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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爱尔兰的好运(2)

  再次感谢你为我们做这些事情,凯西。你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要不然的话,我真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希望你和马利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希望你能够像我们一样被他接受。

  我把这份说明书递给了詹妮,并问她我是否有遗忘掉了什么内容。她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将其浏览了一遍,然后抬起眼,说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不能够把这个给凯西看。”她在我面前挥动着这六页纸。“你如果给她看了这个的话,那么,你就最好忘掉去爱尔兰度假这件事情吧。她是我们所能够找到的惟一一个愿意代我们照看马利的人了。如果她读了这个的话,她会撒开腿一路狂奔的。”为了彻底打消我的荒唐做法,她又重复了一遍,“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你认为这份说明书内容太多了,是吗?”我问道。

  但是,我总认为应该将情况充分地公布出来,于是我仍然将这份说明书给凯西看了。凯西的确有好几次都明显地流露出了退缩之意,尤其是当我们对有关摘除虱子的技巧进行详细讲解的时候。尽管凯西看上去有些打退堂鼓,而且并没有多少经验,但是她的品行实在是太高尚了,不愿意就此食言,所以她没有动摇。“旅途愉快,”她说道,“我们会很好的。”

  爱尔兰有我们梦想中的一切美丽,有着田园牧歌般的景色和情调,氛围悠闲散漫,气候宜人,多数日子里都是晴空万里,使得当地居民们为爆发旱灾的可能性而烦恼不已。正如我们曾对自己许诺过的那样,我们没有制定任何时间进度表,也没有设定任何的路线。我们只是没有明确目标地四处游荡着,驾着租来的汽车沿着海岸线行驶着。有时候我们会将车停下来,四处溜达溜达,或者去商店买些东西,或者远足,或者畅饮一杯英国产烈性黑啤酒,或者只是凝视着大海。我们停下车来同那些正在割干草的农夫们交谈几句,与站在道路上的绵羊合影留念。如果我们看见了一条有趣的乡间小路,我们便会转向驶入这条道上。但是我们不太可能会迷路,因为我们没有必须要去的地方。我们在家中所有的责任和义务,如今都成为了十分遥远的记忆。

  每一天,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便开始寻找一个地方过夜。这儿总是会有一些由那些甜美的爱尔兰寡妇们所经营的家庭旅馆,她们会热情地接待我们,为我们端茶送水,为我们铺好床单,而且,她们似乎总是会问我们同样的问题:“那么,你们计划要在不久的将来组织起一个家庭是吗?”然后,她们便会离开,将我们留在我们的房间里,当她们关上身后的房门时,她们的脸上总是会闪现出一丝古怪的、暧昧的笑容。

  詹妮和我开始深信,在爱尔兰有一条全国性的法律,那便是要求所有的客人的床铺都必须面朝着一面巨大的、挂有罗马教皇或者圣母玛丽亚画像的墙壁。有些家庭旅馆的宗教气息更为浓厚,教皇和圣母的画像都会挂上。有一家甚至还在床头板上悬挂了一套特大尺寸的对圣母玛利亚表示虔诚的玫瑰经文以及念珠。爱尔兰法律针对独身的旅行者还规定,所有的客人的床铺都必须破旧不堪,咯吱作响,每一次,当床铺的使用者只是翻一下身的时候,床铺都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一个警报。

  所有这一切都在共同谋划制造出仿佛女修道院一般的环境,恋爱关系不仅极易曝光,而且备受谴责。此刻,我们便置身在一位爱尔兰寡妇的家庭旅馆中——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的爱尔兰妇人的家中:薄薄的墙壁,一张会发出巨大声响的床,圣徒和圣母的雕像,以及一位好管闲事的女主人——就我们所知,她总是徘徊在我们房门的另一边。这是一个你最不太可能激发起性欲的地方。不过,这样的一处环境却让我对我的妻子产生了某种新的、强大的渴望。

  我们关上灯,爬上床,我们身上萌生出了春天的躁动情绪。于是,我立即将我的手滑向了詹妮那高耸的胸部以及平坦的腹部。

  “不可以!”她压低声音说道。

  “为什么不可以?”我也低声地反驳道。

  “你疯了吗?欧弗莱赫蒂夫人就待在墙壁的另一边呢。”

  “那又怎么样?”

  “我们不可以!”

  “我们当然可以。”

  “她会听得一清二楚的。”

  “我们可以很安静。”

  “哦,拜托!”

  “我保证,我们仅仅动动身体。”

  “好吧,先去拿一件T恤衫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把教皇像遮起来,”她最后终于态度缓和了,说道,“他这样盯着我们,我可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间,性爱似乎变成了如此……如此……不正当的行为。这就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候,我在母亲怀疑的目光下鬼鬼祟祟地偷尝禁果,如此新鲜和刺激。在这种环境下冒险做爱,便是冒着第二天早上在公共早餐桌上要遭受不体面的羞辱的危险。当欧弗莱赫蒂夫人为我们端来鸡蛋和油炸西红柿的时候,她会扬起眉毛,投来狡黠的一瞥,露齿一笑,然后问道:“那张床你们睡得还舒服吧?”

  爱尔兰是一个从一个海岸到达另一个海岸的禁欲地带。而这恰恰是我所需要的全部诱惑。

  然而,詹妮无法停止对留在家中的她那个大宝宝的担忧。每隔几天,她都会将一把硬币投进投币式公用电话里,打电话回家向凯西询问近况。我便会站在电话亭外面,听着詹妮的谈话内容。

  “他做的吗?……真的吗?……差点被车给撞了?……你没有受伤吧,对吗?……感谢上帝!……我也吓得差点都要尖叫了!……什么?你的鞋子?……哦,不!还有你的钱包?……我们一定会替你支付维修费用的。……什么都没有剩下吗?……当然,我们会坚持把它们替换的。……他还怎么了?……你是说,湿水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每一通电话都是对马利的各种罪行的冗长而枯燥的陈述,一次比一次恶劣,有一些罪行甚至连我们也大吃一惊,比如马利同一群小狗干了一仗,并且是这场战斗的坚强的生还者。马利的确是一名无药可救的学生,而凯西则是一位倒霉的代课老师。他真是可以痛快地玩上一阵子了。

  当我们回到家的时候,马利从门内冲出来迎接我们。凯西站在门道里,看上去已经是筋疲力尽了。她眼神恍惚,犹如在一场激烈的特殊战役中被炮弹的爆炸声震住了的士兵。她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好了,坐在前门廊上,一副随时准备起身离去的样子。她手里握着她的汽车钥匙,仿佛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了。我们把给她买的礼物交到她的手里,对她千恩万谢,告诉她不要为撕裂开的屏风以及其他遭受损害的物品担心。她礼貌地向我们致歉,然后便迅速离去了。

  我们完全可以估算出,凯西在马利面前完全不具有任何权威性,甚至无法控制住他。伴随着每一次的胜利,马利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他肯定将“尾随”抛到了九霄云外,而把可怜的凯西拖在他的身后,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他拒绝走到她的身边去。他夺取任何使他高兴的东西——鞋子、钱包、枕头,而且一旦抢夺之后就不肯放手了。他从凯西的盘子里面偷走食物。他在垃圾堆里扫荡一通。他甚至试图接管她的床铺。他已经认定了当父母外出的时候他便是这栋房子里的主宰,而且他不打算让一个态度温和的室友同他争夺主导阶层的地位以及压制他的玩乐。

  “可怜的凯西,”詹妮说道,“她看上去似乎都要崩溃了,你不这样认为吗?”

  “更像是被粉碎了。”

  “我们或许不应该请她来为我们当看狗人的。”

  “是的,”我回答说,“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好的想法。”

  我把身体转向马利,说道:“蜜月已经结束了,酋长。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回到严酷的训练中去了。”

  第二天早上,詹妮和我都重新开始了工作。但是,我在去上班之前,先将颈链绕到了马利的脖子上,并带他出去溜达一会儿。他立即往前冲去,甚至都没有假装试图去尾随一下。“有点儿生锈了,对吗?”我问道,使劲拽着拴在他脖颈上的皮带。他被迫纠正着自己的行路方式,咳嗽着,并且以一种极为受伤的表情看着我,似乎在说:“你不必这么粗鲁和严厉。凯西就从来不介意被我拖着走。”

  “你还是好好习惯我的这种方式吧。”我说道,将他摆弄成一个坐着的姿势。我调整了一下颈链,以便它高高地束在马利的脖子上,我的经验告诉我,只有束在这个部位才最有效果。“OK,让我们再试试这个。”我说道。他看着我,表情充满了冷漠的怀疑。

  “马利,跟上!”我命令道,然后精神抖擞地迈开我的左腿,而牢牢地握在我的左手中的皮带则紧紧地夹在他的颈链的末端。他摇摇晃晃地走着,而我则用力地拉着皮带,毫无怜悯之心地让铁链紧勒着他的脖颈。“像那样战胜一位可怜的女人,”我咕哝道,“你应该为你自己感到羞耻才对。”到了这次散步结束的时候,由于我把皮带抓得太紧了,以至于我的指关节都变白了,我最后终于设法让他知道跟我出去散步再不能够吊儿郎当了。“这不是游戏,而是实实在在的关于有什么样的行为就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的教训。”如果他想歪歪斜斜地走路,那么我就会把他的脖子勒紧以至于无法呼吸。每一次都毫不留情,绝无例外。如果他愿意尽力配合,乖乖地走在我身旁的话,那么我就不会抓得那么牢,而他也就几乎感觉不到脖子上绕着铁链。不听话倾斜着身子走路,就会窒息难受;老老实实地尾随在主人身旁,就会呼吸畅快。这种行为与结果之间的逻辑关系实在是非常简单,即使像马利这样愚笨的脑袋瓜子也能够领会到。一次又一次,当我们行走在自行车道上的时候,我们便重复着这一顺序:不听话倾斜着身子走路,就会窒息难受;老老实实地尾随在主人身旁,就会呼吸畅快。慢慢地,马利开始明白我是主人,而他是宠物,这便是真实的关系和状况,而这一关系和状况将会一直持续下去。当我们转到车道上的时候,我这只习惯于同主人对抗的狗,开始在我身旁一路快步走着,虽然他的表现算不上完美,但也值得赞赏了。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紧随在主人身旁,或者至少尝试着做到近似尾随的状态。我把他今天的表现当作是我取得的一次重大的胜利。“哦,耶!”我兴高采烈地唱道,“发号施令的人又回来了。”

  几天之后,詹妮从办公室给我打来电话。她刚刚去见过了谢尔曼医生。“这真是爱尔兰的好运,”她说道,“我又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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