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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他对着获释奴德玛斯说,“那些在这里服侍过二十年及以上的人,明天要呈报给市政官。他们将被赐予自由。那些没有服侍到二十年的人会得到三个金币和一周的双倍给养。立即传命给所有的乡村农场和劳教营,所有的刑罚都暂停执行,把犯人的锁链都解开,确保每一个人从现在起都吃饱饭。你们所有人要知,道今天是我的一个欢庆日,我想在这座府中随处见到欢乐的气息。”

  惊讶万分的奴隶们目瞪口呆,说不出话地站着,好像无法相信他们的耳朵似的,接着他们的手臂全都举了起来。“啊——啊,啊,老爷!”他们的喊出来的声音齐得就像一个人。“啊——啊——啊!”

  他们极力围拢上来感谢他,在他的脚边下跪,但是,他挥手阻止了他们。他们急忙离开,仍不能相信他们先前的所见所闻,他们的欢声笑语响彻府内,从高高的房梁传到最底部的地下室。

  “我明天要把他们全部集中到花园里。”维尼奇乌斯继续说道。“并在沙地上画出鱼的图案,吕基娅可以亲自释放那些画出鱼的人。”

  佩特罗尼乌斯从来不在一件事上琢磨太长时间,因为少有可以惊动他的事情。“鱼?啊哈,我想起了基隆说过的有关鱼的话。那是个基督徒的标志。”

  他对维尼奇乌斯伸出手,“欢乐好比美丽,住在看见它的人眼中,恭喜你。朋友。愿弗罗拉——”他从未有过的开心地唤出女花神的名字,这个女花神的春祭仪式必须经过特别许可后方可进行——“在今后的每一年里都往你的双足上播洒甘露。凡是你希望自己得到的,我都祝愿你得到。”

  “谢谢”。维尼奇乌斯说。“我以为你要努力劝服我放手呢,而那将是白费时间,如你所见。”

  “我?劝服你放手?”佩特罗尼乌斯微蹙眉头,“大错特错。实际上,我会立即告诉你,那么做是最好的。”

  “啊,你这个随风倒的墙头草。”维尼奇乌斯拿佩特罗尼乌斯打趣。“你见风使舵,我们离开奥路斯和彭波尼娅家的时候,你怂恿我的话完全是不同的口吻,记得吧?”

  佩特罗尼乌斯神色不改,无论是在有所动容还是尖酸刻薄之时,任何场合下他都冷静自持,超然置外。

  “根本不是。”他说道,他的声音冷淡而又平稳。“我没有改变我的思想。”片刻之后,他的口气里的冷意加深了些,他摆出一个郁郁不乐的,不认同的手势,仿佛这一切根本就无足轻重。

  “亲爱的孩子,”他言道,“在罗马,改变就是一切,事实上,所有的一切都总是在被一直改变着,所有的一切都总是在改变中。丈夫改变妻子。妻子改变丈夫,如果我愿意,我为什么就不能改变我的思想呢?听着,尼禄差点儿就娶了阿克提;你知道,那个人对她的爱不费什么。而且,史学家们已经在找寻王室血统的脉络了。然而尼禄却改了主意,或者毋宁说是波佩娅替他做出了改变,而结果如何呢?他没有一个体面的夫人,我们没有一个体面的皇帝。以普鲁托和他的浩瀚海洋起誓,只要符合我的需要和便利,我会随时改变我的思想。但是假如你指的是我所说的关于吕基娅的家世和她的蛮族人背景,你可以放心,她的血统比编造到阿克提身上的那个要靠谱。我们曾把那个可怜的希腊舞女和佩耳伽摩斯国王联系起来,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但是到了安提乌姆时,你要小心波佩娅,她从来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我才不会在她身上花一点儿心思呢。”维尼奇乌斯轻蔑地说。“在安提乌姆,我一根头发也不会少的。”

  “倘若你觉得随便说句话就能使我吃惊,那么你是走错门了。”佩特罗尼乌斯渐渐变得冷淡警惕而又疏离。“不过你介意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这么笃定吗?”

  “彼得对我说过。”

  “啊!”佩特罗尼乌斯声音里的讽刺气息加重了。“使徒彼得!你从使徒彼得那儿亲耳听到了这话。是呀,那话自然压下了所有的反驳。那话结束了所有争辩的必要。但是请务必允许我采取一些预防措施,哪怕是为了预防万一彼得变成了一个假预言家的措施。我们不会想让使徒彼得像个傻子似的,若是他成了傻子,他可能会失去你的信任——而这,顺便提一句,对使徒彼得可以大有裨益。”

  “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维尼奇乌斯耸了耸肩地说。“我信任他。假如你以为你说他几句坏话我就看不起他了,你就说吧,我随后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那么,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现在是基督徒吗?”

  “还不是,不过塔尔苏斯的保罗将和我一同上路,他将向我解释基督的教义,然后我将接受洗礼。因为你那基督教是生命和幸福的仇敌的说法并不属实。”

  “那对你和吕基娅岂不是更好了?”佩特罗尼乌斯回应。接着,他耸了耸肩,仿佛是自言自语似地低喃:“不过真是够奇特的,那些人皈依得真是彻底,那个教派的传播真是迅速。”

  “确实!”那个年轻人的激情丝毫不逊色于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在罗马,在意大利的各个城邦,在希腊和亚细亚,他们的人数成上千万。军团里,禁卫军里,甚至于恺撒的皇宫里都有基督徒。基督教是普罗大众的宗教,是奴隶的,是公民的,是富人的,是穷人的,是平民的,是贵族的。你知道科尔涅里乌斯家族里有多少人是基督徒吗?你知道彭波尼娅·格莱奇娜是个基督徒吗?你知道屋大维娅有可能是个基督徒吗?你知道阿克提必定是个基督徒吧?是的!这个教派席卷了世界,是唯一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别耸肩,谁知道你会不会在一个月或者一年之后信了基督教呢?”

  “我?”佩特罗尼乌斯显出既讽刺又好笑的神情。“决不会,以冥河两岸的所有亡灵起誓!无论基督教是否掌握了人与神的所有真理和智慧。那将花大力气,我可不愿意自讨没趣。基督教要求自我否定,而我不在乎否定我自己的任何一方面。由于你的火爆脾气,你的热血,你的激情,还有你那不安分的性子,像信教这类的事情是注定发生在你身上的。但是我?我有我的宝石,我的雕刻摆件,我的花瓶以及我的尤尼斯,我干嘛需要宗教?我不信仰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然而我却为我自己做了一个有着神的外表的雕像放在家里。而且,我打算舒舒服服地,随心所欲地过活,直到我的命数尽了,或者恺撒令我割腕的时刻来临。我沉溺于紫萝兰花的芳香和餐床的柔软中。我甚至爱众神,但只是在修辞文章中。我爱希腊,我将与我们那位身体超重,双腿瘦长,举世无双的神圣恺撒,我们那位心狠手辣的赫拉克勒斯,我们那位至高无上的尼禄一起前往!”

  他竟有可能接受那个加利利渔夫的贱民信仰,这个想法是如此之荒谬,佩特罗尼乌斯陷入了乐不可支的境地,他吟出了纪念一个恺撒时代有的刺客的几句诗文:

  “我将像哈耳摩狄乌斯和阿里斯托基顿那样,

  把明晃晃的匕首在一捆香桃木树枝中掩藏。”

  记名奴通报尤尼斯到府时,他的歌声戛然而止。他们坐下来就餐,听着齐特琴师弹奏了几首乐曲,维尼奇乌斯谈到了基隆的来访。“就是那时,在他被鞭打的时候,我想出了和使徒面对面的主意。”

  “不错的想法,这个想法起了作用。”佩特罗尼乌斯感到困意再次悄然袭来,他搓揉着额头。“要是我,我会给基隆五个金币,而不是鞭子,但是既然你选择了鞭刑,那么你就该将他抽打至死。现如今,谁知道那种人能爬得多高?也许有朝一日,元老们会对着他卑躬屈膝,就如同他们在我们补鞋匠出身的高贵骑士,尊贵的瓦提尼乌斯面前那般。”

  不久之后,他和尤尼斯就摘下了进餐时穿戴的花环,打道回府。维尼奇乌斯则去书房写了一张便条给吕基娅,他在信中写道:

  “在你睁开你那双可爱的眼眸时,我想让这封信来给你道早安,我心爱的女神。所以我在今日写信,即使我明天就会见到你。恺撒将于后日去往安提乌姆,而我——神怜悯我!——必须遵照命令与他同行。我告诉你把,抵抗他的命令将是自寻死路。此时此刻我还没有胆量去死。不过,如果你更愿意我留下,只要你发句话,我便不会离开这里。佩特罗尼乌斯会负责找到一条躲避危险的路径。今天,在这个欢乐的日子里,我把欢乐扩展到了我的奴隶们中间——那些服侍过二十年及以上的人明天会在市政官那里得到自由。我想你会赞赏这个做法,亲爱的,因为这似乎与你们的温和教义一致,无论怎样,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我明天会告诉他们,你是他们获得自由的恩人,是他们千恩万谢的对象。

  “至于我,我乐意成为幸福的奴隶,成为你的奴隶。愿神保佑我再也不做一个自由人。该死的安提乌姆,该死的那些旅行!有三四次,我曾感到庆幸,庆幸因为在聪明才智和知识渊博程度不及佩特罗尼乌斯,不用被迫参与希腊之行。同时,对你的思念抚平了分别之苦。我一有机会就会快马奔回罗马,那样的话,我的双眼会因为看到你的模样而发亮,我的双耳会会因为听到你的声音而感到愉悦。在我不能自由行动时,我会派一个奴隶带信给你,向你问安。祝福你,我的女神。亲吻你的双足,亲爱的。不要为了我称呼你为女神而责备我,如果你说我不该这么称呼,那我就再也不会这么称呼,但是我还是不能不将你想成女神。在从你未来的家里,我向你致以我发自肺腑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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