数学巨匠华罗庚教授时,发觉他也从小喜欢文学。华罗庚写过几百首诗词,还写过散文和许多通俗、生动的科普读物。华罗庚在19岁时,写出了数学论文《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之理由》。我查阅了这篇论文,虽然对它的科学内容不甚理解,然而论文层次清楚,语言简练,精辟地指出了苏家驹教授发表在《学艺》杂志7卷10号上的《代数的五次方程式之解法》的错误。华罗庚在论文中,来了个“欲擒故纵”,先说如果苏教授的论文能够成立,“则于算学中亦可占一席地也”,然后指出苏的谬误,声明“安敢自秘,特公之于世”,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当时,华罗庚只是一名初中毕业生。他如果不是从小打下很好的数学和语文的基础,是不可能写出如此独具见解又颇有文采的数学论文来的。正是这篇论文,引起了当时清华大学数学系主任熊庆来教授的注意……

  我为了采写原北京大学副校长、著名化学家傅鹰教授的事迹,走访过他的家属。他的儿子告诉我,傅先生在家最爱读的书是《古文观止》和鲁迅的杂文集。这些书他不知看过多少遍。傅先生也喜欢填词赋诗。他还喜欢研究历史,曾说过这样的话:“科学只能给我们知识,而历史却能给我们智能。”傅先生的化学著作中,把抽象的概念讲得形象、浅显、生动、明了。比如,他在《普通化学》一书中,用生动的语言讲述什么是化学:“一家大百货商店的窗子里陈列着一件很漂亮的旗袍,过往的人们全

  要看它一眼。同是一件旗袍,但是对于观众所引起的感想却不一样。一个经济学家会想到服装变迁的沿革。一个化学家所注意的却是这件衣服的材料——丝、棉、人造丝、所用的是哪一种染料,会不会脱色等等。从这个例子就可以看出化学家有一点与众不同,他所注意的全是一些与物质有关系的问题。由此可知,化学是一种研究物质的科学……”傅鹰如果没有很深的文学修养,是不可能把化学著作写得如此通俗生动的。

  以上,只是从我采访的许多科学家中列举的三个例子。

  也许有人会说,我长大了,不想当科学家,也不想当作家,语文差一点有什么关系?

  这使我记起湖南电视台拍摄的电视剧《两家春》。剧中,一位中学毕业的饭店服务员,想对大画家表示尊敬,讲了一句文绉绉的话:“欢迎大骂光临!”弄得大画家莫名其妙。一打听,才知道“大骂”原来是“大驾”!至于电影《瞧这一家子》里的那位青年,开口“披荆斩刺(棘)”,闭口“如火如茶(荼)”,叫人笑痛肚皮!这说明,做任何工作,都要学好文学。至于重文轻理的青年,虽说是少数,但也还是有的。特别是那些立志当文学家的青年,对科学敬而远之。

  重文轻理,也是应当克服的不良倾向。作为文学家,也应懂得一点科学。如果你读过谌容的中篇小说《人到中年》,你会感到,作者对医学相当熟悉。作品中,像“严格地按照规定,刷手、刷腕、刷臂,一次三分钟”、“示波器的荧光屏上心动描图闪现着有规律的QRS波”、“不用眼底灯,不用裂隙镜”……这类描写,随处可见。不懂医学,怎能写得出来?文理相通。特别是对于青年学生,处于打基础的阶段,要提倡文理并重,全面发展。

  为科学而献身

  写作背景

  《为科学而献身》是我写的第一篇科学杂文,发表于1978年4月18日《光明日报》的“东风”副刊。这篇科学杂文发表之后,被许多报刊所转载,并收入近十种语文课本,使我感受到广大读者对于科学杂文这一新品种的喜爱和认可。

  1980年8月,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我的第一本科学杂文集,书名便叫《为科学而献身》。

  写作《为科学而献身》,是受了“科学的春天”的感染。1978年3月18日至31日,全国科学大会召开,人们欢呼“科学的春天”来了。春光就在柳枝头。在嫩柳飘拂的日子里,我欣然命笔,开始创作科学杂文,而打头的这一篇就是《为科学而献身》。这篇科学杂文在《光明日报》发表之后,引起强烈反响,表明科学热潮正在中华大地汹涌澎湃。

  从《为科学而献身》开始,我欲罢不能,写下了上百篇科学杂文。——人终究不免一死。“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为科学奋斗终生的科学家们,当他们离开人世的时候,想到的不是个人,而是科学。

  阿基米德是古希腊著名的数学家、力学家。当罗马军队突然闯进他的房间时,这位75岁高龄的科学巨匠正蹲在那里,研究着画在地上的几何图形。直到罗马士兵的宝剑碰到阿基米德的鼻尖,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基米德毫无惧色,坦然地对罗马士兵说:“等一下杀我的头,再给我一会儿工夫,让我把这条几何定理证完。不能给后人留下一条没有证完的定理啊!”然而,残暴的罗马士兵不由分说,砍下了这位伟大科学家的头,阿基米德大叫一声“我还没做完”而离开人世。

  意大利科学家布鲁诺,是为捍卫真理而死的。他临死前的遗言,曾使世界震惊!布鲁诺坚持宣传哥白尼的“日心说”,被教会用火活活烧死。布鲁诺面对熊熊烈火,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能够。我不愿放弃,我没有可以放弃的事物。”俄罗斯科学家利赫曼教授是死在科学实验之中。1752年,利赫曼和罗蒙诺索夫一起,探索雷电的秘密。他们认为,打雷闪电很可能是天空中的一种放电现象,于是就在屋顶上竖起一根长长的铁杆,下面绑了一根铁尺,想把空中的电引下来,仔细研究。在一个雷鸣电闪、风雨交加的夜晚,利赫曼拿着铁尺,罗蒙诺索夫趴在屋顶,等待着把电引下来。这时空中猛一闪亮,利赫曼顿时触电死去。罗蒙诺索夫在给利赫曼念完悼词之后,又继续冒着生命危险,重新开始探索雷电秘密的试验。在罗蒙诺索夫看来,攻克科学堡垒就像打仗一样,总会有人牺牲,有人挂彩,只有勇往直前才能夺取胜利。

  另一位著名的不怕死的科学家,要算是瑞典化学家诺贝尔了。诺贝尔研究的是炸药,他的研究工作仿佛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稍不注意,“太岁”发怒——炸药爆炸,便会一命呜呼。有一次,炸药在实验室里猛然爆炸,炸死五个人,其中有诺贝尔的弟弟卢得卫,而他的父亲老诺贝尔也受了重伤。可是,诺贝尔却置生死不顾,依旧探索炸药之谜。他曾进行几百次的反复试验,最后一次炸药大爆炸,把他炸得鲜血淋漓,他却高兴地在浓烟中狂跳:“我成功了! 我成功了!”

  法国物理学家彼埃尔·居里是在一次偶然的事故中,不幸被一辆马车轧死的。这沉重的打击,使居里夫人陷于深深的痛苦与孤寂之中。然而,居里夫人并没有被痛苦所压倒,而是以惊人的毅力一个人做着两个人的工作,继续向科学顶峰挺进,终于在1911年第一次荣获诺贝尔奖。居里夫人成年累月埋头在实验室里苦干,成天与镭、钍、铀之类放射性元素打交道。居里夫人最后死于恶性贫血,而这一病症是由于长期受放射性射线照射而造成的。居里夫人发现的放射性元素——镭,曾用来治疗癌症,治好了许多病人,她自己却死于镭的辐射!她的一生,确如蜡烛,照亮了别人,烧毁了自己!

  爱因斯坦生前为现代科学的发展作出杰出的贡献,而他去世前想些什么呢?他不想人们来称颂他,感谢他,留下的书面遗嘱是这样的:“免除公共集会、宗教仪式、花卉布置以及所有的典礼。”

  诺贝尔出生入死,研究成功多种炸药,开办了十五家炸药工厂,成为巨富。他在临死的时候,又想些什么呢?他在遗嘱中要求瑞典政府把他的财产作为“诺贝尔奖金”的基金,以资鼓励更多的人向科学进军。

  人们常说,要为科学而献身。以上几位科学家在离开人世时的闪光事迹,正是“为科学献身”的生动写照。

  粗心·专心·事业心

  写作背景

  《粗心·专心·事业心》最初发表于1979年第6期《中国青年》。后

  来收入人民教育出版社1981年出版的中等师范学校语文课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2年出版的职工业余中等学校初中语文课本;四川教育出版社1984年出版的语文文选第一册。

  这篇文章剖析了粗心、专心、事业心这“三心”之间的关系,即“科学家们在生活上粗心,在科学上专心,正是他们对科学有强烈的事业心的表现”。我着重赞扬了科学家的专心和强烈的事业心,指出他们生活上粗心正是由于对科学研究过分专心所造成的。

  《中国青年》杂志以青年读者为主,所以我在文章中特别注意力求引人入胜、贴近青年。

  ——科学家们在生活上粗心,在科学上专心,正是他们对科学有强烈的事业心的表现。粗心与专心,像一对反义词,如水与火不兼容,如矛与盾相对立。奇妙的是,许多科学家常常兼具两“心”——既粗心,又专心。

  著名的英国物理学家牛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确实是够粗心的了:有一次,他请老朋友吃饭。入席以后,他说去取一瓶酒,竟一去不返,害得那位老朋友等了半天也不见他的影子。原来,牛顿去取酒时,忽然想起了一种新的实验方法,竟跑到实验室里专心致志地做起实验来,把那位老朋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还有一次,牛顿牵着马上山,走着,走着,又想起了科研中的问题,手就松开了,放掉了缰绳。当他走到山顶,这才发现马儿跑了!牛顿的粗心,是生活上粗心,这种粗心,是由他对科学的专心引起的。牛顿在科学上确实是专心致志、兢兢业业的。正因为他把全部心血用在科学上,所以才在生活上显得那么大大咧咧,甚至丢三落四。

  在科学家当中,像牛顿这样的不乏其人。爱因斯坦也是这样。有一次,爱因斯坦在一个桥头等候朋友,等着,等着,他陷入了沉思,连雨水湿了衣服都不觉得。他想了一会儿,就掏出纸条,记了下来。这时雨点打湿了纸条,他才发觉正在下雨。他赶紧把纸放进衣袋,却又沉思起来,忘记了冰凉的雨滴正打在他的脸上。

  科学家们在生活上的粗心,常常被人们认为“怪”,甚至被称为“科学怪人”。其实,“怪人”不怪。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怪”,往往是科学家们废寝忘食、通宵达旦钻研科学引起的。正如俗话所说:“一心不可两用。”他们的心思全部扑在科学上去了,自然对别的事情就显得漫不经心,心不在焉了。

  法国科学家法布尔是个昆虫迷。从懂事起,直到92岁逝世,他一直如痴如醉地观察昆虫,研究昆虫。有一次,他趴在地上,用放大镜观看着蚂蚁搬死苍蝇。一连看了三四个小时,以至四周围满了人,有人骂他“怪人”、“戆大”,他都不觉得。还有一次,法布尔爬在一棵果树上,屏住呼吸观看着蜣螂的活动,直到树下有人大叫“抓小偷”,他才从昆虫王国的迷梦中惊醒过来。

  英国科学家道尔顿是化学迷。他常常整年住在实验室里,累了睡,睡了做,生活非常简单。然而,一旦生活中的普通问题涉及科学,他立即会对它产生浓厚的兴趣。有一年圣诞节,道尔顿买了一双棕灰色的袜子,送给母亲。母亲感到诧异,说这样大红色的袜子,给老年人穿太鲜艳了。听了母亲的话,道尔顿顿时对袜子的色彩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放下手头的化学实验,钻研袜子颜色问题,终于揭开了其中的奥秘:原来,道尔顿本人色盲,在他看来鲜红的颜色成了棕灰色。尽管世界上早就有色盲的人,可是谁也没发现自己是色盲,而道尔顿成了色盲现象的第一个发现者。人们曾经这样评论道尔顿:“他有美的简单品性和专一心思。这种品性和心思使他在科学上一直向前进。”

  科学家们专心于科学,对生活总是从简从朴。爱因斯坦连会见以色列总理本-古里安时,也不打领带、不穿袜子,觉得那样太费时间。同样,俄罗斯化学家门捷列夫在受到沙皇接见时,事先声明,请允许他随便穿什么衣服——平时穿什么,接见时就穿什么。

  门捷列夫的衣服式样,是他自己设计的,口袋很大,便于放笔记本。至于是否“时髦”,对他来说无所谓的。牛顿的袜筒,常常缩到脚后跟,他毫不在乎。至于陈景润,他的鞋子经常忘了系鞋带,衣服纽扣没有扣齐……这种不注意生活细节,对于专心致志的科学家来说,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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