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跟孩子妈妈的见面安排在新日航接待室。远藤科长、金田主席，以及早濑英子、藤真由美子都等在那里。不久，机场警察金泽警部补带着一个年轻女人出现了。
这女人偏瘦，脸色也不好。可是早濑英子从她的穿着和随身物品看出她的生活水平一定不低。早濑英子想，可能消瘦和憔悴都是这两三天的事。
这女人抬起头，直直地望向藤真由美子，准确地说是望向藤真由美子怀里的孩子。她急切地走过去，藤真由美子倏地站起来，伸出胳膊给她看孩子。
她又走近几步，向着孩子伸出双手。她表情凝重，双唇紧闭。
藤真由美子伸出双手，慢慢地把小孩交给她。藤真由美子双手离开孩子的一瞬间，早濑英子发现她闭了一下眼睛。
谁都没有出声。紧张的空气充满整个房间。
就在此时，婴儿发出了一阵咯咯声，他在笑。所有人都回过礼抬起头。
“您的孩子什么时候不见的？”早濑英子问。
“两天前。天气很好，我就带着佑介开车去京都玩。就是去了趟厕所的工夫，孩子就不见了。”
婴儿的名字叫佑介。
京都……早濑英子在记忆里搜索着什么。婴儿旅行团也说过他们去了京都和奈良。那么，他们和久子同时在元山公园出现的可能性很高。
“在哪儿不见的？”金泽警部补问。
“褐色的小熊婴儿服。”久子答道，“是从头连到脚、头上还有熊耳朵那种。”
早濑英子觉得在哪儿见过。
警部扑轻轻点点头答道：“也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可能嫌犯在途中中止了计划吧。”之后她又问久子当时孩子穿什么衣服。
远藤悬着的心放下了。
久子抱着佑介向众人深鞠一躬。
正当新日航的各位准备还礼的时候，藤真由美子突然低沉地说：“报答就免了吧。”
“这次真是太感谢大家了。我以后会报答大家的。”
“果不其然，那个婴儿团还是脱不了干系！”
久子满脸疑惑。藤真由美子继续说道：“下回要再这么靠不住，我一定给你一巴掌。”
藤真由美子边说边迅速往嘴里塞着巧克力甜点。她一遇到无聊、愤怒的事情就开始大吃。
“我觉得也是。他们都去京都了嘛！”
“肯定是因为太可爱了，想自己留下呗。”
“搞不好就犯了大罪了，肯定有什么重大的动机才对。那些婴儿团的团员怎么也不像会拐骗孩子的人啊。”
“问题在于那个带孩子登机的人为什么要拐走孩子呢？”
藤真由美子似乎还没从激动的状态中平静下来。早濑英子一阵苦笑。
“好啊，我都累了。”
“我觉得是一时冲动吧。”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这就是重视逻辑的早濑英子和凭感觉行事的藤真由美子之间的分歧。
“下起雨来了。”早濑英子看着窗外说，机场跑道渐渐暗下来。“咱们还是回家吧。”
两人站起身来。
付完钱刚要出店门，早濑英子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收银台旁边的伞架。
“你怎么了？”藤真由美子问。
“没事，没什么。只是有点错觉。”
“那还用说！”藤真由美子把烧酒一饮而尽，“绝对不可饶恕！”
早濑英子喝了口水开始说话：“如果我们认为嫌疑人拐走了孩子，就很难想象他的动机。如果这个人并没有拐走孩子的意图，只是碰巧造成了这样一种结果呢？也有可能啊。”
早濑英子拉着藤真由美子的手，飞快地钻进旁边的咖啡厅。
“完美无缺啊。”
“平时也许会吧。可能当时有些条件正好都凑到一起了，比如衣服一样什么的。”
“怎么可能嘛！半路上总会发现的嘛。”藤真由美子的圆眼睁得更大了。
“这太过分了吧？”
“但是总会发觉吧？发觉了就放回去呗。”
“没机会抱回去呗。就那样抱错了，又离开了，想着后面的事情就交给警察，或者随便扔在哪儿了事。”
“同感。我有个提议，咱们去一趟婴儿团那个旅行社，见见当时那个导游，问问离开京都的时候有没有带着两个孩子的夫妇。”
“就是很过分呀。嫌疑人最后决定把孩子丢在飞机里了。”
“嗯……”藤真由美子迟疑着，脸颊红红的，“实在是不可原谅。”
“当然没问题啦。都到这步了，一定要查清楚！”藤真由美子拍案而起。
机场里就有那个旅行社的分公司。早濑英子和藤真由美子通过他们联系到那个导游，约好傍晚见面。女导游叫坂本则子，她对那场婴儿骚动还记忆犹新。
“去过。”则子回答。
“大概几点？”
“大概下午两点多吧。”
跟山下久子所说的时间一致。早濑英子和藤真由美子对视了一下。
“之后去了哪里呢？”
那么，如果抱错了孩子，就只能一直抱到机场了。
“在元山公园是自由活动？”
“是的。”则子点头。
早濑英子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很怪。
“就是说如果有别人的孩子混进了大巴，很快就会被发现吗？”
早濑英子换了个说法。则子似乎终于明白了。
“要是有夫妻俩故意把别人的孩子混进团里，那很可能发现不了。可是怎么可能有人抱错别人的孩子呢？”
跟则子见面之前，早濑英子就整理好了这条推理的思路。
“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她遇见她老公的时候就会发现了，不是吗？那不就有两个孩子了嘛。”
早濑英子被说服了。她正准备说出另外一个假设的时候，则子开口了：“可是……”
“是吗……”也是啊，没必要让夫妻分开坐。
“可是有一种可能。观光大巴靠后的座位很空。有的客人拿那些座位当婴儿床。去元山公园的时候，有些夫妻就把小孩留在车里了。如果是这样，哪对夫妻抱错了孩子还很久没有发觉也的确有可能。”
“痴呆也好不痴呆也罢，总之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是不容否定的吧？”
“但是，”则子很冷静地看着藤真由美子，“虽然道理说得通，但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再怎么说，抱错了孩子，很快就能发现的。”
藤真由美子也点点头，抱起了双臂。
早濑英子看了一会儿又把照片交给了藤真由美子。她瞥了一眼，“啊”的一声叫出来。
“我请你带的照片带来了吗？”
“带来了。”则子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照片。那是婴儿团的全体合影，所有人都在上面。
“褐色小熊婴儿服！”
“有什么印象比较深的事情吗？”
“这对夫妇的情况你还记得吗？”
“就是他！”藤真由美子喊出来，“他就是b助！”
“嗯……印象啊……”则子微微思考了一下，望向早濑英子。“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在元山公园的时候有这么一件事。刚下大巴的时候，大伙儿都往厕所跑。厕所前面的长椅上躺着个孩子。我抱起孩子望了望四周，然后照片上这个妈妈就从厕所跑出来对我说‘真不好意思’。我提议‘他好像睡得很熟，还是抱到车上去吧’，她回答‘那就麻烦您了’，于是我就把孩子抱上大巴了。”
早濑英子也重重地点了点头。则子的眉毛不安地耷拉下来。
“那个……我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了……”
藤真由美子在面前摇了摇手：“没关系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这对夫妻你还记得一些别的特征吗？从京都到大阪的路上我觉得一定有点什么。”
早濑英子继续问。则子歪着头，不一会儿，想起了什么似的望着天空。
“我想起来了。那个老公从机场直接去大阪市内了。”
“去大阪了？”
“那他老婆带着b助上了我们的飞机咯？”藤真由美子喝着兑了开水的烧酒说道。
“去大阪肯定是撒谎！”早濑英子边看飞行时间表边说，“很可能他抱着自己的孩子先回东京了。全日空就有下午六点从大阪起飞的航班。可能就是这个。”
“不只带了b助，还有一个准备好的差不多大小的娃娃。可能是充气的那种，这类玩具在机场的商店就买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